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兩個室友的整蠱對象, 對陸歲京來說不陌生,是和容念關系挺好的梁雲複。
盡管數院和國際院相隔不近,但室友和梁雲複都活躍于各個聊天群, 加上家世相近性格相投,一來二去就混熟了。
輕而易舉拿到了補腎丸,正好下午有社團活動,幾個人能碰上面。
室友問陸歲京要不要一起,陸歲京沒有拒絕。
梁雲複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對栽贓陷害,歡快地抱着足球跑過來, 繼而和這兩位室友熟稔地稱兄道弟。
“我前陣子過來串寝, 他們說你最近請假, 不在學校裏住。”梁雲複注意到陸歲京, 打招呼。
陸歲京道:“臨時有事, 出去了幾天。”
梁雲複随口問:“噢,去哪兒浪了?”
陸歲京敷衍了幾句, 沒有說得具體。
之前自己正和容念聊天, 秘書打進電話,告知陸岳有個親戚突然中風,上了年紀沒有搶救過來。
那戶人家在上一輩就移居海外, 葬禮也辦在大洋彼岸, 已經給陸家發來了訃告。
不知道陸岳是忙于公務實在抽不開身,還是不屑于把時間花在這上面,讓秘書安排陸歲京代為出席。
陸歲京去了,上輩子也是這樣, 自己替陸岳露了面。
他獨自坐在教堂後排, 周圍人悲痛欲絕, 耳邊盡是哭聲和安慰。
不過重生前後有所不同, 他曾經面對這些時,表現得渾噩又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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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羁絆太淺,緊握也好留戀也罷,用上全部力氣也只是一場徒勞。
現在再度來到這裏,陸歲京發覺自己做不到無動于衷。
他甚至能夠感同身受,但代價令人不願回憶。
——可以這麽說,他的痛覺是因為容念的死而被迫喚醒。
陸歲京對生死和離別尤為敏感,葬禮過程中心神不寧,以至于半途離場,一個人去教堂外透氣。
很巧的是,這裏就是上輩子容念留學過的國度,天空澄澈綠草如茵,鴿子落在許願池邊啄着涼水。
陸歲京在長椅上坐了許久,怔怔地看着前面的廣場,一直到黃昏降臨。
這是個多雨的國度,期間下了場雨,他卻毫無反應。
陸歲京沉浸在自己的神游之中,整個人被水淋濕了都沒察覺。
回到學校,他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醫生,再根據囑咐去醫務室配了藥。
校醫知道他的情況,開藥單的時候多說了一句,問他能不能接受這種副作用。
陸歲京點了點頭,能快點好起來就可以。
雖然平時并不明顯,別人很難看出自己的病症,但他并不想像上輩子一樣,自欺欺人地拖下去。
來操場前,陸歲京吃過一次藥,現在沒感覺到有任何不适。
他在操場白線外面,看室友和梁雲複他們踢足球。
“陸二,我們這兒有個人待會要去看電影,到時候缺個隊友,你要不要一起玩啊?”梁雲複邀請。
陸歲京道:“不了,你們再喊個人吧。”
于是梁雲複去叫賀疏星,得知對方最近感冒。
他再去和容念打聽,容念是有空,但下午有兩節課,要過一會才能來。
算了算時間差不多可以,梁雲複跟容念敲定,再和其他人說自己哥們能來湊人頭。
“法學院顏值擔當,你們踢球的時候都小心點,別把人家的臉磕壞了。”梁雲複道,“到時候他們院裏的人找你們索賠。”
有人問:“誰啊?賀疏星?”
陸歲京的室友道:“說的是容念?他長得确實漂亮,如果換一個性別,我肯定上手追。”
另一個室友沒吭聲,趁着一群人在七嘴八舌,找出梁雲複的運動包。
他把補腎丸塞在了背包側面的網兜裏,沒拉上拉鏈,到時候被梁雲複一拎,就很容易掉出來。
這一會兒工夫裏,陸歲京變得有些昏昏欲睡。
他冷眼旁觀室友作案,對這事兒沒什麽興趣。
得知容念要來,他去水池洗了把臉,想讓自己精神一點。
折返的時候容念已經在了,把衛衣外套和梁雲複的運動包丢一起,穿着清爽的短袖和運動褲。
“賀哥有沒有事啊?”梁雲複問。
容念道:“他和我待一起,我能讓他有事?”
答完,他腦袋一偏,明亮的桃花眼望向陸歲京。
對方投來的眼神有些微妙,陸歲京察覺出一絲古怪,容念似乎對自己有些擔憂。
……不是說賀疏星感冒了麽?這時候應該挂心那個人才對。
陸歲京別扭地琢磨着,接着心說,可能是因為新藥的副作用搞得自己臉色不好看,被容念捕捉到了一些貓膩。
想到這裏,他有些得意。
看來容念還是很在意自己的,連這種小細節都能發現。
只是陸歲京不清楚為什麽,這種挂心貌似難以啓齒。
容念打量着不遠處的陸歲京,明顯有話打算說,但默默地抿了下嘴,有些話終究沒有問出口。
陸歲京沒懂這是在含蓄什麽:?
一群人重新分隊後開始踢球,容念在其中渾水摸魚,偶爾球滾過來了,會跟着跑動幾下。
他體質就比別人少出汗,夏天也難見他汗涔涔的樣子,此時除了頭發稍微淩亂,看不出來運動過。
中場休息的時候,容念接過別人遞來的礦泉水,沒和大家一起說說笑笑。
魚西湍堆他繞過其他人,坐到陸歲京身邊喝。
餘光打量着英俊高挑的男生,容念不可思議,即便陸歲京有些病恹恹的,也不至于腎虧吧。
當然,這種東西光看表面說不準,有些人可能就是華而不實、中看不中用。
容念內心一陣糾結,再想到搜索頁面裏的對話。
他問了那個男科胡醫生:[治療過程有什麽別人可以幫忙的嗎?]
男科胡醫生:[病人最需要的,就是老婆的鼓勵和支持。親親對他多點耐心哦,有需要的話随時來醫院面診,預約可以撥打頁面右下角的電話。]
容念急忙維護患者的清白:[我不是他老婆。]
男科胡醫生發出了靈魂質問:[那你怎麽曉得他養胃的?]
頓了頓,胡醫生補充了真誠建議:[如果是朋友不小心知道了,建議你永遠憋在心裏,不然小心被暗殺。]
容念想想也是,盡管陸歲京暫時當不了男人,可事關男人的尊嚴,不太好直接捅破真相。
話說回來,誰能給陸歲京一點鼓勵和支持呢?
容念左思右想,覺得自己身為兄長,理應拉扯單身又彷徨的陸歲京一把。
他道:“小歲,你是不是有些虛、虛弱?”
陸歲京以為自己掩藏得挺好,不料被容念瞧得一清二楚。
他果然非常在乎我,除了他,其他人全沒這麽注意到我有哪裏不對勁。陸歲京心想。
“有一點,但不要緊。”陸歲京答。
容念磕絆道:“還是要上點心,怎麽能說不要緊……”
陸歲京漫不經心地說:“不算什麽大事,別人都瞧不出來,架不住你看我看得太仔細。”
容念撥弄手指,悶聲嘀咕着:“唔,這種情況,單純看的話,也很難看出來點東西。”
他說得太小聲了,陸歲京聽得不是很清楚。
緊接着,容念擡起頭,認真地說:“小歲,可能恢複起來很難,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的。”
陸歲京:??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關于他的病情,容念是知道多少了,犯得着這麽喂雞湯?!
他并不希望容念知道自己的具體病症,有了警惕後,一下子變得不自然。
陸歲京戒備道:“你是在哪兒打聽到過什麽嗎?”
容念委婉道:“一些不值一提的小手段,其實沒了解到多少。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一般這種都是場面話,潛臺詞是,該知道的已經全部知道了。
陸歲京臉色僵硬,道:“你不覺得我這樣很好笑麽?”
他以為容念是接觸過了真相,自己偶爾會産生幻覺,有的時候因此忘記現實。
比如葬禮的中途,他坐在長椅上走神,處在真真假假的幻覺裏,暫時感覺不到刮風下雨,回過神來時渾身濕透。
然而容念所掌握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容念尴尬道:“沒有,你只是生病了而已,很正常啊。”
陸歲京:“……”
總覺得哪裏很奇怪,但是說不上來。
要是容念得知了完整的真相,肯定不會是這種欲言又止的反應。
“小容,你還踢不踢?”梁雲複呼喊,“咱們再來半場就散夥?”
容念道:“行,踢個半小時,我也該回去給你賀哥灌藥了。”
梁雲複替賀疏星求情:“能不能對我的恩人好點?”
容念道:“他現在喝的是冰水,相當于自殘,你怎麽不讓他對自己好點。”
“賀哥在這方面就是瞎幾把過,一個照顧不好自己的公子哥,生病了這麽搞也不意外。畢竟這個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會把衣服疊成玫瑰花。”
聽到梁雲複吹噓自己的動手能力,場上其他人紛紛噓聲。
半場球結束得很快,梁雲複被碾壓得毫無還手之力,匆匆去找運動包,打算落荒而逃。
容念跟在他後面,打算穿上自己的外套。
陸歲京就坐在這些東西邊上,見他們來了,便站了起來。
幾乎在容念拿起外套的同時,梁雲複撈起了包,接着有一盒東西掉在了塑膠跑道旁。
容念看清楚了盒子上的字:“。”
他怔了怔,随即掃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梁雲複,繼而瞧了瞧面無表情的陸歲京。
容念心裏大為震撼,這病在大學生裏已經這麽普遍了嗎?
怎麽自己臨時出來踢個球,都能見證一場病友相認?
“我日,雲複你年紀輕輕吃這玩意了?”同學問。
室友身為背後黑手,拱火道:“哈哈哈哈哈,我剛才說你虛,你還不承認,原來背着咱們在治療。”
“草,肯定有人陷害老子!”梁雲複百口莫辯,“是不是你計劃的?”
室友笑得直不起腰,發誓:“我沒網購過這玩意,也沒去過醫務室,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陸歲京懶散地打了個哈欠,再被梁雲複所注意。
“我聽我們班的女生說了,有個帥哥中午去過醫務室,提了一袋子藥,是不是你?”梁雲複質疑。
容念立即為陸歲京作證:“那是他自己的東西。”
梁雲複匪夷所思,問:“陸二看着能跑能跳,需要吃什麽藥?!我看全是用來搞這種惡作劇!”
眼前場面十分激動,幾個人笑成一團,梁雲複上蹿下跳,容不得人靜下心來思考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容念沒有多想,護短道:“藥單都在我這兒,我給他擔保,确實都是他自己吃的。”
陸歲京:???
聽容念這麽一說,陸歲京算是懂了,之前為什麽有種莫名其妙的突兀感。
合着自己被當成了補腎丸用戶。
陸歲京磨了磨後槽牙,道:“容念……”
容念道:“放心,我不會把藥單拿出來給他們看。”
事實上,拿出來了其他人八成瞧不出個名堂來。
就算容念英語極好,除了補腎丸,別的幾樣他也沒看懂具體用途。
名字都是一長串的外文,醫學專業性極強,上網查了下并沒有多少資料。
陸歲京見他一臉真誠,快要被氣笑了:“你拿什麽做擔保?”
容念道:“我有的不多,桃花運?”
梁雲複正在和那兩個室友打鬧,大家紛紛看戲,視線集中在那三人身上。
附近吵得一團亂,沒人注意到他倆還在小聲嘀咕。
陸歲京似笑非笑地說:“好,輸了我給你墊着。”
容念有些困惑:“這玩意可以墊?意思是你把自己的桃花運換給我嗎?”
陸歲京道:“沒辦法換,所以正确的意思應該是,你把其他人的芳心輸光了,我就成了你唯一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