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事

往事

之後問老板要了白飛住所地址，好像在附近一個廉價居民區，“煙熏妝”好意提醒不用麻煩，嗑嗨了自己慢慢就會醒“他們是自願這樣，不需要同情，人為自己命運負責，不是嗎？”

韓如蘭和沈夢溪一人一邊把他擡起來，她咬了咬牙“這是我欠他的，沒辦法。”

妖嬈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煙“你像我老公女兒，第一次見面，就覺得我倆有緣分。可惜我老公女兒死在了英國，和她白人男友一起。”

螳螂無奈地說

“你果然有老公，家庭關系真和諧。”

“她”食指上刺青字母如此鮮明，男人靜靜抽着煙“死因是什麽你知道麽？”吐出煙圈，莞爾一笑“三個字：不聽勸。”

“她”看着韓如蘭遠去背影，煙灰落在地板上，內心想你也是一樣。

出租車載着三人停靠在路邊，她們扶着白飛上樓，一邊摸索着鑰匙。開門後把他放在沙發上，沈夢溪進廚房倒了一杯水，出來後看見韓如蘭解下了鑰匙扣上藍精靈玩偶，她捏捏玩偶小手，發出一串滑稽聲音“白飛，你不要放棄希望。從今天起我是你最好朋友，我叫紅胡子先生。”她把伴随自己整個童年的布偶，擺成一個擁抱姿勢：“我不是想要你原諒我這個霸淩者。”

紅胡子先生放到少年手裏，白飛意識在黑暗海洋中無限下墜，他堕落到底看見一片燦爛奪目光輝。

“紅胡子先生曾聆聽過一個女孩最隐秘過往，身體裏棉花吸收過無數屈辱眼淚。現在，它想替那個女孩轉告你——

勇敢的活下去。”

大門從外面擰開，陳俊佑拎着包進來，看見家中有客人十分意外。韓如蘭解釋說他們是唐璜酒吧同事，看白飛今天不舒服，便把他送回了家，臨走前她把幾千元現金轉交給陳俊佑，告訴他自己叫韓如蘭

“這是點微薄補償，他醒後你告訴他，不要再去酒吧幹活了，找一份別的工作吧。”

兩個女孩便離開了。

離開江西後，白飛回了一趟老家弄堂，給家裏人準備了很多高檔禮物，比如蛋白粉、魚肝油、果維他命、紅參、一整張大墨魚幹和一盒鮑魚炖湯。奶奶見孫子衣冠靓麗、出手闊綽，以為是發了財，于是家裏親戚也來打聽，在麻将桌上，人人都知白家孫子上珠海打工，跟對一個好老板。

事實上，行業競争加劇，打擊力度也越來越嚴。他必須弄出特色，同時為了合法掩蓋自己賣身，上某個鋼管舞工作室學了段時間。

私底下交易，白飛覺得男人女人已經無所謂了，只要給錢就行，他精神已經麻木，不如肉身在泥淖中堕落。恰好陳俊佑從青島學技術回來，住在北京路老出租屋，是他主動聯系的自己，應該是想他了。在弄堂裏一陣翻找，少年在木抽屜雜物鞋盒裏找到當年那把鑰匙。

這次沒有打招呼，他用鑰匙打開了出租屋門，已是闊別許久。

在漆黑夜晚，白飛意識到自己走上同性戀道路，正是在這裏。曾經這間屋子充滿了虐待、禁閉、窒息愛情的痕跡，讓他渾身戰栗發抖卻無處可逃！逃到哪裏去啊？恐怖世界，只能回到魔窟，只能做一個男人奴性寵物。

房子裏散發出衣服酸臭、泡沫辛辣香味，還有一種死老鼠般腥臭。衛生間被人用84消毒液和洗衣粉用力洗刷過，舊瓷磚依舊散發血腥氣息，看見一些血點。少年失魂落魄地坐在卧室床上，看見一柄匕首沾着血跡。他簡單洗了個澡，拭去臉上淚水、換上一件幹淨衣服，在街面上手裏不停的按着蜘蛛的號碼。

時間再次變成一圈一圈魔法指針。

陳俊佑曾經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過：放學早點回家，不要去北京路，很亂。

一堵舊牆外白飛有些害怕止步，再撥打電話卻奇跡響起，俊佑在這附近？順着聲響來到樹林，踩着沙沙的樹葉，踢到磚頭碎塊，夜間的迷霧是蜘蛛結網的地方。有一個迅捷暴戾的身影扯着女人的頭發，搶劫包。女人死死不松手，想歇斯底裏大喊！歹徒一刀割斷喉嚨，比殺雞還利落，可這種案件在一個監控幾乎沒有的中國，往往很難偵破，兇手常有流竄作案的習慣。

白飛吓壞了拼命往後逃。

兇手注意到可疑人物在迷霧間尋找，手機聲音越來越近，響了一陣又被馬上掐掉。

“俊佑？”他被逼到死胡同，抱住頭，發出顫抖聲音。

迷霧間那個影子站住了提着那柄滴血刀，久久站着。恐懼咬噬着白飛心髒，

他到底沒過來。

少年拿手機落荒逃跑，俊佑一直對奶奶說，他在工廠做事。白飛和他同居甚至沒有問蜘蛛，一個工人怎麽有充裕的自由時間和不菲收入來源？如果他問了，蜘蛛不會回答。

第二天早晨，陳俊佑約白飛上出租屋吃飯，少年內心充滿恐懼，但如果拒絕是不是反而會暴露自己知道什麽。白飛戰戰兢兢地赴約，他看見蜘蛛在廚房內打開油煙機、點火、從冰箱裏拿出一帶速凍水餃，輕描淡寫的說“煮餃子你吃不吃？”

“好啊。”聲音挺起來十分平靜

少年意外發現自己用調侃語氣問起，最近在哪裏發財？日子過得不錯嘛。俊佑只說在一個淘河沙的工程公司上班，有一份清閑、薪水不低的工作。

蜘蛛側身看了看火，不緊不慢說了一段話“你們三中劉傳宇的爸爸，富商劉震雄破産欠了不少錢，東躲西藏。原先別墅和房子都被銀行拍賣了，現在住財富廣場B-13座，開一家信息咨詢公司，好像聽說經營很艱難，沒掙到本錢。”蓋上鍋蓋，熱水沸騰，蒸發出一片白霧。

“你知道劉傳宇和劉震雄？”白飛有些驚詫地問

陳俊佑撐着桌子沉默了很久“大概01年老新聞，城內锂電池場出現重大安全事故，因為硫酸外洩致9人死亡、20多人受傷。沒見過被硫酸燒死的人吧？那是我媽，她躺在醫院潔白床單上，底下全是血漬。劉震雄連看都沒來看過這些人，忙着用錢打發公安局官員。”聳動指關節捏的青白

“第二個新聞是5·17懸案，劉傳宇和別人飙車出現意外車禍身亡。。。韓奇偉開地下錢莊，那小子常年欠錢不還，5·17案子是韓家下了黑手。”

撈一撈浮起來白魚般水餃，勺子刮了刮浮沫“這些案件真相其實警方高層都是知道，你看能夠将罪惡繩之于法的，還是罪惡。”

白飛顫抖地手捏着調羹

“我是沒想到，有生之年能夠聽說517案真相。”

陳俊佑看他那副樣子，笑了笑“韓穹安排劉傳宇認識校花安晉，安排和裘少鋒飙車，贏者抱得美人歸。開車前有人動了點手腳，車毀人亡了。”

“你和這些事情有什麽關系。”

“劉震雄不久前出獄，不到一個月就被人殺死了。”陳俊佑撈起一個熟透的餃子，兩人低頭吃飯，蜘蛛冷笑着說“其實兩起案件都是我認識一個熟人幹的，殺人和殺雞感覺其實差不多。”

白飛咬着水餃，心中都是恐懼。

他覺得昨晚一切都是巧合

陳軍宥是在這個錯誤時間，錯誤地點，出現的錯誤的人。假如上蒼願意安排一百萬中重新相遇的方式，往後無數黑夜，少年總是會想起，秋冬天綿密雨，低矮建築和被澆透後酸性紅壤，他看見蜘蛛站在雨後工地上拿着錘子像是要敲磚頭，或是人類頭蓋骨。

後來倆人相約去了湖南，在湖南長沙站分手，陳俊佑繼續北上，白飛進駐到市區一家GAY吧，又開始皮肉交易。然而就在前一陣，這位表親不知什麽緣故又從青島回來，暫時居住在他租的房子裏。

白飛醒後感覺骨頭裏泛着一陣空虛，他去廁所洗掉身上污垢，蜘蛛擠了進來暧昧地撫摸着他臀部，手逐漸往前面伸過去，卻發現縱欲後棉花般柔軟，不由很失望。當初發現陳俊佑是殺人犯時恐懼，早就随着時間消退，少年調侃性側身與蜘蛛接吻。

唇舌熟練糾纏在一起，服務過許多男人，他已能精确發現對方興奮點，出人意料的是，對面主動停了下來，甚至有一點失望。

倆人光着身子躺在出租屋大床上抽煙，陳俊佑把昨天兩個女孩來訪事情說了，丢給他一個紅胡子藍精靈玩偶，還有一疊粉紅色鈔票，同時把韓如蘭話語轉達。

少年對于這個女人遲來道歉沒有絲毫感激，躺了一陣，起身穿衣服準備去酒吧。蜘蛛溫柔地撫弄他頸後頭發，搞得白飛很煩

“你下班我去接你？”

“随便。”懶散回複，随後關上房門，陳俊佑聽見一陣陣下樓腳步聲。

蜘蛛喉嚨滾動了一下，有什麽熾烈的情感要抒發，或者有一種無力的感情要吞咽。他已經感覺到一張法網正在緊密部署，随時會從天而降，人生最後時刻懷念的是在弄堂中彼此相擁溫暖。想複刻那個時刻，卻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