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 33 章

“那我嫁給誰?”扶螢白他一眼, 從水裏起來,裹上毛毯鑽進帳子。

他吹了燈跟過去,想了想, 沒有開口。他自個兒都覺得嫁給他這話可笑。

“我只是覺得,小姐和三少爺相處得不開心, 委屈了自己。”

“也沒有不開心, 大多數時候還是挺開心的, 他人不錯, 會說話會辦事, 脾氣也還行。”就是喜歡動手動腳的。

李硯禧嘴一撇,扔了帕子, 道:“身上一股酒味, 難聞得要死。”

扶螢瞅他一眼,擡着手臂左右聞聞,狐疑道:“方才不是洗過了嗎?還有酒味?你胡扯的吧?”

“就是有。”李硯禧往被子裏一躺,背對着她。

她對着他的光裸的後背便是一腳:“将這裏當你的狗窩了是吧?本小姐都還未睡,你這樣快就躺下了?”

“這樣晚了, 小姐不睡還想做什麽?”李硯禧坐起,沒好氣看她。

“你怎麽回事?我最近又給你好臉了是吧?敢對我這副語氣?”她有些氣了。

李硯禧咬了咬牙,低聲道:“沒有,我只是擔心小姐睡得晚了,明日起不來。”

扶螢臉色稍霁:“抹香膏, 前兩日來月事沒抹,身上又多了好些幹皮。”

李硯禧挖了坨香膏,抹着抹着, 手便往不該去的地方去了。

扶螢重重拍他一下:“你做什麽?”

“我要做什麽,小姐不知曉嗎?”他偏頭一口叼住她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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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螢推他一把:“你們男人是不是都是一副色鬼模樣?動不動就要動手動腳?将你手砍了就老實了!”

他舔了舔唇, 退開一些,心想:你千萬莫有求我的時候。

扶螢只當他老實了,往被子一鑽,睡着了。

天不亮外面便一陣鞭炮聲接着一陣鞭炮聲,扶螢蔫蔫兒地起了,出門吹了冷風,打了個寒顫,瞬間清醒許多,擡步往祖母那兒去,路上剛巧遇到二姐蘭芸,兩人結了伴,一起給各個長輩拜了年,收了一堆紅封,其餘人才姍姍來遲。

扶螢出門透氣,正巧撞見方蘭漳,稍稍垂了垂眼。

方蘭漳臉上有一瞬的不自在,和她走遠了一些,低聲道歉:“昨日我喝多了,吓到表妹了。”

“無妨。”她垂着眼,臉頰有淺淺紅暈。

方蘭漳牽住她的手:“我這幾日要出門走動,不能常在府中,待外面的事忙完,你去我那裏坐坐,如何?”

“好。”

“昨日說的腰封……”

“我記着呢。”

方蘭漳垂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我去給祖母拜年了。你在外面走走便進屋去吧,外面冷,當心着涼。”

她點點頭,看人走遠,轉身也要離開時,卻瞧見長廊盡頭的方蘭茹。

方蘭茹笑着道:“三哥和三姐感情真好!三姐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轉頭,方蘭茹便告訴了方蘭澤:“你猜我瞧見什麽了?”

“能瞧見什麽?神秘兮兮的。”方蘭澤往嘴裏扔了個果子,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方蘭茹靠近,用手擋着唇,在他耳旁悄聲道:“我瞧見三哥親三姐的額頭,就在院子裏那棵灌木後面。”

他皺了皺眉,臉色有些僵硬:“哦,那又如何?他們本就是未婚夫妻,親一下也沒什麽。”

“我只是覺得,三姐看起來文文靜靜的,沒想到這樣大膽奔放。”

“不許這樣說她!”方蘭澤騰一下起身。

方蘭茹瞥他一眼:“我說什麽了?大膽奔放又不是什麽壞詞,你這樣激動做什麽?”

他認真道:“扶螢是個冰清玉潔的女子,你将那樣的詞用在她身上,本就是污蔑。況且,定不是她要如此,是三哥,三哥要這樣,她又不好拒絕。”

“她若是不願,三哥又不會胡來,定是她自願的。”

“扶螢已許給三哥了,難道有什麽拒絕的權力?即便不喜歡,也得裝作喜歡的樣子來,否則往後哪兒有好日子過?你同為女子,難道不知曉其中苦楚嗎?”

方蘭茹被他那句同為女子激怒,口不擇言斥:“苦楚?我看他們倆都是樂意,有苦楚的是你這個小叔子吧!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她上心得早已過了頭,你這個平時只會吃喝玩樂的人,往常哪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還不是因為她要嫁的是三哥,不是你!”

他慌張左右看了一眼,低聲訓:“方蘭茹!你不要胡說八道!毀人清白!”

“毀誰的清白?你的還是她的?你等着,我這就去告訴三哥!”方蘭茹一跺腳,噘着嘴跑遠了。

“方蘭茹,你不要亂說!”方蘭澤急忙在後追。

老夫人正好瞧見他們跑出去的樣子,嘀咕一聲:“大過年的,吵什麽呢?老三和青青和好了,這兩個又吵起來了,真是沒個消停。”

方蘭茹已一路找見方蘭漳了,只是方蘭漳正在和舅舅說話,她沒敢過去,方蘭澤見機,一下捂住她的嘴,将她拽進了旁邊的灌木叢裏。

“方蘭茹,你瘋了!你沒想過,三哥若是知曉此事,我和他以後還如何面對彼此?”

“方蘭澤,你敢做不敢當?”

“我做什麽了?我就敢做不敢了?我是喜歡她,可我又未作出什麽逾矩的事,親她額頭的又不是我,感情之事,也不是我說不喜歡便能不喜歡的。”方蘭澤沉下來,松開了她。

她看着要哭了:“她有什麽好的?你們一個兩個都喜歡她?”

“我不知她有什麽好的,我只知曉,她站在那兒,我看着就喜歡。”

“還不是她生得好看?”方蘭茹癟着嘴,擦了把眼淚。

“那又如何?我又不是不敢承認,她就是長得好看,我就是喜歡她好看!”方蘭澤仰首挺胸,理直氣壯。

“喜歡誰?”方蘭漳突然在灌木叢邊出現。

“三、三哥……”方蘭澤喃喃一聲,如霜打過的茄子般又縮了回去。

方蘭漳看他們一眼:“方才便發覺你們在後面鬼鬼祟祟的,說吧,有什麽事尋我?”

“三哥,方蘭澤他……”

方蘭澤一把又捂住方蘭茹的嘴:“她、她失心瘋了,三哥不要理會她,我這就帶她回去治治。”

方蘭漳皺了眉:“我不知你們又在鬧什麽,但你們都到了要成親的年齡了,即便是親兄妹也得多注意些,否則讓人看了像什麽樣子?蘭澤,你也是,作為兄長,應當愛護弟弟妹妹,做好榜樣,成天追逐打鬧,成何體統?”

“不用三哥說。”方蘭澤不服氣,又挺直了腰背,“我以後會好好讀書的,這次科考,我不說名列前茅,但必定名列榜中。”

方蘭漳只道:“你有這樣的雄心壯志便好。”

“三哥還說我們,三哥不也在外面和三姐親親我我嗎?”方蘭茹得了自由,小聲嘀咕一句。

方蘭漳看她一眼,卻道:“你說得對,我是不該在外面如此,以後不會了,你們也不要再追來趕去了。”

他說罷便走了,方蘭茹沒有在意,只朝方蘭澤道:“你又說大話啊,你書本都沒看過幾次,還想考名次呢?不是癡人說夢嗎?”

方蘭澤瞪她一眼,轉身離去:“我說了,我能考上便是能考上。”

“你去哪兒?”她在後問。

方蘭澤頭也未回:“回去看書。”

方蘭茹仰頭看了看天:“見鬼了?他都要好好讀書了?莫真不是我方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

扶螢對此全然不知,她也就是初一那日跟着他們熱鬧了一日,其餘大多時光都待在家裏。

方家在京中多年,幾個夫人都有自己的好友,少爺小姐們自然要跟着出門去熟悉熟悉,扶螢卻什麽也沒有,也無須走動,雖是過年,與平常也差不了多少。

她已在家中看了好幾日的書了,外面的鞭炮聲越是熱鬧,正房裏就越是寂寥。李家人丁凋零,年年都是如此,她習慣了,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寫春和畫綠卻總忍不住要找話說,不想讓屋裏太冷清。

夜裏,李硯禧斜卧在她身旁,指尖來回纏繞她的發絲,被她拍開。

“小姐,這幾日京城很熱鬧,小姐想出去逛逛嗎?”

“如何出去?現下又不在婺州了。”就是婺州,她也沒這樣恣意的時候。

“明晚。”李硯禧垂首在她嘴角親了下,“等天黑了,我帶小姐偷偷出府,在天亮之前回來就成,晚上也沒誰來咱們這兒。”

她佯裝不感興趣:“外面不都那樣?有什麽好玩的?”

李硯禧又去纏她的發:“有花燈,畫舫,表演,煙火,還有很多。”

“你如何知曉的?你背着我出門了?”

“我聽別人說的。”他其實出門看過一回,路線都謀劃好了,就等着扶螢同意。

扶螢想了想,閉了眼:“行吧,那出去看看也行。”

李硯禧揚起唇:“明日時辰可能不夠,小姐最想去哪兒?我們可以直接去。”

“我想去看過煙火,我還未看過煙火呢。”她看着床頂,沒再拍他的手了,自己也不覺纏着發絲在手中,“我還想去看表演,上一回看表演還是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帶我去的……”

李硯禧自然都樂意,扶螢去哪兒,他便去哪兒。

夜裏黑得早,扶螢特意叮囑了,不必多加炭火,寫春和畫綠退下後,她便穿好了衣裳,和李硯禧往外去。

府中的牆都不矮,她踩在李硯禧的肩上勉強能爬上去,就是要在牆上等着,待李硯禧輕松翻過後,再跳下去,讓他接着。

這幾日過年,外面夜市開着,燈火通明,到處都是人聲鞭炮聲,他們輕而易舉躲過了府中的護衛,往夜市的方向去。

扶螢走了一段,還未到街上,便開始上氣不接下氣。

李硯禧彎背:“我背小姐。”

扶螢爬上去,整個人伏在他肩上,呼吸立即順暢許久,仰頭好奇看着遠處的燈火:“前面是不是就到了?”

“嗯。”李硯禧加快了些步伐,“先在前面買一個面具,免得被人認出來。”

“前面是面具攤嗎?”扶螢指着前面,從他背上往下跳,“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了。”

他剛彎腰,扶螢便落了地,朝着小攤跑去,拿起面具一個個往臉上比劃,回頭問他:“哪個好看?”

“這個。”他走近,拿起一個白色的,上面鑲着各種顏色花的。

扶螢拿起看看:“行,我也覺得這個,就要這個。你要這個吧。”

一個黑色的,露着半張臉,上面雕刻着羽毛樣式,看着有些冷硬,非常符合他小厮的身份,他有些不滿,但還是同意了,往臉上一戴,給了銅錢。

扶螢也戴好,抓住他的手往絡繹不絕的人群裏擠去:“那邊有猜燈謎的,我想去猜燈謎。”

他跟着她擠,不須他幫忙,一路徑直到了花燈攤前。

“哪個最難?”扶螢開口便問,吸引了好些目光。

攤主卻是喜聞樂見,笑着給她翻燈謎:“這個,這個最難。”

她捏着燈謎紙條,喃喃念出:“一莖孤引綠,雙影共分紅,猜一物。”

“要猜嗎?若是不猜可以不給錢的。”

“給。”她吩咐李硯禧,放下紙條道,“并蒂芙蓉,可對?”

“這……”攤主讪讪取下燈給她,“不知小姐是如何猜中的。”

她接了花燈在手裏轉了一圈:“這詩我讀過,好像是一位姓杜的詩人所寫。”

“杜公瞻。”攤前一個戴着面具的布衣男子道。

“啊,對對對,就是他!就是他!”扶螢擡眸,笑着應和。

男子微微颔首:“小姐學識淵博,令人贊嘆。”

扶螢漫不經心收回目光:“你比我知曉得多,你這話豈不是在誇你自己?”

男子笑了笑:“這是不一樣的。”

只是萍水相逢,扶螢并不在意,提着花燈,叫上李硯禧:“走了。”

李硯禧緊緊跟在她身旁,低聲提醒:“小姐走慢些,這裏人多。”

她放下花燈,抓住他的手:“煙火在哪兒?得去占個好位置。”

“聽聞是在皇城門前,應當是這個方向。”李硯禧牽着她走,走着走着,便将她護在了懷裏。

她未拒絕,一手抱着花燈,一手抱住李硯禧的腰跟着往前。

他們走後,方蘭漳也到了花燈攤前,朝布衣男子道:“陶兄,你怎一個人來此了?”

布衣男子笑着解釋:“方才遇到一位學識淵博的女子猜燈謎,在這兒多看了幾眼。”

“原是如此。陶兄既與她有緣,為何不上前結識?或許能成就一段良緣。”

“她衣着精致,又出口成章,想來不是我能高攀得上的,貿然上前,恐怕吓到她。罷了,只是欣賞而已,未必要如何,方兄,走吧,還是回酒樓坐着,這裏是太擠了。”

“也好,他們挑得位置好,樓裏亦能瞧見煙火。”

兩人也擡步,和扶螢所去方向一致。

街上好吃的好玩的太多了,扶螢看花了眼,也被讒得吸口水,可她又實在吃不下,買了嘗個味道便仍舊李硯禧。她要好幾口吃完的小餅,李硯禧一口便塞下了,騰出手又牽着她。

走走停停,要進通往皇城的路時,前方已堵滿了人,半點兒動彈不了了。

扶螢踮了好幾下腳,只看見黑壓壓的人,氣得又罵李硯禧:“都怪你,磨磨蹭蹭的,現下好了,看不見了。”

李硯禧偷偷瞥她一眼,敢怒不敢言,心道:還不是你一直要吃這吃那。

他心裏埋怨,頭卻仰着,往前尋找能擠過去的地方:“小姐,那邊有個小巷子,就是有些黑,可以從那裏繞去前面,小姐要去嗎?”

扶螢又踮了踮腳,沒能看到那條巷子,但被擠得實在受不了:“行行,就從那裏走。”

李硯禧護着她又往另一個方向去,此時,方蘭漳剛和一行人踏上酒樓二層的樓梯,回眸的瞬間,突然瞧見了她的身影,疾步又往樓梯下走。

“怎麽了?”有人攔住他。

他不好明說,匆匆出門,只道:“似乎瞧見一個熟人,你們先上樓,我稍後便來。”

扶螢已跟李硯禧擠出人群,進了漆黑的小巷,她開始懷疑了:“你确定這裏能走。”

“我确認,我瞧見這裏有燈火行走。”李硯禧牽着她大步往前走。

越走越黑,越走人越少,她咽了口唾液,忍不住抱住他的手臂,提提手中的花燈:“要不将花燈點燃吧?還能照路。”

李硯禧拿出火折子,點燃花燈裏的燭燈。

燈亮的那瞬,芙蓉花燈如同瞬間綻放,如水一般的燈影瓣瓣分明應在地上,照亮黢黑的小道。

“好美。”扶螢挽着李硯禧的手臂,轉動花燈,芙蓉色的燈光立即如水一般灑了出去,“好美啊!”

她忍不住仰頭朝李硯禧笑:“方才挂在那裏還不覺着,現下一看,真的好美。”

“嗯,是好美。”李硯禧只看着她臉上浮動的燈影。

“咻——”“嘭!”

突然,一朵煙火升起,在空中炸開,又迅速落下。

“開始放了嗎?”扶螢仰頭又看天。

李硯禧挨罵之前,在牆邊蹲下:“小姐将花燈先放下,踩着我的肩,爬到牆上坐下,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噢噢。”她立即放下燈,一手扶着牆,一手提着裙子,踩着他的肩,爬去院牆坐着。

她剛坐穩,李硯禧便拿着燈也跳上來,坐在她身旁。

“嘭!”又一朵煙火升起,就在他們頭頂炸開,下墜的火焰似乎都要落到他們頭上。

扶螢仰着頭,臉上全是笑:“好美啊……”

李硯禧只看了一會兒煙火,便轉頭盯着她看,在她又一次轉頭看來時,扶住她的後頸,低頭吻住她的唇。

酒樓二樓,布衣男子一人站在偏僻的背面,遙遙朝院牆上的兩人看去,皺緊了眉頭。

扶螢睜着眼,看了李硯禧一會兒,雙手抱住他的腰,緩緩閉上眼。

煙火還在上空騰起,她沒睜眼,煙火也在她腦中升起。

一聲連一聲的響結束了,身前的人松口了,她也緩緩睜開眼,愣愣看着他。

他笑了,從前呆板陰沉的眼神忽然明亮起來,眼中映着通明的璀璨燈火,也映着她。

“什麽人?偷東西的?”院牆裏的人忽然喊。

扶螢和李硯禧都是一驚,李硯禧反應快,摟着她迅速往牆下跳,一溜煙兒跑進擁擠的人群,将身後的抓賊聲抛遠。

“煙火放完了嗎?”扶螢呆呆還在問。

“嗯,應當放完了,都在往回走了,我們也得回去了。”李硯禧摟着她跟着人群往前湧。

往前走,大道寬闊起來,人也散開一些,扶螢緊緊抓住李硯禧的手,低聲道:“我走不動了。”

“來。”李硯禧立即蹲下,将她穩穩背起,走得還更快了些。

小院中依舊安靜,扶螢撐着李硯禧的手臂又從窗子翻了進去,悄聲将衣裳一件件放好,鑽進了被子裏。

李硯禧穿得不如她多,扒拉幾下,便将衣裳扔去了床尾,湊過來抱她。

她雙手抱住他的腰,仰着頭,繼續方才那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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