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沒了在眼前晃悠聒噪的人,溫廷這兩天連面對客人都耐心了不少。
門口的風鈴随着門被推開響了兩聲,那個女生又來了。但這次她沒買蛋糕,拿了一封信放到了櫃臺上要推給溫廷。他看了一眼那信,說:“你收回去吧,我們不合适,你這是浪費時間”
女孩對于他的反應沒多大意外,只是堅持問道:“哪裏不合适?沒相處過你怎麽知道不合适?”
溫廷輕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打發了一個,這又來一個,真是沒完了,難道他看起來像是這麽有閑情談戀愛的人?他說:“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這個理由總可以了?
女生緊追不舍:“那你喜歡什麽類型?我看看能不能靠攏一下”
溫廷說:“這就不必了吧,沒必要委屈自己。”
女生自信滿滿:“不委屈,我這人一向說到做到,你倒是說啊,我看看能不能改一改”
溫廷靜了一會,說:“我喜歡男的”
......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女生一把把信拽了回來,生氣地說:“不喜歡就不喜歡,這算什麽理由!”
然後一轉身怒氣沖沖地離開了,門口許安承剛推門進來,就聽見了這麽一句驚天地的話。
他也是個同性戀?難道梁深這家夥的勝算還挺大?他當作沒聽見走進來,裝模作樣地在櫃前挑選了兩個蛋糕拿在手裏過來結賬。
溫廷認出他是醫院裏梁深身邊的人,以為梁深這是準備采取迂回戰術,于是直說:“告訴你家梁總,我就算是,那也不會考慮他,讓他不用白費心思”
許安承今天來,确實是梁深死乞白賴求的,說是幾天不見,生怕人家忘了他,既然他自己不在,就讓許安承替他過來刷刷臉,找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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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他說:“你以為我來替他當說客的?”
溫廷不覺得他有功夫來這地方,說:“你們大老板放着高檔場所不去專門光顧我們這種小店?”
許安承說:“路過而已”
溫廷絲毫不信,但他既然這樣說了,溫廷也不會繼續拉扯下去,嘀了兩聲,他說:“一共32塊”
許安承拿出手機,邊付錢,便問道:“你剛剛那話,是真的”
溫廷心不在焉地裝着蛋糕,随口問道:“什麽話?”
“喜歡男的?”
溫廷反應過來聽到他在問什麽,将蛋糕放下,說:“跟你有關系?”
許安承說:“沒關系,問問而已”
溫廷說:“當然是假的,騙她的”
許安承看了他一眼,說:“拒絕小姑娘的理由有很多種”
他看起來跟梁深不太一樣,至少沒有梁深那樣油膩膩的眼神,溫廷也就沒在意,說道:“但這種最好用”
許安承想了想,确實是:“所以你對梁深沒有別的想法?”
溫廷冷漠地看他一眼:“回去告訴你們梁總,別往我身上打主意,否則下次我就不一定能忍得住不動手了”
許安承指了指手上的面包,說:“你們的事我不管,我只是順道來拿個蛋糕而已,走了”
他當真什麽都沒說,只是挑了兩個蛋糕就走了。
溫廷暗暗罵道:“果然神經病身邊的人也不是太正常”
沒一會兒,手邊手機響了,來電顯示靖南小學朱老師,溫廷趕緊接了起來。對面朱老師的話音響起:“溫先生是吧?實在不好意思,根據您提交的材料,舒文并不符合我們的入學條件,建議還是另尋學校”
溫廷沉默了一會兒,說:‘哦,這樣啊,我知道了”
對面一陣電話的忙音,這已經是溫廷接到過的第五通拒絕電話了,周邊幾所比較方便的學校都沒辦法接收,溫廷握着電話思索着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
晚上關店以後,溫廷和陳風坐在一條街的大排檔旁,油煙彌漫,陳風拿着一個串啃得興起,聽到溫廷說的話,把油膩膩的手放下,問:“所以,幾個學校現在确定不行了?”
溫廷喝了口酒,說:“嗯”
陳風想了一會兒,說:“廷哥,要我說,還是把文文送特殊學校的好,一般學校就算接納他,那麽多健全的孩子,他難免會有些壓力,不見得是好事”
溫廷看着車水馬龍,說:“一直呆在溫室裏有什麽好的,我不想他以後把自己當作別人口中的一個殘疾人,時刻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他能做許多事,甚至可以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獨立生活,為什麽上學就不可以?”
陳風勸不動他,說:“那現在學校找不到怎麽辦?總不能真的找個太遠的地方去,你跟我都照看不到,他不得自生自滅啊”
溫廷面前的酒被他喝光了也沒想出個辦法來,杯子咚的一聲放在桌子上,他說:“再看看吧”
B市的學校除了溫廷聯系的,還有兩所特殊教育學校離溫廷比較近,但出于私心,他就沒去打聽。只是眼下入學接連被拒,溫廷考量了許久才終于打算親自去看一看。
他抽了一個工作日的時間去了B市的啓明學校,接待他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看見溫廷,她有些驚訝,以為會是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因為話語間可以聽得出他對孩子的細心,沒想到是個這麽年輕的小夥子。
“孩子是先天的還是被後天造成的?”她問道。
溫廷說:“後天,他父母在大火裏喪生,所以受的刺激比較大,經常會情緒激動失控,腿腳也有些不太方便”
那老師說:“心理上問題比較大是吧?我們這也有幾個這樣的孩子,但都是後天家庭不睦造成的心理自閉”
她說着,引着溫廷去了一個教室去看,說:“平時我們的教育還是以疏導為主,以期讓孩子能夠敞開心扉去面對生活”
教室裏有幾個孩子,老師在前面語氣溫柔,循循善誘。但底下的幾個孩子眼中無神,或手臂不自主地擺動着。
溫廷參觀了一圈,聽她說:“您說的這情況,我們大致也了解了,要是入學,可以随着下一批春季入學的孩子一起辦理”
溫廷猶豫了下,說:“謝謝馮老師,我回去考慮一下給您答複”
從啓明學校離開,溫廷并沒有直接回去,而直接打車去了另一所學校,叫容園小學。聽名字像是一所平常的學校,溫廷提前打聽過,這所學校雖然是特殊學校,但口碑不錯。
只有一點,就是貴!
跟他商談的同樣是位女老師,姓祝。祝老師并沒有像馮老師那樣問他一些孩子的狀況,只是同樣帶他看了看學校裏的情況。
跟另一所不同的是,這裏的孩子看起來十分正常,如果不是祝老師說起,溫廷甚至看不出來這些孩子哪裏有問題。
祝老師指着其中一個孩子說:“上個月還站在樓上,說背後長着一對翅膀,要往下飛呢”
溫廷說:“不用給他們做心理輔導,或者情緒引導之類的?”
祝老師說:“其實很少,除非必要。老師們在這方面都有自己的想法,比我們專業的多,我們也不好過多幹預”
校園不大,大多孩子湊在一起玩耍,或是自己坐在一旁書,老師就遠遠地站着看着。
溫廷覺得挺新奇,說:“這些孩子看起來倒跟正常孩子差不多”
祝老師說:“本來也就是些正常孩子,成年人尚且難以自控,更何況孩子。人與人之間難免有參差,我們要做的,不過就是站在旁邊适當遞過去一個扶手罷了”
溫廷笑了笑:“祝老師說的對”
要回去的時候,溫廷說:“今天多謝祝老師了,學校很好,對孩子也很好”
祝老師笑着正要說不客氣,旁邊傳來一句問聲:“溫廷?”
這聲音有些耳熟,溫廷轉過身去,就看見許安承西裝革履的,身後跟着一個同樣西裝革履的人。
他走了過來,溫廷問道:“你怎麽在這?”
上次買蛋糕勉強說的過去,這次就有些太巧了吧。
許安承也覺得很巧,不過今天确實是巧合,這所小學是恒盛旗下的一所公益小學,他不定時會來這邊巡視,倒是沒想到會碰上溫廷。
他說:“這話該我問你吧?”
溫廷沒答,只皺着眉看他。
許安承退了一步,解釋道:“這所學校是恒盛旗下的産業,我過來巡視”
溫廷說:“恒盛還辦學?”
許安承說:“公益産業而已,怎麽,你家裏有人要上學?”
溫廷點點頭:“是有一個”
許安承不知想到了什麽,說:“這學校還不錯,都是專業人才,你要是有這個打算,這裏是個不錯的選擇”
溫廷突然說:“确實,畢竟一分價錢一分貨”
許安承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麽,突然也笑了,說:“學費不是硬性條件”
溫廷疑惑地看他。
許安承說:“外界那些說一年收幾萬學費的,其實只是其中一部分家境較好些的以學費的名義對學校的贊助,尋常達到入學資格的,不交學費也能入學,不然你以為它為什麽會被成為公益學校”
不收費?溫廷心下一動,說:“免費入學?”
許安承點點頭:“嗯”
溫廷轉身去看祝老師,她微笑着,說:“确實是的”
溫廷有些笑意,說:“那我就要報名了,後續跟您聯系?”
祝老師笑着應了。
許安承問:“現在要走了?”
溫廷說:“嗯,得回去了”
“上車吧,順路送你一程”
溫廷也沒客氣,說了聲謝謝就上去了。
許安承還以為他介意得很,畢竟他跟梁深來往的近。看他動作利索,愣了一下才坐進去,說:“我還以為你會十分介意和我來往?”
溫廷說:“怎麽說?”
許安承:“以你的想法來看,我大概是和梁深一樣的人?你看起來挺排斥他”
溫廷想了想,說:“你看起來比他正常點,至少看起來不像個四處撩人的死基佬”
許安承低笑了一聲,攤着手:“見地深刻,我确實不是,本人直的很”
他果然是順路,只把溫廷帶到附近的一處地鐵站就把人放下了,下車的時候,溫廷把着車門,說:“今天還是謝謝了”
入學的事,想必是他開口了才會這麽容易,不然即便是可以入學,想必也沒這麽順利。
他說:“改天請你吃飯吧,上次畢竟你也救了我一次,總不好就這麽幹動嘴皮子”
許安承爽快地答應了,說:“行啊,改天有空吧”
一般人這麽說,大概就是不知猴年馬月的意思了,但許安承想了想,拿出了一張名片,說:“空了再聯系我,這是我名片”
溫廷接過來,總覺得有些熟悉。
仍舊是那輛賓利,一晃眼就不見了,溫廷拿着名片看了一會兒,突然就想起來在哪兒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