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我不在乎

(三十二)我不在乎

“喂,說話啊,是不是又喝醉了?”劉雨墨的妻子沒好氣地對着電話發火,兒子還在床上哇哇大哭,等着她換尿布。短暫的沉默之後,對面是一個有幾分耳熟的男人聲音:

“不想死的話,趕緊帶你兒子走,劉雨墨死了,葉心南很快就會找上門。”

電話挂斷了,她瞠目結舌地看手機,剛才打過來的是劉雨墨的手機沒錯,靠北啊,這死鬼——女人淚流滿面,混亂擦了一把,迅速收拾好錢財,抱起兒子下樓。這種事每天都有可能發生,要嫁給混道上的男人,心理素質不好的女人是做不到的。

看着那個認識的女人抱着孩子匆匆上了出租車,躲在暗處的梁宇森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這是他第一次殺熟悉的人,想起那個出生時自己還曾經去吃過滿月酒的孩子,和他一樣成為了沒有父親的人,心情十分複雜。

良久,他擡起頭,嘴唇緊抿眼神堅定,警惕地左右掃視,把頭上的帽子壓低快速地離開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殺劉雨墨他不後悔,但“禍不及家人”是梁爺教的,陳天友和葉心南很有可能為了殺一儆百,對劉雨墨的妻兒下手,他于心不忍。

淩晨時分,穿亮片禮服,風姿綽約的女人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熱情的笑容瞬間如潮水般褪去。她疲憊地吩咐員工做好清潔,踩着高跟鞋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房間,打開房門的一瞬間,渾身的寒毛倒豎了起來,酒都吓醒了——屋裏有人!

走之前她明明關了燈,此時客廳角落那盞小小的臺燈卻亮着,昏暗的光線裏隐約看到一個高個子男人站在窗戶邊。紅薔薇本能的倒退一步,黑衣人聞聲轉過臉,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下一秒風一般沖進去,順手還關上了門。

“小森,真的是你?你沒事吧?”紅薔薇沖過來緊緊抱住他,接着就上下摸索,似乎想确認他是不是還完整。這種闊別已久的熱情讓梁宇森感動又不習慣,怕被碰到傷口捉住她的手,輕聲說:“是我,薇姐。”

紅薔薇眼圈紅了,掩飾地罵:“小崽子知道害羞了?你光屁股的時候我都見過呢。”看清他的臉,又心疼地說,“你瘦了,吃了不少苦吧?”

梁宇森苦笑一下,下巴朝旁邊揚了揚:“給你拿了點錢,謝謝你提醒我,不然我可能就要去見我老豆了。”

“呸呸呸,胡說什麽呢,百無禁忌,”紅薔薇急了,“我聽場子裏的姑娘說葉心南和劉雨墨一起喝酒,吹牛說要活捉你,怕你上當。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兒,只能病急亂投醫在老宅留了信,還好梁爺有靈,讓你看到了。”

梁宇森默然片刻,內心也有幾分傷感:“說來确實蹊跷,出來這麽久這是我第一次回老宅。我原本沒懷疑過他,但他不讓我找健哥和虎哥,态度有點太急切了。我去找了健哥,原來劉雨墨不滿我給他的場子少,早就跟陳天友勾結販毒,事發那天是他第一個站出來支持陳天友的!”

紅薔薇恨恨地罵道:“反骨仔死不足惜!小森,你給我拿什麽錢,你現在正是艱難的時候,薇姐也幫不了你什麽t,”她快步走向梳妝臺,打開自己琳琅滿目的首飾盒,“你把這些拿去換點需要的,離開皖南......

梁宇森打斷她的話,眼裏充滿感激,但話語卻很堅定:“我不會走的,薇姐,我要留下來,為我爸、文叔他們報仇!”他走過去,輕輕俯身擁抱這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謝謝你的好意,我不能要,你多保重!”

紅薔薇既欣慰又難過,看着長大的孩子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固然可喜,但過早承擔起了血海深仇的重擔又令人心酸。她低頭拭淚:“好,你跟你爸一樣都是有本事的。你把錢拿走,首飾要是不好出手,我湊點現金你過一陣來拿,這個場子都是你爸給的,你跟我計較什麽?”

梁宇森推辭不過只好把帶來的錢原封不動的拿回去了,當初紅薔薇跟梁爺的時候他還小,長得漂亮性格潑辣的她,既沒有很受寵也沒有上位的野心,和太子爺吵吵鬧鬧,倒比其他女人親近幾分。梁爺信奉“戲子無情婊子無義”的老話,不曾對她用情,誰知危難之際這歡場女子反倒比所謂的兄弟有大義。

呂青躺在床上拿着手機發呆,她不敢輕易聯系梁宇森,怕被監聽,但想起黃明輝的話,又久久不能平靜。怪不得跟于知行訂婚後,先還有不少流言蜚語,慢慢就少了,她以為是于知行愛面子借北廷的名義平息的,現在想來,他哪裏是在乎名聲的人?對梁宇森不滿也只是因為他哥哥的意外。她沒想到,竟是梁宇森悄無聲息下的“封口令”,只為了維護她。

他幫過她很多次,每一次都是主動請纓,嘴上總說新一和不做吃虧的買賣,其實從沒有要求過她回報。正因如此,哪怕他後來做了一些越界的事,她也沒有真的記恨,在他危難之際果斷伸出了援手,或許這就是緣分吧。呂青的理想型是成熟穩重,有能力,能給她支持和安全感的男人,可細想于知行連一半都達不到,年齡并不能代表成熟。

以往她覺得梁宇森對她只是一時心動,或許還有求而不得的不甘心,就像黃明輝或者宋磊一樣,為了滿足自己的征服欲。但不可否認的是,那天他看着她,眼睛無比純淨,鄭重說出“等我有能力了,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的時候,呂青的心跳慢了兩秒。

他站在她面前,伸手給她調整帽子,兩人沒有身體的接觸,但距離近得呼吸幾乎可觸。只穿着白色的緊身背心的他,兩條白皙修長的胳膊肌肉隆起,胸前青黑色的獅子紋身兇猛猙獰,肩膀上槍傷的蝴蝶結是她親手綁的,身上還有深深淺淺的傷痕,寬肩窄腰,戰損版的太子身上的男性荷爾蒙前所未有的強烈,她腦海裏掠過了性感這個詞。

幾天沒見了,她猶豫了很久,發了一個問號過去,很快手機屏幕亮了,沒備注的號碼回複了一個Ok的手勢,這是表明他一切順利、平安,呂青笑了一下,滿足地收起了手機。

很快,宋磊高調地回來了,宋太太屈尊纡貴似的遞話願意跟呂家結親:“我老公說了,兩個孩子有緣,如果呂青嫁過來的話,我們願意給2千萬美金彩禮,房子車子她自己挑。”如果兩家正常結親,這條件算是很有誠意了,但很明顯宋磊對她懷恨在心,呂總要是同意那就是賣女兒了,不顧她的死活。

果然呂總沒有答應,大太太失去了這個除掉眼中釘的機會遺憾不已,多次煽動二姨太:“你想想,她名聲不好,還被退過婚,哪有條件好的願意娶她啊?宋太太說了,宋磊的傷在美國已經治好了,再說了,他要是有問題,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不是更好嗎?我這可是為她考慮。”

二姨太氣得臉色鐵青,嗆聲道:“謝謝大姐的好意了,我的女兒我清楚,她脾氣不好,受不了那些罪,你覺得宋家好,留給三小姐吧。青兒在自家公司找個員工也行,我不求她大富大貴,能在大少爺手裏讨口飯吃就行了。”

大太太呼天搶地,拉着呂铮訴苦:“不識好人心,母女倆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呂青在二姨太的房間外站了很久,想說的話很多,想說對不起沒有成為她的驕傲;想讓她不要為自己擔心;想讓她不要為了自己得罪大太太......最終含着眼淚默默離去。而房間內的二姨太對鏡獨坐,細細端詳自己精心保養的容顏,為眼角又添的細紋沮喪,深悔自己的沖動,下決心要好好讨好呂铮,努力換取他微乎其微的親情,以免女兒成為犧牲品。

“青兒,要不你去紐約分公司呆一段時間,等宋家消停點再回來吧。”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呂總坐在椅子上,放下文件捏着眉心,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恭敬站在旁邊的呂青心一沉,父親語氣倒是平和,實則傳達的信息是想放棄她了。近來幾樁生意都不順利,源于宋家從中作梗,呂總知道她不肯嫁過去,又沒有了好的選擇,心裏生了埋怨。

“爸,我打算跟黃明輝在一起,争取......年底訂婚。”呂青只能劍走偏鋒,先畫大餅。她現在不能走,如果她走了,梁宇森一個人留在皖南怎麽辦?

呂總果然被吸引了:“黃明輝?你們不是早就斷了聯系嗎?”

她故作嬌羞:“前陣子又聯系上了,但他現在有交往的人,我還在下功夫。”呂總了然,點點頭,是有聽說黃署長跟檢察長兩家有意結親,沒關系,只要沒辦婚禮,一切都還有變數嘛,自家女兒的婚事不就是個例子?想到這兒他又痛恨起于知行來,要不是那個混蛋,何至于此?

第二天呂青約了宋磊,在一家環境優雅的戶外咖啡廳見面。宋磊戴着墨鏡大搖大擺地出現了,臉龐浮腫,感覺像是吃了激素導致的發胖。見呂青美貌如初,光彩照人地坐着,手裏端着一杯咖啡,秋水般明亮的眼睛無懼無畏, 平靜地看着他,他冷笑一聲,自顧坐下,心裏像貓抓似的。

他既恨她又想要她,想狠狠折磨這個該死的女人,想看到她驚恐的表情,聽到她的尖叫和哭泣,讓她跪在自己腳下求饒,一定很爽吧?墨鏡遮住了淫邪的眼神,他興奮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輕佻地說:“居然主動約我,想通了?”

呂青并沒回答,而是朝他身後綻放出美麗的微笑,揮了揮手。被忽略的憤怒讓宋公子不信邪地轉頭,看到的卻是一個他很不想遇到的人。

“回來啦?”衣冠楚楚的黃明輝很有幾分斯文敗類的風度,走過來自來熟地拍了拍宋磊的肩膀,親熱地說,“不錯嘛,長壯了,在美國日子過得很逍遙吧?聽說你回來了,這不,我讓青兒趕緊約你一起吃個飯。以前有什麽誤會和不愉快,看哥哥的面子,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了。”

宋磊又驚又怒,摘下墨鏡質問:“什麽叫看你的面子?”

黃明輝哈哈一笑,坐下的同時很自然地把呂青摟進懷裏,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對啊,她是我的人你知道的。”

呂青小鳥依人地依偎着黃明輝一聲不吭,乖得讓宋磊抓狂,他不甘心地說:“你們早就分了,對,你都快訂婚了!你不怕你未婚妻家裏知道?”

“不沖突嘛,”黃公子滿不在乎,戲谑地說:“青兒又不在乎,對吧?”

呂青看着宋磊的眼睛,同時也是回應黃明輝,一字一句地說:“對,我不在乎,我又不跟她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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