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容念沒在論壇吭聲, 因為把手機關掉了。

方悅秋在給窦洋收拾爛攤子,得知容念就是報案人,便要找他談談。

她說過往有什麽誤會最好當面講清, 畢竟自己視過容念為一家人,沒必要這麽無情。

時至今日,容念懶得與她啰嗦,自然不作任何回複。

之後窦家用各種手段發來消息,他幹脆關機,統統不去看。

容念香甜地補了一覺, 到了傍晚六點自然醒, 拿上飯卡去食堂吃飯。

“小容?”班長喊他。

容念注意到他飯盤裏有雞腿, 道:“今天還賣雞腿啊?我也要吃。”

班長不好意思地說:“最後一只, 就在我碗裏。”

容念:“。”

等到容念去窗口打完飯菜, 班長和另外幾個同學主動坐過去,端着盤子來到他對面。

班長分了他一半的肉, 道:“小容, 你別去管那傻逼,太晦氣了。”

容念雙手捧碗喝着熱湯,确實毫不在乎窦洋的挖苦。

被騙、被傷害乃至被犧牲, 信任了方悅秋的後果漫着血腥味, 他上輩子已經付清。

如今窦家損失慘重,後悔與他有過牽扯,這是他們試圖利用自己的代價。

容念不覺得有哪裏值得愧疚,恰恰相反, 現在這點怎麽足夠?

他道:“唔, 你們不介意就好啦。”

“我們介意什麽啊?”同學道, “和入學就考第一的學霸一起上學, 我覺得特別有面子。”

班長道:“沒錯,我們覺得窦洋很過分,不可能對你有別的看法,你千萬別因為這事鬧不開心!”

“瞧你進了寝室半天沒出來,我們以為你偷偷哭呢,但不敢敲門。”別人補充。

容念笑道:“我是在睡覺,怎麽可能哭?”

他風輕雲淡,反而是朋友們被窦洋的言語所刺激,一個個忐忑不安,擔心容念受到負面影響。

被他們笨拙地安慰,容念心裏有些觸動,回到寝室打開手機,更是有些驚訝。

傅琢州截了幾張論壇回帖的圖片,發在微信上。

[如何去定義身邊的同學?用一面之詞?用風言風語?用沒有切實證據的腦補?反正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和容念在同個專業,他是個很優秀的同學,學習努力,衣服永遠筆挺幹淨,問他問他總能被溫柔解答。某些人比起他,有父母卻更缺父母管教。

以及,托某位同學的發瘋,我也更了解容念了,覺得他比我想象的還厲害。]

[我實名回複下,上次在圖書館弄碎了花瓶,其他人裝沒看見,容念幫我收拾了很久。]

[期末複習借過容念的筆記,他完全不藏私,總結的考點會全部分享出來。]

容念匆匆掃完,再看到傅琢州的留言。

[小容同學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所以大家都想為你講話。]

容念看了屏幕半晌,慢吞吞地打字:[謝謝,我也覺得自己不錯。]

窦洋的話語不會對自己有什麽實質性傷害,他也做好了心理預期,準備承擔一段時間的曲解和議論。

沒想到自己面對的是滿溢出來的善意。

微信裏有不少留言,沒人提到容念的身世,都是些噓寒問暖,和可愛的表情包。

言語大多青澀,象牙塔裏未經風雨的花朵固然稚嫩,可也溫暖純粹,流露出校園時代充滿陽光的一面。

容念有些無所适從,過了會,頗為認真地一一回複。

就在他沉浸于大家的關心中時,論壇的話題已經歪去了八千裏。

祁封的出現給網站流量加了一把火,一群人圍觀的同時,八卦了下窦洋的這位親戚。

三十多歲的男人擱在大學生堆裏做話題,乍聽不年輕了,但結合事業,大家只會覺得這人怎麽才三十多歲?

接手的小公司最初瀕臨倒閉,賣都賣不出去,幾年間經歷了C輪、D輪、Pre-IPO等等,在變幻莫測的市場裏穩紮穩打,如今主業務股票可觀,開發的副線也即将境外上市。

在畢業後十四年裏,能做到這個成績,簡直像是被命運之神點名開挂。

最令人吃驚的是,窦洋長得平平無奇,祁封帥得和他不像有任何血緣關系。

用顏值來作親屬關系劃分的話,可能祁封和容念更像一家人。

開放那天,祁封被請來演講,記者部為此拍的照片都被翻了出來。

他的樣貌不顯年紀,相比之下,實驗室裏天天早起晚歸的博士生們更滄桑些。

[呃,我如果和他傳緋聞,感覺是我占了便宜。]

[誰不是呢?叔叔當1嗎?]

[今晚的做夢素材有了,開放日有總裁來我學校,參加完演講再陪我去社團活動……這是小容真實的一天啊!]

[有一丢丢羨慕小容,難道帥哥都是和帥哥玩?身邊靓仔好多哦,當他女朋友是不是每天入目畫面特別美麗啊?]

本來大家的注意力都已經拐出了十萬八千裏,被“女朋友”這個字紮了眼,于是推理起那位人生贏家是何方神聖。

由于容念平時和陸歲京關系不錯,一群人思維發散,聯想到陸歲京不久前發了條戀愛動态。

……天啊,不會那麽巧吧?!

[說起來窦洋一邊爆粗口,一邊沖撞同學,陸歲京把他摁進花壇那下,實在太帥了!本來我在罵罵咧咧,看得立即神清氣爽!]

[對對對,終于有人cue到陸二了!我在場忘了拍視頻,是今天最大的遺憾!!]

他們七嘴八舌地聊着,沒人在乎窦洋啃沒啃到泥巴,只關心陸歲京究竟是路見不平行俠仗義,還是存有私心□□。

到淩晨兩點,論壇的在線人數依舊不少,緊接着帖子卻逐個消失。

[什麽情況???]

[是哪對小情侶不想被大家用放大鏡找出來呀?]

[啊啊啊大家謹慎發言,我罵了窦洋幾句,後臺現在彈出了素質警告!]

第二天相關帖子都被清理得幹幹淨淨,一群人的熱烈讨論沒留下任何痕跡。

因為攻擊窦洋的學生全收到了警告,所以是哪方在找管理員幹預話題,簡直顯而易見。

窦家給親兒子收拾爛攤子不是一天兩天了,國際院的同學對此表示見慣不怪,懶得和扶不上牆的纨绔計較。

按照這個架勢,窦洋應該過幾天就會回學校,家裏提前幫忙封口。

但出乎他們的意料,整整三天過去,開始有風聲說窦洋這次得留案底。

這是一場拉扯,在大家看不見的地方持續了多日。

盡管多數人心裏讨厭窦洋,可窦家的背景絕對比他們深厚得多,再不順眼也好,沒辦法與此作對。

是誰在給窦家使絆子,其實也不難猜。

“陸歲京同學,你這樣做,會不會有點費力氣?”容念問。

陸歲京道:“我做了什麽?哎,怎樣都不奇怪吧。”

他無辜地說:“終于在大家的努力下,我眼看就要躺平着出櫃秀恩愛了,然後帖子被全炸完,誰來補償我的損失?”

容念道:“聽祁封說,方悅秋托了許多關系,每一戶被她找完,都有你去敲打,搞得現在沒人敢幫忙。”

郭元誼在局子裏多關幾天,說不定能反思一陣自我,挽回點人性。

而窦洋是個每日都離不開藥的病秧子,在條件艱苦的環境裏,只會血槽越來越薄。

如今窦家肯定急得天翻地覆,可惜這回任他們如何請求也沒用。

本來就是在名利場織起來的關系網,結識的“好友”自然極為懂得趨利避害。

圈內人都知道,往常陸歲京對權力非常淡薄,也不喜歡利用身份去壓人,更不怎麽與陸家的商業夥伴來往。

這次他的舉止非常反常,有點要把窦家逼入死胡同的意思。

大家個個都是門兒精,感知得出來,不可能蹚渾水。

沒人願意為了一個張揚跋扈的廢物少爺,做虧心事的同時,還得罪如日中天的陸家。

陸歲京淡淡道:“是啊,我都在挑出席窦洋葬禮該穿什麽了。”

容念不聽陸歲京瞎講,親昵地伸手勾住了對方的脖頸,緊接着扯了扯衣領處的紐扣。

陸歲京穿襯衫非常規矩,扣子會系到最上面那顆,現在被容念輕巧地捏住。

“你要是穿西裝的話,是不是還缺一條領帶?”容念問。

陸歲京有一抽屜的領帶,各個牌子各種配色都有,此刻被容念詢問,卻擺出倍感棘手的局促姿态。

“哥哥,我可以收到你送的嗎?”陸歲京道。

容念嘀咕:“唔,你缺的話,我大衣口袋裏就有一條現成的。”

陸歲京彎起眼睫:“那想要試試顏色怎麽樣。”

容念道:“我會系結,閉上眼睛,馬上幫你打好。”

陸歲京坐在椅子上,不懂模拟打領帶,為什麽要閉上眼?

不過他很配合地照做,墨色的睫毛很長,在眼睑出投下一片微微顫動的陰影。

然後,陸歲京被那條領帶松松遮住了眼睛。

視線陷入一片黑的同時,他能感覺到容念頑劣地跨在自己身上,繼而對方動作靈活地将領帶打結。

那具纖細的身體往前傾倒,陸歲京為了不和他撞在一起,不得不靠在椅背上。

“滿意哥哥送的領帶嗎?小歲好像開心得不知道怎麽說話了。”容念道。

他雀躍地欣賞着,雙手托起男生的臉,于是陸歲京順着這股力道,擡起頭面向自己。

橫豎容念是非常喜歡眼前的傑作,用鼻尖蹭了蹭陸歲京的臉,接着親了下面頰。

視覺被暫時剝離的情況下,會加重其餘感官的敏銳度,陸歲京清楚地聽到容念淺淺的呼吸,還有狡黠的輕笑聲。

以及兩個人靠得太近了,對方溫熱的呼吸會拂過自己的耳朵。

“當然滿意啊。”陸歲京漫不經心道,“剛才是在想,阿念身上多綁幾條肯定很好看,手腕和腳腕都很合适,但是眼睛要睜着。”

容念歪過腦袋:“怎麽,怕我蒙上了就睡着?”

陸歲京道:“不,喜歡你每次眼睫都變得濕漉漉了,還要目不轉睛地望着我,好像怕我消失掉。”

話音落下,容念要去吻陸歲京的喉結,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容念扭頭看去,發現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以為是推銷保險或是賣套餐,直接利落挂斷。

只是挂斷後鈴聲再度響起,這種操作不像是騷擾電話。

于是他耐下心接起來,開着揚聲器問:“誰?”

對面的人愣了足足半秒鐘,不可思議地道:“小容?”

聽到方悅秋震驚的聲音,容念後知後覺,自己和陸歲京是同款手機,前幾天還将手機殼換成了一模一樣的。

今天他沒有留神,便将它們無意弄混。

電話對面,方悅秋被逼得沒有辦法,不懂陸歲京為什麽要将窦家逼入死胡同,今天放下了長輩的身段,試圖來做些協商。

萬萬沒有想到,接聽人居然會是自己給窦洋挑選的“血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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