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傍晚, 學生會辦公室。
傅琢州打開電腦,很快便調取出學校的監控記錄,鎖定大概的時間段後, 便摁了倍數播放。
他問容念要不要喝飲料,自己在辦公室放了幾瓶碳酸汽水和咖啡拿鐵。
“可樂是瓶裝的嗎?”容念眨了眨眼,打聽。
傅琢州道:“對,你愛喝罐裝?”
容念急忙搖頭,與之相反,自己一般不會碰罐裝飲料。
曾經窦洋在他的飲料裏“下料”, 以至于他有點陰影, 直到現在都沒能徹底抹去。
傅琢州給他開了一瓶可樂, 擰開蓋子後遞過來。
“盯着這個會不會有點費眼睛。”傅琢州道。
容念道:“學長有沒有別的要忙, 要不然戴上眼鏡一起看?”
“沒有, 前陣子在實習面試,昨天正好最後一輪。”傅琢州道。
得知傅琢州在做的事, 容念暗暗抿了抿嘴。
按照上輩子的軌跡, 差不多是該如此發展,傅琢州主動放棄了保研,很早就開始工作。
在容念回國之前, 傅琢州已經是個很優秀的律師。
此時, 容念裝作好奇:“那麽快?是哪家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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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琢州報了個名字,就是他們上輩子共事過的那一家。
容念彎起眼睫,道:“肯定可以過的,提前恭喜他們收到一顆法律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耍完貧嘴, 一手撐着頭, 一手疊起指節敲着桌面, 目光移到了監控上。
傅琢州替他注意着上面的動靜, 就在見到有異動時,容念率先一步有了反應。
意識到搗亂的人是誰後,容念沒有拍桌而起,反而是先伸手捂住了屏幕。
傅琢州根本沒看清楚監控拍下了什麽,對此滿頭霧水。
發現容念的動靜能這麽大,他有些出乎意料,畢竟這位學弟平時舉止文靜。
他感到哭笑不得之餘,疑惑:“所以是誰眼光很行?你怎麽看完了會臉紅?”
容念半小時前還邀請傅琢州助力,這下将人影捂得嚴嚴實實,不給人瞧見一星半點。
他在詫異罪魁禍首的真正身份,被傅琢州一問,随即變得磕磕絆絆。
他同樣茫然:“我怎麽臉紅?”
·
與豫夕此同時,法學院一樓東側。
賀疏星在旁聽大三的專業課,下載完教授共享的PPT,時不時用電子筆在平板電腦上圈圈畫畫。
整個頁面的布局非常整齊,明明有許多筆記,屏幕看上去卻非常幹淨,旁人見到一定會猜測使用者有強迫症。
快下課的時候,彈窗跳出一條消息提示,但沒顯示具體的發送人。
賀疏星的朋友很少,也沒有加入大學社團或組織,而聊天吹水的班級群常常處于屏蔽狀态。
會這個點發消息給自己的,大概是容念。
他心說着,繼而從筆記軟件切到微信。
陸歲京的頭像冒了個紅點,發過來的是一張圖片。
賀疏星沒有直接點開:“……”
他一瞬間有些恍惚,自己什麽時候和這人加過好友?
接着他再記起,之前食堂做集贊活動,容念想要禮物,陸歲京發朋友圈,自己點贊出了份力,他們是那時候互相添加了一下。
不知道圖片包含什麽內容,賀疏星排除了對方發病毒的可能性,興致缺缺地打開兩人對話。
那是一張論壇截圖,拍下了排名表上有關容念和陸歲京的留言。
帖子裏的言論是:[雙第一是很般配嗷,你們提到的賀疏星在哪列來着?我半天沒有找到。]
掐點算好賀疏星會什麽時候查收消息似的,陸歲京發來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緊接着,陸歲京問他:[你在哪列?我幫她認識認識法學院院草。]
賀疏星不認為陸歲京有這麽熱心腸,替人指路自己在排名表哪個位置。
這話倒是陰陽怪氣,帶着挑釁意味。
賀疏星甚至覺得,圖裏的言論即便是陸歲京自導自演,也不算太奇怪。
不過他這麽假設完,就覺得自己把對方想象得太陰暗,反思下有點不太好。
他瞄了眼臺上的教授,自顧自登陸論壇,在收藏夾進行搜索後,也截了一張圖回敬給陸歲京。
圖上包含了三層樓的讨論: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注意不到賀疏星吧!]
[一眼望過去,照片就很突出啊,就是每天和容念形影不離的那個。]
[看到容念也相當于看到賀疏星了啦,我覺得他倆有夫妻相(已磕傻)。]
發完這張圖,賀疏星便繼續寫筆記。
半分鐘後,陸歲京大概是從夫妻相的震驚中緩和過來了,勉強消化這些讨論的信息量。
他不可思議地說:[這不會是你自己披皮發的吧?]
賀疏星自然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但見陸歲京這麽猜,并沒感到郁悶。
原來往壞方向揣度對方的,不止自己一個,他豁然開朗。
賀疏星回敬:[排名表上質疑別人眼神的那行字,不會是你自己寫的吧?]
陸歲京:[你似乎很在意排名表上的瞎扯啊。]
賀疏星:[完全不關注,室友知道那行字以後,覺得匪夷所思,因為這個所以我也了解一點。]
後面有女生在讨論自己,聲音有點大,賀疏星聽得一清二楚。
但他沒給予任何反應,下課後獨自收拾東西,并冷淡謝絕了學長們的吃飯邀請。
賀疏星打算去排名表那邊瞧瞧,看那些瞎扯有沒有更新。
那張備受矚目的表格就貼在教學樓的東側,賀疏星熟練地拐了彎。
看到一抹不算陌生的身影後,他身形一頓,下意識要裝作自己是無意路過。
然而這樣已經太遲了,陸歲京在不遠處嗤笑了聲。
陸歲京偏過頭,一邊望着容念的證件照,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話。
“食堂、寝室、圖書館都不往這個方向走吧。”
賀疏星冷冰冰道:“我來證實自己的猜測。”
他去看那行造成過不小轟動的字,至今為止,還原封不動保留着,沒人去塗改。
——[你們眼神行不行,這不是更配?]
這肆意狂妄的語氣,像極了面前某個人,可紙上的字寫得歪歪扭扭。
陸歲京這段時間來法學院蹭課,盡管賀疏星并不樂意遇見對方,但難免還是會有交集,見過對方的筆跡。
橫平豎直,挺拔有力,和排名表上的完全對不上。
賀疏星想想也是,陸歲京雖然行事随性,教人難以料中心思,但不至于這麽幼稚吧?!
他們沒什麽共同話題,也不打算沒話找話,氛圍一時間冷清下來。
不過這種氣氛沒有維持太久,很快被清亮的嗓音打破。
“咦,你們都在呀?”
容念活蹦亂跳地踱步過來,朝他們揮了揮手。
他先和賀疏星解釋:“我也想蹭這堂課的,但下午去找傅學長了。待會可不可以借我看看筆記?”
賀疏星道:“沒怎麽寫。”
容念略顯驚訝地說:“難得你沒認真聽課啊。”
賀疏星道:“你來這兒找人?”
“也不算,我來把排名表撤掉,正好要找的人也在這裏。”容念慢條斯理道。
他撩起眼簾,眸子裏閃爍着狡黠笑意,輕快地掃了陸歲京一眼。
這眼神一點也不兇,陸歲京卻怔了怔,頓時收斂了身上吊兒郎當的散漫勁。
容念打量着面前的排名表,“啧”了聲,繼而搖頭。
“被寫得亂七八糟的,不過也貼得很久,傅學長說可以拿下來了。”他道。
他動作很利落,從布告欄上撕掉了這張紙,繼而揉成了一大團。
“居然還挺重的,抱懷裏有點累人。”容念嘀咕。
賀疏星道:“我回寝室,順路有垃圾桶。”
容念就盼着這句話,雀躍地委托賀疏星處理掉這份垃圾。
等賀疏星離開,他不經意道:“小歲,怎麽跑法學院看排名表?你們數院沒有嗎?”
陸歲京道:“嗯嗯,法學院這個地方,一日入贅,終生是家,已經有點歸屬感了。”
容念感嘆:“辛辛苦苦用左手寫字,讓別人認不出來,又不至于看不清楚,挺不容易啊。”
悅耳的話音落在耳邊,陸歲京擡眼看向容念。
容念抱着胳膊倚在牆邊,顯然要陸歲京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然後在他的注視裏,陸歲京低下了腦袋。
容念以為陸歲京要即興編檢讨,然而事實并不是這樣。
陸歲京失落道:“他們說你跟賀疏星有夫妻相。”
容念:???
這個說法非常離譜,可容念依舊納悶,這和陸歲京摻和胡扯有什麽關系?
陸歲京道:“科學一點的解釋是,兩個人朝夕共處,彼此的菌群互相影響,會長得越來越像。”
容念沒懂為什麽走向從《真相疑雲》走向了《探索科學》,不過沒有打斷陸歲京。
他看着對方俊氣的臉,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他确定現在體溫很正常,耳根不再是看監控後那般發軟發燙,便很耐心地繼續聽解釋。
陸歲京道:“我在後悔,如果當時沒跟着陸岳走掉就好了,就算你不要我了,我就不能耍賴留在你這裏嗎?”
容念對此大為吃驚,無聲地張了張嘴,但沒有立即回應。
伶牙俐齒如他,暫時成了不吱聲的傾聽者。
“可再想想也不對啊,賀疏星和你當同桌當室友,滿打滿算也就一年多,可我和你十多年住在一個屋檐下。”
陸歲京苦惱地講到這裏,流露出些許的不甘和疑惑:“為什麽沒人說我們登對?我偷偷問一問,還被你抓包了。”
容念:“……”
是他這具軀殼裏的靈魂已經過了年紀麽?
有些搞不明白大學生的煩惱,怎麽會糾結這種事情?
而且,這哪是偷偷問一問,容念覺得陸歲京的舉動嚣張得很啊。
“現在我猜到了點,可能你們關系更好,菌落影響比較強。”陸歲京道,“我們沒有這麽親近。”
容念問:“你這是埋怨還是撒嬌?”
陸歲京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在客觀分析。”
容念若有所思地說:“這樣嗎?我來看看你說的有沒有道理。”
“要怎麽看?”陸歲京請教道。
容念朝上攤開右手手掌:“過來貼下,我先感受一會什麽叫做影響比較強。”
陸歲京瞥向容念的手掌,一時間沒有動作,貌似對容念的舉措感到不可思議。
容念道:“你不敢?”
陸歲京嘴硬地說:“沒有。”
容念見他照舊杵着不動,好笑道:“那是嫌我手髒?也沒碰過什麽嘛。”
陸歲京道:“不是,我沒這個意思。”
何止是這樣,應該說,這雙手非常漂亮。
自己一度認為,它很适合被撫摸被弄髒,被引誘着幹一些下流事。
“那怎麽說?”容念把手擡在半空中,示意陸歲京趕緊配合。
只是過了會,少年也收了聲。
他原本琢磨的是逗逗陸歲京,頂多掌心相對地合一起。
然而陸歲京牽起容念的手,小心得如蜻蜓點水,幾近虔誠地吻了下指尖。
柔軟的唇畔貼着手指,他保持着這個姿勢,擡眼望着容念。
陸歲京促狹地笑了,問:“哥哥,你有感受到麽?”
作者有話要說:
#論法學院院草的論壇收藏夾裏都有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