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其實幻覺的出現不僅僅是身邊多了個“容念”, 除了這一點外,或多或少對陸歲京産生了其他影響。
比如說,陸歲京有部分記憶不太清晰, 尤其是上輩子讀大學的時候。
他不記得自己在燕大和誰打過交道,可能獨來獨往一個都沒有,但是無關緊要。
可和容念在福利院的日子,就連哪個小朋友喜歡借着哪類事情朝容念撒嬌,陸歲京都記得一清二楚。
此時陸歲京坐在教室裏,看着容念在努力忍笑, 硬生生地撇開頭不去面對。
幸好此時老師疾步進來上課, 轉移了容念的注意力, 否則陸歲京會在他揶揄的注視下, 從耳根紅到臉頰。
等到下課, 容念問他吃不吃飯,兩人一起去了食堂。
“你室友最近怎麽回事?”陸歲京問。
“賀哥這幾天感冒得有點厲害, 怕傳染給我。”容念道, “你以為我倆在冷戰?”
陸歲京本來想趁虛而入挑撥離間,沒錯,他就是來拆散他們的, 不是加入他們的。
發覺這兩人不是在吵架, 于是陸歲京暗自放棄。
他陰陽怪氣:“不啊,他真的很體貼,會是嫂子候選人嗎?”
“我承認他很帥,但着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想來他也接受不了不良少年。”
容念看着乖巧, 性格也好處世也好, 都伶俐到挑不出錯處, 這往往代表了圓滑,可實際上他性情并非如此。
他骨子裏個性極強,完全可以自稱離經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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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被不知情地握上去,對方觸到的不會是一團柔軟,而是會被鋒利的棱角碰傷。
容念解釋完,再對意圖探究的陸歲京打了一劑消停針。
“至于你嫂子究竟是誰,我覺得等人出現了,直覺就會明明白白告訴我,不需要提前分析。”
雖說陸歲京聽完是不再試探了,但并沒有開心到哪裏去,吃飯也沒胃口。
過了會,他碗裏出現了荷包蛋的蛋黃,是容念夾給他的。
只愛吃蛋白的容念語重心長:“這個有營養,你多吃一點。”
陸歲京似笑非笑地問:“你自己怎麽不吃?是因為個子夠高了,比我低個五厘米就很知足,不需要營養嗎?”
容念捏緊了筷子:“你還回來,吃完讓你仰視我。”
陸歲京道:“不用了,你想被仰視的話,我彎腰就可以。”
容念:“……”
有一點不爽,但又有種被哄到的感覺。
過了會,有數院的同學發現陸歲京在這裏吃飯,對方看上去心情不錯,便興奮地過來搭話。
“咱們快開運動會了,輔導員讓我這幾天動員起來。你來嗎?”這位同學是體育委員。
他遞過來一張剛打印出來的報名單,容念摻和着湊到陸歲京旁邊看。
他靠得很近,陸歲京可以聞到容念衣服上的白皂香,不知道是換了沐浴露還是洗發液,少年身上多了股淡淡的柚子味。
陸歲京握着紙的手僵了僵,随即把報名表往容念這邊挪了點,方便對方琢磨。
學校的課餘生活很豐富,大家對此也非常活躍,尤其是秋季運動會,每年的這個時候燕大就會格外熱鬧。
容念掃了下表格裏的運動項目,除了田徑運動,還有散打、桌球、高爾夫和各種棋類比賽。
大型活動很少會有報不滿人的情況,但顧慮到冷門項目有可能無人問津,報名表上面還是對最低人數有所要求。
以專業為單位,每個項目至少要報名四個人,如果是難度如當衆上刑一般的男子三千米,可以只交上兩個。
“拿前三可以拿禮物?”容念發現報名表背面還有獎品清單。
體委道:“對,據說之前是發錢的,後來覺得對大家沒太多吸引力,就改成稀奇古怪的東西了,每年都是學生會商量着定獎勵。”
容念注意到其中一行,驚訝:“金牌選手可以享受學生會主席女仆裝服務,這個經過傅琢州同意了嗎?”
“好像審核的時候,傅學長在校外忙實習,沒看就讓部長替他簽字了。”體委道。
容念:“。”
真是世事險惡,人心難測啊。他感慨。
容念本想自己參加下那個項目,到時候拿了名次不要獎勵,救師兄于水火之中。
然而他定睛一看,發現學生會挺會打小算盤,這是給三千米準備的禮物。
容念想了想,弱小師弟沒有上跑道的勇氣,願傅琢州自求多福。
陸歲京興致不高地說:“射箭缺人的話我可以去湊數。”
全校難得借着運動會的旗號聚一起,口號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但事實上幾大院系之間什麽都要攀比。
從誰家的文化衫更好看,到哪邊加油助威的嗓門更響,大家好勝心強烈,在各個方面全不願意落到下風。
這其中的關注點也包括哪個院顏值最高,如果參賽者的臉比較好看,圍觀群衆都會明顯多一倍。
體委表面答應得利索,實際上為了撐起數院選手的門面,暗自将射箭與陸歲京牢牢綁定,這運動不缺人也得空出名額來。
“你學過麽?”體委确認。
陸歲京道:“還行,玩過段時間。”
體委不奢望陸歲京态度積極,高低能露一下臉就已經很好,沒有再慫恿他多報幾個。
數院裏多的是熱愛運動又願意展現自己的人,一抓一大把,不擔心報名人數門檻的問題,他收集意願毫無壓力。
而另外一邊,容念這兒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求求你們了,我以後喊你爹可以不?”班長苦苦宣傳,“誰能頂上接力的位置誰就是我爸爸。”
他四處宣傳了半天,終于有人松動,樂意湊個人頭。
“那我就勉為其難認下你這個兒子吧。”同學道,“事先說明啊,能跑多快我可不保證。”
班長百思不得其解:“人家報名都是搶名額,一個個恨不得明天就比賽,我們為什麽搞得像随機抓老弱病殘上前線?”
他們現在在男生開會,集中在班長的寝室裏讨論。
“還有項目沒齊麽?趕緊挑吧,實在找不到人就和隔壁班商量下。”有人道。
班長道:“三千米,一個人都沒報。”
別人反問:“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班長裝作聽不到,開始吆喝:“誰能跑個三千啊?誰跑就是我爺爺!”
剛才報接力賽的男生意識到自己當爹的同時,也即将多一個爹:“……媽的。”
容念報了桌球,感覺自己至少有事做,應該不會被抓壯丁。
他幸災樂禍地看了一會大家吵鬧,接着身負射箭任務的同學表示他要提前走。
這人臨危受命,其實上次摸弓可以追溯到兩年前。在全校師生面前丢人現眼之前,他決定這幾天去找手感。
容念過去湊熱鬧,發現陸歲京也在這裏。
體育課可以選射箭,學校設備齊全,有許多器械可供租借。
不過陸歲京手上的複合弓顯然是自帶的,款式貌似與周圍人的不太一樣。
身邊同學新奇地瞧了一會,納悶:“陸二怎麽買狩獵弓啊?”
容念對這方面沒有研究,道:“這種不能用?”
“倒不是不能用,一般學校裏用的是練習弓,有人喜歡玩這個,自己掏錢肯定買競技類的,精度會很高。換句話說,沒什麽實用性,就是比賽的時候用。”
同學解答着,再道:“就陸二用的這個,性能更全面,還會考慮到威力和使用性這種。”
客觀來說狩獵弓的精準度不高,然而容念旁觀了一會,發現陸歲京的命中率比其他人穩多了。
同學練了一會,察覺到自己與人家的差距,有些心态爆炸。
他問容念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容念不太餓,讓他另外找飯搭子。
容念等同學失魂落魄地離開,挪到陸歲京這邊坐着。
陸歲京原先注意力集中,發揮得挺好,注意到容念在場之後,忽然歪了好幾次靶子。
“诶,我臉上有東西嗎?”容念困惑。
陸歲京轉過頭,道:“沒有。”
容念懶洋洋地問:“那你為什麽不去看你的紅心,時不時偷看我?”
陸歲京:“……”
把陸歲京弄得啞口無言,容念得逞般笑了起來。
他道:“小歲,你這樣不行啊,拿了第一名也不是好獵手。”
陸歲京請教:“那我應該屬于什麽呢?”
“很難抓住的漂亮獵物。”容念道。
陸歲京認為抓住自己不是很難,容念朝他招招手,他就會心甘情願地走到陷阱裏。
但容念沒有這樣做,少年東張西望,目光很快落在其他人身上,短時間內沒再移開。
那是個陸歲京完全不認識的男生,對容念來說,卻是單方面見過好多次了。
郭元誼也報了這個項目,看來準備大出風頭,還請了教練來這邊做輔導。
花心風流如他,這陣子看來是真的收斂了,教練是個平平無奇男人。
途中教練給他糾正過姿勢,他沒什麽精神地聽從指導,不怎麽與對方溝通。
教練沒有待太久,之後郭元誼獨自擺弄弓箭。
身邊沒了平日裏的軟玉溫香,他總感覺渾身不對勁,很快失去鍛煉的耐心。
郭元誼揉了揉僵硬的肩膀,眼神在場館裏亂晃,似是打算暫時收工。
緊接着,他和容念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
在郭元誼眼裏,容念神色懵懂無措,急慌慌地撇開了腦袋,露出輪廓姣好的精致側臉。
郭元誼痞氣地笑了下,美人不分性別,他向來男女不忌。
放在往常,他早就上去要聯系方式,只是當下有些麻煩絆住了他……
郭元誼最近需要注意言行,但這麽束縛了一陣子,如今越想越是心癢。
他控制不住自己,停下拉弓的動作,再度瞥向了容念。
而容念貌似不懂他的回望有什麽暧昧含義,茫然地眨了眨桃花眼,接着露出怯生生的微笑。
草。郭元誼在心裏罵了聲。
如果少年主動過來聊天,他可能還會端着點,畢竟容易到手的東西總是令人沒有征服欲。
但容念好像白紙一張,矜持又遙遠地待在原地,态度說不上冷漠或是熱情,是一種正當好的腼腆,勾得他舍不得就此打住。
郭元誼幾乎是不自禁地晃了晃手上的弓,問容念要不要過來嘗試。
容念慢吞吞地起身,先是搖了搖頭。
他拒絕得不是很明确,說的不是自己不想玩,而是用唇語輕輕地講“我不會”。
郭元誼再次做了個邀請的示意,讓容念過來。
“我可以教你。”郭元誼說。
容念猶豫了下,到了郭元誼身邊。
郭元誼道:“你是大一的麽?之前從來沒見過你。”
容念點頭:“嗯,我是法學院的。”
提到法學院,郭元誼就如同被戳到痛點。
他忍不住想到失敗的籃球賽,以及下黑手也沒能擋住的傅琢州。
因此,他的臉色變得有些糟糕,不過很快就掩蓋過去。
“哦,我認識你們院裏不少人,咱們可以加個好友。”郭元誼道,“以後你有什麽要幫忙的可以找我解決。”
容念笑道:“可以嗎?那謝謝學長。”
他打開自己的二維碼,讓郭元誼掃了下。
這個舉動由郭元誼來看,是新鮮的魚上鈎了,自己難得能泡到這麽天真可愛的男生。
對于容念來說,是邁出替師兄出氣的第一步。
他們倆都沒安什麽好心,而落在陸歲京的眼裏,又是完全不同的含義。
陸歲京沉默地拉開弓,箭破空而出,歪得根本沒命中靶子。
如果箭的方向能順着他的心意,估計郭元誼腦袋不保。
不對,在陸歲京一團糟的思緒裏,郭元誼此刻有個別的代號。
我要有一個腿沒我長、長相沒我突出、腦子看起來也沒我好用的嫂子了?陸歲京藏不住醋意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嫉妒起來怎麽連智商都內涵啊陸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