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走為上計

第七章   走為上計

翌日清晨,王二茍早早的起床,換上了昨日晾幹的黑衣,将粉裳丢在床邊,晚點問問秋升自己另一套黑衣放哪去了,這大清早的便沒找見春歌和夏武。

秋升此刻正憋屈着,昨夜雨後,冬平接到泸州急信,說是發現了西突厥的探子,主子便帶着春歌他們三人一道坐快船先行一步,偏偏讓他留下看着王二茍。

“秋升!總算找到你了。”

“找我做甚”秋升沒好氣道。

“瞧見昨日春歌帶回來的包袱沒有我衣服在裏頭,還沒洗呢。”

“沒瞧見沒瞧見!”

“那你看見春歌了嗎?”

“他跟着公子辦事去了!”

“他們都不在上哪去了?”

“昨夜出了點事,就在前面泸州,一會兒就到了。”

“那等會兒我自個兒去車馬驿站,省得白等他們。”

“我跟你去!”

“行啊,都沒跟你一道出去過。”

秋升翻着白眼,這小子說話好生不客氣,句句戳他心窩,他是他們四個裏面最沒本事的,主子有點要事都是喊的他們仨,他也就只能負責點主子的吃食。

泸州渡口到了,秋升跟在王二茍身後,去往城南的車馬驿站,幾處驿站對面有個馄饨鋪子,秋升坐在那點了碗馄饨,叮囑王二茍問完了就回來一道吃馄饨,王二茍點頭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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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到轉角最後一處驿站,王二茍如之前那般打聽完了馬後又問了泸州賭坊情況,正巧那小厮說斜對面就有一家,這會兒正開着,外間是茶鋪,得說個暗號才能進到裏邊,王二茍多給了幾兩銀子便要來了暗號。

柒月茶舍,王二茍入了內,跟茶博士對了暗號,入了後院。

院內果然有骰子的聲音,王二茍便尋聲入了內,拿着一吊銅錢在幾個賭桌上流連,最後停在一處買大買小的桌前,看了幾局心下有數,便随意丢了幾個銅幣到小字底下,片刻後,莊家開碗裏面是個大字,押小的衆人一陣唏噓。

王二茍便借機和身旁一道輸了的人打聽道:“這位小哥,可有看見過一名三十多歲的婦人,那婦人眼角有顆黑痣。”

“沒有沒有”

王二茍便棄了這桌去了臨桌,如此這般問了一圈,到引起了坊主的注意,坊主一臉橫肉看着不是個善茬,命手下去探探這眼生之人問了啥。

“老大,他在找眼角有顆黑痣的婦人。”

“那娘們今日來了沒”

“昨日輸光了,眼下怕是在找銀錢翻本。”

“指不定是個替她還債的,将人引到她住的地方,她還欠咱們二百兩銀,再拖下去就送她進花兒巷。”

“是”

王二茍聽說有婦人的消息,忙拿着一兩銀讓他在前面帶路,不管是不是娘親,他都得去看一趟,他不能錯過任何地方。

賭坊小厮引着王二茍來到西邊一處農家小院,王二茍來到門邊抖着手敲響了門板 ,良久木門吱呀一聲開了,王二茍見着來人紅了眼眶,老天有眼。

賭坊小厮見他入了門,轉身小跑着回了南街。

“娘親!”

“你怎麽找到這來了,你爹來了?”

“沒有沒有,我偷偷跑出來的,爹爹沒來!”

婦人一身藏青色粗布衣,聞言松了一口氣,看着他臉道:“你出來幾日了,這臉上弄成這樣幹嘛?”

“快一月了,我怕爹爹的人找到我,不讓我來找你,爹爹說你死了,娘親!爹爹為什麽要這樣說!”說着說着眼淚便流了下來。

“你胡鬧什麽,趕緊回去,你是嫡子,就算上頭還有個庶兄,你也是唯一能繼承你爹位子的人,你就當我死在外邊了,以後莫要來找我。”

“不要啊!娘親!”

“慕兒,你聽話,就當娘死了,你得回盛家。”

正在這時,院門被一腳踢開,一臉橫肉的賭坊主進了院。

“林婆娘,欠我的二百兩銀子什麽時候還?”

王二茍真名盛林慕,此刻震驚的看着他娘。

“你急什麽,過幾日就還你!”

“哼哼,你今日若是還不出來”賭坊主瞧着兩人相似的眉眼道:“就将你兒子拉去柳水巷做清倌人!”

盛林慕抹幹淚,指着賭坊主道:“不就是二百兩銀子麽,我還便是了。”

“哦~那行啊,交出來,便放過你娘!”

“不在身上,錢放在渡口的船上了,你若不信可以随我一道去取。”

賭坊主瞧着他不像騙人的模樣吩咐小厮跟着一道去了渡口,他在這邊看着林氏等他回來。

小厮跟着到了渡口,瞧着他上了樓船,不一會兒拿着包袱下了來,一名黃裳男子氣喘籲籲追到木橋頭攔住了他的去路。

“好你個王二茍,我在馄饨鋪子等你那麽久你居然自個兒回來了,你拿着包袱做甚你臉怎麽…”

秋升倒地前聽見王二茍在那說着:  “替我跟你家公子說聲對不起,我要食言了往後沒辦法替他找馬了。”

盛林慕瞧見樓船內的人追了出來,立馬朝西街農宅趕去,渡口旁也沒見着跟來的賭坊小厮。

西街的農家小院內,盛林慕趕到的時刻哪裏還有娘親和賭坊主的身影,他便急急忙忙趕去南街的柒月茶舍,午時未到茶舍卻早早關了門,任他怎麽敲都未有人開門,他只好從旁走到後院牆外翻身入內,後院已經人去樓空。

秋升被人擡進了樓船,黎堇城聞訊趕回來的時候秋升捂着脖子喊着疼,船上不見王二茍身影。

“人呢?”

“主子,王二茍跑了!他他他…他臉上的麻子是假的!”

這還用你提醒,他早發現了,麻子的位置每天都有變化,不細看很難看出。

冬平從二樓下來,對着黎堇城搖搖頭道:“主子,包袱檀木盒都不在了!”

“春歌,昨日扔給你的包袱呢,放哪了?”

“就在您衣櫃裏頭擺着呢!”

“冬平你去通知泸州城都尉,西突厥探子混進了城,讓人看着點城門,今晚連夜搜查各處客棧酒樓。”

“是!”

黎堇城吩咐完上了樓,片刻後又下了來,拽着秋升後衣領上了馬車,春歌夏武騎着馬遠遠跟着。

他們剛剛從泸州江家出來,江家大郎昨夜發現了西突厥探子的行蹤連夜報了信,江惜淩跟黎堇城是表親,他娘嫁的黎堇城親舅,那停在泸州的樓船便是江家的,江家管着整條涪江的軍運。

賭坊小厮乍一看見江家字號的樓船哪有不跑的,回去禀告了老大,賭坊主覺得被那小子诓了,綁了林氏帶着手下人躲進了山,等避過風再出來。

盛林慕在賭坊轉悠了一圈又回了西街的農家小院,太陽漸漸西落,一路上巡邏兵多了起來,聽說是發現了西突厥的探子,城門也戒嚴了。

農家小院就兩間屋子,一間廚房一間卧室,外邊背靠一條小溪通往涪江,盛林慕進了漆黑的卧室,點燃火折子尋找燭火,卻只在破敗的桌上看見一盞油燈,油燈燃起來,照着整間屋子昏昏暗暗的,屋子裏沒有貴重物件,木板床上放着來不及折疊的幾件舊衣裳,拿起一件放在鼻尖,是娘親慣用的皂角香,娘親離家就住這樣的屋子,還欠着賭坊二百兩銀子,他不敢深想。

将背上包袱放在床邊,躺在床板上望着屋頂,懷裏的銅鏡掉了下來,他下意識拿起,昏暗中他看見鏡中的自己,淚痕處隐約可見白皙的膚色,麻子也擦淨了些,慌忙起身。

木架邊上的水桶裏還有一些清水,盛林慕就着水洗了把臉,将麥色粉末塗在臉上,摸着圓疙瘩放進了包袱,在院子裏轉了幾圈,總算找到了一頂破鬥笠。

泸州西城門,盛林慕戴着破鬥笠排着隊,看守城門的士兵正抓着個麻子臉盤問幾句便讓人帶走了。

一個十五六歲的賣貨小郎君,家住城外小山村,賣了貨正準備回家,卻被攔了下來。

“不管你是趙二娃還是張二狗,今日都不得出城,回去找家客棧歇着去!”

那張二狗挑着擔子離了隊伍往城內走去,一臉苦瓜臉,經過黑衣鬥笠少年身邊,被喊住了去路。

“這位小哥,還有麥芽糖賣不,給我來一份。”

“有有有,還有兩份!”

“小哥方才怎的沒出城門”

“鬼知道啊,那守衛見了我的路引,硬是不讓我出城。”

“小哥叫什麽名兒?”

“張二狗!”

盛林慕付了五個銅錢默默退出了隊伍,在西街找了一處不起眼的酒家點了三個菜,看樣子今日這城是出不去了,晚上宵禁就不能上街了,他等下還得找一處客棧。

店小二上完了菜,笑着說道:“客官慢用!”

盛林慕道:“小二,你家樓上還有客房嗎?”

“真不巧,剛剛滿了,小郎君若要住店得趁早,今夜城內戒嚴很多人出不去,早早就定了房。”

“謝了,小二。”

宵禁時間在一更開始,即晚上卯時正,到五更結束,即次日淩晨寅時初,有專門的官員負責司夜,觀察星辰來決定和通知每天的宵禁時間,并在路上巡查逮捕違反宵禁的人。

盛林慕找了幾家附近的客棧酒家都沒有餘房,眼瞅着過了卯時,便返回了西街農家小院,将木插銷按上。

泸州的車馬驿站,路盡頭的那家小厮被帶走了,緊接着附近的柒月茶舍被破了門,此間屋舍的主人也被帶了來,顫抖着身子将出租的文契拿出來。

黎堇城看了扔給身後的錢府尹,命他将人收押,此人恐怕與西突厥探子有關,竟将房子租給來歷不明之人,一個時辰前他已經讓冬平去城門告知都尉西突厥探子長相特征,其中一人一臉麻子,身材瘦小,路引上寫着王二茍三字。

江惜淩趕來的時候,黎堇城正坐在馬車上,春歌夏武帶着車馬驿站的小厮沿途尋找線索,有人在西街看見過賭坊主和一個麻子臉束半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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