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第二天，學生失竊的獎學金全部悄無聲息地回來了，連帶着封皮紅包，一分錢也沒少。
沒有人給這件事解釋，王岳謙把幾個相幹的學生分別叫到辦公室詳談了一番，又翻新了班級裏的監控設備，此事就沒了後續。幾個丢錢的學生回來以後也是緘口不言，只說是王岳謙吩咐的守口如瓶。
也許，是念在喬立明主動歸還的良好表現，也許，學校也擔心他因此遭受校園暴力，也許是有其他人從中斡旋，總之，除了王岳謙和幾個涉事的學生，直到最後也沒人知道始作俑者是誰。
風波就在一天又一天的光陰流逝中平息，直到所有人都将這件小事遺忘在記憶深處。
轉眼就到了周日。
湘水高中是單休制，黎原非常奢侈地給自己補了個覺，睜開眼時，已經是上午十點鐘。
太陽早就曬屁股了，她還犯懶，賴在床上不想起來。消磨了一會，她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猛地彈坐起來，鞋也沒穿，光着腳就去扒窗戶。
窗戶正對着街道，街道另一邊的榆樹下，筆直地站着個人。
身後葉子落了一地，他在那裏已經不知站了多久。
黎原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抓緊換了身衣服，簡單洗漱收拾了一番，就往樓下趕。
大街上車水馬龍，黎原一路小跑到馬路中間，把對面的林北呈吓得不輕，他皺着眉喊：“慢點，慢點，看車。”
黎原急急喘了幾口氣，這才放慢腳步，小心地挪了過去。
“你是不是等很久了？”黎原愧疚得不行。
林北呈仍心有餘悸，伸手就想彈她腦門，手在半空中又忍不住改成摸了摸她的頭，道：“沒事，我也剛來不久。”
幾個小時而已，不過是沾了一身的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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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原說：“抱歉，下次再約你，我一定跟你說好時間。”
她今天沒紮頭發，一頭長發随意地披散下來，發色很淺，在陽光下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一條簡約的白色長裙，兩條吊帶在肩膀上系了個蝴蝶結，露出精致的鎖骨和雪白的皮膚。
林北呈幾乎要移不開目光，他甚至沒聽清她說了什麽，就回答：“好。”
黎原說：“那我們先去菜市場買菜？”
“好。”
跟黎原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成了悶葫蘆，說什麽都是好。
這個點的菜市場人很多，攤販擠滿了各個角落，留出來供人行走的路就窄窄一條。黎原其實沒怎麽來過菜市場，她一向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東看看西看看，也不知道該買些什麽。
林北呈緊緊跟在她身後，生怕人潮擁擠把她跟丢了。
黎原六神無主，轉頭問他：“林北呈，我們買什麽？”
菜市場裏人聲喧嚣，他們離得那麽近，黎原依舊要喊着跟他說話：“我除了海鮮過敏，吃什麽都行！”
她的模樣太可愛，林北呈忍不住微微一哂：“好，知道了。”
林北呈按着自己拟好的菜單買，黎原卻對什麽都好奇，一會拉着他去看賣雞的殺雞拔毛，一會又停在賣魚的門口看老板殺魚，連盆裏堆着的小龍蝦她都想上手摸摸，被林北呈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林北呈輕飄飄的眼神瞥着她，黎原就心虛地收回手：“我就逗逗它，不會被夾到的。”
最後，林北呈還是把她拉走了。
她像個初來乍到的小孩一樣，對這個嶄新的世界充滿了探索欲。林北呈像個影子一樣跟着她，亦步亦趨，無聲無息。
突然，黎原停在水果攤前，拍了拍一個碩大的西瓜：“這個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林北呈拎了拎手裏提着的一堆桃子，蘋果，哈密瓜……沉默了兩秒，吐出一個字：“買！”
等二人從菜市場出來，林北呈左手拎着一大堆水果，右手拎着一堆菜，黎原兩手空空地看着他。
“真的不要我幫你拎點？”黎原眨巴眨巴眼睛。
“不用，走吧。”林北呈一臉淡然。
黎原跟在他旁邊，他兩條手臂繃得緊緊的，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線條，黎原看得賞心悅目，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的手臂肌肉上戳了戳。
手感真不錯，黎原滿足地眯起眼。
林北呈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咬咬牙，沒說話。
太陽曬得慌，沒走多久，他額上就出了好多汗。就在汗水快要糊住眼睛時，一張紙巾覆了上來，為他仔細地擦拭幹淨。
林北呈目不斜視，眼睛卻先笑了。
兩人沒一會就到了林北呈家中。來的路上，林北呈已經向黎原介紹過，喬立琴和喬立明是一對龍鳳胎，但是從出生時智力就有缺陷。八歲那年她突然發了一場高燒，用了很多藥才搶救下來，從那以後，她的智商發育就永遠地停滞下來，甚至不如普通人家的八歲小孩。
林北呈掏出鑰匙，正打算開門，裏面的人卻聽見動靜，在他鑰匙旋轉之前先打開了門。
女孩開心地喊：“哥哥！”
林北呈無聲地笑笑，女孩目光這才看到黎原，也許是有點怯生，她瑟瑟地往後退了兩步，扶着玄關的櫃子，扭捏着身子偷偷看她。
黎原對她綻放一個大大的微笑：“小琴好呀，我是黎原。”
這情景其實很詭異，小琴心智不足八歲，身體卻是實打實的十六歲，她甚至比黎原更高，發育得也更豐滿。但她咬着手指頭，在大人的身體上上演着小孩子的神态，造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感。
小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認識你！哥哥經常看着你的照片發呆。”
林北呈眉頭一皺，剛要說點什麽，黎原就搶先問道：“什麽照片啊？”
林北呈要說的話就哽在喉嚨裏。
小琴指着一個房間，告狀似的委屈道：“在卧室裏，平時我都不能進的。”
黎原含着笑，對林北呈調侃道：“那我能進嗎，好哥哥？”
林北呈咬咬牙，警告似的瞥她一眼：“不許亂叫。”
他把手裏提着的東西放下，先去洗了個手，說：“你先進去，待會我給你拿。”
小琴眼巴巴地望着她，那水靈靈的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黎原拉着她的手，狡黠一笑：“走，我帶你去。”
小琴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連連點頭。哥哥不許她進卧室，但是有這個姐姐帶她進去，她就不會挨罵了！
林北呈的房間不大，卻很整潔。他的東西很少，少到讓人覺得很單調，床單用物都是很淺的藍灰色，只有一堆書厚厚地摞在床頭。
小琴指着一個抽屜說：“就在這裏！我偷偷看到的。”
抽屜上竟然還有道鎖，四位數密碼。
黎原想也沒想，就把自己的生日輸進去。
“啪嗒”一聲，鎖打開了。正好林北呈洗完手進來，瞧見這一幕，站在門口，與黎原的視線對上，兩人相望無言。
小琴奇怪地“咦”了一下：“你怎麽知道哥哥的密碼啊？”
林北呈尴尬地幹咳一聲。
“小琴，你先出去。”
小琴扁了扁嘴，雖然不太願意，但還是乖乖地聽了話。
等房間裏只剩他們兩人，黎原終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林北呈，你真俗！”
林北呈臉上發熱，也沒說話，幫她打開抽屜。
抽屜裏除了一張照片，什麽也沒有，就這竟然還要特地上把鎖。
黎原把照片拿出來仔細看了看，照片裏的人青澀許多，她差點沒認出來：“這是我什麽時候拍的啊？”
“初中畢業照。”
一張大合照，她本來只占小小一塊，但被放大後剪了出來，所以看着很糊。
“初中？”黎原誇張道，“你情窦初開的年紀可真早啊。”
林北呈輕哼一聲，就把照片從她手裏抽走。
黎原說：“我還以為你在看不見的地方偷拍我呢，原來是這種照片啊。”
林北呈眼神無奈：“我在你眼裏有那麽變态嗎？”
黎原嘻嘻一笑，朝他伸手：“把你手機給我一下。”
林北呈不解，但他照做。
黎原接過手機，打開相機，踮起腳，一只手略顯吃力地勾住林北呈的脖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林北呈沒抵抗，順着她的力氣朝她微微低下頭，兩個人慢慢挨到了一起。
黎原按下快門，屏幕一閃，一張完美的自拍就形成了。照片裏，黎原眉眼彎彎笑看着屏幕，而林北呈好似還沒反應過來，低頭怔怔地看着她。
黎原看了看，覺得很滿意，把手機還給他說：“以後就欣賞這張吧，高清的。”
林北呈的心頓時軟成了一片。
她怎麽能這麽可愛，大膽又迷人。
黎原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林北呈，問你一件事情。”
“嗯？”
“前天……兩個班的監控突然都壞了，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她問得已經很隐晦。
林北呈抿了抿唇，坦誠道：“是我做了點手腳。”
他竟然就這麽承認了，黎原瞠目結舌地望着他。
“你是怎麽做到的？”
他神色自若：“是軟件就會有漏洞，那兩個攝像頭都是老師自己從市面上買來聯機的，價格便宜，安全系數也沒那麽高，改點數據不是難事。”
當然，只是對他而言。
林北呈無奈地笑了笑：“想要監聽淩雲升的手機，又不能留下痕跡，所以也算是大費周章了一番。”
他沒說具體的細節，但黎原不用想也知道這過程有多難，又有多冒險。
“林北呈，你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麽？”她心跳得有點快。
林北呈眸色沉沉望着她，“我記得。”
黎原仍覺得心下不安。
林北呈說：“當時……因為對手是淩雲升，所以不得已采用一些非常手段。但我既然答應過你，那便是最後一次。”
他神色認真道：“黎原，我也想做個好人。”
他不想百年以後，等黎原上了天堂，他的靈魂卻要被釘死在地獄裏，從此只能無助地仰望。
黎原嘆了一聲，組織着語言問：“那……那些失竊的錢？”
她觀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是喬立明嗎？”
林北呈訝然：“你怎麽知道？”
黎原說：“我猜的……出事的那天，只有他不在，第二天失竊的錢全還了回來，他卻突然來上課了，我覺得有點奇怪。而且，既然是你動了監控，那他知道也算正常。”
林北呈無言。
黎原問：“你……他缺錢用嗎？”
林北呈搖搖頭，失笑道：“他只是最近情窦初開，又為情所困了而已。”
黎原一臉茫然。
她若問起，林北呈自然開誠布公。她不問，林北呈也就不欲多說，只淡淡道：“我先去做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