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 30 章

方瓊華稍松一口氣, 有人看着,和孤男寡女到底是不一樣,但她仍舊生氣:“你說得都是哪兒跟哪兒?我管你們雪人不雪人的!我是說這些下人沒有伺候好扶螢, 害她生病!”

方蘭澤笑着在側邊坐下:“姨母這話說的,別将扶螢的病吓得複發了。她一向心善, 若是因為自己任性出去玩兒, 連累了院裏的丫鬟小厮, 不知心中會有多過意不去。”

“夫人夫人!小姐醒了!”方瓊華帶的丫鬟跑出來。

方瓊華幾人還未起身, 便見丫鬟扶着扶螢出來了。

“姨母。”扶螢跪倒在廳中。

方瓊華還未來得及罵丫鬟, 便急忙去扶她:“你這是做什麽?你才剛退熱,又想生病不成?快起來!”

“姨母, 四表弟說得對, 是扶螢貪玩出門,不關下人的事。這些下人都是極好的,向來極為體貼,若真因我貪玩連累他們,我便是死也不能瞑目……”她說着, 淚珠便往下滾,撫過她慘白的唇,更是楚楚可憐。

“幾個下人而已,至于你說死這樣的話嗎?你是方家的小姐,你的命才是最要緊的, 你再為下人掉眼淚,說這種話,姨母真要罰他們了!快起來!”

“多謝姨母。”她顫顫巍巍起來, 餘光掃過方蘭澤一眼,被丫鬟們攙扶着回到床上躺下。

旁人都以為她是為下人哭的, 只有她自個兒知曉,她是吓的。

方瓊華拍桌子那兩下将她吵醒了,她一醒便聽見方蘭澤的話,吓得遲遲未敢睜眼。

昨日只有她哪兒遇到過方蘭澤?剪梅花、堆雪人,只有她和李硯禧兩個人,方蘭澤是如何知曉的?莫不是昨日一直跟在他們身後?那豈不是什麽都瞧見了?瞧見她對李硯禧動手,也瞧見她和李硯禧在假山石裏……

她想到這裏,呼吸幾乎停了,險些又要昏過去。

幾個人都跟進了卧房裏,都看着她,她無論如何得先将戲演下去,至于方蘭澤,只能慢慢解決了。

“我生病的事,還請姨母不要告知祖母。祖母若知曉我生病,定要冒着風雪來看望,她老人家年齡大了,不能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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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真擔憂你祖母,便該好好休息,不要再胡鬧。你得記住,小姐就是小姐,下人就是下人,那些下人不至于你如此,若是記不住,我便真要罰他們了。”

扶螢點頭:“多謝姨母。”

“好了,你現下也退熱了,讓丫鬟們好生照看着,姨母還有些事便先走了,若是有什麽需要,叫丫鬟去尋我便是。”

方瓊華交代完便走了,房中只剩下方蘭漳和方蘭澤兩人,方蘭漳臉色還僵着,沉聲問:“喝過藥了嗎?”

“嗯。”扶螢微微垂眸,“抱歉,我不該雪天出門,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那個小厮一而再再而三犯事,雖是救過你性命,但以後也不必重用了,不許他再踏入內院。”

“表兄,是我非要出去玩,與旁人無關,若是要罰,也得罰我才是。”

有外人在,方蘭漳不好說什麽,臉色又沉了沉。

外人方蘭澤則是笑道:“三哥可還是在意我和扶螢出門玩的事?我們只是半路撞見,并非特意相邀,更何況身邊都帶了人。三哥若是介懷,下次再碰見,我一定差人去尋三哥來一起。”

方蘭漳臉色更難看了:“別的事我可以不計較,可那個小厮必須處置。”

扶螢不滿,臉上也有些裝不下去,她最讨厭別人插手她的事。李硯禧就算是條狗,也是她的狗,打狗還得看主人,輪不到一個外人做主。

“李硯禧是我的人,該如何處置,由我說了算。”

“好!”方蘭漳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一句,“既如此,那你便好自為之!”

“欸,三哥……”方蘭澤喚一聲,卻并未追上去,轉頭又看向扶螢,“你這是何必呢?我瞧你對那小厮也未有多在意,何必為了他和三哥鬧脾氣呢?”

扶螢咽了口唾液,緊張試探:“四弟都瞧見了嗎?”

“瞧見了,瞧見你對那小厮又打又罵,我不是三哥,無權過問,但還是好奇,明明挨打的是小厮,怎麽病倒得卻是你呢?”

“許是在外面玩了雪……”扶螢緩緩擡眸,淚眼望他,又哀傷垂下,“我那樣責罰小厮,四弟見了,心中已有些厭惡我了吧?”

方蘭澤心中一蕩,那點兒探究忽然煙消雲散,輕聲道:“我未這樣想過,你一向柔弱心善,如此懲罰,定是那小厮惹惱了你。我只是不明白,那小厮既然用着不趁手,何必再留?早些打發了算了,留在眼前看着還心煩,你太仁慈了,為了他和三哥鬧脾氣。”

“李家沒落,除了祖母的庇護,扶螢一無所有,只剩一個從小跟在身旁的小厮,待百年後,祖母走了,扶螢便真的什麽都沒有了。表兄能力出衆,我卻沒有出身沒有背景,待紅顏老去,表兄也未必還像現下一般。小厮再不好,死契在我手中,只要對我別無二心,我不會趕他走。”

方蘭澤越聽眉頭越緊,心中泛起圈圈漣漪,全是對扶螢的憐憫:“扶螢,我明白了,你莫要擔憂,昨日之事我不會說出去,也會盡力為你說話。”

“多謝四弟。”扶螢已是确認,方蘭澤絕未瞧見假山石下的場景,雪人梅花,大概是他後來瞧見的。她心口的巨石悄然放下,瞬間輕松不少。

方蘭澤仍陷在對她的同情中,無法自拔:“我們年齡相近,你便不必喚我四弟了,叫我蘭澤便好,過兩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吧?你在這府裏肯定要悶壞了,屆時若是天好,我帶你去城中逛逛。”

“多謝……”扶螢擡眸,含羞帶怯瞧他一眼,又飛速垂眼,低聲道,“多謝蘭澤……”

他咽了口唾液,腦子一懵,瞬間,莫說是探究,連三嫂不三嫂的都忘了,連連點頭,慌亂離去:“我、我去幫你勸勸三哥……”

“嗯。”扶螢見他出了門,疲憊地靠在床頭,臉上裝出來的羞意消失得無影無蹤,神情恹恹的。

不多時,外面又有說話聲。

“欸?夫人呢?诶诶!你不能進去!小姐正在休息!”

話音未落,扶螢便瞧見跛着腳跑進來的李硯禧。

她淡淡瞥他一眼,朝追進來的小丫鬟擺擺手:“你出去。”

小丫鬟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扶螢臉色仍舊白着,聲音也仍舊虛弱,但看他的眼神是冷的,聲音也是冷的:“我還以為你凍死了呢。”

李硯禧走到床邊跪下:“小姐未準許我死,我不敢死。”

扶螢輕哼一聲,問:“說吧,為何收她的東西,是不是想和我作對。”

“那日剛好天冷了,她說要給我個手暖,我想着又不值什麽錢,不要白不要,便收下了。我沒有想和小姐作對,我錯了,以後不會再收別人東西了。”

“昨日我罰你跪在外面,她可是不顧病體來給你求情呢,還想代替你在雪中跪着,換你休息。”

李硯禧抓住她的手:“那是她的事,我是小姐的人,小姐想罰就罰,想罵就罵,旁人沒有資格說什麽,即便是她真的跪了,也不關我的事,我只聽命于小姐一人。”

她抽出手,捏起他的下颌:“你這話最好是真心的。”

李硯禧烏黑的眼球看着她:“我對小姐是真心的,心裏也只有小姐一人。”

她松了手,揚了揚下颌:“起來,将褲腿卷上去讓我瞧瞧,你是真瘸了還是裝的。”

李硯禧扶着床沿顫顫巍巍站起身,彎腰慢慢卷起一只褲腿,露出膝蓋上大片的青紫,不僅膝蓋如此,他的小腿上也有幾處淡淡淤青,應當是那幾腳踢的。

“去,将藥箱裏的跌打藥膏拿來。”扶螢淡淡吩咐。

李硯禧跛着腿,又一瘸一拐往藥箱邊挪,将裏頭的一小罐藥膏拿來。

扶螢接過藥膏,用指尖挖了一坨:“坐着。”

李硯禧抿了抿唇,在床邊坐下。

扶螢将藥在他膝蓋青紫處抹開,淡聲威脅:“要是再被我發現你收別人的東西,我便将你這條腿打斷,将你和狗關在一起。”

“嗯。”他垂着眼,看着她纖細的指尖,低聲道,“她們說小姐生病了,很是嚴重。”

扶螢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話:“另一條腿。”

他收了一只腿,伸出另一條,将褲腿卷好,起身時卻突然将她抱住,急急解釋:“我昨日回去便昏過去了,沒能來守着小姐。”

扶螢眉頭微動,才發覺他渾身滾燙得厲害。

“我心裏真的只有小姐一個。”他扶住她的肩,低頭含住她的唇,終于找到了一個冰冷解渴的源泉,止不住吮吸吞咽。

扶螢擡眸,掃一眼他沉醉緊閉的雙眼,也閉了眼,拿着藥罐抱住他的腰。

再分開時,兩人都有些喘,扶螢垂眸,将他另一個青紫的膝蓋也敷上藥膏,朝桌邊努了努嘴:“喏,藥罐子在那兒,裏面的藥還沒喝完,自己倒一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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