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他眼睛充血,腦子脹得慌,只能等蘭槐伸出援手,等了好一會兒都沒人把他放下來,莫不是這次遇上的異獸很棘手,蘭槐打不過?

他睜眼,卻見蘭槐抱着雙手靠在一棵樹的樹幹上,略帶玩味地瞧着這邊,沒有半點要動手的意思。

“喂,蘭槐,我又哪裏惹到你了!見死不救的。”

他扯着嗓子喊道:“小白,別裝死,快救我!”

小白一溜煙飛到他眼前晃悠一圈,那只圈着他的異獸更歡快了,把他吊得更高。“放心啦風風,這是孰胡,它是精怪,不會傷人,只是看你長得好看想舉舉你,等它炫耀開心了就會放你走的,說不定還會送你禮物呢!”

“舉……舉我?”怎麽聽起來這麽怪異。

遠處看戲的蘭槐道:“孰胡,好舉美人,若遇絕色,或贈其珍寶。”

“是的是的,它們族群以舉起美人為榮,如果舉起的美人是絕色,還會呼喚同伴來欣賞,炫耀開心後會贈送美人禮物當做謝禮,它們的禮物一般都是難得的珍品!”

果不其然,片刻後好幾只和這異獸差不多面貌的都來了,個個跟看猴似的盯着他看,随風簡直崩潰。

他第一次覺得長得好看并不是什麽值得誇贊的好事。

終于,那位大哥舉夠了把他放了下來,随後他腳邊出現了一個檀木盒子,那孰胡見他拿了盒子轉身便走了。

這個神奇的世界。

待昏厥充血的感覺散去,他打開盒子,兩塊石頭,一白一綠,泛着熒光。

“哇!風風你撿到寶貝了,這個是同心石,以後你想知道誰的秘密把這個悄悄塞那人心髒,天下秘密都在你手了!”

同心石,心心相印,将白色的放在一人心髒,另一人拿着綠色的石頭就能問那人想知道的事情,對方必須誠摯相告,否則會心口絞痛難忍,直至窒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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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嘛,真夠雞肋的,他閑着沒事知道別人秘密幹什麽,随風随手把石頭揣在懷裏大步往前,走了一會兒便覺不對。

“蘭槐也好看,怎麽它們不舉蘭槐!”

蘭槐随手毫不費力又除掉一只模樣像刺猬的異獸,道:“你說呢?”

……

武力值高了不起,這孰胡還挺會撿軟柿子捏。

他扭頭往朝前走,腳步突然頓住,咦,居然遇見人成親,這裏娶親還怪離譜,竟然和電視裏演的不一樣。

難得見到這裏成親的習俗,随風撓着下巴津津有味看着。

十幾步外的林間小道上,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光着膀子,胸上挂着紅布吹吹打打,神情喜悅,唢吶聲銅鑼聲不停,一看就知道是迎親的隊伍,只是隊伍前面領頭的有點非同凡響,不是新郎官,也不是空喜轎,而是一頭牛,牛頭脖子上圈了一道紅绫,挂着紅繡球。

“你們這裏成親可真奇怪,竟然用牛來載新娘,看人家新娘,都颠得快暈——”

随風話未說完忍不住爆粗:“我去,為什麽還要打新娘啊!”

一身材肥壯的男子正握着一條鞭子,長臂一揮,鞭子狠狠打在新娘肚子上,面目張揚,男子哈哈大笑,這一鞭子打得很爽。

随風小跑了幾步去看,這新娘哪裏是坐在牛頭上,分明是被人用繩子活生生捆在了牛身上,尋常綁人都是背脊朝上,這些人卻是把新娘正面朝上捆住,一鞭又一鞭地揮下。

這麽準的嗎?每一鞭都恰好打在肚子上,肚子上本就是紅色喜服,此刻裂開一道道血口,分不清是血色還是喜服的本色。

新娘嘴裏咬着布團,小臉哭得慘白,只能聽見沉悶的嗚咽聲,不一會兒連嗚咽聲都沒了,新娘昏厥了。

“哎哎哎,別打了,換棒子來,鞭子不得勁兒!”一人拎着棒子大搖大擺從隊伍末尾走上來。

持鞭子的壯漢意猶未盡地又落下一鞭子,上前摸了一把新娘肚子上血淋淋的紅痕,這才往後退去,拎着棒子的男子雙手握住棒柄,粗壯的棒子比鞭子瞧着更吓人,這一棒子下去,牛背上的新娘不死也得丢半條命!

這哪裏是迎親,這是殺人啊!

随風左右看了看,盯住半空中晃悠的小白,眼中閃過狡黠,抓過來一把抛過去,小白猝不及防被扔過去,還沒來得及轉換方向,直直和那要砸下去的棒子碰上,俗物遇見妖怪,俗物必敗。

棒子應聲斷掉,小白被砸得眼珠子轉悠了幾圈,倒在新娘肚子上。

好吧,妖怪也分強弱,小白太弱。

凡人哪裏見過這種有鼻子有眼的白骨,登時吓得屁滾尿流,膽小的甚至當場暈了過去。

乍然見到一個怪物,沒有一個人逃跑,不是不想逃,是腿軟得逃不了,能站穩就不錯了。

啧,這麽一看,小白還是有點用的嘛。

“這什麽鬼東西啊!”

“不知道啊!該不會是錢老爺哪個兒媳婦死了在作怪吧!”

“不能吧,人死了怎麽可能就一根骨頭作妖,等我去看看!”

說要去看的是方才拿鞭子的肥壯男人,他小心靠近牛背,看見閉眼躺在新娘肚子上的白骨,吞了吞口水,閉上眼睛一手抓起骨頭扔掉。

“草,給老子整得頭皮發麻!”

這時,小白醒了,自知被随風扔過來救人,它哼了一聲,急速飛過來撞在肥壯男人腦門上,道:“大膽!小小凡人也敢打暈我,撞死你哼!”

“這他娘的是什麽玩意兒!居然會說話!”

“妖怪啊啊啊啊!”

“這不男不女的聲音,肯定是妖怪!”小白蹦了蹦,嘴裏吐出一縷白煙,這幫人瞬間暈了過去。

随風快步走上來解開牛背上的繩子,小心把新娘抱在懷裏道:“冒犯了姑娘。”

泥地黃泱泱髒兮兮的,他道:“小白,變張毯子。”

小白哦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變成了一張白色毛毯鋪在地上。

“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娶個親要這麽折磨人,你們這裏成親的習俗未免太變态了。”

新娘除了臉,身上沒一處是好的,這新娘瞧着至多十六,皮膚稚嫩,瘦削的身子此刻瞧着奄奄一息。

“能救她嗎?”随風問道。

蘭槐低頭看了一眼,“我憑什麽救她?神才需要救所有人。”

若是濁氣傷的,倒是可以勉強一救。

随風緘默。

蘭槐皺眉,“你很愛管閑事。”

随風眼珠子轉了轉,拿毯子把新娘裹住打了個橫抱,嘆氣道:“其實我不是愛管閑事,只是我以前需要人幫助的時候沒人幫我,我就想幫幫別人,不行嘛?”

他抱着人,和蘭槐四目相對,态度堅決,見蘭槐不回答,抱着新娘大步離去。

這附近有人娶親,那前面應該有人家,他抱着新娘起身便走,身後的蘭槐仍舊耐心感應濁氣,一邊吸濁氣一邊跟上。

懷裏的姑娘終于睜開眼,看清抱着她的人後連忙掙紮着要下來,一動牽扯到了肚子的傷口,疼得她痛呼一聲。

随風道:“姑娘放心,我是來救你的,你家在哪兒,可否指條路。”

新娘勉強擡手指了個方向,随風不敢耽擱,一腳踹開足邊絆人的荊條,加快速度跑去。

小白望着遙遙跑遠的人,“他不要我們了嗎?”

蘭槐指尖聚攏一點紫光打在路上,前方路上那些荊棘都如受驚般齊齊往兩側退開,道:“真愛管閑事。”

小白眨眨眼不解,“可是他一個人,萬一遇到危險怎麽辦?那個新娘子一看就不簡單。”

蘭槐圈起無名指彈了它鼻尖一下,道:“那就跟上去,記得隐身別讓凡人看見你。”

随風抱前腳剛踏進村子,後腳就瞧見一幫人守在村口,一名老婦人連滾帶爬地從人堆裏撲到他懷裏哭喊道:“兒啊!你還活着嗎?”

是這新娘的母親。

随風剛想說些什麽,後背沖來一股力道猛地将他推到地上,老婦人摔在一邊,懷裏的新娘眼看就要和他一起摔在地上。

他趕緊翻個圈讓自己墊底,新娘再瘦也是個成年人,壓在他身上,這一摔他差點沒死在這兒。

一錦衣束身的男子張嘴大吼道:“你是誰!怎麽是你抱着本少爺的娘子進村的,快把她還給本少爺!”

錦衣男子身側跟了幾位身着麻衣的男子,方才就是這幫麻衣男子推他在地的。

新娘已經醒了,随風咬牙站起來,妥帖抱着新娘,旋即挺直腰板道:“她是你妻子?”

“難不成是你的?”錦衣男子翻了個白眼。

新娘穿着喜服,可這位自稱是他夫君的男子穿的卻不是喜服,“那她方才在外頭險些被打死,你都不管的嗎?”

他個頭高,稍微厲聲急色些便氣勢逼人。

男子瑟縮了下身子,随後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地盤,又硬氣起來,“打她是為了她好,誰叫她生不出孩子!滾滾滾,看你一個外鄉人懶得和你計較,把人放這兒就滾吧。”

傻子也看出來這事定不簡單,随風抱着新娘,死都不動。

錦衣男子大怒,“給本少爺打死他!”

身後的家丁一擁而上,随風餘光瞥見那道身影,大喊道:“蘭槐!再不來我就要被打死了!”

錦衣男子急忙轉頭望向身後,只瞧見一位面目冷清的紫衣男子慢步走來,似是嫌棄道:“沒本事管閑事還要上,愚蠢。”

錦衣男子一看,他的家丁都被掀翻在地,龇牙咧嘴地哭,丢人至極。

“什麽妖法!都給本少爺站起來打回去啊!站起來啊!”

可惜,任憑錦衣男子如何憤怒叫喊,那些家丁像是被什麽東西死死壓住一般怎麽都爬不起來。

他只好轉身惡狠狠朝地上那名老婦人踹了一腳,罵道:“你個糟老婆子,敢搬救兵,給本少爺等着!”

先前聚在村口的人頓時散去,有的村民惋惜地搖頭,被捆着的家丁被蘭槐解開束縛,拔腿跑了。

老婦低聲哭着,随風低頭,這新娘大約是不行了。

他抱着新娘蹲下,好讓這母女再說說話,只聽見新娘氣若游絲道:“娘,女兒大約是不能為您送終了,您……您保重。”

新娘緩緩阖上雙眼,死了。

一個弱女子挨了這麽多着折騰,能撐到現在不錯了。

老婦人登時軟了雙腿,癱在地上絕望道:“我就知道熬不過,誰能熬過啊……殺人的錢家,活該斷子絕孫啊!”

突然見到這一樁慘事,随風情緒也不高,安慰道:“婆婆,節哀。”

老婦人雙眼呆滞地直搖頭,忽而咧開嘴大笑,嘴角直流口水,“我的女兒還在家裏等我呢,我要回去做飯了,我要回去了嘿嘿嘿!”

這老婦人受不住女兒去世的打擊,瘋了。

随風連忙抱着新娘跟上去,蘭槐蹙眉,也跟了上去。

老婦人雖然瘋了,可這一路竟然真的跑回了家,他把新娘放在地上,溫聲道:“婆婆,我幫您把女兒下葬了,行嗎?”

老婆婆自顧自地在院子裏摘蘿蔔,不理他,看架勢是真的打算要做飯。

他嘆氣,看着這家裏也不像還有別人的樣子,人都死了,這天兒這麽熱,不下葬的話不出兩日絕對要發臭。

院子裏忽然憑空出現一人,準卻來說,是一只鬼。

“鬼王兄弟,你怎麽來了?”

鬼王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興致不高,随意道:“我來此處尋我娘子的轉世,遇到了老黑和老白,說這裏剛死了個人,死前怨念很重,怕這鬼生事,我便順道來勾個魂。”

随風指了指地上的新娘,“這才剛死你們就知道了,厲害厲害。”

這工作效率真絕了。

鬼王指尖凝起黑煙往新娘額間正中央一點,新娘的鬼魂騰地就從屍體裏鑽了出來。還好有鬼火鱗,不然看見鬼王在這兒對着空氣說話他會覺得蠢。

“跟我下去吧。”

新娘搖頭,目光狠毒道:“我要去殺了錢家父子,他們不死,我不轉世!”

随風一驚,這姑娘生前瞧着挺溫婉一人,成鬼後這麽兇的嗎?他不留痕跡地靠近了蘭槐一點。

蘭槐瞥他一眼,随後重新看向鬼王和新娘。

鬼王呵笑一聲,如星的明眸忽閃,打了個哈欠道:“剛成鬼不認得我,理解你,可惜我不喜歡有人忤逆我。”

他面帶微笑一掌過去,新娘被縛在半空不能動彈,手腕再一扭,新娘的頭顱竟然生生被隔空擰到了背後,場面血腥無比。

随風的眼睛被一只手适時擋住,只聽得見新娘痛苦的嘶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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