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得了長生之法的祖明世回去後便下令,禁止任何人将他每日的行蹤記錄在冊,他走動過的地方,只有貼身伺候的侍女可以知曉,不僅如此,還下令在宮殿和宮殿之間安裝上帷帳,凡是他日常行走會經過的地方都需要圍起來。
朝堂上,祖明世也在龍椅周圍裝了帷帳,更甚的是,為了隐去帝王身份,那日之後祖明世再沒有自稱過“朕”,也不許旁人稱他為皇上,以王上代替,種種行為愈發瘋魔,長子容與看不過去,擅自闖了祖明世的行宮冒死進谏。
“父親,您切勿聽信讒言,這世間哪裏有長生之道,萬般事物皆有定數!”
祖明世斥責他不明事理目光短淺,将人遣了出去。
随風搖頭嘆息,“這容與是個妙人,生得儒雅端方,脾性瞧着也舒服,可惜現在的祖明世被長生掩蓋了眼睛,哪裏還有這個兒子。”
祖明世鑽研長生,又又命太醫大肆研究護體安神的藥物,研究不出太醫被逼得無法只能層層下達指令,讓民間的郎中一同研究,容與這次直接上書在朝堂上當衆斥責祖明世昏庸蒙昧。
既是父子,又是君臣,此間關系複雜,祖明世怕是要惱了。
看到接下來的一幕,随風呆住了。祖明世竟然什麽也沒說,退朝了?!
那日後容與大病一場,本是一件普通的事,傳到了文人耳中卻成了暴君違逆天道求取長生,不惜于大殿上辱罵長子,衆文人心中不甘,竟是聯合起來寫了一封讨伐書,由一人闖了皇宮要求當衆誦讀。
讨伐書中記錄了祖明世登基以來的所作所為,譬如四處征戰致使民不聊生,修築綿延城牆勞民傷財,大興祭祀求取長生違逆人倫,嚴格要求一夫一妻違背禮法,不立後使後宮不穩,為君只誕二子不利于國運,樁樁件件,字字珠玑。
祖明世并未派人阻攔,甚至還派人幫那人将幾箱書簡擡殿外,任由人讀完,随後冷聲道:”拖下去,活埋,參與著此書者,同罪。”
次日,士兵将抓獲的文人一并捆上手腳,挨個兒扔到挖好的深坑,祖明世就在一旁立着,舉起火把親自燒了那幫文人費勁寫下的萬字讨伐書,竹簡厚厚地摞起來足足比他還高。火把落地,書簡燃燒的火焰騰飛,煙霧上襲,容與就是這時候跑來的。
容與一把跪下抱着祖明世的大腿,“父親,您從前不是這般的!他們只不過說錯了話,罪不至死啊!不應用如此惡狠的刑法處置他們!”
祖明世着人将容與拉下去,大火之中,只聽得見文人的悶哼聲和容與的哭聲。
那日後祖明世的身體每況愈下,腿竟然無法自然挪動,連站直都成了問題,他開始懷疑是不是哪一步做錯了,直到那日去行宮避暑,他前腳到了行宮後腳就有臣子來了行宮外求見他,想要進谏勸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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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明世這才知道他身邊一直有人将他的行蹤告知給下面的人,難怪一直得不到長生,這麽長時間的準備毀于一旦,祖明世氣憤地殺了身邊所有宮人,滅了他們九族,希望能以此彌補。
滅了九族後,容與再次闖行宮去谏言,這次祖明世直接将人貶去了邊關,還遷怒地把和容與關系親近的兩個将領和幾個大臣一并貶谪過去。
畫面最後定格在祖明世去世那日,他讓人都在榆次山下等着,一人登上山頂,指着老天大罵,“朕不過求個長生,你這老天竟無情至此!竟真的一生不讓朕如願!”
口吐鮮血,病入膏肓,祖明世就那麽斷了氣,年歲五十。
紫色的屏障消失,皇陵大殿裏的人悠悠醒來,外面天光已經大亮。
再看見眼前蒼老的祖明世,随風目光複雜,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看待這人,他的後半生,确實不如意,也确實執念入魔。
再次回憶了一遍往昔,祖明世看着眼前自己的二兒子,忽而想到了那個被他貶谪去邊關的長子,“容與呢?他可還好,你不是燒了書信告訴朕,他不想繼位去四處講學了嗎?”
老皇帝嘆息,“孩兒也有好些年沒見到兄長了,不過每年都會收到書信,應當無礙。”
二人看着還有要敘舊的模樣,身邊的蘭槐越來越煩,随風趕緊道:“真相都已經明了,如今百姓都知道了過去,個中細節還請皇上下诏言說。”
老皇帝點頭,随風又道:“國家興亡與否不是一個人能左右的,皇上,您當好明君,為百姓着想,國便一直在百姓心中,如此說您可懂了?”
老皇帝不作聲。
他又望向祖明世,“我明白您,在我們那裏也有一個與你相似的帝王,他也不被人理解,您的初心是對的,只是不适合當時,未來會有人懂您的,興許未來天下又是另一番更美好的天地,您該去投胎,這樣才有機會以人身的姿态去看這些美好,不是嗎?”
這時,一直在殿外的鬼王進來了,他瞥了眼祖明世,“這回可以投胎了嗎?”
祖明世轉身,眷戀地望那幅畫像,“你們看,畫中的朕俯瞰山河,盼着征服天地締造盛世,甚至為此瘋魔求取長生,朕直到臨死那一刻都在怨恨老天不給朕長生,如今才明白那句話,事事皆有定數,譬如現在,朕從未想過會出現在自己的陵墓與後世人閑聊。”
“可是明白歸明白,朕還是希望這盛世是由自己打造的啊………”
他轉身走到鬼王身邊,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喚二兒子,“祖亥,盡你所能護衛百姓,護衛中信國。”
鬼王扭頭睨那紅眼鬼,嗤了一聲,勾唇道:“你,還不帶着你的兵回去,死鬼給死人守墓,真想得出來。”
紅眼鬼不敢和鬼王硬碰硬,聞言卻仍舊不動,鬼王正欲強行将人拘過來,卻被祖明世拉住。
“都回去吧,阿兄,當初與你結拜便是看中你仁義懂朕,這些東西本就是造來讓你們來世去個好人家的,哪能做了鬼還讓你們守着朕。”
阿兄。
紅眼鬼愣住,好一會兒後竟哭了出來,帶着三萬鬼魂跟随鬼王一同離開,離開前不忘回頭道:“其實我們在皇陵裏不止一次聽到守衛說先帝的不是,你只是見了這些銅人便誇他,可見你是真有眼睛的人。”
這話是對随風說的,他張口想回答的時候衆鬼已經去了。
老皇帝把鬼火鱗還給了随風,本想留二人回皇宮用膳,随風飛快拒絕了。
當然要拒絕了!管閑事已經讓蘭槐很煩了,再去用膳不得被蘭槐抽死。
離開皇陵,蘭槐解了小白的禁言,兩人一妖站在皇陵外。“就走了?還有件事沒解決吧。”
蘭槐給自己換了身赤紅錦衣,低頭滿意地看了眼衣袖上的繡花,再擡頭時又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蠻蠻呀!你們不是說皇陵有帝王之氣嗎?蠻蠻怎麽進去的,還那麽多只,不查清楚嗎?”
蘭槐擡頭望天,感受初生的朝陽撲面,微眯眼發出小貓低低的哼聲,随後道:“不查,自找麻煩。”
随風聳肩,也對,這人是個不愛管閑事的主,反正蠻蠻都殺了。
“你還挺喜歡曬太陽。”曬太陽時的蘭槐,真的很像小貓咪。
“你不喜歡嗎?”
“狗都不喜歡。”
這個世界的太陽毒辣似猛獸,也就蘭槐這種怪物……美貌的怪物會喜歡。
中信國的濁氣根除完了,接下來去哪裏呢?随風必然是不知道的,下一刻只聽蘭槐道:“你不是要去地府問閻王事情嗎?”
随風伸了個懶腰,昨夜看了一晚上的回憶,一夜沒睡困死他了,“先休息,其他的事情睡飽再說。”
二人在城了尋了一家客棧,真巧,只剩下一間。
這種言情小說或者狗血影視劇才會出現的事情,怎麽會發生在兩個大男人身上!讓他和蘭槐睡一張床,他怕晚上被凍醒。
蘭槐似乎并不介意,付了錢就上樓,倒顯得他小家子氣了,随風頭鐵,悶頭跟上。
到了屋子裏坐下,小白問接下來去哪兒,蘭槐才道:“先去地府,再往南走。”
“為何往南?”
“城郊的那條河是南荒的英水發源而來,河裏有濁氣污染的痕跡,我順手除了,但源頭沒除。”
随風點點頭,說起那河的濁氣,他便想起了自己的臉,順帶想到了那位治好了他臉的鬼王。
“你費了那麽大勁都沒治好我的臉,怎麽鬼王那鏡子一照就好了?”
“那是塑顏鏡,許多鬼生前死狀慘烈面貌不堪,都會用這鏡子照上一次才去轉世投胎,一直由判官管着。”
“那你非得帶我去地府是為了我的臉?”
蘭槐随手把桌上睡着的白骨精拎起來放到榻上,不回答算是默認。
“不對啊,要是你真是為了給我治臉,後來怎麽拉着我就走了?“想了想,随風還是認為蘭槐根本沒把他臉放心上。
聞言,蘭槐不知想到什麽,唇線抿直,不悅地打開屋子的窗戶,吹風。
随風不由得對着客棧裏的銅鏡打量自己的臉,邊摸邊問:“那鬼王真是奇了,你們這裏男人喜歡男人很常見嗎?”
“你們那裏常見嗎?”意外的,蘭槐第一次直白地表示他的好奇。
随風臉當即離開銅鏡,正對着他,笑嘻嘻的,“怎麽,蘭槐你看上哪個男人了?”
十個藝術圈的至少有六個gay,同性戀這個詞對他來說很常見,從前跟他表白的人裏就有不少男人,可惜直到穿越前他都沒考慮過誰,無論男女。
蘭槐轉身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是擔心你對那鬼王動真情,他約莫是将認作那個凡人了。”
意識到可能有瓜,随風飛快從跑到他跟前,“快說快說,那鬼王有什麽故事?”
蘭槐一側身便看見那雙渴望求瓜的眼睛,褐色的瞳孔,如一個正在瘋狂盤旋下沉的漩渦,妄圖拉扯他往下沉淪。
“發什麽呆啊,快說啊,小白說鬼王的實力很強,能號令萬鬼呢,這樣的人物想必有不同于常人的愛情故事。”
他眨巴了下眼睛,長長的眼睫撲閃,蘭槐移開眼不再看他,轉身脫鞋上了榻,阖眼涼涼開口,“不早了,休息。”
切,不說就不說,然後随風愣住了。
屋子裏就一張床,蘭槐和小白占了一張,他睡哪兒?小白一根又短又醜的骨頭居然占了一半的位置!
思及此,随風怒氣沖沖走到床邊,一手扶着床沿,一手越過外側的蘭槐去扒拉小白,想把它挪到桌上去。
蘭槐從始至終都閉着眼,似乎真的睡着了,他也不好把人叫醒,只能用這種扭曲的姿勢去扒。
快了,就快摸到了!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碰它,小白嘤嘤了兩聲往被子深處鑽去,這一下子直接從床頭鑽到了床中。
!!!
随風站直身子,吸了口氣,蘭槐瞧着肩寬體瘦的,一上床居然能占這麽大的位置,還真是完美身材。
他再次彎腰去掀開裏側的被褥。
“嗷!”
蘭槐驟然睜開眼,和腰上壓着的人對視,紫色的瞳孔顏色比往日更深。
随風一點也不敢動,林阿姨啊,他就是想給自己騰個位置睡覺,沒想壓到人家的命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