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修)

第85章(修)

太陽光強烈得讓人頭暈目眩, 教學樓周圍有蒼翠的大樹掩映,坐在考場放眼望出去時,不至于覺得景色刺眼。

在奮筆疾書的沙沙聲中, 容念寫完最後一個字,将筆放在桌上,揉了揉酸脹的手腕。

這門課難度适中,沒有檢查的必要,他開始撐着腦袋走神。

窗戶外面栖息了一只白色蝴蝶,被容念注意到, 少年和昆蟲兩兩沉默, 消磨了一刻鐘時間。

待到收卷的鈴聲乍然響起, 随着同學如釋重負的呼氣聲, 受了驚吓的蝴蝶振翅飛走。

“他好厲害啊, 每次都那麽早寫完!”

“期末周時間本來就不夠用,之前他還能抽空幫別人複習, 我在圖書館聽到他給同學劃重點了。嘿嘿, 我賺咯。”

“空調很冷嗎?他為什麽穿着小高領的衛衣?”

“學霸就是比較有個性,隔壁還有喜歡穿女裝的呢……反正容念怎麽穿都好看。”

同考場的幾個學生窸窸窣窣,議論着容念之餘, 不禁挂上驚羨的神色。

而被他們崇拜着的容念表情淡淡, 拿上筆袋和證件便往外面走,氣質安靜又秀氣。

他穿了身淺色的假兩件衛衣,領子略微松垮,恰好遮在喉結以下, 配着愈發精致的臉龐, 看着就是乖巧的好學生。

以及可能還有一點點怕冷。

這年頭在教室裏多批一件襯衫、穿得厚一點, 如何裝扮都挺常見, 大家沒有多去打量。

殊不知容念被衣服蓋住的地方,敏感的皮膚上布了許多可疑紅痕。

從脖頸到鎖骨再到蝴蝶骨,斑斑點點,柔韌纖薄的腰際還有幾枚指印。

留下這些暧昧顏色的人非常肆意妄為,容念的手腕和腳腕也有淺淺印記,無聲證明着之前如何被人握在掌心。

最惡劣的是在腿根,容念走得緩慢,因為今天那裏尚且有點犯疼。

而且不知道陸歲京怎麽咬的,當時容念一點也沒覺得疼,感官上刺激和迎合遠大于抵觸。

但腿根處的牙印遲遲沒有消失,時至今日已經隔了半周,看着仍然兇狠。

身上縱i欲的痕跡這麽明顯,容念不好意思回寝室,這些天都是住到外面去。

陸歲京瞧着挺內疚,聲稱想要賠罪,實際自己黏人,跟着容念一起住。

好在考試期間沒有早八課,每天校內外來回不怎麽疲憊,路上耽擱的那一點時間也沒影響到複習。

容念懶洋洋回到家樓下,正好陸歲京點的雙人份外賣到了,便順手拿進去。

“門口放了個快遞,你買什麽了?”容念好奇。

陸歲京解釋:“維生素E。”

容念想了下這成分的功效,道:“唔,你護膚?”

“雖然對顏值确實應該上心,畢竟哥哥的愛好之一就是看臉。”陸歲京道。

他坐在沙發上看題,放下了書望着容念:“但這是早上你說牙印褪不掉,所以我搜了下,醫生講塗它比較有用。”

容念申訴:“我怎麽看臉啦?”

陸歲京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輕輕揚起嘴角,讓容念莫名心頭一跳。

陸歲京道:“每次阿念都喜歡面對面,一定要看着我,不然沒多久就抗議要換姿勢。”

說完,他倍感有理有據,道:“這樣還不算嗎?”

容念早該想到的,每當他們兩個單獨相處,這人嘴裏沒多少句正經話。

難以置信陸歲京被別人評價過形象禁欲,那些同學真的不懂這男人反差能有多大。

容念不禁彎起眼睫,語氣有一絲無奈:“光天化日,陸歲京……你的臉皮在哪裏?”

陸歲京道:“早上你還親過呢。”

容念不吱聲了,嫌太陽大,跑去床邊拉遮光窗簾。

單向窗戶前,些微透明的白色簾布被他扯住,繼而緩慢地拉嚴實。

陸歲京将其收入眼裏,忽地聯想到某段香甜回憶,悶悶笑了聲。

容念:“。”

有時候他覺得和陸歲京過于默契也蠻讨厭的,光是聽到陸歲京莫名笑起來,自己就清楚對方腦子裏在翻湧什麽黃色廢料。

那天晚上他怕男朋友在宴會沒吃飽,禮貌詢問後給陸歲京做了碗拉面,被這人精力旺盛地折騰到天蒙蒙亮。

當時整個城市在晨光的籠罩下漸漸蘇醒,容念位于高樓之上,發現遠處街道熱鬧起來,在玻璃窗前不住地往後縮。

後背由此完全貼着男生緊實的胸膛,兩個人幾乎沒有縫隙地覆在一起,明明是試圖逃跑的舉動,實施起來仿佛在主動索求。

陸歲京還趁機欺負他,明知故問窗戶是不是單向玻璃。

容念即便清楚陸歲京不會混賬到暴露兩人情i事,身體卻不受控制,稍一撫摸就顫抖不已。

事後容念昏昏欲睡,陸歲京還興致勃勃拿了張房屋交付清單,坐在床頭給筋疲力盡的戀人核對窗戶材質。

匆忙地收住這段記憶,容念此時深吸一口氣,裝作不了解陸歲京在笑什麽。

陸歲京湊過去,道:“阿念,你看窗前的地毯怎麽樣?”

“瞧着不太好清洗,但願某個人不要一心弄髒它吧。”容念道。

被容念這麽講,陸歲京更加心思活絡。

可惜少年轉頭便認真拿起一本專業書,毫無要和他胡鬧的意思,他也便回到原位繼續做之前的題目。

容念還有兩門考試沒有結束,除了這些,另外有駕照、旅游攻略、實習簡歷可以忙活。

陸歲京的期末剩下一門課,緊跟着有競賽,盡管這些天沒組織集訓,不過教練已經發了提綱。

他們和清閑不沾邊,也無意讓戀愛打亂學業,兩人都有條不紊地按照各自節奏做事。

撇開容念每次被陸歲京幫忙塗藥,碰着自己的那只右手總是滑到不該去的方向,這段同居生活倒是堪稱和諧。

睡前,容念時常與陸歲京閑聊,會起自己看到的實務案例。

他的專業能力很強,又伶牙俐齒善于言談,能把彎彎繞繞的規則講得清晰明了,讓門外漢都能理解其中道理。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交談,從法律條文講到小貓小狗,再相擁着入睡。

有時候容念對陸歲京搗鼓的軟件感興趣,陸歲京耐心地講解每個接口的功能,又教了一些實用的編程命令,能在尋常場合提高辦公效率。

編程講究邏輯思維能力,恰好是容念的強項,盡管以往沒接觸過計算機語言,上手卻很快。

“好聰明啊,我的小容同學。”陸歲京道。

他在外人看來性格淩厲,有時候顯得孤僻寡言,但私下裏,他對男友從不吝啬贊美。

相反,他很喜歡逮着機會就誇一下對象。

容念對着屏幕抿了下嘴,似乎不滿足于眼前的基礎操作範疇。

“有沒有工具書可以翻呀?”容念問。

陸歲京從架子上抽出來一本,道:“正好有,你想做什麽?有現成的教練可以傾囊相授。”

容念警惕道:“教練,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

“嗯,尤其是你這種長得漂亮的學生,就會要你坐在教練的腿上學。”陸歲京道。

容念并沒有受他蠱惑,挑眉問:“坐你腿上你還會看代碼?”

陸歲京被問住,繼而一本正經地回複:“确實沒有,但凡看得進去一行,都是對哥哥吸引力的不尊重。”

看神色還挺理直氣壯,一點也沒不好意思。

容念聞言浮現出了頭疼又想發笑的神色,不過沒有笑開來,恰當好地收斂住嘴角弧度,表情溫和而帶有妥協的意味。

他擡手把競賽大綱塞在戀人懷裏,沒再繼續嘴貧。

“你有力氣就多看點題,尊重下你的對手吧。”他打住話題。

期末在一場場考試鈴聲中匆匆過去,氣候日漸炎熱,直逼四十多度的高溫。

喜愛在校園裏散步的學生幾乎消失不見,到了晚上才有人三三兩兩出來透氣,白天曬得感覺能夠就地熟透。

不僅出行需要直面熱浪的勇氣,酷暑還令人食欲減退。

待到最後一門科目結束,大家想去校外慶祝本學期終于解放,容念沒胃口參加聚餐,跑去超市直接将雪糕當做中飯。

跟他一起的還有賀疏星,兩個人坐在超市的小吧臺裏,看着外面猛烈的陽光不想說話。

容念吃完手上的雪糕,率先開口:“賀哥,你這幾天心情好像不錯啊。”

賀疏星道:“是的。”

沒想到對方今天居然如此直率,容念有一點意外地“咦”了聲。

他道:“最近有什麽好事發生嗎?”

賀疏星道:“去年被修改志願,送到這裏讀書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只是我爸的提線木偶……心裏很不爽。”

因為成長中缺少父親陪伴,自己不擅長溝通,賀博簡又非常強勢,以至于兩人一度親情降到冰點。

面對父親的擺布,賀疏星感覺很挫敗,難道自己的意願毫無被尊重的價值?

“現在你們關系變好了?”容念問。

“不算吧。”賀疏星搖了搖頭,“但也沒那麽差,以前我總是被他制定規劃……現在好像也能改變他什麽。”

他也吃完了棒冰,轉而道:“聽從自己想法的結果也不壞吧。”

容念懶洋洋地單手支着臉,輕輕地笑起來:“可能你能改變了很多。”

上輩子沒有自己的插手,沒有賀疏星的推動,賀博簡和窦家續約合作了很多年,與祁封則避嫌般不相來往。

容念大學畢業那年,看到了賀博簡出車禍的新聞,回到窦家吃飯時沉重地提起這事,卻見老夫人和方悅秋臉上閃過得意和譏諷。

“可能是他揣着不該知道的謠言。”老夫人稀松平常如碾死一只蝼蟻,“可憐他的小孩還沒獨立,好像今年和洋洋一樣讀大四?”

方悅秋為容念剝了只蝦,附和:“據我所知,賀律師品行不太行啊,還挺會裝腔作勢,瞞着事情對雇主不坦誠。”

彼時容念聽她們陰陽怪氣,雲裏霧裏的,沒有過多懷疑。

重生一世,他了然窦家的手段,便直覺賀博簡的死因不簡單。

謀殺赫赫有名的大律師,比設計他這個窮學生要危險得多,賀博簡肯定是能對窦家造成足夠大的威脅,才會令這群人敢于動殺心。

除了遺囑有問題,還恰好被賀博簡心知肚明,容念找不到其他理由。

這輩子好在賀博簡已經遠離窦家……

“其實你有空聽的話,說出來也沒關系。”賀疏星道,“我爸曾經因為一些機緣巧合,知道窦家的遺囑有過纂改。”

容念睜圓了眼睛,卻不是詫異真相,而是驚訝賀疏星居然會說給自己聽。

“他一直裝作局外人,因為我們家不能再被麻煩找上門了。”賀疏星道,“這麽多年風平浪靜,他也越來越放松,和窦家能公事公辦,直到跳槽到祁封那邊。”

彼時賀博簡才察覺,和惡人商業共事尚能壓下惡心,看到受害者卻無法問心無愧,他做不到完全置身事外。

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他盡管焦灼,但不願意趟進渾水,因為并沒孤身犯險的底氣,身上有着照顧兒子的責任。

賀疏星道:“那天你在我車裏看到的行李箱,是他為我準備的。”

容念道:“他把你看得很重,不過有時候做過頭,操縱欲很難被接受。”

“對。”賀疏星道,“可惜我這次不太受把控,轉頭就告訴了祁封。”

容念愣了下,大概震驚了半分鐘有餘,側臉朝賀疏星望去。

賀疏星道:“你樂意和站隊他,而我相信你的眼光,有什麽不對?而且我對他也不算殘忍,提前問過一句,如果知道真相卻不能改變現狀,他會不會更想保持無知。”

容念道:“你這句話問得像是挑釁,他很難做出推拒。”

賀疏星道:“我只是随便一說,我爸手裏留了有利證據。”

容念深吸一口氣:“你爸沒拿這個敲詐窦家,或者讓祁封競拍,真的很有品行。”

“我媽離開後,他的願望只剩下我能順利長大。”賀疏星道,“最好長得如他所願。”

容念沉思:“那他現在……”

“這事當然沒瞞着他,我回家就和他說了,其實他戒煙了很多年,那天晚上卻燒掉了兩包。”賀疏星道。

容念不住地打量賀疏星,确認對方身體完好,臉上也沒傷痕,再放下心來。

“他難得沒否定我,可能是因為阻撓也沒用了。”賀疏星道,“他說他和我媽從小認識到大,最後變成我媽最讨厭的那種人,我媽只陪了我八年,我卻能做她希望的事……”

“反正我爸講他不敢反駁,怕做夢會被我媽揍。”賀疏星叼着棒冰的細木棍。

本來容念聽完,就想找祁封問一下這件事情。

收拾完東西離開學校,他剛到家還沒來得及休息,先接到了祁封的電話。

一瞬間,容念意識到接下來的信息量,竟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偏過頭去,想要去找一抹熟悉的颀長身影。

然而陸歲京跟着校隊出國比賽,并沒有在自己身邊。

容念閉了閉眼再接通電話,傾聽片刻後,散漫地靠在了沙發上。

他嘲諷地說:“老夫人在誠心忏悔,要當面求我原諒?”

祁封道:“場面非常精彩,特意為你開一場道歉會,算是我對你的謝禮,如果你不過來坐坐,我會為你遺憾。”

窦家老夫人向來高傲,以她的脾氣,死到臨頭也照樣嘴硬,能悔改才有鬼。

她把面子視作性命,如今做出這番舉動,估計祁封是用了些堪稱可怖的手段。

“我不是她那種法外之徒,沒有觸碰紅線。”祁封猜到容念在想什麽,“說起來她和大嫂指不定想抽幹淨你的血。”

祁封的聲音很愉悅,仿佛在組織好友進行狂歡。

其實這是很令人不适的,強烈而扭曲的情感是一把沒有柄的利劍,緊握在手裏時重重揮出,流血的不僅是一方。

容念沉默片刻,就當祁封以為電話的另一端在害怕時,少年低聲笑了一下。

“小叔叔,想激怒我?我可不怎麽發脾氣。”容念道。

他頓了一頓,禮貌地說:“你的邀請我收下了,請問看戲地點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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