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 33 章
知道蒲曉要參加運動會跑八百米, 別惜來了興致，教給了蒲曉很多跑八百的訣竅和注意的點，甚至還陪着蒲曉練習跑步。
她陪蒲曉練習了兩天, 剩下，蒲曉獨自練習了很久。
練習的時候, 別惜問了一個大家都很好奇的問題：為什麽要報名跑八百？
了解蒲曉的大家都知道, 她的性子不會讓她主動報名。
蒲曉回答跟之前一樣：想試一試。
別惜聽了沒再問什麽。不是她相信了這個回答, 而是她看到了，在蒲曉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看向了坐在路邊椅子上看她們練習的藍桉。
一個眼神，問題便有了最真實的回答。
別惜笑兩小孩兒之間大人不懂的情誼, 心裏松了一口氣。
蒲曉卻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經暴露，在運動會開始前一直勤加練習着。
很快就到了比賽的這一天。
上場前，藍桉為蒲曉別着號碼布。
蒲曉低頭看着胸前藍桉的手, 下意識地叫道：“姐姐…”
藍桉無聲擡眸掃了她一眼。
蒲曉沒話再說。
倒是身邊的宋思月侃侃而談, 說着彭遠晴剛才跳遠時摔了個屁股墩。
藍桉聽着，還回應地問：“她沒事吧？”
宋思月笑：“沒事，我扶着她坐回去休息了。”
藍桉“嗯”了一聲。
同時也別好了號碼牌。
遠處有喇叭喊着參賽人員快去集合, 蒲曉朝着那邊望了一眼, 就又看向藍桉：“那我過去了。”
宋思月說：“好好跑啊！我們給你加油！”
“嗯。”蒲曉應了聲後看向藍桉。
藍桉沒說話, 蒲曉原地頓了下, 轉身就要下看臺。
“嗳。”
僅一聲輕喚就叫住了她。
她轉頭，面露期待。
藍桉手伸向她，單指将她折進脖子裏的領子勾了出來, 輕輕撫了一下, 視線落向她，說：“別緊張。你能主動參與, 成績好壞已經不重要了。”
說完拍了拍蒲曉肩頭，“玩去吧。”
得了想要的祝福，抿着笑走到綠茵草地集合的時候，蒲曉站在人群中，望向看臺班級所在的位置。因為知道藍桉坐在哪裏，只需要一眼，她便捕捉到人從衆的看臺中藍桉的身影。
蒲曉真的是一個很寡淡的人，秉着自由地活着就好，她對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所謂。
她沒有愛好，沒有野心，除了讀書，沒有別的想法。
可今天，她想贏一次。
随便第一第二，只要有一個名次，只要贏一次就夠了。
站到跑道上，想要贏的欲望更加強烈。
随着槍響，跑起來的蒲曉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很多小時候，在山野的土路上奔跑的畫面；想到了在家時幹不完的農活；想到了剛來南青的時候，她和藍桉的初遇；想到了別惜的指導；想到了……那抹銀色的蝴蝶光。
一閃而過的光就像是一股看不清摸不到的信仰。
火熱的秋日下，熾熱的跑道上，耳邊除了對手跑步的聲音外，還有從看臺傳來的源源不斷的加油吶喊聲。
這一刻，藍桉有為她加油嗎？
沒等她多想一秒，她就看到塑膠跑道旁的草地上，有兩個蹦蹦跳跳的身影，高喊着她的名字，而在她們中間，白到發光的藍桉睨着她，嘴角微微帶笑。
跑！
繼續跑！
不停歇地跑！
沖！
勝利就在前方！
馬上就要贏了！
你是第一！
已經跑過一圈，精力已然降了很多的蒲曉，這一刻心裏想到的只有這些。
這些念頭，猶如燎原的火，從心裏直沖向身體各處。
倦怠的四肢因此注入了新的力量。
還剩多半圈的時候，她開始發力。
一個，兩個，三個…
慢慢的，她超越了一個又一個跑在她前面的人。
到了最後，她的眼前空無一人，只有一根紅色帶子。
沖過那根紅帶子，蒲曉沒有立刻停下來，而是剎不住車的又向前跑了幾步，帶子就挂在她的腰間，像是一根禮物系帶。
她裝扮好了自己。
要以最優的姿态送給她的公主。
-
張超報名了男子跑步，一會兒就到他的比賽了，此刻他正在場內候場。
蒲曉跑到第一的時候，他還喊了一聲“漂亮！”，見到蒲曉抓着紅帶子從遠處折回，他想上前搭話。
卻沒想到蒲曉也朝着他走了過來。
怎麽說呢？他一直認為蒲曉對他有感覺，是喜歡他的。
因為從蒲曉轉來這個班級，他就一直有去逗蒲曉玩，每次都把蒲曉逗得低下頭，或是輕聲輕語的讓他走開。蒲曉的悶頭不語，在他看來是害羞。
上個學期藍桉突然站出來替蒲曉說話，在他看來是多此一舉，他又沒有欺負蒲曉，蒲曉又不需要她站出來，真是夠自戀有病的。
這個時候，只要是關注比賽的人，大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蒲曉身上，別的班不清楚，但自己班裏的人肯定都看着他們這邊呢。
張超下意識朝班裏看了過去，沒能找到藍桉，但沒關系，只要他跟蒲曉說兩句話，到時候讓藍桉看到了，那女的也就知道自己之前有多麽有病了。
多管閑事。張超沒看到藍桉，但還是在心裏淬了一句。
他甩了甩頭，跟走過來的人說：“沒想到你跑得還挺快嘛。”
跟張超預料的一樣，班裏大部分人的目光确實集中在蒲曉和他的身上。就連從場地另一邊走過來的藍桉三人，也都看到了張超和蒲曉說話。
以至于大家便看到：張超一臉笑地走向蒲曉，蒲曉卻直徑從張超身邊路過，走向張超身後記號的隊伍，全程看都沒看張超一眼。
“噗。”宋思月沒忍住，率先笑了出來。
三人已經走近了，宋思月的這聲笑，不大不小清楚地傳進張超耳中。
張超臉黑了下來，看了一眼她們後，朝蒲曉走去。
蒲曉看了自己的分數後便從人群中退了出來，轉身便撞見了張超。
餘光刮了一眼張超，蒲曉從他身邊走過。
張超：“……”
宋思月和彭遠晴大笑着迎上前，恭喜着蒲曉跑了個好成績。
她們剛慶祝起來，張超怒聲質問着她們：“你們參加比賽了嗎？這兒是你們待的地方？趕緊回看臺上去。”
宋思月她們下來，本就是為蒲曉加油的，這會兒蒲曉比完賽了，她們也沒必要在這下面待。但張超說話，宋思月不樂意聽，她呸了聲：“關你屁事，當個破體委，管天管地還管起老娘了？”
張超聽到，作勢要上前，可身後體育老師喊他過去幫忙，他深深看了一眼宋思月，最後看了一眼蒲曉後，轉身離開了。
宋思月對着他的背影拱鼻子。
“好了，回去吧。”藍桉道。
宋思月聽話地朝看臺走。
“曉曉你渴不？懶懶剛才買了水，我去拿給你。”說着宋思月步子加快了很多。
彭遠晴也說：“我買了士力架，你吃一口，別低血糖了。”
兩人就這樣朝着看臺快步走去。
蒲曉頓時被落在了後面。但藍桉在更後面，蒲曉原地頓了下，等着藍桉慢慢走到和她同一水平線。
她和她并肩走着，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蒲曉跑得太激情，氣到現在還沒喘勻，一直張口喘着氣。可是當藍桉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莫名地抿住了嘴，開始用鼻子呼吸。真的很莫名，她不想在藍桉面前顯得狼狽。
小心翼翼呼吸着，汗卻不給面子的大顆大顆流下。
蒲曉擡着胳膊擦汗，心中祈禱藍桉這個時候不要注意她。
結果事與願違，旁邊遞來了一張紙巾。
蒲曉瞬間不敢呼吸了，她滞了一下，才慢慢接過。
沒說謝謝，她現在已經和藍桉熟到這種下意識的關心可以不用說謝謝了。
紙就是普通的手帕紙，原木味。可不知怎麽，抵在臉上時，蒲曉總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鳶尾花香。
“張超跟你說什麽了？”藍桉問她。
她大致地擦着臉上的汗，如實回答：“他說沒想到我跑這麽快。”
“我也沒想到。”
在蒲曉沖線的那一秒，藍桉想蒲曉不愧是山中精靈，靈動得很。
說話間，她們已經走到觀衆臺的樓梯旁。牆邊有一處陰影，蒲曉停在了蔭涼下。
藍桉上着樓梯。她剛走上一層臺階，蒲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是不是給你贏了一局？”
藍桉停了下來。
她緩緩轉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蒲曉。
“什麽？”
蒲曉将方才擦汗的紙緊緊握在手中，跑步後身體的餘熱還沒散去，熱得她腦袋暈。但她很清楚，這一刻她是清醒的。
她扯着跑得發疼的嗓子，聲音沙啞道：“姐姐，其實我報跑步想試一試的，是……”
她對藍桉說：“我想替你贏一局。”
你說我們不分你我。
所以我跑贏了，就代表你跑贏了。
蒲曉站在陰影裏，可她卻滿頭大汗，唇微微張着，喘着粗氣。
狼狽嗎？
并沒有。
藍桉看到的是贏了後光彩奪目的蒲曉。
不過蒲曉說是替她贏了一局…
藍桉嘴角微微上揚。
她擡起手，沖蒲曉招了招。
蒲曉見狀，遲疑了一秒後上前。
而下一秒，就像是漂泊太久的船遇到了可以停靠的港灣，她被攬進了一個溫暖懷抱。
蒲曉怔住。
反應後才意識到，她那個有潔癖的不喜歡別人碰她的公主姐姐，居然主動抱了她。
耳邊是藍桉輕輕柔柔的笑。
她聲音含笑，卻又刻意嚴肅說：
“誰允許你替我了？”
過了一秒，她有些難為情地說：“…你替都替了，我也就勉強不計較了。”
“但下次跟我有關的事，要經過我同意，知道嗎？”
蒲曉點了點頭。她這會兒被藍桉抱着，已經不會說話了。
藍桉松開她。
對上蒲曉怯生生擡起的眸，臉上的表情轉柔，慢慢說道：“不過，不是你替我贏，是你替我們贏了一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