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以命立威
(二十五)江湖險惡 以命立威
當壯漢們來到呂青的車前,用烏黑的槍筒嚣張地敲擊車窗時,她降下玻璃,冷若冰霜地看着這群兇神惡煞的人,問:“你們要幹嘛?警察署黃署長的兒子是我的朋友,別逼我報警。”
這人卻是認識她的,晃了晃後腦勺的發尾,痞氣地笑了笑:“原來是咱們太子爺追不到的呂小姐,幸會。”呂青并不認識葉心南,此刻的他襯衫染上了大片鮮血,腰上別着軍刺,右手持槍,動作利索眼神兇狠,哪裏還有半分平日的猥瑣愚鈍模樣?
他探頭往車裏張望了一眼,前排只有司機和保镖,後座坐着她一個,想着這女人跟梁宇森鬧翻了,應該不會幫他,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用槍比劃了一下:“後備箱打開。”保镖不敢妄動,呂青冷哼一聲“打開”,說完在葉心南眼皮底下撥打電話,手機屏幕上跳出“黃明輝”三個字,正是警察署長兒子的大名。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了,對面一個年輕男人笑着說:“什麽風讓你想起我了?”呂青眼睛看着葉心南逼他表态,他不認識黃公子,只知道名字不假,心下遲疑怕得罪了大人物。這時搜查 後備箱的小弟回來彙報一無所獲,葉心南當機立斷,雙手微拱以示得罪,帶人退開讓出路來。
呂青示意司機開車,自然地笑着回答黃公子,語氣俏皮:“每天都有風,難道每天都要想起你?”葉心南望着她車的尾燈,意猶未盡地想果然是個美人,又兇又嗲,帶勁兒,車裏的香水味很濃很好聞。他轉頭想起自己的任務,又一臉殺氣地沖向下一輛車。
直到把追兵遠遠甩在後面,呂青才提起輕輕踩在梁宇森身上的雙腳,她穿的是一件闊擺的禮服,大大的裙擺正好遮住了蜷縮起來的太子爺,又趕上光線昏暗才混淆過關。她扶起梁宇森,擔心地問:“你怎麽樣,出什麽事了?”他悶哼一聲,手臂無力地垂下,竟是已暈了過去。
鮮血在車上的地墊淌開,連呂青的裙子都被染紅了。呂青皺眉想了半天,撥通了鄭曦的電話:“小曦,你在家嗎?我有事想拜托鄭會長......車開進鄭會長的別墅,保镖和司機把昏迷的梁宇森擡了進去。
鄭會長已經等在客廳,他的家庭醫生也迅速趕到了。醫生看了梁宇森的情況,跟死神賽跑似的展開急救,呂青這才趕緊向鄭會長表示感謝,并試圖解釋:“不好意思,我感覺不能去醫院,也不能報警,實在是想不出辦法才冒昧地向您求助。他幫過我很多次,我不能見死不救......
鄭會長面色凝重,舉手打斷了她的話,“今天晚上,确切地說是兩個小時之前——新一和發生內讧,據說血流成河,梁爺和李和文兇多吉少,為了保住梁宇森,應該犧牲了不少人。”
呂青瞳孔放大,花容失色:“啊?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鄭會長唏噓不已:“目前一切還不明朗,但江湖險惡,這種事也常有發生。梁爺為人正直仗義,單憑他上位十多年來嚴禁毒品買賣這一樁,鄭某人冒點風險救他兒子也是應該的。”
呂青趕緊站起來深深鞠躬:“我替梁爺謝過鄭會長。”
鄭會長虛扶一下,嘆息道:“外面現在很亂,你就先呆在這兒吧,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鄭會長不願意鄭曦知道這件事,呂青只能一個人在二樓客房外焦急等待,這些大人物估計都有不欲人知的秘密,鄭會長家居然有一間簡單的手術室。穿好了無菌服的醫生已經準備就緒,鄭會長的保镖充當助手把梁宇森的上衣全部脫掉,小心地扶他在手術臺上躺下。他看着瘦,身上倒不是排骨型,個子高但骨架不大,有肌肉線條而不誇張,偏少年感。
呂青看着醫生開始拿器械準備消毒取子彈了,正打算退出去,梁宇森驀然睜開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聲音嘶啞:“姐姐......
想起剛才鄭會長的話,她不禁心裏一軟,柔聲說:“阿森,你要堅強!”
梁宇森眼裏湧上淚光,腦海裏浮現出父親倒在血泊中兀自喊着自己的名字,讓自己快跑的情景,痛不欲生的試圖掙紮起身,呂青情急之下拉住他的左手,不由分說地命令他“不許動”,接着轉頭對醫生說,“開始吧!”
梁宇森身上有多處刀傷,最嚴重的是右肩部的嚴重性槍傷導致失血過多,右上肢嚴重缺血、無毛細血管反應,搞不好右手會廢。醫生給他用了麻藥,兩分鐘不到他就昏迷了,手無力地松開、往下滑,醫生居然還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呂小姐——
那麽高的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太瘦的緣故,手也秀氣,皮包骨,不像于知行的手那麽大而溫暖有力。她不敢看,但還是能聽到手術刀劃過皮肉的細微聲音,聞到刺鼻的血腥味,忍不住幹嘔了兩聲,胃裏一陣翻騰。
醫生一聽急了:“別吐在傷者身上,萬一細菌感染了很危險。”她只能努力想別的事,還有偷偷用指甲掐捏梁宇森的手背分散注意力。做完手術,醫生滿臉慶幸的向鄭會長報告:“請會長放心,我已經取出了子彈,修複了損傷的血管。目前患者生命體征平穩,右上肢血運良好。”
鄭會長聽了深感欣慰,笑着點頭:“辛苦了,診金我會按三倍支付,不過,這件事一定要保守秘密!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請你來是因為我太太摔傷了腿——傍晚的事,正好請你幫她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醫生連忙答應,在保镖的代領下去替鄭太太看傷。呂青不好意思地想扯回早已麻木的手,起身向鄭會長致謝,可昏迷中的梁宇森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不放手,她只能無奈地颔首表達謝意:“謝謝會長。”
鄭會長儀表堂堂,溫文爾雅,笑着說:“不用那麽見外,你跟小曦是朋友,叫我鄭伯伯就行了。唉,造化弄人,不然我們早就是一家人了。”說着說着臉上流露出遺憾的表情。
呂青明白他說的是于t知行的事,沉默了兩秒,強笑道:“那我就高攀了,鄭伯伯,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呢?”
鄭會長皺眉道:“雖然追兵暫時被騙過去了,難保不會事後追查到你我,到時候只怕保不住他。”停了停,又飽滿遺憾和惋惜地搖搖頭,“我剛才打聽過了,帶頭叛變的是新一和的副幫主陳天友還有堂主葉心萍,他們和四海幫裏應外合猝然發難,李和文被擒,梁爺已經......
呂青的心裏堵得難受,低頭看了看那個還在昏迷中的大男孩,曾經的他是那麽陽光自信、張揚霸氣,而現在卻臉色蒼白、氣息微弱,似乎夢到了什麽不好的畫面,眉頭緊皺像是要哭出來一般。她忍不住心生憐惜,另一只手輕輕合上來,用拇指摩梭了兩下他的手背,毅然開口:“我的司機和保镖我會想辦法讓他們保守秘密,您放心!”
“那就好,這幾天先讓他呆在我這兒,我再想辦法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他藏起來。你先照常回家,不要引起懷疑。”鄭會長叮囑道,“我會照顧好他的,你不用擔心。”呂青恩威并施,讓司機和保镖明白了走漏風聲會害死自己和家人,發毒誓絕不洩露今晚發生的事,才讓他們把車清洗了送她回家,裝作約會後外宿了。
本以為手到擒來的梁宇森突然在眼皮子底下蒸發了,葉心南心有不甘,苦苦回憶,頓覺呂青車裏的香水味濃得過分,難道是為了遮蓋受傷出血的味道?他趕緊向陳天友報告。陳天友隐忍一世,終于坐上了新一和忠義堂的第一把交椅,正是得意之時,嚴令他務必抓到梁宇森斬草除根:“那小子不是一般人,他活一天,咱們就多一份危險。”
經過鮮血洗禮的忠義堂,剩下的香主、堂主不到一半,葉心萍端坐在陳天友左邊的交椅上,冷笑着望着下面那個被綁着、渾身是血卻依然桀骜不馴的男人,輕蔑地說:“師爺不是神機妙算嗎,那你算算自己能不能度過今天這一劫呢?”陳天友聽了大笑,左臂一攬,親熱地把葉心萍摟在懷裏,而她也妩媚的一笑,緊緊依偎着他。
李和文這才恍然大悟:“你們倆什麽時候勾搭成奸的?葉心萍,梁爺對你不薄,你為什麽要跟着陳天友叛亂?”
葉心萍杏眼帶煞,恨聲道:“李和文,你別忘了,我老公是被誰派去跟四海幫交戰,又得不到支援死的?我委身梁铮就是想報仇!他對我不薄?笑話,沒名沒份這麽多年,他何曾把我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天友,我弟弟早被打斷腿逐出社團了。”
李和文聽明白了,但他還是理解不了,就算梁爺為人刻板,不願娶她,但怎麽也比陳天友好吧?陳天友十分得意,公然親了葉心萍一口:“我可比他會疼女人,說到做到,以後你就是會長夫人了!”
葉心萍嬌笑着說:“那你快點把家裏的黃臉婆打發走。”陳天友一口答應,可見兩人早就商量好了。
“阿文,你是聰明人,這些年梁铮圖虛名,這不許那不許的,出來混不就是求財嗎?媽的窮得叮當響,誰還願意為社團賣命?老子就是看不慣他那一套假仁義道德!只要你踏實跟着我幹,這師爺的位置還是你的。”陳天友拍着胸口勸他。
李和文低下頭,頭發裏半數銀絲在陽光下閃爍,半響他神色平靜地說:“跟你幹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陳天友感興趣地身體前傾,催促道:“你說。”
李和文吸了口氣,說:“你放過阿森,他還小,讓他離開皖南就是了......
話還沒說完,一聲槍響,李和文身子一晃,陳天友手裏多了一把槍正對着他,槍口緩緩冒出一縷青煙,眼神冷酷無情:“如果你的條件是其他的,或許我還會信上幾分,但這個,明顯你心裏還是向着姓梁的,想茍且偷生陰我是吧?”
李和文倒在地上,身下鮮紅的血慢慢淌成湖泊,旁邊神色各異的新一和頭目,有的噤若寒蟬,有的悲憤不已,想反抗的都被早有準備的葉心南給拿下了。李和文心知這是拿自己的性命立威,聲若蚊蠅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小森一定會回來替我們報仇——
砰砰砰,又是三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