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第24章 024

晨起之後, 傅瑤光坐在床上,想了好半天,到底也沒想起來昨日晏朝到底同她說了什麽,只記着自己應他說今日再和他同去。

煙蘿正為她梳妝, 沒多一會兒瓊珠也從外面進來。

“殿下, 奴婢問了前院的雲瀾, 他說驸馬今日并無旁的安排, 現應在書房處理公文。”

“嗯。”傅瑤光微一點頭應了聲。

煙蘿将珠釵插進她的發髻間,傅瑤光将衣裙簡單理好, 起身走出房門。

晏朝的書房她還沒來過。

實則她在晏府住的這兩日也沒怎麽好好在晏府走一走。

穿過回廊,她來到書房門外, 門邊有人值守,看見她過來立時迎上來行禮。

“雲瀾見過公主, 見過兩位姐姐。”

他喚姐姐,跟着過來的煙蘿和瓊珠都忍不住笑。

傅瑤光也笑了,望着雲瀾問道:“你們大人呢?”

“大人正在書房,吩咐說若是公主來了,不用通傳,直接進了便是。”

傅瑤光看他一眼, 點頭笑了笑,也沒多說。

煙蘿和瓊珠也留在門外, 傅瑤光推開書房的房門,提步邁過門檻進了房中。

書房內不比她在的新房, 這邊的陳設古樸簡單,一案一床, 一香一燈,窗微敞, 檐外幾根翠竹,晏朝坐于案前,持筆應是在寫什麽,專心至極的樣子,似是連她進來都未曾覺察。

Advertisement

她走進,也沒打擾他,坐到一旁的床上。

這木床硬又窄,還沒主屋新房中的軟榻寬,她摸了摸,只覺着宮中給宮人準備的床都沒這般不舒服。

京中大多世家顯貴雖不說是奢靡成風,可到底家底殷實,吃穿用度無一不精,從沒聽說哪家國公府世子的書房是這樣簡單的,不像顯貴世家子,反而像是個寒門學子。

傅瑤光看了床,看了窗,看了燃着香的博山爐,又看了屋中僅有的那盞燈,晏朝還是一動不動也未曾擡眼。

他持筆的手指修長,長袖半挽,微微垂首,眉目間既沉穩又篤定。

她驀地來了興致,想看看他在寫什麽。

起身來到他身側站定,正待她低頭望去便被一雙手環住腰身,輕輕往下一帶,只轉瞬間,她便跌坐在他的懷中。

傅瑤光擡手去推他的肩,卻反被他握住腕,尚來不及出言發問,便被他擡起頭,覆住唇。

片刻後,她揚起頭,稍稍同他錯開些,“晏朝你……”

她剛出聲,話音便因他順勢落在頸前的吻而變了調。

晏朝并未繼續,只抵着她,會意地輕笑。

傅瑤光作勢要起身,卻被他攬得更緊,見掙不脫,她也沒同他較勁,只借力倚在他的臂彎,掐了掐他的腰側。

“你方才故意的。”她忿忿道。

“故意什麽?”他莞爾而問。

“故意裝作寫東西看不見我,還裝模作樣寫地那麽認真。”

“嗯,被公主看穿了。”晏朝神色自若,慢聲承認道。

晏朝的語調似有調侃,又聽得不大明顯,傅瑤光也懶得和他辯駁。

如今她也發現了,這個人有點表裏不一,和此前在處理公事時給她的印象截然不同。

她借着晏朝手臂的力道,偏過頭望向他的桌案,低頭去看他方才到底在寫什麽。

案上應是要呈給她父皇的奏章,她微微支起身,拿過奏章逐字看完,她轉頭望向晏朝。

“你要去定州?”

“嗯。”

“什麽時候?”

“陛下批複後便要走。”

傅瑤光想了想方才奏章上一筆帶過的信息,輕聲問道:

“你去定州查案,那你要去多久?”

“現在尚不确定。”晏朝語焉不詳。

“定州,若是我沒記錯,定遠侯此前便是戍守定州?”

傅瑤光皺起眉,思索片刻擡頭問道。

“嗯,若定遠侯在定州,很多事情也不便查,正好借此次定遠侯回京,打個時間差,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晏大人,我們是新婚。”

她從他懷中坐直,望着他的一雙眼瞳黑白分明,語氣很是正式。

晏朝收了收手臂,微微扶着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哪有剛成婚沒幾日便要出遠門的夫君。”

傅瑤光看他一眼,小聲道。

“我要與你一起去。”她将心裏想的徑直說出來。

晏朝看着她良久,微微一笑,開口卻只道:

“定州路遠,舟車勞頓,公主會很辛苦。”

“你去查案也很辛苦。”

她本是被他抱着,側身坐在他腿上,擡眼便能看見晏朝平靜冷清的面容,他望過來的眸光也和他人一樣冷清。

對視片刻,傅瑤光移開臉,小聲揣度他的想法:

“晏大人不想讓我去。”

晏朝目光有些複雜,圈着她的手也微微松了松。

“定遠侯在定州紮根多年,陛下也恐有異,這才在年前下了調令。”

他嘆了口氣,溫聲道:“或許會有危險。”

傅瑤光朝他欺近了些,手攀扯上他平整的衣襟。

“那就是,你不願我與你一起同去,對嗎?”

晏朝看她片刻,別開眼,不答她的話。

他不言語,傅瑤光也不與他說話。

晏朝只說是查案,可定州是前世謝瞻起兵的地方,此前獵場射傷晏朝的那支梁弩上所用的鐵片來源尚未查清,而定州又恰好有寧和礦山,她直覺這些事中定然是有關聯的。

傅瑤光看向晏朝。

查案這種事輪不到她一個公主來做,直接說想離京,父皇斷然不會* 應允,她得先說服晏朝,再讓晏朝幫她一起去同父皇說。

她想了想,伸手環住他的腰。

“晏大人,你是我的驸馬,你得聽我的。”

成婚後的這幾日,兩人間的親密舉止并不算少,可這是她頭一回主動抱他。

雖然帶着些旁的目的,稍顯刻意了些,可晏朝仍是無法拒絕。

他手在她頸後背脊輕輕順過。

“臣想要公主同行,只是怕公主遇險。”

“公主若願意去,臣會竭盡所能護住公主。”

傅瑤光有些意外。

她原以為要費好一番功夫,才能讓他松口,沒想到她打了半天的腹稿都沒來得及開口,他便應下了。

她松開晏朝,笑吟吟地點點頭,“那便說定了。”

“晏大人也不用太過擔心,我開府時,父皇将周師哥調派到我的府上了,他是我府中的護衛統領,兩年後才會再行調任,若我離京,周師哥也會去的,他身手很好的。”

“周則安?”晏朝擰眉問道。

“嗯,周師哥此前追查獵場刺客無果,父皇沒責備他,卻降了他的職。”

“公主很信任他。”晏朝淡聲道。

“周師哥是個很有趣的人,幼時有幾次我去太傅府上請教,周師哥還悄悄帶我去喂周府園中養的錦鯉。”

說起這些,傅瑤光也止不住笑意,“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那些錦鯉不能那麽喂,因為這事,周師哥還被太傅罰了好幾次抄書。”

她一口一個周師哥,聽得晏朝唇抿地越來越緊,見她說完,眉眼俱是笑盈盈地,心頭更覺着不順當。

他就沒見過她提起自己時是這樣的神情。

他抱緊她,冷不防地站起身,将她帶至書案之上,手撐在她的兩側,一言不發地盯着她瞧。

窗外風吹進,簾微動,從來只讀過書寫過字的長案之上,多了些聖賢書中從未寫過的情境。

沒有哪部典籍教過,他若是不想聽她那般輕快地提及旁的男子,這谏言到底應該怎麽進。

傅瑤光回過神,看着身前的晏朝,他此時的神情既陌生又熟悉,令她瞬時便不可避免地想到許多不甚連貫的片段。

饒是如此,她仍覺着詫異且不可置信。

“……這裏是你的書房。”

她小聲道,看了看他,又道:“我進來時也沒有關門。”

晏朝不甚在意,輕輕貼了貼她的唇,“沒關系,待會雲瀾便會關門了。”

待會雲瀾過來關門。

雲瀾無緣無故是不會貿然過來關門的,除非他知道裏面是個什麽光景。

傅瑤光臉漸漸紅了。

這種事只想想便覺着羞憤,他怎麽能這麽平靜地将這樣的話說出口。

她在他腰側掐了一把,推開他攔在自己身側的手,跳下他的長案。

晏朝淡笑着看着她,手在她身後虛虛地扶了一把。

“慢些。”

傅瑤光坐到一旁,看他一眼。

他面上什麽反應都沒有,見她坐下了,才轉過頭,站在桌旁垂首将書案上的公文和奏章一一折起放好。

她偏過頭,望向窗外。

檐下竹枝疏落筆直,她看了片刻,莫名想起來昨日他打趣自己繡的竹子不如他十餘年前的畫作。

傅瑤光向後靠坐。

“這裏有沒有你的畫,你讓我看看。”

晏朝低頭整理書案,聞言手下未停,口中卻道:

“公主昨日還說臣記仇,臣看公主也不差。”

她輕哼:“你說我繡工和你十餘歲的畫技差不多,總得讓我親眼看看才是。”

“臣十餘歲的畫作遠不如公主的繡工。”

晏朝含笑看向她,“便是如今的,也和公主沒法比。”

“明日去宮中謝旨時,我若問你,你也會這樣說嗎?”

她眸中清亮,笑盈盈地問着。

“嗯。”

晏朝将書案收好,走到她旁邊。

“公主何時問,臣都會這樣答。”

“公主。”

他垂眸看向她,“今日要和父親母親一同用膳。”

“公主想去嗎?”

傅瑤光理所當然應聲:“自然是要去的。”

她看他一眼,“他們是你的父親母親,我當然得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