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當着外人,溫廷沒多問,只說:“要多少?”

陳風說:“一萬就行,我救個急,回去就還你”

溫廷放低了聲音,說:“少說這話,回來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陳風這人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不着調,但實際上要面兒的很,溫廷跟他認識了這麽多年,見他朝人開口借錢幫忙的次數少之又少,更別說是為了別人。

他比溫廷小一歲,但跟溫廷一樣,十幾歲就在各種店面裏面混跡,算是打工人裏面的油子了,哪裏活多,哪裏工資高,他門清。比着溫廷的冷淡,陳風更會在人前來事,所以也從來不需要溫廷替他操心。

但這一次,從前幾次他的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到現在張口借錢,溫廷不得不擔心這小子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溫廷問他什麽時候能回來,陳風卻只說過兩天。

電話裏問不出來什麽,溫廷索性就挂了,心想着等他回來一定得問個清楚。

許安承在一邊聽着,一邊心不在焉地吃着,看他挂了電話,才說:“有事?”

溫廷從剛才接電話起就皺着的黴頭稍微松了松,說:“哦,沒事。”

許安承面前的魚已經見了底,其他的倒沒見他怎麽動,溫廷說:“吃好了?”

“差不多了”

溫廷就說起店裏訂單的事:“蛋糕樣品你們要是有什麽意見的話,直接說就行,味道數量什麽的都能改”

許安承想起來上次自己定的那份蛋糕,沒什麽意見,他這人在吃的上面沒那麽挑,商業往來時上應付着吃幾口自己不喜歡的也能看起來面露喜色,更可況上次本就是順口說了這麽一嘴,沒什麽可計較的,于是說道:“沒什麽問題,味道挺好的,以後就”

他想了想下午上班的時間,說:“三點送過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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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廷說:“行”

幾盤菜見了底,老板走出來,看見溫廷要走,笑眯眯過來打招呼,看見許安承一副精英人士的派頭,說:“下次還來啊”

大排檔離晴天蛋糕坊不遠,許安承開着車沒一會兒就到了,溫廷下車後想起梁深那事,又轉頭回去叮囑了兩句。

“許總,說真的,你跟梁總說一聲。當朋友可以,其他的還是算了吧,我這人脾氣不好,別到時候真弄得大家下不來臺。”

許安承輕敲着方向盤,沒說勸的話,只說:“你不用有太大壓力,他這人追人也就是嘴上說說,你真要不答應,他也不會怎麽樣,頂多費點東西而已”

溫廷就怕無功受祿的事兒,從前那些小姑娘追着他送東西的時候能惹的他一個頭兩個大,沒想到換成男的比那些小姑娘還要難纏。

但好在人不在跟前,溫廷也沒多說,只說訂單每天會照例送過去,轉身回去了。

恒盛的單子溫廷三點照常送過去。

十五樓的市場宣發部看見溫廷,照舊一陣叽叽喳喳。

不過他們讨論的內容卻稍稍發生了變化。

前幾天聽說許總上班的時候抱了一束紅玫瑰進辦公室,也不知道是要送給誰的。恒盛上上下下的人對他們許總雖不說特別了解,但也知道自家老總是個工作狂,而且從裏到外都散發着一股單身狗的氣息。他那天突然帶了一束紅玫瑰上門,站在電梯裏繃着一張臉就顯得有些違和。

恒盛私下的群裏炸開了鍋:

“難道許總談戀愛了?”

“不能吧?天天連吃飯都在公司食堂解決的人還能談得到女朋友?誰這麽想不開”

“也不能這麽說,再怎麽說我們許總還是黃金單身漢,長得好又有錢,工作狂怎麽了?誰沒有點缺點”

“樓上的怕不是對許總有點想法吧,敢為人先,是條漢子!”

......

但許安承迎面走過去時,每個人安靜如雞,低頭忙着手上的活。

李助的辦公桌上放了一塊巧克力蛋糕,許安承走過去看見了,随口問了一句:“下午茶已經送過來了?”

李助忙說:“是的,小溫剛走”

許安承看了一眼那蛋糕,徑直進了辦公室,果不其然,桌子上也放着一小塊咖啡慕斯。

抽起架子上放着的文件看了一會兒,許安承不自覺拿勺子挖了一塊送進嘴裏,咖啡的味道彌漫開,跟他往常喝的咖啡味道相近。

“對了許總,梁總快遞來了一個盒子”李助拿出來一個包裹的嚴實的盒子進來。

許安承拿小刀利落地拆了,裏面是一串珠子做成的手鏈,外帶一張信箋,上面寫着:“贈予溫廷”

珠子看起來晶潤透亮,他看了一眼那信箋,總覺得這東西扔了實在有些可惜。

東西放在一邊,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許安承以為是梁深來催債了,看也沒看,就說:“東西不錯啊”

“什麽東西不錯?”對面是許父深沉的聲音。

許安承看了一眼電話,嗐了一聲:“爸,是你啊,有事?”

許父哼了一聲:“你現在是日理萬機,連家都不回了,你媽昨兒還念叨你呢”

許安承語氣有些無奈:“母上大人又怎麽了?我不是才回過家沒多久”

許父說:“是啊,就大過年回來了一次,屁股坐熱沒兩分鐘就走了,把你媽氣的不輕”

“爸,那能怪我麽”許安承說,“知道的是親戚見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母上大人親自給我選妃呢”

許父罵道:“少貧,明兒就周末了,趕緊回來一趟哄哄你媽”

許安承猜也能猜到他媽是什麽打算,直問說:“爸,說罷,我媽這次又安排什麽了?”

這幾年也不知怎麽了,許母開始熱衷于張羅着給他找對象的事。但許安承自己卻絲毫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大學的時候不少學姐學妹明裏暗裏要他微信,都被他以學業為重拒絕了,被不少人吐槽冷漠無情,活該單身。

接手了家裏的公司以後,老許看他做事成熟穩重,前幾年還親自來公司指點一二,這兩年完全将公司交給他,自己逍遙快活去了。也因此,許安承就更加沒功夫考慮感情的事。

但許父逍遙快活去了,許母卻操心上了自家兒子的婚事,每每回去吃飯總要讓他見一見七大姑八大姨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的朋友,幾次三番下來,許安承也就歇了回家吃飯的心思,幹脆在公司食堂解決。

上一次從飯桌上離開,還是大年三十,他飯吃了沒幾筷子,就聽許母開始說哪家親戚的姑娘長得不錯,學歷不錯,許安承聽的心煩,索性起身回了公司,把許母氣的夠嗆,一頓年夜飯算是不歡而散。

許父說:“你媽這兩天又有點高血壓,你別在這給她添堵,你給我順着她點老實回來”

許安承這下沒說什麽,看了眼平板上的日程表,妥協了:“知道了,明天回去”

許父那頭挂了電話,許安承才重重吐了口氣。

周六這天,溫廷請了半天假帶了舒文去街上給他買兩身衣服。

舒文去年半年個子長了不少,之前的外套全都小的不能穿,他剛好趁着今日有空,趕緊帶着人來商場了。

買完東西帶着舒文回去的時候,溫廷騎着那輛上崗已久的電車慢悠悠地在路上晃。但晃到半路直接停下了,溫廷以往常的經驗搗鼓了一陣,終于給這車下了死刑。

他想着幹脆推回去修一修,或者折價換成新的,但舒文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兒後,溫廷就直接叫了輛車把舒文送了回去,自己則推着車快一陣慢一陣地在馬路上推着。

初春的風雖然有些冷,溫廷卻推出了一身汗。

推到半路時,一輛眼熟的車牌號從遠處開過來,幾個眨眼見,那車就停在自己面前了。

溫廷抹了把臉上的汗,沖車窗裏面的人說:“這麽巧啊許總,在這都能遇見”

許安承開着車正打算回家,沒想到半路會碰上溫廷,看他這樣子,問:“車壞了”

溫廷說:“多新鮮,車沒壞我推着它走啊”

他看許安承似乎有急事的樣子,一揮手說:“你要有事就先走,這可不是說話的地兒”

許安承低眉想了想,說:“你那車,要不先放一邊吧,你先上車”

溫廷笑說:“你去哪兒就讓我上車,我這可等着回去呢”

許安承車停在路邊,有些不耐煩,說:“賣不掉你,行了,上車吧”

溫廷見他這麽說,只好把他那輛小破車停在路邊,自己坐進了副駕駛。

“送你回店裏?”許安承看他腦袋上明晃晃的汗,從抽屜了拿了紙巾遞過去,倒是沒說什麽,轉了轉方向盤問道,“這離你們店還真有點距離”

溫廷說:“我回家,你要送到家的話就在豐元小區那停,要是不方便,就近找個地鐵站把我放下也行”

許安承這時候轉頭看了他一眼,不是平時那副總穿着蛋糕坊制服的樣子,一身黑色的衛衣顯得他人更加蒼白消瘦。

“今天不上班?”

溫廷說:“上午請了半天假,出來買點東西”

許安承沒看見他提的東西,開玩笑說:“東西也扔了啊”

溫廷正要說不是,車廂裏一身突兀的電話鈴聲。

許安承直接開了免提。

“小乘啊,還沒到家?”許安承聽着這聲音,一時覺得他爸昨天說的話是不是有些誤差,這哪裏像是氣到高血壓的樣子?

溫廷頓時安靜下來沒敢出聲,許安承沉默了一會兒,說:“等一會兒,臨時有點事”

許母語氣不滿意起來:“大周末的你能有什麽事,別又是糊弄我”

許安承說:“瞧您說的,不就是回家吃頓飯麽,不至于”

許母哼了聲:“剛才就說快到了,現在都快半個小時了,再不給你打電話,你都要出市了吧”

罪魁禍首溫廷坐在副駕駛上一言不發,他手指了指外面,低聲說:“你要不停車吧,我下去打車也一樣”

許安承沒停,仍舊開着。

電話那頭許母還在叨叨不休得說着,這話話許安承聽的耳朵都起了繭子,颠來倒去就是那些話頭,沒什麽新鮮的。

他突然說:‘真有事,送一朋友回去呢,不信我讓他跟您說句話”

許安承示意溫廷打個招呼,溫廷頓時愣了。

“出個聲呗,你再不出聲,我媽真以為我臨時跑路了”許安承沖溫廷說道。

電話那頭也突然沒了聲音,停了半天,溫廷僵直着身子,生硬地說了句:“阿姨好”

安靜了好一會兒,那頭才傳來聲音:“真送人啊,那,那行。小承,你先送,送完盡快回來啊”

挂了電話,許安承突然笑了起來:“就是讓你出個聲,你這麽僵幹嘛”

溫廷回過神來,後悔道:“早知道我上你這車幹嘛,還不如推着回去”

許安承笑說:“既然都打過招呼了,不如在讓你蹭頓飯?我媽估計做了一桌子菜等我回去”

溫廷心道無福消受,面上客客氣氣地拒絕:“別了,我怕吃完這頓飯折壽”

将人送到家門口,許安承掉頭回去了,不到半個小時到家,許母正站在門口,見他一個人下來,出口問道:“就你一個人?”

許安承笑道:“媽,不然還能有誰?”

“你車上那人呢”

許安承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都說了是把人送回家”

還沒進屋,許母一臉嚴肅地拉住了他,問:“小乘,你實話告訴媽,你是不是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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