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這話是一個直男該問的嗎?!
随風魂都要沒了,蘭槐随随便便一句話,他硬是在腦子裏回蕩了百八十遍,這讓他怎麽回答?
“應該是不喜——”随風嘎然而止,直覺告訴他再說下去蘭槐會扔下他一個人下山。
“我應該是喜歡的……”嗎?随風緩緩在心底發問。
“那為何抱你你會癢?”蘭槐問。
随風崩潰,總不能讓他說你一碰我我的心就狂跳不停,渾身都癢吧!他強行笑出強大,“因為我有病,一有人碰我腰我就會癢。”
說完他覺得這個現編的理由還不錯,又肯定地狂點頭增強這話的可信度。
一陣夏夜涼風拍打而來,随風滾燙的臉得了涼意舒服了些。
蘭槐約莫是信了,擡手攬他腰下山去,為了配合剛才那句話,他假裝癢得難受,在他懷裏扭了幾下。
二人一落在村口,村民們吵吵嚷嚷的聲音此起彼伏,蘭槐雙手結印,紫光溢滿手掌順着手心化作千萬只蝴蝶飛向每戶人家,吵嚷的聲音漸漸歇下。
屋外那些人自發回到屋子關上房門,燭火芳歇。
整個錢家莊靜谧如鐘,蘭槐收回手,一副解決完大事身心愉悅的模樣,相處這月餘,随風總算能從他的微表情裏猜測他的心情。
現在的蘭槐很高興。
“我改了他們的記憶,明日醒來他們只知道老郡守被貶,錢家得知新郡守不日上任,卷家財逃竄途中不幸遇到厲鬼喪命,村中往日死的人也都是因為此地有厲鬼作亂,半夜時厲鬼被地府的鬼差降伏帶回地府。”
不記得幻境裏的一切,随風感嘆,“沒看出來你很會編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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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槐對他略微不懷好意的誇贊無感,進去尋了別家客棧投宿,客棧老板也中了他剛才的法術靠在櫃沿昏昏欲睡。
蘭槐放下銀兩,自己拿着鑰匙上了二樓。
随風急忙叫住他,他指了指櫃臺上的兩壇酒,蘭槐只好回來又往上面放了銀子。随風抱着兩壇酒歡天喜地地上樓,卻徑直進了蘭槐的屋子,屋子主人表示拒絕。
随風一腳卡在門口,“今天一天發生了這麽多事,你就不想喝點酒緩緩?”
“不想。”
“那陪我總該行吧,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在幻境裏多難受,差點就想死在裏面算了。”
蘭槐撤開關門的手,随風笑嘻嘻進門腿一勾順勢帶上門。
他坐下三兩下解開酒封,張嘴就灌了一口,旋即辣得吐舌頭,“你們這裏的酒未免也太烈了,就沒有溫柔點的酒嗎?”
“有就不錯了。”
随風切了一聲,把桌上睡着的小白抱到一邊,拿過桌上的小杯子倒酒,這酒太烈,還是用杯子小口抿比較舒服,他抿了一口,舒爽得渾身抖了抖,“其實多喝幾口後也還湊活,你不喝酒嗎?”
“從不。”
他咦了一聲,那多沒勁,“我高考完有一陣子特別愛喝,把剩下的那點錢全買酒了,高考懂嗎?跟你們這兒的科舉類似吧,不過高考更公平點,要不是有高考我早就廢了,可能都沒機會穿越過來認識你。”
他探出手掌,豎起食指,“我跟你說,我第一次喝酒的時候嗆死我了,感覺胃要燒炸了,但後來我發現胃疼的時候我才能夠清醒一點,告訴自己,随風你很厲害,你還要讀大學,還要去找那個好看的哥哥……”
店家的酒烈,烈酒上頭快,随風臉紅撲撲的,他搖搖頭不甚清醒地拍拍腦袋,堅持說完,“那個好看的哥哥,還別說,跟你挺像,都是藍色的頭發,我還想着那個人是不是你,但是我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
蘭槐默默擡手接住他快掉在桌上的腦袋,起身走過來将人抱到床上,正想松開去隔壁,小臂卻被人牢牢抱住,随風眼神朦胧含笑地望着他。
嘴裏喃喃,“蘭槐你真好看,就是不愛笑。”
蘭槐試着從他的手心掙脫,奈何引來身下人更大力,身體重重壓在随風身上。
随風笑着扒拉他臉,“輕薄良家少男,我要報警抓你。”
報警?蘭槐不懂,但聽懂了抓他,他撐着床微揚起身子,“你可以試試。”
随風遲鈍地眨眨眼,雙手下滑一把掐住他的腰,得意道:“抓住了!”
笑聲似小孩讨到糖人般滿足,滿意過度的結果就是抱着人不撒手,順便把頭埋到蘭槐脖頸間膩歪地哼哼兩聲。
蘭槐一僵。
身下的人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小鳥似的啄了一口他的鎖骨,“好香,餓死了。”
上次在西荒吃的祝餘果效力早就過了,幾口烈酒把他饞蟲勾了出來,現在聞到這股淡香,他總忍不住想咬兩口,他埋首又是一口,順便伸出舌頭舔了舔。
“唔……怎麽有一股酒味。”
蘭槐入失去行動力般怔在他上方,撐着床褥的手指愈來愈緊。
好一會兒躺着的人總算不親不動了,他終于有力氣起身,卻感覺脖子被某人的手拉着往下壓。
“放開。”
“不放。”蘭槐正想強行起身,順道施法讓這人消停下去,這時,他聽見了下方傳來的低低的哭聲。
“就是不放,我一個人在這裏只認識你,既回不了家又适應不了這裏的生活,說回家,其實我也沒有家,我的房子很小,我不敢住大房子,怕回到家發現只有一個人會難受,到現在我都不明白媽媽為什麽把我扔在孤兒院門口,是不是因為我不聽話,還是因為我不好看,我不知道嗚嗚嗚嗚。”
随風哭聲始終小小的,平日裏明亮的眉眼沾滿淚珠,蘭槐擡手幫他擦掉,目光深深。
“我以為我早就不在乎了,今天進了一趟幻境才知道我沒忘,我甚至還想自殺,可最後還是怕死,我好膽小啊,蘭槐,這裏的一切我都怕,很怕很怕,天亮了沒啊,想吃八寶飯,辣子雞,水煮魚片,天黑了嗎?好煩啊,困死了……”
他說話漸漸颠三倒四毫無邏輯,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鼻尖被他的脖頸捂得紅紅的。蘭槐起來給他蓋好被子後坐在一邊,望着他恬靜的睡顏,“醉了倒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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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随風從夢中醒來,他仰頭盯着床頂,久久回不過神。
這是一個荒唐的夢,夢裏他輕薄了一個人,記不清長什麽樣,直覺告訴他很漂亮,應該是個極美的女子,他不僅抱了人家姑娘,還摟着又親又蹭,實在很流氓又丢人,夢中的姑娘還配合地低頭任由他親親咬咬,後來他好像還幹了什麽,似乎是将人綁了。
嘶吼——記不清頭疼,還好是做夢,不然他就該被打了。
他穿好鞋下床,擡眼一看,屋內比他夢還荒唐。
桌子上倒了個酒壇,另一個酒封揭了一半,小白倒插在那被揭了一半酒封的酒壇裏,白淨的骨身奇跡般有點紅。
這還不算荒唐,更荒唐的是蘭槐和他同住一屋,此刻正睜眼淡淡地望着他,準确來說蘭槐是被綁在了凳子上,而昨晚除了酸與後取下的白绫重新戴到了他臉上。
夢裏稀裏糊塗的記憶竄上腦門兒,靠,不會都是真的吧!
“醒了?給我解開。”
随風忙不疊滾過去解開繩子。
他尴尬打着哈哈,蘭槐似乎并不生氣,慢慢走到桌邊将酒壇裏的小白撈出來放在一邊,“昨夜,你醉酒後把睡着的小白扔到了酒壇裏,說裏面睡覺更舒服。”
這是他能說出來的話,随風窘迫地咳嗽兩聲。
蘭槐指着地上的繩子,“昨夜你還說我蒙着眼好看,綁着更好看。”
這也是他心中所想,醉酒後只不過把想法變成了現實,随風擡頭望天。
片刻後他又覺不對,問,“你不是會法術嗎?我能有力氣綁你?”
“我掙脫了你就哭,很吵。”
随風決意要把責任推到某個比他厲害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人身上,“你不是會禁言的法術嗎?直接禁言我就好了嘛。”
“你不準,我強行禁言後,你還在哭。”
随風想象了一下自己無聲哭泣的臉,發現用不着,這不就跟啞巴流淚一樣,是個人看了都心疼。
蘭槐內心這麽柔軟的人肯定不好意思幹看着他哭。
可他怎麽從蘭槐字裏行間嗅出了那麽一丁點寵溺的意味呢?
“好啦好啦對不起,我以後不喝酒就是了,快快趕路吧,不是還要往南去探查英水嘛。”
還好,蘭槐并沒有和他多言昨夜醉酒一事的意思,撈起還在醉眠的小白繼續趕路。
二人剛出村口就遇到了一熟人,屠夫老曾。
老曾似是有話要說,猶猶豫豫半晌,既堵他們的路又不開口,蘭槐煩躁之意更盛,随風連忙道:“你想問酸……宅宅怎麽樣了是嗎?”
老曾急着哎哎點頭,“昨晚上村裏人都進了幻境,可今晨我看大家都還好好的,就知道可能是二位,這趟來就是想問問宅宅怎麽樣了?”
此話一出,二人皆是一驚,不約而同看向對方,只不過蘭槐神色略顯鎮定。
昨夜蘭槐明明施法改了村裏人的記憶,進入幻境的人不可能還記得,法術斷然不可能出錯,可眼下老曾明顯就沒中術。
還沒等他們想明白,老曾又道:“昨日你們走了宅宅就告訴我他要直接屠村,我起初還不明白他怎麽突然提前了計劃,現在想來,怕是知道二位來了他活不長了。”
聽了這話随風終于意識到昨夜哪裏不對勁了,細想昨夜,酸與明知他們在江氏住處還敢來,瀕死之際提出要去江氏墓地,一腔賣慘好生讓人心酸,接着他就獻祭自己了,現在想來這一切想必是酸與昨日見到蘭槐後就開始布局。
錢家父子在墓前身死,在墓前獻祭,事情從江氏救了酸與引起,又從酸與在江氏墓前獻祭了結,好一個有始有終。
蘭槐大約想到了自己被個孩子戲耍,眉宇浮上不悅。
“二位定然不知曉,昨夜我并沒有進入幻境,他一早就告訴我他要慢慢報仇,可昨日他突然去了錢家,我擔心他出事跟着去了,誰知這孩子扔了封信就跑了,我找不到他,到晚上看見村裏都是紅光,我就懂了。”
話說到這兒一切都通了,酸與想讓錢家父子死在江氏面前,那封信裏一定有什麽內容逼迫錢家父子去江氏墓前,至于寫了什麽恐怕只有地府的錢家父子知道了。
“你和他究竟什麽關系,為什麽他會放過你?”
沒有進入過幻境,自然不會中蘭槐樹的術。
老曾卻道:”哪有什麽關系,不過是江氏死後是我幫他安葬的,我看着他一個人可憐,就幫了一把,那之後他就找到我,說他不是人,也說他要報仇,昨天幫他攔着你們也是他求我的,他說不報仇他死也不甘心。”
随風心底嘆息一聲,道:”他死了,昨晚死的,算是自殺吧。”
老曾身軀一震。
蘭槐淡漠地攬過随風的腰化光飛去,剛飛沒多久就被一道黑影攔下,今日可真是奇了,熟人一個接一個的來。
“鬼王兄弟,阿靈姑娘的仇已經報了,那你昨夜?”
鬼王似笑非笑,目光打量二人半摟的姿勢,随風燙得抽出抓在蘭槐手背上的手。
尴尬。
鬼王笑得更張揚了,“我知道,昨日剛到錢家就聽見他們說要去江氏墓地,一猜便知道事情不簡單,我便知道這仇有人會報了,既如此我何必虧損自己的陰德,我還得攢福報去尋庭花的下一世呢!”
他眉眼如星,無論遇到什麽事臉上最後都會帶着笑,他朝蘭槐鞠躬道:”攔閣下去路實屬有事相求,判官被我打煩了不肯告訴我庭花下輩子在哪兒,還請您推算一二,若他日有事,我必相助,不過以死相報大抵是不行的,我還要尋他。”
蘭槐眉眼淡薄,片刻後道:”北。”
鬼王恭敬一禮,離去。
随風驚訝蘭槐此舉,他沒看錯的話,蘭槐這是管閑事了?
興許是他驚訝的眼神太過明顯,走在前頭的蘭槐冷酷道:”大約是被你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