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好牛逼啊,學工辦主任臉都白了,校長居然笑眯眯的。”
“貫徹落實校風,自由蓬勃,有容乃大。這兒真的挺開放的,我在超市遇到過女裝大佬……”
典禮散場後各自要開班會,去教學樓的路上,容念前後左右無一例外在聊陸歲京。
大家聽到陸歲京這一通發言,确實是提神醒腦,再看校領導的态度,有點被颠覆世界觀。
“我只感興趣一件事,他說的人到底是誰啊?”有女生道。
她同伴道:“不管是誰,反正他喜歡那人沒跑了。”
女生一心否認:“說不定他在和好哥們惡作劇呢?”
同伴一心磕cp:“哈哈哈,說不定小情侶調i情呢!”
容念默默把手插到口袋裏,假裝昨天的鬥毆和自己沒丁點關系。
操場的出口很擁堵,一群人不得不慢下步伐,好在聊八卦正起勁,一點也沒不耐煩。
容念看到昨天鬧事的體育生,那幾個人見到容念便倒吸涼氣,忙不疊地從人潮中擠了出去。
賀疏星道:“那群人好像怕你?”
容念無辜道:“有嗎?他們很兇的,我的手現在都有點痛。”
賀疏星當時沒在場,只以為容念被欺淩時留下了傷,根本想不到秀氣乖巧的少年會動手。
事後還委屈地嘀咕人家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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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疏星道:“他們是窦洋的朋友?”
容念沒吱聲,是一種無奈的默認。
“托陸歲京一通胡來,這群人應該不敢欺負你了。”賀疏星道。
檢讨書聽着好笑,對另一邊的知情人來說,具有不容忽視的警告意味。
陸歲京就差明擺了說,你們盯住的人我罩了。
想到這兒,賀疏星有些微妙地不爽。
高三的時候容念總是跟在他身邊,兩個人一起去食堂一起去圖書館,有的時候還一起放學回家。
因為窦洋不敢在他面前找容念麻煩。
他在容念有需要時缺席了一次,小同桌就被別人宣示了保護權。
“你們是梁雲複生日那天才認識的嗎?”賀疏星問。
容念道:“咦?”
賀疏星道:“感覺他不是什麽熱心的人,為見了沒幾次的同學大打出手,不是很奇怪麽?”
但如果他倆早就是朋友,那就有了新的矛盾。
以陸家對外的說辭,陸歲京從小在國外長大,這樣是不會和孤兒有任何交集的。
容念下意識就想到了這點,但回答得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他狡黠地勾起嘴角:“有嗎?這樣講的話,賀哥也有類似的地方啊。”
“什麽?”賀疏星有點意外。
“我高三剛轉學的時候,窦洋來找麻煩,你本來在寫作業,然後忽然看向了他。”容念輕快地說着,“你問他煩不煩,他噎了下,馬上跑回自己座位了!”
賀疏星道:“他是很煩。”
“但班裏自修課很吵,或者梁雲複來找我閑聊,你都沒有打斷過他們。”
“掃興和幫忙的區別我還是知道的……”
“所以說嘛。”容念抓住了賀疏星說漏嘴的機會,“我們見的第一面,你就幫我說話了,平時獨來獨往的班草這麽做不也很奇怪?”
賀疏星陷入了沉默:“……”
人潮緩慢流動,他們并肩慢慢往前走。
過了會,賀疏星道:“我是真的覺得他很煩。”
容念彎起眼睫:“對,他是很煩。”
被這麽一通打岔,賀疏星沒再問陸歲京的問題,而容念掏出了手機。
給人小號這事乍聽不太真誠,容念想解釋其中的緣由,但打字到一半,又郁悶地關上手機。
前後左右全在讨論八卦,沒人關心接下來的軍訓,大家只在乎陸歲京有沒有成功加上神秘人士的好友。
“他也怪可憐的,要我我肯定很生氣!”有人憤憤不平,“不想加就別加,直說就好了,給個小號是什麽意思?施舍一下?”
“據說海王都是給小號的,專門有個微信來養魚,說不準這人遇到了高手。”
容念:“……”
他又把手機打開,寫完解釋後發了過去。
發完,他又煩躁起來,自己澄清這個有什麽意思?
沒了這個誤會,他們之間也有其他板上釘釘、無可逆轉的傷害。
自己在陸歲京這兒形象夠邪惡了,無意做矯情的辯解,這麽一來卻有洗白之嫌。
容念有點想撤回,但陸歲京有了回複。
陸歲京:[真的嗎?我以為我惹你讨厭了。]
容念:???
這語氣是本人嗎?剛才話裏話外挑釁那幾個體育生,轉眼怎麽小心翼翼?
容念:[我能讨厭你什麽?]
陸歲京:[以前打牌贏你太多次。]
容念:……你真會替我記仇啊。
他們童年的暑假很無聊,除了趴在窗臺偷看對面小賣部的電視機,就是玩雙人撲克,自己可以連輸一整天。
最近線上鬥地主總吃敗仗,的确偶爾會想起那時候。
容念:[沒事,是我手氣欠佳,和賀疏星玩也沒贏過一回。]
陸歲京:[我不好。]
容念一頭霧水,這從何談起?怪他走之前沒傳授自己打牌技巧?
陸歲京:[能重來一次的話,想輸給小容哥哥,那樣你回憶起來就會開心了。]
看到陸歲京稱呼自己是哥哥,容念頓了頓,覺得不可思議。
在高中前,陸歲京就不願意再這麽喊自己。
期間有過兩三次主動這麽叫,要麽是他意圖幹壞事,要麽他已經幹了壞事。
“你怎麽了?幹嘛看着屏幕發笑?”賀疏星問。
容念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沒再頭疼,一時間忘了陸歲京當着全校的面有多麽亂來,自己剛才還恨不得對方是啞巴。
自己的反應不太對勁,于是他求助:“你如果被喊哥哥,會開心嗎?”
賀疏星發蒙:“哥哥?”
容念舉例:“對呀,比如說小賀哥哥。”
賀疏星在容念純澈的眼神下陷入沉默:“……”
容念看賀疏星挺樂意被這麽喊的,心想,好,沒人能拒絕這種軟乎乎的稱呼,自己會暈頭轉向很正常。
賀疏星僵硬地轉移話題:“班會教室在幾零幾?”
容念正好拿着手機,切換到班級群裏翻找了下通知,将教室號報給了賀疏星。
法學院的建築很具有古典美,兩側都是中式建築,中央有一棟四合院。
賀疏星找到教室,其他同學已經很積極地落座了。
還剩下前面兩個座位,賀疏星主動坐到了被空調正對着吹的位子,沒多久輔導員便來主持班會。
四十分鐘的時間,大家簡單地選出班幹部,然後輔導員講了軍訓的注意事項。
“營地條件比較艱苦,但磨煉心志就是此行目的,我祝願大家都能在這兩個星期的時間裏有所收獲。”輔導員道。
看同學們表情複雜,他補充:“如果過程中有誰身體不舒服,千萬不用強撐,及時和教官彙報,老師也會跟進大家的情況。”
輔導員用艱苦二字草率蓋過具體情況,很難不讓人忐忑。
容念怕那邊提供的夥食難吃,散會後拉着賀疏星去買了幾桶泡面。
下午兩點,新生準時集合,統一坐校車過去。
教官帶着他們去宿舍,雖然對環境早有心理準備,但親眼看到時還是覺得震撼。
女生宿舍住在附近的矮樓裏,而男生宿舍是鐵板搭起來的艙室,從外面看有點像長了角的大型集裝箱,塗了一層迷彩色。
睡在哪裏完全随緣,由不得自己選,是班級的教官進行分配。
同一組裏高低胖瘦都很均勻,而容念有些絕望。
他睡眠一向很淺,很容易被動靜驚醒,并不适合集體生活。
在學校過得還算不錯,是多虧了賀疏星睡眠習慣極好。
而此刻,和他同一組的人坦誠道:“不好意思啊兄弟,我呼嚕聲有點響,你多擔待。”
容念:“。”
今天沒有正式開訓,同學們收拾好床鋪,在營地裏四處轉悠。
不少人去了一趟營地食堂,回來後言簡意赅地說:“狗都不吃。”
一群學生因此下單外賣,但過了會,便有商家打電話過來。
“抱歉,你們那個地方我沒法接單。”商家道,“今年開始不能送外賣過去了。”
大家如遭雷擊,轉而奔向了超市。
現在是傍晚五點鐘,意識到這事已經太晚了,超市的方便面已經被搶購一空。
幾個比較活躍的新生群裏,也逐漸開始了泡面和零食的拍賣。
容念沒有參與其中,趁着大家熱火朝天地交易口糧,默默帶着換洗衣服去了公共澡堂。
裏面有兩長排的淋浴頭,最裏面有少數隔間。
現在沒什麽人,容念占了其中一間,擡手拉住了擋簾。
洗頭的時候有其他人結伴來了,隔着簾子見不到臉,但聲音倒是熟悉。
“你被容念揍了?這他媽怎麽可能?”窦洋道。
“真的啊,我臉上的淤青就是他打出來的。”
窦洋并不相信,道:“你是出現幻覺了,趕緊去精神科治治。”
容念在隔間裏等了很久,直到他們離開了,再慢吞吞地出去。
他不想直接回吵吵鬧鬧的大鐵棚,坐在小山坡上發呆,過了會感覺到身邊多出個人。
容念轉頭看去,是陸歲京。
“你住哪裏?”容念好奇。
窦洋和賀疏星或許不足以讓學校開後門,但陸歲京過來軍訓,總不可能和大家一起睡大通鋪。
陸歲京促狹地笑了聲:“幹嘛,你想和我一起睡?”
念檢讨的風波還沒過去,容念認為自己瘋了才會和這人一起睡。
他道:“我就打聽下學校有沒有對某人特殊關照。”
陸歲京漫不經心地承認:“有啊,我一個人一間房。”
他還指了下方位:“就在那裏,他們還給我窗邊擺了盆花。”
容念暗自冷哼,學校怎麽回事,對資本主義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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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空調外機轉動,屋內溫度适宜,紗窗開了小縫。
風吹進來,窗邊的花朵左右搖曳。
門沒有上鎖,轉動把手便能直接進來。容念被呼嚕聲折磨到憔悴,抱着枕頭摸到床沿,筋疲力盡地倒頭便睡。
陸歲京在黑暗中睜開眼,心想,學校怎麽回事?
給他一個人安排了雙人間、兩張床?
作者有話要說:
床:我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