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黎原只是突發奇想,但越想越覺得可行,興致勃勃對林北呈說:“最近的海就在H市,我們坐高鐵去,半小時就能到。”

小琴拍着手歡呼:“好啊好啊!我們去看海!”

林北呈沒反對,那就是默認。

他反對也沒用,反正有黎原在,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一趟突發奇想的旅行,沒有任何攻略,沒有任何準備,林北呈帶上了手機和錢包,黎原給小琴和自己一人洗了個桃子,三個人就這麽說走就走了。

直到坐上高鐵,林北呈都感覺自己整個人暈乎乎的——如此突然的,即興而起的,仿佛一場鬧劇,卻又實實在在地發生着。

黎原和小琴在沒心沒肺地啃着桃子,黎原對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眼中盈盈笑意。

林北呈彎了彎唇角,浮動的心也落回實處。他開始搜索起路線和地圖,在高鐵上臨時惡補哪片景區能對外開放。

等下了車,黎原和小琴暈頭轉向不知該往何處走的時候,林北呈拽着兩個人往另一個方向:“我們去轉出租車。”

小琴迷茫地問:“我們還沒到‘海’嗎?”

林北呈無奈地說:“哪有高鐵站修到海邊的,轉公交要兩個多小時,出租車四十分鐘,你們選哪個?”

小琴說:“那我要坐公交!”

她不要時間過得那麽快,她要和哥哥姐姐多待一會,哪怕一會!

林北呈摸摸她的頭,黎原笑說:“我聽小琴的。”

公交車一路颠簸着行駛,小琴扒着車窗新奇地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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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繁華的商圈和熱鬧的居民區,最後來到荒僻的鄉間小路,風景逐漸變得自然秀麗,頭頂的天空越來越大,湛藍湛藍,吹來的風也逐漸變得潮濕。

公交上的人只剩稀少幾個,林北呈說:“這裏只能算半個景區,是當地人趕海的地方。”

小琴問:“什麽是趕海?”

黎原說:“就是去抓螃蟹,撿貝殼。”

小琴的眼睛雪亮雪亮,拍着手叫好。

他們下車時,夕陽已經染紅了半邊天。

這個點正是漲潮的時候,沒人來趕海,偌大一片海域,竟然只有寥寥幾個人。

林北呈帶他們穿過一片淤泥地,小琴在前面靈活地穿梭,像條小蛇。

黎原的白裙子都被泥巴染成了黑色,她抖着自己的裙擺哈哈大笑,林北呈在她身後無奈地看着她:“慢點走,別摔着”。

海水并不深,只到腳踝,随着風而動,站在海裏時,好像在随波逐流。

小琴看得呆呆的,問:“海為什麽不是藍色的?”就像漫畫書上畫的那樣。

沒等回答,她彎下腰捧了一大把泥沙:“我知道了,因為有好多沙子!”

她突然目不轉睛地盯着手裏的沙子:“哇!有貝殼!”

黎原一看,那是一半碎掉的蛤蜊殼。在漲潮時抓到一個完整的蛤蜊,似乎有點難。

“我要去挖螃蟹!”小琴笑着往前跑。

黎原叮囑她:“別跑太遠!”

小琴說:“知道了!”

海天相接的地方,夕陽像熱烈的火一樣燃燒。在目力所及最遠的地方,一片紅澄澄,宛如沒有盡頭。

黎原小心地踩着水,海水随着風而動,她總覺得是自己在動,走得晃晃悠悠。

林北呈在她前面半步的距離,轉身朝她伸出手,想要扶着她。

黎原蹲下,握了把沙子,往他手裏一塞。

林北呈無言地看着她,泥沙從他指間漏下,黎原哈哈一笑,又用雙手捧了水給他洗幹淨。

林北呈不由分說地握住她的手,帶着她一步一步跟在小琴身後。

黎原看着小琴活潑快樂的笑容,嘆道:“平時她在家裏一定悶壞了。”

在最有活力最青春的年紀,她卻像只被困在籠子裏的小鳥,是在被保護,卻也如同困獸。

如果,這一次,她沒能成功。至少,讓小琴多一點快樂的回憶,不至于白來這個世上走這一遭。

林北呈神色難辨,心裏也悶悶的:“她八歲那年發高燒,舅舅本來可以帶她去更好的醫院治療,但他卻提前把為數不多的積蓄都借給了我母親治病……”

黎原反握住他的手:“這也不是你的錯。”

林北呈嘆了口氣:“舅舅對我很好,我一定會替他照顧好小明和小琴。”

他很少承諾,但一承諾就是一生。

黎原心裏軟軟地塌下去一塊,眼睛也有點發酸,好在還沒來得及流下,風就已經将眼淚吹幹。

黎原走累了,林北呈帶着她在礁石上坐下。

小琴在不遠的地方傻傻地挖着沙子,周圍好幾個深深淺淺的洞,她今天是非要挖出一個螃蟹來不可。

風從遠處吹來,帶着海浪的濕氣和寒涼,黎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吊帶長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林北呈伸出手,将她攬進懷裏,他的懷抱出乎意料的溫暖。黎原微微擡頭,只能看到他幹淨的下巴。

她張嘴就說:“林北呈,你是不是故意不帶外套,就為了占我便宜啊?”

林北呈低低笑了起來,笑得胸腔一下一下地震動。

“我在你眼裏究竟是個什麽形象啊?”他有幾分無奈地問道。

黎原勾了勾唇,“你?你就是個傻子!”

“是麽。”

“對啊,但是只有傻子才能養好花,你知道嗎?”

“為什麽?”

“智者不入愛河嘛!小花再可愛,智者也不愛啊。”

“哦……”

“所以你就是個傻子。”

“好吧,我是。”

海浪在眼前起起伏伏,黎原有一搭沒一搭地對林北呈胡言亂語,耳邊聆聽着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遙遠的聲音,整個世界的節奏都在此刻慢了下來。

也許是大海荒無人煙,遠離了城市的喧嚣和浮躁,也許是天色慢慢昏暗,景色也漸漸如浮光掠影般看不真切,他們都逐漸變得大膽。

她皮膚沁涼,他的手掌卻火熱,林北呈攬着她肩膀的手,輕輕地摩挲,似乎很喜歡那柔軟滑膩的觸感。黎原聞着他懷裏令人心安的味道,臉慢慢地紅了。

他微微低下頭時,灼熱的呼吸好像就在耳畔。

黎原聽見他越來越快的心跳,甚至聽見他喉結的滾動聲。

但他最終什麽也沒做,只是靜靜地攬着她,直到日暮西沉,直到潮水沖上礁石。

時間也流逝在潮水裏,天地仿佛融為一體,黎原的心裏一片安寧。

如果時間靜止在此刻就好了,她願意一直守護着這幅場景,直到海枯石爛,直到滄海桑田。

沙灘上的小琴歡呼一聲:“哇!我挖到啦!”

她光着小腳丫,淌着水跑過來,手裏果然抓着一個拇指大小的螃蟹。招潮蟹在漲潮時都會躲進洞穴裏,竟然也能讓她挖到。

黎原看得好笑:“傻小琴,你挖了只傻螃蟹!”

……

轉眼間夜幕降臨。

深邃的黑夜,月華灑落,湧動的夜風帶走了塵世的喧嚣,只有寂靜的雲層還在天空随意地飄蕩。

小琴洗漱完,很快就睡着了,林北呈坐在她身邊,目光晦暗不定。

臨別前,黎原抓着他的手說:“小琴的心智還像個小孩,她的安全你千萬要加倍小心,尤其是要打理好在她身邊監護照顧的人,知道嗎?”

聽起來只是只是一句普通的關照,可林北呈不知為何竟覺得心裏發慌。

他給保姆吳秀琴打了個電話,吩咐說:“過兩天把你的班改成輪崗制,我會額外再找兩個人,你們幾個要确保一天24小時都寸步不離地守在小琴身邊,工資給你翻倍。”

她的工資本來就已經很高了,吳秀琴在那邊喜笑顏開,連連稱好。

林北呈臉一沉,又說:“起居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安全。如果小琴出什麽事,你兒子的學就不用再上了,懂嗎?”

吳秀琴戰戰兢兢地說好。

利誘和威逼,已經足夠讓一個人為你死心塌地地賣命。可林北呈心裏總還懸着一根繩一樣,起伏不定。

精致的粉色小床上,小琴憋着嘴,皺着眉,在夢裏喃喃道:“明哥哥……”

很多天沒見到喬立明了,她連做夢都在想他。

林北呈把門掩上,給喬立明打電話。手機傳來忙音,沒人接。

林北呈緩緩吐出一口氣,撥了另一個號碼出去。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對面的人卻有一會兒沒出聲。林北呈也不急,就這麽等着,好一會,那人似乎找到個安靜的地方,才小聲喊了一句:“呈哥。”

林北呈應了一聲,皺着眉問:“最近江馳那邊什麽情況?”

那邊壓着聲音跟他彙報了幾句。

林北呈揉着腦袋,只覺得頭疼,最後他說:“知道了,明天我去看看。”

電話挂斷之前,他還不忘叮囑一句:“保護好自己,這是最重要的。”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那江馳在這世上無親無故,無牽無挂,赤條條一個人,平時倒還好,瘋起來也是真不要命。跟這種人打交道最忌諱的就是硬碰硬,何況他背後還有兩股更深的勢力。

林北呈正思索間,又有個電話撥了進來。

穆川怨聲載道的聲音道:“呈呈啊……你什麽時候回來幫幫我,沒有你我真的不行啊……”

林北呈嘴角微微一揚。

穆川好像熬了幾個大夜似的,說話有氣無力的:“你還準備那什麽破競賽啊,以後又不走那條路。我一個三清博士,你去哪兒找更好的老師去,直接來跟着我幹,待遇我還能虧待你嗎?”

林北呈淡淡說:“沒什麽事我就挂了。”

“喂!”穆川抓狂地喊。

林北呈直接挂斷電話,管他怎麽抓耳撓腮。

陽臺的栀子花開得正好,若有若無的香味在室內氤氲着,林北呈躺進陽臺的躺椅裏,中午,黎原曾睡在這裏。

他閉上眼,靜靜地感受着,仿佛那裏還殘留着她的溫度,她的氣息。

她總能讓自己焦慮疲憊的心感到寧靜。

如果可以,他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和她分開,最好她永遠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但一切美好,都有前提。

她有着禍水一樣的容顏,和清高倔強的脾氣。不是人人都想占有她,但總有人在觊觎她,他既然有那樣強烈的野心,就絕不能讓自己屈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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