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 32 章

她倒反過來寬慰起畫綠來了:“好了, 你也別憂心了,李家雖不如方家有權有勢,可我也知曉, 這有錢有權的男人便沒有幾個不納妾的,有通房便有, 好似……”

她急急打住, 将那句“好似誰沒有似的”咽回去, 又道:“你不要覺着我偏袒李硯禧, 他今日要處置的若是你們, 我照樣也會護着。你們都是我的人,又不是犯了天大的錯事, 若是我全聽他的, 一點兒脾氣沒有,連下人都護不住,往後如何護住自己?”

還未成親,就要管她,真是管得多!

畫綠感動得眼淚又要出來了, 抱着她的腿哭:“奴婢知曉小姐對我們好,奴婢以後定會忠心伺候小姐。”

“好了好了,莫哭了,下去忙吧。”她被吵得腦袋疼。

“是。”畫綠卻是愈發感動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退出了門, 一會兒功夫,便将此事在院裏傳開了。

扶螢渾然不覺,她的風寒徹底好了, 腦子清醒許多,躺在床上半晌沒睡着。

少時, 窗子輕響,李硯禧到了跟前,她擡眼瞥他:“上床吧。”

李硯禧已好些日子未碰她,還有些拘謹,上了床便坐在床尾,沒敢亂來。

她拿出藥罐子,吩咐:“将衣裳脫了。”

李硯禧一下脫了個精光,赤條條坐在褥子裏。

扶螢擡了擡眉,挖出一團藥膏在他膝蓋上抹開。

原先膝蓋上的青紫消下去不少,看着正常許多,小腿上的淡色淤青也不剩多少,夜色下,幾乎瞧不見了。

扶螢放心一些,轉身去放藥膏,卻突然被人從身後撲過來,把她吓得夠嗆。

“你做什麽!”她回頭一巴掌落在他肩上,留下幾個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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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硯禧顧不上疼,抱着她直往被子裏鑽,在狹小悶熱的空間裏,在她耳旁低喘:“小姐,我很想你。”

她也有點兒想了。她原本便沒什麽負擔,今日聽見方蘭漳身邊有通房,更是一點兒負擔也沒有了。

方蘭漳找女人,她找男人,這很公平。

被子裏的悶熱讓人實在受不了了,兩人一起露出頭大口呼吸,李硯禧繼續在她脖頸上親吻,在她身前揉捏。

什麽都結束了,他才親着她的臉,含情脈脈問:“小姐的病好了嗎?”

“好了,昨日便好了。”扶螢抱着又去親他。

他自然樂意至極,抱着她滾了一圈,緊緊挨着牆壁。

天是徹底晴了,下過雪的痕跡一點兒都沒了,用過早膳,扶螢擡步往外去,畫綠跟在她身旁。

“寫春的病好些了嗎?”她問。

“多謝小姐關心,好多了,只是還有些咳嗽,怕過了病氣給小姐,故而一直未來小姐跟請伺候。”

扶螢點點頭:“無礙,讓她多休息休息,等完全好了再說。”

畫綠垂首:“多謝小姐。”

兩人正說着,方蘭澤從後面跟追上來:“扶螢!扶螢!”

扶螢停步回眸,笑着道:“蘭澤,你也去跟祖母請安嗎?”

她病好了,臉上氣色也好了,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紅,眼尾自帶的一抹淺暈,格外勾人。

方蘭澤未敢多看,将目光移到了別處:“我是來尋你的,明日便是你的生辰,我來尋你一起去與祖母說,明日和你去京城游玩。”

“原是如此。許久未給祖母請安,我看天好,便想着出來走動走動。”

“那剛巧了,正好我們一起去。”

扶螢稍稍揚唇:“我還以為你要偷偷帶我出去。”

方蘭澤撓撓頭,有些為難:“我也想,可這樣不妥,母親罵過我好多回了,說要我記着,你是三哥的未婚妻子,要我和你保持距離,不要逾矩。”

“可我和你也是表兄妹,偷偷出門的确不妥,但若是連日常的交流也不能,那實在是有些奇怪了。”

“你說得對,我也覺得母親太過了。”

“你打算如何與祖母說?”

“我想着,我們兄弟姐妹幾個可以一起出去,有大哥帶着我們,祖母應當會答應。”

大哥和舅舅都在朝為官,每日通勤的時辰便不短,扶螢很少在府中見到他們,偶爾見過幾次,也只是打過一聲招呼,并未多說過什麽,但祖母這樣護着她,她倒也不怕什麽。

“這樣也好,人多些,祖母也能放心些。”

老夫人已起了,正坐在窗邊梳洗,一眼便瞧見他們兩個,笑問:“今日怎的是你們兩個過來了?”

“祖母早安。”方蘭澤進了門,先是給老夫人行了禮,才解釋,“明日是扶螢生辰,我想着,她來京城後還未出去游玩過,便想來向祖母請示,許我們幾個一起出去游玩,總歸天也晴了。”

“也好,這幾日日頭好起來了,過幾日不知會不會又下起來,又正好快過年了,外面熱鬧,出去走走也好。”

“多謝祖母。”方蘭澤立即笑着行禮。

老夫人笑着數落:“你呀,整日不務正業,就想出去玩,我看往後哪個家裏的姑娘願意嫁給你,你便打光棍去吧。”

“打光棍也沒什麽不好,我便一輩子來伺候祖母。”

“你就是油嘴滑舌,早安都沒見你來給祖母請過幾回!”

方蘭澤餘光瞥一眼身旁的扶螢,一下急了:“往後只要我在府中,我定日日來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笑着道:“今日可有人作證,你別到時候又耍賴。”

“我定不會耍賴!”方蘭澤又急着道。

“好了好了,你也請過安了,去玩兒吧。我許久未見青青了,還有許多話想與她說。”

“我哪兒就是那樣貪玩的人了?那都是從前的事了。我和扶螢都是祖母的親孫子,祖母有什麽話是和扶螢說得,和我說不得的,祖母愈發偏心了,我才不走,偏要留在這兒,看看祖母到底要說什麽沒跟我們說過的貼心話。”

老夫人又是笑,又是無奈:“好好好,你待着便待着吧,還将自個兒說得那樣可憐,別一會兒又鬧着無聊要走。”

方蘭澤正襟危坐:“我絕不會。”

老夫人其實也沒什麽要緊的話要與扶螢說,無非是問問她在這裏住得習不習慣,這幾日在做什麽,這一類的瑣碎小事。

若是往日,方蘭澤早就找借口溜了,今日還真安靜坐在凳子上,還一起用了午膳,和扶螢一塊兒走的。

老夫人忍不住感嘆一聲:“真是時光不饒人啊,一晃,連這個最頑皮的也這樣懂事了,怪不得覺得自個兒老了呢。”

“母親哪兒的話,母親哪兒老了,看着精神得很呢……”張氏嘴上勸慰,心中卻惴惴。她的兒子,別人不知曉,她還不知道嗎?今日屁股老實粘在凳子上,不是為別的,就是為李扶螢而已!

她伺候老夫人睡下,匆匆追了上去。

扶螢和方蘭澤計劃了下午去告知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後,剛進了院子,二夫人張氏便追了來,将徘徊在扶螢院門的方蘭澤揪了回去。

方蘭澤急急護住自己的耳朵,唉喲直叫:“母親大人,母親大人,我又犯了何事了,你快放了我這只耳朵吧,或者您換一只揪也成啊。”

張氏一下将他摔進屋裏,氣得直罵:“我跟你說過幾遍了,那是你三嫂,三嫂!你小子一點兒話都聽不進去是吧?”

“我也沒如何啊?我不就是和她說了幾句話?母親何必動這樣大的氣?”

“你是我生的,我還不知道你,你今日為何非賴在你祖母那兒不走?你平日有這樣好的耐性?恐怕連玩牌玩久了都覺得無趣吧!我最後警告你一聲,李扶螢是你三哥的妻子,你不要給我想些有的沒的!”

方蘭澤也知曉這話說得一句沒差,可被人這樣當面數落,他臉上也有些挂不住,一氣之下,便道:“我就是喜歡她又如何?我和她也是表親,我父親也是她舅舅,為何她只能嫁給三哥,不能嫁給我?”

“就憑你和你那個爹一樣沒本事,要仰仗你大舅才能在京城混下去!還跟我說什麽喜歡不喜歡?你那是喜歡嗎?你不就是見色起意,老娘還不知道你!”張氏說着,直戳他腦門,“你要是有種,也給我考個一官半職,再來說什麽喜歡不喜歡的話,否則你就老老實實敬重你大舅大哥三哥!”

方蘭澤這回是真傷了自尊了,眼都紅了,半晌沒說話。

張氏反應過來,也覺着自個兒說得有些過了,可也拉不下臉道歉,就到此為止。

扶螢房中,畫綠也在勸。

“小姐還是離四少爺遠一些好,小姐別看他有模有樣的,實則最是游手好閑,整日就會吃喝玩樂,遠比不上大少爺三少爺。”

“我未和他如何,不過正常來往而已。”扶螢解釋一句,又問,“他真有那樣差嗎?”

“旁的奴婢也不好多嘴,只說後歲考試,他定是考不上的。”

扶螢心裏有了數,她原還覺得方蘭澤畢竟是方家的少爺,又對自己還不錯,多交往往後說不定還用,看來,也不過是廢物一個,那她也不必花什麽心思搭理他了。

下午,他們去與各個院裏的說了,聽說要出來玩,沒有哪個不願意的,除了方蘭漳,說是要溫習書冊,沒有空閑。

“小姐,三少爺想必還在和您置氣呢。”畫綠小聲提醒。

“哦。”那讓他先氣個幾日去,扶螢明日還想帶李硯禧一起出去,方蘭漳不願來,剛好和她心意。她假模假樣道,“現下去求和,無異于火上澆油,不如等表兄冷靜冷靜再說。”

畫綠點點頭:“這樣也好,其實三少爺也不是沖動的人,自個兒應當能想明白的。”

扶螢不在意地擺擺手,從浴桶裏跨出來:“好了,天晚了,你下去吧,我也要歇息了。”

“是。”畫綠輕聲退出房門。

門響的那一瞬,窗子也跟着響,李硯禧一下從外面鑽進來,從身後抱住扶螢,低頭去吻她的後頸。

他在外面等了許久了,心急了許久了,這會兒人在懷裏了,他立即吹滅了燈,抱起人往帳子裏去。

“啊!”扶螢低呼一聲,手和足都抓緊了褥子。

李硯禧像是要将她活吞了,直到自己舒服了,才乖覺溫順起來,細細伺候她,低聲在她耳旁說話:“小姐,這樣可以嗎?”

“嗯。”她眯着眼,小聲和他說話,“明日要出門,你跟着一起去,做駕車小厮。”

“出門做什麽?”

“游玩。”

李硯禧知曉明日是她生辰,也給她準備了生辰禮,自己親手做的木梳。不過他知曉她看不上,也沒打算拿出來。

“我聽她們說,姑爺先前跟小姐鬧了脾氣。”

“什麽姑爺?還未成親呢。”

李硯禧很喜歡這個回答,往她往日裏最舒服的地方伺候。

她意識消散一瞬,身上生了些薄汗,徹底舒坦了,但李硯禧還沒好,磨着她繼續問些有的沒的。

“他現下便敢給小姐臉色看,往後還不知曉要如何欺負小姐呢。”

“那又如何?祖母給我撐腰,我能掌家便行了。”

“老夫人總有駕鶴西去的那一日。”

“待祖母走了,還有舅母,舅舅舅母也不會不幫我,待舅舅舅母沒了,我的兒子也長大了,也無需再依仗他了。”

孩子?李硯禧有些生氣,他以前覺着,嫁人便嫁人吧,只要能留在扶螢身邊,能繼續伺候她就好。

可是現在,他突然有些不能接受扶螢和別人這樣親近。

這個幽徑,只有他能進。

他突然賣力起來,扶螢一下又不行了。

“你快些,我受不了了。”扶螢低聲催。

他心中有氣,哪兒還肯聽她的,折騰到最後又被她打罵一頓。

“別抱我!”扶螢将他甩開,他又湊過去抱住她。

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幾次後,扶螢累了,也懶得再甩來他了,有氣無力警告一句:“你再發瘋,将你那玩意兒折了。”

他一點兒不怕,心裏只在想,若是他也能有權有勢就好了,便能将扶螢永遠留在他身邊,只和他在一塊兒。

府裏的小姐平日沒什麽出去的機會,說要出去游玩,一個比一個起得早,一大早便在府門集合了,一共架了兩輛馬車,一輛備用,李硯禧驅趕少爺小姐們乘坐的馬車。

車裏多了一個有些嚴肅的大哥,一開始衆人都有些拘謹,方蘭澤一向不怕,說了幾句俏皮話,惹得衆人笑起來,也就說開來了。

他們今日打算去游園,那邊開了片梅花,什麽顏色的都有。

一行人到了園子裏,又是吟詩,又是作對,剪了好些梅花,又去京城集市裏玩。下午最是熱鬧,什麽鋪子都開了,街上全是小攤小販,賣首飾的、賣吃食的,應有盡有。

“扶螢,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方蘭澤跟在她身後殷勤得很。

“家裏什麽都有,不用破費了。”她笑着婉拒。

方蘭茹又跟在方蘭澤身後,叽叽喳喳:“方蘭澤,你怎麽不給我買?我想要這個簪子,你看,多趁我。”

“去去去,想要自己買去,今日是扶螢生日,又不是你生日。”

“我真的什麽也不要,大家陪我出來玩,我便已經很開心了。你若是有閑錢便給自己買些東西吧,不用給我買。”扶螢又道。

方蘭茹又纏着方蘭澤:“你看,三姐都說不要了,你不如給我買,我想要。”

“那我可沒那個閑錢。”方蘭澤躲開她,又朝扶螢跟前去,“你不要這裏的東西就算了,我給你準備了旁的禮物,等回府了我拿給你。”

“什麽禮物?什麽禮物?”方蘭茹跟上來:“我從前生日的時候,你可沒這樣熱情。”

“我們倆從小就在一塊兒了,有什麽好熱情的。”

……

他們三人吵吵鬧鬧,時間倒是好消磨得很,一下午匆匆就溜走了,老夫人還在家裏讓人備了席,他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早早便回去了,這會兒他們才一個個将生辰禮給扶螢。

扶螢一一收了,正和他們道謝,方蘭漳從外面進來了。扶螢抿了抿唇,上前行禮:“表兄。”

“生辰吉樂。”方蘭漳将一個木盒交給她,臉色仍舊不大好看。

“多謝表兄。”扶螢又是行禮。

方蘭漳興致缺缺:“入席吧。”

扶螢也不多糾纏,轉頭又與方蘭澤方蘭茹說話去了,方蘭漳看她好幾回,她竟一次也未回過眸,連老夫人都察覺出了這怪異的氣氛。

席散後,老夫人擔憂道:“老三和青青是不是吵架了?今日青青生辰,他都未一起去慶賀。”

侍女在她身後給她拆頭發:“哪有的事?您多想了,定是在家中溫習課業呢。”

老夫人回頭瞅侍女一眼:“你莫想唬我,青青又不是日日生辰,少溫習一日也不會如何,他們肯定是吵架了。”

侍女卻笑着道:“年輕人吵架是常有的事,今日吵明日便又和好了,您若是出面,反倒讓他們下不來臺了。”

“說得也是。”老夫人點點頭,“多看着些,青青父親母親都沒了,孤身一人在此,不要讓她在府裏受了委屈。”

園子裏的幾位少爺小姐也察覺不對,見方蘭漳跟去扶螢身旁了,皆是默默避開,唯有方蘭澤想湊上去,又被方蘭芸拽了回來。

天已黑了,丫鬟和小厮在前撐着燈,扶螢和方蘭漳走在後面,卻一言未發,直至到了院門附近,扶螢微微行禮:“多謝表兄相送,扶螢到了。”

說罷,她轉身便要走,方蘭漳突然開口:“李扶螢,你便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她腳步一頓,又轉回:“扶螢不明白表兄何意。”

“你明白得很,就是故意與我置氣。”

“我真的不明白,是表兄兩回拂袖離去,也是表兄今日拒絕出門同游。”

方蘭漳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好,那我便再問清楚一些,你到底處不處置那個小厮。”

她未掙紮,淡淡道:“我已處置過了。”

“我讓你将他趕出內院,以後不能再留在身旁,你聽是不聽?你若是不聽,明日我自會親自來趕。”

“當然,表兄當然有這樣的權力,這裏是方家,表兄是方家的三少爺,而我不過是借住在此的孤女李氏,表兄即便是要将我趕出去,也是輕而易舉。”

“扶螢!”方蘭漳低斥一聲。

扶螢卻是又揚了揚下颌,繼續道:“表兄真當我是未婚妻子嗎?還是看我無依無靠,以為我是可以任人擺弄的花瓶?”

方蘭漳皺了眉:“我從未如此想過。”

扶螢逼近一步:“表兄未曾這樣想過,可表兄是這樣做的。在表兄心中,扶螢已是表兄的人了,表兄要扶螢做什麽,扶螢就得做什麽,否則便是對表兄不敬。我母親早逝,可母親在世時,父親什麽事都會與她商量,家裏的生意才會越做越好,後來母親病重,父親幾乎散盡家産只為給母親延續性命,母親去世後,父親也一直未再娶。我以為這才是婚姻,兩個人相互扶持,相互愛護,或許表兄以為的,與我以為的不一樣。”

“扶螢……”方蘭漳眉頭松開又緊上,面上多了些心疼,緊緊抱住她,“我未想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只是那小厮多有不敬,留他在身旁百害而無一利。”

“我知曉表兄擔心我,可我已罰過他了。表兄,扶螢沒有那樣愚鈍,若他半分用處也沒有,我不會還留他在身旁。表兄也應當知曉,尋一個忠心護主的奴才并非那樣容易。從前在婺州,我以為那些丫鬟都是真心待我,可父親一走,她們便不敬懶怠起來。我知再留她們也無用,索性放她們離開,最後只剩我一個。若非李硯禧一直留在我身旁,表兄今日見到的便是白骨一堆了。”

方蘭漳頓了頓,吐出一口濁氣:“好,我明白了。”

扶螢稍稍退開,仰頭看着他,用她最擅長的最能招人憐憫的目光看着他:“表兄還要扶螢趕李硯禧走嗎?”

他無奈笑了笑:“不,不必了。”

扶螢揚起唇,還未來得及說話,方蘭漳便低首靠近,在她嘴唇親了下。

她愣住,方蘭漳又說了些什麽,她沒仔細聽了,無非是些安慰人的話,她只覺得心裏煩躁得很,回去在屋裏轉了兩圈,又洗了個澡才好些。

不過多久,李硯禧來了,她立即和李硯禧滾進被子裏,仰着頭要親他,不料,李硯禧卻躲開了。

她一下變了臉,在他臉上拍了下,兇道:“躲什麽!”

李硯禧有些不服氣,他瞧見她和方蘭漳在院門外親吻,故意要給她臉色看,卻還是要挨打。

他氣得瞅她一眼,又挨了一巴掌:“許你這個狗奴才親本小姐,你還不樂意了?再瞅把你眼珠子挖下來。”

方才扶螢和方蘭漳的話,李硯禧都聽見了,知曉她是一分真,九分假,可心中還是為那一分真不高興。

老爺和夫人的感情是還不錯,夫人生病時,老爺也的确花了許多銀子給夫人請名醫,但夫人走後,老爺在外面不是沒有女人,扶螢第一回知曉時又哭又鬧,還被老爺訓斥了一頓,連奶媽都勸她,老爺不可能一輩子為夫人守着,勸她想開一些。

最嚴重的一回,老爺讓外面的女人大了肚子,要将外面的女人接回府裏來,是奶媽教扶螢設計陷害了那女人。老爺以為那女人要對扶螢不測,一氣之下,又将人趕了出來,只是扶螢得意沒多久,便聽說老爺并未将那女人徹底趕走,還養在外面,又生了個女兒。

奶媽知曉時,只說幸好只是個姑娘,讓扶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要往心裏去,扶螢面上未顯,心中卻知曉老爺在外面絕不止這一個女人,或許也不止這一個孩子。

後來,老爺路上偶遇大雨一命嗚呼,扶螢跪倒在靈堂哭了一整日,夜半無人時,卻喃喃一聲:幸好在外面就咽了氣。

扶螢未直說,李硯禧卻知曉,若是老爺留着一口氣回了婺州,定要将外面的女人和孩子接回來。

當初扶螢急急變賣家産,帶着銀錢往京城去,一則為了躲避婺州纨绔,二是怕老爺外面的子嗣找上門來要分家産,她招架不住。

李硯禧想起她的眼淚,不覺輕了一些,在她臉上啄吻。

她早就爽快得飛到雲霄去了,那些話那些事那些人忘了個一幹二淨,似乎也與她無關了,還嫌輕了,喘着罵他:“你沒吃飯嗎?”

李硯禧臉又垮下臉,将她翻了半圈,緊緊按住她的後頸。

她沒了面子,自然又是罵又是咬,李硯禧不敢說些讨打的話,只在心裏道:“不喜歡?明明舒服得都要将我絞死了。”

很快,她舒服了,便翻臉不認人了,反手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有氣無力罵:“不許抱得這樣緊!”

李硯禧權當沒聽見,還将她抱得更緊了些,腿也壓着她,不許她動彈。

她吵罵了一會兒,實在累得不行,眼一閉,睡着了。

晴了沒幾日的天又陰沉下來,她生辰過後便是方蘭澤的生辰,而後便要過年了。

天一直陰着,她小日子又來了,除了方蘭澤生辰那日,便未再出過門,就在房中待着,畫畫花樣子給府裏的人準備生辰禮。

寫春的風寒好了,和畫綠一塊兒房中伺候,李硯禧也在房中,坐在圓桌邊上看書寫字。扶螢叫寫春畫綠看畫時,他總忍不住轉頭來看。

“祖母喜歡什麽花?”

“老夫人喜歡梅花。”

“……”

扶螢一個個問,投其所好,将設計的花樣一一收好。

除夕那日,府裏張燈結彩,扶螢一早便去了老夫人那伺候,跟着老夫人一起去前廳裏,一大家子人聚在一塊兒玩牌下棋,品茗閑聊,就連一向極少出現的大舅也一直待着,一直玩到了夜半。

方蘭茹鬧着要守歲:“今年我們一起守歲吧。”

老夫人趕他們:“你們都是孩子,哪兒能守什麽歲,都回去休息。早些休息早些起,明早一早就來給我拜年,若明早瞧不見你們,我的紅封可不給了。”

衆人笑着應,扶螢不忘叮囑:“那祖母也早些休息,不要再熬了。”

“知曉了知曉了,我早困了,你們也都早些回去休息。”老夫人牽着她的手拍了拍,吩咐侍女将他們送出去。

她們姊妹幾個住得順路,搭個伴兒,一同便回去了,幾個兄弟們和她們不在同一個地方,岔路時便分開了,扶螢正要回院門,方蘭漳又不知從何處出現了。

“表兄!”扶螢微驚。

方蘭漳笑着從樹下陰影處走出:“抱歉,吓到表妹了。”

扶螢垂眸搖搖頭:“還好。表兄不是回去了嗎?怎的又來了?”

“年前總有些邀約不好推拒,年後也有許多親戚要走,今日不容易得閑,故而過來。”方蘭漳頓了頓,“表妹可否邀我進去坐坐?”

“表兄請。”扶螢讓開一步,擡手相邀。

方蘭漳緩步走進,跟着她進了正房。

畫綠和寫春在後對視一眼,皆是憂心忡忡:天這樣晚了……

方蘭漳和扶螢坐在了羅漢床上,畫綠和寫春進門送了茶水點心後便站在一旁候着,沒打算下去。

“表兄,用些茶。”扶螢将茶盞推近一些,被方蘭漳自然而然握住了手。她輕輕掙了掙,未能掙脫,又喚,“表兄……”

方蘭漳仍舊未松手,還朝寫春和畫綠吩咐:“你們先下去吧。”

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兩人皆是猶豫:“小姐,少爺,天不早了,明日還要去給幾位夫人拜年。”

“我知曉天不早了,只是有些話要與扶螢單獨說,不會耽擱多久,你們這樣防着我做什麽?”方蘭漳臉色微沉。

扶螢擺擺手:“無礙,你們先下去吧。”

寫春和畫綠只好退了出去,卻迎着寒風站在門口不敢離開一動。

她們走了,方蘭漳牽着扶螢的手,又問:“許久未見表妹,表妹這幾日在做什麽?”

“在做新年禮,我去拿給表兄看。”扶螢順勢抽出手,将放在書桌的畫拿來,抽出要送給方蘭漳的那一張蘭草圖,“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只是些花樣,表兄若是喜歡,可以叫人在腰封刺繡。”

“別出心裁,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花樣,表妹定是費了一番心思,很貴重,我很喜歡。”方蘭漳擡眸看她,又牽住她的手,将她牽到身旁,忽然拉着她在腿上坐下,雙手環住了她的腰,下颌也放在了她肩上,“聽祖母說,表妹在和二姐她們一起上女紅課,不知是否有幸能得一條表妹親手做的腰封。”

她有些受不了那股酒氣,微微避開臉:“表兄若是不嫌棄扶螢女紅拙劣,扶螢自然願意。”

方蘭漳将她的臉捏回來,笑着道:“熏着你了?”

她眉頭微蹙,已是有些不耐,輕輕點了點頭:“嗯。”

方蘭漳擡手,輕輕撫開她蹙起的柳眉,垂眼靠近在她唇上親了親,啞聲道:“原本盼着時光慢一些,好多留些日子來讀書,能充分應對考試,可現下只想時光能快一些,能早些到我們成親的那一日。”

那股酒氣太濃烈,她憋不住呼吸,不慎吸入兩口,止不住低咳幾聲。

方蘭漳立即拿了茶水漱口,又道:“其實我平時也不經常飲酒,只是節日或聚會時會喝幾杯,你若是不喜歡,我以後會少飲一些。”

“我不常飲酒,故而不習慣這股氣味,還請表兄勿怪。”

“我知曉,我知曉。”方蘭漳撫開她臉邊的碎發,笑着去親她,“只是小事而已,又如何會怪你呢?”

他真是有些喝多了,酒意上頭,一發不可收拾,擡手已要去推她的衣裙。

扶螢不怕他真做些什麽,只怕事發後祖母和大舅母會對自己有看法,便擡手推:“表兄表兄,我們還未成親,你莫要如此……”

他已然聽不進去,只不停喚她:“扶螢扶螢……”

“嘭!”寫春和畫綠從房門外沖了進來,帶進一股寒風,讓他清醒不少,驟然松了手,臉上有自責之色。

寫春畫綠只當做什麽也沒瞧見,低着頭道:“少爺,小姐,天已晚了,該歇息了。”

方蘭漳拍拍頭,緩緩起身:“抱歉,我喝多了,明日再來與表妹道歉。”

“天黑了,表兄慢行。”扶螢往外送兩步,回頭整理整理衣衫。

寫春見她那樣鎮定,反倒不鎮定了,上前低聲規勸:“小姐!您與三少爺畢竟還未成親,怎能、怎能如此呢?若是傳出去,旁人定要在背地裏傳小姐的閑話了!”

她有些煩躁:“好了,我知曉了,他喝多了,我想推也沒推動,況且現下不是什麽都沒發生嗎?”

寫春還要說什麽,被畫綠拽住了:“小姐,水燒好了,要沐浴嗎?”

“嗯。”扶螢扶着桌子,疲憊垂着頭,捏了捏眉心。

沒多久,熱水盛滿浴桶,她未讓人服侍,一個人躺在了水裏。

窗子輕響,李硯禧來了。

扶螢朝他看去,輕聲道:“到水裏來。”

他一怔,三下兩下扒了衣裳,歡喜擠進去。

他一日沒瞧見她,實在想念,早在窗外等着了,方才若不是寫春和畫綠沖進門,他便要跳進窗了。

他在她脖頸處嗅了嗅,想指桑罵槐一句:好大的酒味,臭死了。可看見她疲憊的雙眼,又什麽也沒說,也沒什麽都沒做,只是輕輕在她肩上按摩。

沉默許久,他突然開口:“小姐若是不喜歡三少爺,不如不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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