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個小番外2[番外]
一個小番外2
夕陽西下，天色漸黑。
公路上車來車往，飛馳呼嘯，車燈閃來閃去，不時伴有鳴笛陣陣。
偶有幾個司機，會注意到公路邊上，圍欄外面，那裏靜坐着一個少年。
少女沉睡在他的懷裏。
他神情溫柔，一只手擋在她的眼前，不願車燈閃到她的眼睛。另一只手輕輕攬着她，替她擋去偶爾吹過的風。
車流穿梭，終于，天色全黑下來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他們身前。
從副駕下來一個人，是淩雲升，他神色冷靜，嘴角含笑，身上有着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成熟感。
卻在目光瞥及女孩的臉時，忍不住變了神色。
“黎原？”淩雲升不敢置信，“她怎麽在這裏？”
林北呈撥出去的是中間人的電話，所以淩雲升并不知道黎原也在場。
林北呈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顫，聲音強自鎮定：“你認識她？”
淩雲升眯着眼，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快速逡巡一圈。他反應很快，立刻勾着唇道：“何止認識，這可是我的從小到大的心肝寶貝。”
林北呈抿着唇，沉默不語。
淩雲升回到車上，拿下來一個外套，披在黎原身上。一舉一動，行雲流水。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給她在學校請了一天假。中午剛切完蛋糕，她就沒影了。我給她打電話，她只說有事要忙，怎麽忙到你這了？還搞成這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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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套的衣袖碰到林北呈的手臂，他心裏沒由來的不舒服，皺起眉頭，冷聲道：“她帶了刀，安眠藥，和高度白酒。在這片荒無人煙的樹林，你問我為什麽？”
淩雲升突然沉默。
“誰欺負了她？”林北呈眼神緊緊盯着淩雲升，帶有審視的意味。
淩雲升安靜幾秒，突然笑了：“實話跟你說吧，她家裏情況複雜，從小缺愛，我一直就擔心她想不開，沒想到還是百密一疏……”
林北呈将黎原抱起來，道：“先上車。”
司機重新引燃了發動機，淩雲升坐在副駕，通過前視鏡觀察後座的兩個人。
黎原整個人蜷成一團，側躺在後座。林北呈調整着自己的坐姿，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睡得更舒服。
淩雲升移開眼，假裝自己沒看到。
“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我沒想到他們的消息傳得那麽快，也沒給你提個醒，還好你沒事。”
林北呈面無表情地注視着窗外。
如果沒有黎原，他已經死在了今天，死在了一群不知身份的人手上，死在了一個無人知曉的荒地。
“不用提了，我會自己查。”林北呈淡淡道，“我們之間的合作，本來就是各自承擔風險。”
淩雲升聞言笑了笑，看上去似乎沒怎麽在意，将車窗打開一半。
新鮮的空氣湧進來，車內總算沒有那麽窒悶。
“她沒事吧？”淩雲升問。
“只吃了兩片，不到劑量，估計是醉了。”林北呈答。
淩雲升笑道：“她酒量一向很差。”
其實他壓根沒見過她喝酒。
車內詭異地安靜了一陣。
林北呈說：“還是去醫院吧，檢查一下，以防萬一。”
淩雲升當然沒有異議。
車行駛了一段距離，淩雲升看着窗外，腦海中思考着什麽。
終于，他打破沉默：“其實……中午切蛋糕的時候，我向她告白了。”
林北呈的手猛地一緊。
“我喝的有點多，不太會表述，但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說，她要考慮考慮……”淩雲升低頭笑了笑，一副很無奈的樣子，“你不知道，她從小性格就自卑而敏感，總覺得家世和我不匹配。明明小時候總是跟在我屁股後面，一口一個雲升哥哥，說什麽長大後就要嫁給我，結果越長大，反而顧忌得越多了。”
林北呈沉默地看着黎原，她睡得很沉，一只手搭在他的膝蓋上，像一個依賴的姿态。
她小時候是那樣的嗎？跟他記憶中似乎不太一樣。
他心裏突然忍不住的一陣澀意，仿佛原本觸手可得的，突然變得很遙遠。
淩雲升說：“幸好，她沒出事，這個小傻子，看來我逼她逼得太緊了。不過也好，反正我們都還年輕，感情的事急不得，我再努努力，也許哪天她也能放下心中的膽怯和猶豫，放心地跟着我。”
林北呈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聰明如他，當然知道淩雲升這番話是故意講給他聽。
可是那又怎樣呢，總之他們青梅竹馬，總之他們已經情愫暗生，總之……他才是那個遲到的人。
林北呈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心頭竟起了無盡的悲怆之感。
原本就貧瘠的土地上，一顆嫩芽剛冒出頭就被撚斷，以致寸草不生的荒涼。
淩雲升從鏡子裏偷偷看着林北呈的神色，可惜他面上一向穩重自持，從不顯山露水，他什麽情緒都捕捉不到。
他在心裏嘆息一聲。
不是他不讓，而是黎原，本來就不一樣。
她是他的小青梅，是他心頭的白月光。是他從小，就渴望得到的人。
他多渴望得到她依戀的目光，多渴望得到她的關心，她的愛。
中午，他借着酒意壯膽，向她表明心意。
可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她的眼睛冷過數九寒冬的霜。
她個子明明小小的，卻仿佛在從上而下地睥睨他，她說：“淩雲升，我對你沒感覺。以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冰冷的話語，刺耳的聲音。淩雲升不信，也不想聽。他湊上去就要親她，堵她的嘴，不讓她說。
卻被她偏頭避開，一巴掌打過來，他酒醒了一半。
“淩雲升，別給我耍酒瘋。”她神情厭惡。
淩雲升想起來，她爸爸也是個酒鬼。
他心裏一陣慌張，情急之下，反而笑了。
“那我們應該是什麽關系？”淩雲升問她，“朋友？還是沒有血緣的兄妹？”
黎原沉默。
淩雲升嗤笑道：“有我這樣的朋友嗎？每天護送你上學放學，幫你搞定外面那些爛桃花，幫你那個沒用的爹搞平他公司的那些爛賬？”
黎原狠狠瞪着他，眼眶瞪得通紅，像被戳中了軟肋。
淩雲升卻依舊不依不饒：“你去問問你爹，我要是想要你，就算你未成年，他也能把你洗幹淨送我床上！你以為他依仗的是什麽，你依仗的又是什麽？”
黎原狠狠地推開他：“滾啊！”
她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轉身想要逃開。
淩雲升捏着她的肩膀，篤定道：“反正你離不開我的，我哪裏不入你眼呢？就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喜歡我有那麽難嗎？”
黎原咬着唇，不再出聲，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淩雲升擡起她的臉，看不清她眼中複雜情緒。是恨？是怨？
窗外的風飄進車裏，淩雲升從回憶中清醒。
他看着鏡子裏黎原沉睡的臉龐，仍然心有餘悸。
那時他沒看清的情緒，現在他琢磨出來了。
大概是看破一切後，絕望到極致，生出的訣別之意。
……
那一天，黎原睡了很長的一覺。
醫生說，她有點酒精不耐受，讓她以後盡量避免飲酒和服用含酒精制品。
安眠藥在她身上遺留了副作用，她醒來後，頭痛欲裂，昏昏沉沉。淩雲升問她很多，她卻只記得自己飲酒前發生的事了。
“你還記得林北呈嗎？”
“……林什麽？”
“……沒事。”
淩雲升四處看，林北呈已經不見蹤跡了。
他緩緩松了一口氣。
從這一天後，黎原莫名就變得異常地乖順。
淩雲升照顧她時，試探性地擁抱了她。她只是脊背一僵，卻沒有推開他。
淩雲升不想再逼她，他拍拍她的腦袋說：“別怕，我們慢慢來。”
而這一慢，就是六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