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 41 章

卸載之後, 林璟又有些後悔了，工作暫時被擱置，他回到房間內, 姜弦已經不開嗓了，安靜的盤腿，坐在床上玩手機。

房間裏只開了一盞微弱的臺燈，照亮床頭的一隅，周圍是黯淡無光的，只有窗邊滲透的絲絲月光, 落在姜弦卷翹濃密的睫毛處。

剩餘的五官落在陰影處，林璟的角度看不太清。

姜弦聽見開門的動靜，回過頭，笑起來：“你忙完啦。”

林璟剛才了解到他們宣傳部的年會節目, 今年春節比較早, 在一月底, 現在就要開始準備了。

他向來不管這些，一般都是幾個管理層主管負責編排節目, 獎品禮物等, 而他就負責簽字确認, 其餘一概不管。

“為什麽這麽想上臺。”林璟突兀的開口。

姜弦愣了一下, 絮絮叨叨的說以前的事情, 什麽小學身體弱被學校的大姐大看上了當小弟，上了初中身高沒跟上來, 也是被當成弱小的那個, 而且姜弦那時候經常請假, 學業跟不上，成績只能保持在中上游, 所以不得老師重視。

唯一的優點就是學習吸收能力不錯，所以就算缺席了大半個學期，他都能在兩周內迅速自學完成，期末考試還能拿個上游分數。

同學家長各種送禮，他沒有家長，有錢也只能拿去醫院，或者交學費。

更慘的是他還沒什麽才藝，唱歌五音不全，跳舞四肢不協調，做什麽都能跌破分數下限。

姜弦真是咬了牙的努力，在大一下學期就病倒了。

林璟安靜的聽着，只覺得這些故事非常的陌生，作為了解過姜弦從前的事情的人，這些絕不是“姜弦”本人所經歷的。

姜弦也是在說完後，突然臉色發白，慌慌張張的找借口：“我，我是看別的小說，那個主角很可憐，所以才這麽說的，不是我的……”

林璟沒拆穿他：“我知道，是你的故事。”

姜弦靜了一會兒，突然又委屈起來：“剛才有個傻逼在網上罵我，我卸載了。”

林璟：“……”

姜弦是一個只能接受好評而不能接受辱罵差評的小少爺，他的心髒太脆弱了，如果罵他太狠的話，會當場死給你看。

如果是中肯的建議，他會聽，但語氣必須溫和。

林璟不知道姜弦以前經歷過什麽，他甚至可能是個鬼，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林璟突然說：“算了。”

就算是鬼，也可以。

姜弦以為他在附和自己，小嘴叭叭個不停：“你也覺得那個人是傻逼吧，我發歌給自己聽的，他突然就關注我了，還評價我，是個新號，估計是現實不順利，随便在網上發洩情緒，他應該去微//博。”

林璟揉了揉眉心。

周一早會結束後，大家各忙各的，林璟單獨留下行政主管，問她關于年會節目單的事。

行政主管的眼睛很明顯閃過一絲詫異：“有些部門還沒确定好呢，您要先過目嗎。”

“要宣傳二組的。”

利用下午茶的時間，他們開了間無人的娛樂室聯系大合唱，宣傳部也就十幾個人，大家又不是專業的，第一遍練習的時候沒什麽氣勢。

唱了好幾遍後，飛姐看了看姜弦，對他招手。

姜弦心裏一咯噔，不會要讓他對口型吧。

“你的嗓音有點白，還很大，聲音盡量小點，可以嗎。”

姜弦頓時心花怒放：“好的。”

*

林啓這邊收到消息，姜穆的拍賣會将在年後舉行，而此前已經在姜芷卉那邊了解了很多信息，也知道林璟跟她們曾經深入溝通過，在策劃能力與條件選項上，林璟更勝一籌。

林啓只是寬慰一笑，甚至是帶着驕傲的：“要是小璟跟我們一起長大，估計我這個位置，是要讓給他的。”

林璟在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得很嬌縱強勢，作為最小的幺兒，全家的寵愛幾乎要将他溺斃，所以他在三歲能記事的年紀，就認為，不管是哥哥還是姐姐，都要對他很好。

所以在父母離婚之後，被迫分離，那樣的落差之大，讓林璟小小的心靈收到了重擊，以至于在紐約住的那段時間，聽母親說，他其實半夜偷偷在被窩裏哭，但不會被人看見，看見了也不會承認。

也是因為這樣，林承業只要一有空就帶着他們飛過去看林璟，但是不夠，完全不夠。

林璟要的很多愛，他們都給不了。

後面林氏逐漸發展起來，又要跟姜氏硬碰硬，搶業務搶人才搶占市場份額，讓他們忙得焦頭爛額，更沒有時間飛來飛去。

特別是還有林子默這個對比存在，讓林璟更加的心生不平衡，覺得他們全家人都是壞的，只有他受了全世界最大的委屈。

秘書在旁邊提了提鏡框：“其實，我們也可以跟二少爺商量一下。”

林啓語氣冷淡，眉眼鋒利：“你以為他會同意。”

出櫃後離家出走，到現在都沒有回家過一次，性子犟得需要母親複活才能把人勸回來。

秘書不吭聲了。

晚上回家吃飯，林子默異常的安靜，奚菲看出了點什麽，但沒在飯桌說話。

林承業放下筷子，眼窩深，年紀上來後，溝壑明顯：“蘇老在前段時間看見小璟跟一個男的手牽手進了酒店，林啓，你知道這件事嗎。”

林子默頓時緊張起來，飯也不吃了。

奚菲抿唇：“子默，吃飽了嗎，我給你盛湯。”

林子默這才回神：“沒事，我自己來。”

林啓等他們說完才回答林承業的問題：“去年年底就知道了，不過他還不太想告訴我們，所以我也沒跟他說太多。”

林承業垂眸，表情變化很細微，似乎不想讓人知道什麽。

“找個時間約他出來，我跟他談點事。”

林啓很意外，但沒有表現得很驚訝：“好。”

林子默眼睛忽然一亮，似乎看到了曙光，奚菲頓時明白了什麽。

回到房間內，奚菲正在跟閨蜜笑嘻嘻的聊八卦，她們的工作跟娛樂圈還是有接觸的，林啓洗完澡出來，呼嚕一頭毛發，就把毛巾扔在沙發椅上。

奚菲翻了個白眼，挂電話，将他的毛巾晾在外面。

林啓大馬金刀的坐在床沿：“你有沒有發現咱兒子最近有沒有什麽不妥。”

“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哪裏不好了。”

“說不上來，總感覺是談了。”林啓說出自己的邏輯鏈，“他以前在公司，要麽說自己談了什麽業務，見了什麽人，或者跟小璟說了什麽話，這段時間，他很少回家吃飯，又經常買禮物，這架勢……”

林啓一副你應該懂的模樣。

奚菲不吭聲了，林子默這麽關注林璟的事兒，多半是交了個男朋友。

但不好現在就說，免得林啓要哭一晚上，奚菲會覺得很累。

“想太多了你。”

還不到十點，林啓給林璟打了個電話，這個時候的林璟在洗澡，姜弦看到了上面的來電顯示——哥。

他一咯噔，只能任由電話響着。

電話沒人接，林啓直接發了條微信跟短信，微信是什麽內容姜弦不知道，但短信看見了。

【哥：爸放寬條件，你要回來嗎。】

姜弦微微睜大眼睛，一直到屏幕暗淡下去，林璟也從浴室理出來，他才縮回被窩裏，聲音悶悶的：“你哥剛才打電話過來了。”

林璟嗯了一聲，只是難以理解為什麽姜弦的心情忽然跌落不少。

其實是姜弦在想別的事，林璟要回去了，那這個時候可能，可能會發生很重大的事情，但具體是什麽，他不知道。

他會回去嗎。

只有階級競争意識的林家人，這輩子除了事業，愛情親情都只能排在第二位的林家人，就像是纏繞在林璟身上的一道天然枷鎖，他可以逃離，卻依舊挂念着，身體發膚，血肉骨骼都在想念着，曾經擁有過親情的他。

姜弦讨厭改變，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很安逸。

所以等林璟接完電話重新回房後，姜弦期待的從他口中聽到不一樣的消息。

林璟說：“我明天外出一趟。”

工作上，他鮮少這樣報備，除非是出差外勤，姜弦理所當然的問：“你自己去，還是要見什麽人。”

“見我爸。”林璟坐在床沿，柔軟彈性的床瞬間陷下去，姜弦感到旁邊的沉重。

“我想要不要把你的事情，跟他說。”

“啊？”姜弦一下子就跳起來了，看起來善解人意，“別吧，會吓到老人家的。”

這還不如直接讓林璟回家算了。

林璟感受到他的害怕，摁下他的肩膀，貼近他，漆黑的眸子如深沉的海底，透不進一絲亮光，映出了姜弦那張忐忑的臉，語氣冷淡帶着柔和：“別擔心，我來處理。”

姜弦此前不止一次試探過林家人的态度，林璟次次回答也都是別怕，不用擔心，我來處理，交給我之類的話，但姜弦覺得他是敷衍，只有這一次，他才覺得，林璟好像真的能為自己撐起半邊天。

林承業約在一家茶社裏，蜿蜒扭曲的鵝卵石路，兩邊是人工湖，裏面裝修精致古樸，人一坐下，心靈也跟着淨化似的。

兩父子許久大半年未見，也不覺得尴尬，畢竟這種事情發生次數也挺多的。

寒暄問候略過，林璟讓他開門見山。

林承業依舊放不下姿态，目光銳利，隐隐能看見年輕時的威嚴感：“母親的東西跟你小時候的都在你房間裏，沒人碰過，什麽時候回家。”

“有空吧。”還是跟之前那樣的答案，模棱兩可。

熱水煮沸，林承業正要拿起來過濾茶葉時，一只手率先拿走了，林璟面無表情的做完過濾茶葉的幾道程序，最後将茶杯放在熱水裏燙了幾下，用鑷子夾出來，放在林承業面前。

這是很平常的動作，卻讓林承業忽然紅了眼圈：“你現在是跟你……那誰住在一起嗎。”

“嗯，我男朋友，愛人，伴侶，情侶，你随便選一個。”

“……”

這麽多些日子了，林承業聽到還是有點被氣得發瘟，他扶了扶額頭，緩了幾口氣，才正式進入主題，是關于林氏集團的。

林承業之前還插手過林氏的項目，林啓也很早就熟悉上手了，但底下還缺一個負責管理的人才，林承業便想到林璟。

這是林璟剛回國時提出的想法，讓林承業交出權利給他，但林承業沒同意，而是委婉的說，讓林子默跟林璟一起實習，這個重要位置，要等到董事會的人投票才決定。

但林璟很清楚的知道，林子默是林啓，林董事長的兒子，他的分量要比剛回國的，單獨勢力的林璟強太多，就算他能力再出色，董事會的人精根本不可能站在他這一邊，他會敗給人情。

所以林璟拒絕了，并控訴林承業對自己的不公平。

當時林承業并不覺得自己的做法出現問題，反而質疑林璟在紐約讀書上學創業，是否被他母親養得嬌生慣養，不谙世事。

林璟冷靜下來沒有辯駁，轉頭申請調去平大集團發展，林承業也是這個時候意識到自己出口成禍，林啓，林玫，甚至是他本人親自出馬，也無法撼動林璟半分決定。

最後是林子默主動放棄林氏集團，專門調職過去陪伴，希望小叔能消消氣。

不過在林璟看來，他更像是在示威，所以越看越生氣。

而如今，沉靜飄香的茶社包廂內，林承業親自邀請林璟回林氏。

這是林璟之前夢寐以求的。

不過條件是，林璟必須回家。

林璟這才知道，他原以為自己會敗給董事會的人情，卻沒想到也是因為“人情”而争取到這次機會的。

他擁有了屬于林承業唯一的“人情”。

“爸，林子默上周跟我說，年後會辭職，我想這個職位，他能更勝任。”林璟雙手交握，放在桌上，是一個很放松的姿态，“他在平大這大半年做出的成績，我會找人做一份報告給你，他在管理團隊，公司下屬這方面，他不輸于我。”

林承業愣住了，手指都在顫抖：“你不要了，為什麽。”

林璟承認，在一瞬間他被誘惑了，但又在一瞬間想到如果回了家，那小公寓的鑰匙要不要還回去，估計也聽不到阿姨的調侃。

姜弦會抱怨異地戀，或許在林璟看不到的地方，他又要去找耙耙柑玩。

時間長了，不知道會不會将他們的感情淡忘，最後姜弦會不會覺得有沒有他也無所謂，畢竟又不住在一起，不能每時每刻都看到彼此。

甚至可能熬不到雙方父母都同意結婚的時候。

這些很瑣碎的念頭，神奇的将林璟的欲望硬生生的壓下去了。

林璟不緊不慢的開口：“我應該很喜歡他，很喜歡的那種。”

林承業徹底吃驚了，也有種無力挽回的感覺，滿眼滄桑，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歲。

林璟看着也為之動容：“春節有十天假，我會在這期間回去一趟。”

林承業又燃起希望了：“好，你要帶……”

“我問問他。”

雖然林承業不希望他把那……男朋友帶過來。

中午吃過飯後，林璟便回公司了，剛到門口，王助理踩着高跟鞋過來，說：“姜少爺在裏面，他今天一直都很緊張，好像很擔心你。”

林璟：“多謝，這個月獎金連同年終獎一起給你。”

王助理盡力保持矜持，內心裏早就放煙花了。

林總對下屬從來都不摳搜，該獎勵就獎勵，王助理雖然是生活助理，但僅限關于公事上的，至于林總談不談戀愛什麽的，跟王助理無關。

但她很樂意。

姜弦在沙發睡着了，甚至沒回休息室，他想第一時間能看見林璟。

而且他對開門的動靜聲很敏感，所以在林璟進來時，姜弦就醒了。

林璟風塵仆仆，額前的頭發碎也落下來，跟表情跟平常無異，但姜弦就是能感受到他情緒很低。

每一次跟林承業的見面，林璟的心情都不會好，姜弦忍不住抱抱他。

林璟回應了這個擁抱，低頭靠在姜弦的頸窩處，蹭了一下，帶着自己都沒發覺的依賴。

姜弦略微緊張：“你要回去嗎。”

林璟看着他的眼睛，久久不語，久到姜弦都開始懂事了：“哎，其實你回去也是應該的，你很想回林氏吧。”

“今晚想吃魚頭豆腐湯。”

姜弦從嗓音裏發出奇怪的“嗯”的一聲。

“明天也想吃，後天也想吃，大後天要見客人，過幾天再說。”

姜弦慢慢的揚起笑容。

理智過後，林璟也會覺得自己親手放棄回林氏的機會到底對不對，說到底，那時候是感性思維上了頭。

他反複想起那天上午跟林承業聊天的內容，完全沒有後悔的意思，就算再給一次機會，他也是那樣回答。

林璟就會意識到，他為姜弦犧牲得實在是太大了。

這一件事好像就這麽簡單的翻篇了。

臨近年關放假，各個部門也準備進行收尾工作，忙得分身乏術，恨不得一分鐘掰成三分鐘來用。

姜弦今日難得提前下班，打算先回小公寓，林璟最近幾乎都在加班，他直接發了條信息，準備出門時。

王助理便親自來找他，讓他上樓。

“為什麽？”他們的工作根本都不重疊，姜弦沒有陪林璟加班的習慣。

他們雖然談戀愛了，但人是獨立的，沒必要時時刻刻都陪在身邊。

姜弦剛談戀愛的樣子，王助理是見過的，會調戲林總，會黏着林總，會抱怨林總怎麽經常要加班，又或者說，我們又要“異地戀”了。

王助理稱之為熱戀期，現在大概是過了，所以姜少爺有一種冷靜理智的美。

“林總說，需要你。”

姜弦只好上樓了。

林璟這會兒正在審批文件，忙着呢，姜弦一來就靠近他，林璟直接摟着他的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姜弦險些被吓到了，直接摟着他的脖子，口吻不滿：“你幹嘛，我肚子餓了。”

“待會兒叫人上來送飯。”

就這樣，一邊抱着姜弦，一邊處理完剩下的工作，姜弦索性在他懷裏睡着了。

最後姜弦是被吻醒的，那舌頭的攻擊性特別強，塞滿在口腔裏，掠奪稀薄的空氣，讓姜弦嗆着咳了幾聲。

因為不被允許在辦公室做那些事，所以林璟一直忍到了回家。

有時候，林璟不太明白他在害怕什麽，姜弦只是單純的幫他。

他甚至都沒主動，最多會弄髒姜弦的手，又或者被林璟用手指在臉頰處抹一層。

說不上來為什麽，姜弦覺得他好像很喜歡弄髒自己。

但姜弦心理那關過不了，總覺得那些東西以後會滲透進自己的體內，然後聯想到很多，少兒不宜的畫面，他就會變得很驚慌，像游魚落網，城門失火。

總結來說，怕疼。

然而這一次，林璟得寸進尺，直接将他抱起來，腳尖碰不了地，整個人懸空，想要不掉下來，只能緊緊的夾住。

姜弦抓着他的領口，羊絨制的，非常柔軟，又愛掉毛，拉扯一下就要變形了，完全撐不住。

姜弦嗓音顫抖，過分嫣紅的嘴唇微微張開：“這……這樣可以嗎。”

林璟胸膛起伏得厲害，眼圈都忍得紅了：“你的手太小了。”

姜弦皮膚白，肌肉也是軟彈，接觸上去，有種奇異的快感。

那條褲子被姜弦晃在膝蓋處，慢慢的滑到腳踝，堆在地面，他眼淚豆大一顆，被燙到了就哭。

林璟沒敢太用力，最後還是讓姜弦用手解決。

抱着姜弦洗完澡，放在床上，拉開他大腿內側檢查了一下，只是擦紅了一片，因為林璟及時收力，所以沒破皮。

按照剛才的力道，可能會滲出皮膚損傷。

姜弦垂眸，睫毛也跟着耷拉下來，濃密的撲閃了幾下，他合攏起來，翻過身不給看了。

“好疼啊。”

林璟眉骨也很立體，背着燈光下，目光如深海般不見底，表面看不出一絲的流動，可底下蘊藏着什麽，誰又會知道。

他低頭吻在姜弦的後頸處，說一些沒有信服力的保證。

“下次不會了。”

*

“怎麽不在家。”

林璟難得提前回來，卻發現家裏沒人。

姜弦接聽電話，語氣有些莫名：“我不是跟你說，今晚跟同事聚餐嗎。”

林璟向窗外望去，初冬霧霭的空氣将公寓外的植物覆上一層白沙似的東西，光禿禿的也不好看，他眼底映着那一片凍得灰白的枯枝。

“外面這麽冷，你非要出去。”

林璟意識到自己在不高興，并且還有生氣的跡象，他為姜弦犧牲這麽大，只是希望自己能多陪伴姜弦，希望姜弦能一直留在自己身邊。

“可我都答應了！”

電話裏傳來姜弦撒嬌抱怨的聲線，清透明亮，周遭有沙沙的風聲與車流人行的噪音，林璟幾乎能想象到姜弦現在是什麽表情在跟自己說話。

“你最近怎麽回事，你在焦慮什麽，是不是壓力太大了，還是你發生什麽事情了，等我回家，你再跟我說，好嗎。”

聰明如姜弦能察覺到，自從在林璟見過他父親後，變化得似乎很大，不止是更粘人，做那些事情的次數也多了，跟誰接觸，做了什麽都要報備一聲，姜弦都能忍。

但他沒想到剛說完的事，林璟下一秒就能忘了，還質問他大冬天為什麽要出門。

林璟因為愛情而放棄了事業，這件事姜弦不知道，當然沒有後悔過，只是不習慣而已。

林璟這麽多年來，都是嚴以律己，就為了能創出一片天地，做出一番成績，這樣會讓他安全感十足，可一旦他需要索取安全感的東西替換成其他的，例如姜弦。

他渴望着被撫摸，渴望着姜弦能時刻擁抱着自己，渴望着能每時每刻都跟姜弦在一塊。

那确實……會病态很多。

林璟開始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抱歉，是我失态了，幾點結束，我來接你。”

姜弦在那頭靜了一下，下巴縮在圍巾裏，眼珠子又黑又亮的望着前方：“那我早點吧，要來一起玩嗎，哥哥。”

“不用，他們見到我，估計放不開。”

“好吧，我會早點結束的。”

挂斷電話後，林璟在工作號裏找到一位深度合作夥伴的微信。

林璟公式化的對白，嗓音很沉：“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你，之前你接觸過的那位心理醫生的聯系方式還在嗎。”

這位心理醫生是合作夥伴的同學，關系很好，保密性很強。

林璟去了他家的私人診所面診，被告知羅醫生還沒到，要稍等。

于是林璟解開西裝的扣子，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等待。坐姿挺拔，容貌是撲面而來的淩厲感，帶着長期上位者的壓迫。

護士在一旁花癡的看着，悄咪咪的跟旁邊的人：“媽呀，三次元的霸總。”

“總裁也會看心理醫生嗎。”

“他們那種人暴躁易怒，疑心病重，還經常狂妄自大，要我說，霸總最應該看心理醫生。”

羅醫生的腳步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迅速作鳥獸散，各司其職。

進休息室消毒洗手，換上白大褂後，羅醫生笑着跟林璟打招呼。

寒暄過後，林璟疏離冷淡的說：“抱歉，可以直接進入正題嗎。”

羅醫生認真分析着他的語氣，打量着他的坐姿與口吻，微微挑眉：“當然，你可以先說一下你想要解決的問題。”

開窗通風，室內并沒有開暖氣，寒風順着窗口吹進來，林璟的發絲随風擺動。

“醫生，我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