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第 53 章

“舅母, 舅母……”她慘白着一張臉,似乎是摔狠了,伸着手還在求。

丫鬟婆子一時都有些手足無措, 這畢竟是家裏的小姐,再怎麽也沒有這樣作踐的, 往後若是計較起來, 只會處罰她們這些下人。

向氏也有一瞬的慌神, 強裝鎮定道:“只是推了一下, 怎會摔得這樣嚴重?你不想去, 也不要在這裏作戲。”

“扶螢沒有作戲,舅母, 扶螢不會再妄想高攀了, 舅母您不要生扶螢的氣好不好?”

“是啊,大夫人……”

“誰敢胡說!”向氏拍案而起,情緒有些不受控了,“我何時不喜歡你了!你少胡言亂語,挑撥我和漳兒之間的關系, 壞我名聲!”

扶螢垂淚,謹小慎微道:“祖母走前都跟扶螢說了,說大舅母不喜歡扶螢,讓扶螢以後不要惹大舅母生氣……”

“你胡說!胡說!”向氏轉頭又看向屋子裏的婆子丫鬟,“她胡說!你們還不趕快将她擡出去, 送去馬車上?”

“這、這……”婆子們撸了撸袖子,卻是猶猶豫豫不敢上前。

向氏怒斥一聲:“還不動手!”

婆子們對視一眼,只能上前要攙扶螢起來。

寫春和畫綠跪在扶螢身前護着:“你們不能這樣, 你們不能這樣,老夫人剛走, 你們怎麽能這樣對小姐?老夫人在天之靈不會原諒你們的……”

“還不快動手!”向氏又呵。

婆子們無法,閉了閉眼,咬緊牙關上前便要捉扶螢。

扶螢方才那一下其實未摔在實處,但起得太早,又守到這會兒,又是哭又是說,肚子還有一個孩子,根本奈何不了,連跑都費勁,手腕也被一個婆子握住,紅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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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将她帶下去,去側門,馬車就在那兒!”向氏連連催,另一個婆子便要去抓扶螢的腳腕。

“誰敢動她!”一道低沉淩冽的男聲從門外傳來。

衆人齊齊望去,向氏又是一拍桌子:“哪兒來的不知禮的小厮,給我趕出去!”

婆子們放下扶螢,又撸起袖子往門外走。

“都給我滾開!”李硯禧一個個将人推開,大步跨進門檻,彎身要去抱地上的人。

向氏後退兩步,指着他大罵:“你好大的膽子!來人!來人!将府衛叫來,将這個膽大包天的抓起來送去官府!”

李硯禧直起身,抽出腰間的短劍,朝她指去,冷聲道:“誰敢動!”

婆子丫鬟們手裏都沒家夥什兒,皆是被吓得一顫,舉起雙手連連往後退。

李硯禧惡狠狠又環視她們一圈,收了匕首,将扶螢抱起,轉身離去,低聲道:“我們走。”

向氏咽了口唾液,往外追了兩步:“你們去哪兒?”

李硯禧沒有回答,也沒有停步。

“小姐!”寫春也喊。

李硯禧仍舊沒有停留,繞過院門的影壁,大步離去。

向氏倒是松了口氣,輕哼一句:“你們可看好了,是一個野男人将她帶走了,可不是我将她如何了。”

所有人皆是沉默不語。

向氏回到首位又坐了一會兒,心中平靜一些,才起身朝外去。

不想,還未跨過門檻,又是一陣匆匆腳步聲傳來,方蘭漳出現在院門前。

“你将扶螢送去哪兒了!”他指着向氏便是質問。

向氏冷哼一聲:“你現下是越發沒規矩了,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我将她送去哪兒了?我能将她送去哪兒?她自己哭哭啼啼跟着一個野男人走了。”

方蘭漳咬了咬牙,又問屋裏的丫鬟婆子們:“你們說,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沒人敢作答。

“好,你們都不說是吧?我自己去尋,她會告訴我!”他轉身便要走。

“你給我站住!”向氏大斥一聲,快步走近,“我就是要送她走又如何?是廟裏的和尚說她八字不好,得去廟裏靜心守孝,我來便是跟她商量此事,誰知她不願意便算了,還敢對我無禮。”

“八字不好?廟裏守孝?”方蘭漳苦笑着轉身,抓住她的肩,“你以為我不知曉嗎?你不喜歡她多時了,你知曉她身子不好,還要将她送走,你分明是想将她扔去廟裏,讓她自生自滅!母親!你太過分了!”

向氏也惱了,咬了咬牙道:“是又如何?一個破落戶裏出來的,淨會些狐媚子功夫,整日勾搭着男人不讀書,只往她房裏去。這還是未成婚,若是成了婚,指不定要如何耽擱,這樣的人也配給人做正室?當個小妾都是擡舉她了!我就是不喜歡她又如何?你別忘了,我是你母親,你的婚事只能我做主!你別想再和她糾纏!況且,我是想将她送走來着,還沒來得及動手,一個泥腿子将她抱走了,也不知是哪兒勾搭來的,你要人,別來問我要。”

“她不是狐媚子!”方蘭澤也沖進門,張氏在後面怎麽攔都攔不住,“大舅母不喜歡她便不喜歡她,不許表兄娶她就是了,何苦将她趕走?我喜歡她,我願意娶她。”

方蘭漳皺着眉頭,轉身看他一眼,到底是沒和他吵起來,轉身便走了,身後不停傳來張氏的謾罵聲:“你這個混賬!你是要氣死我啊!”

他沒有理會,匆匆出了院門。

陶裕在院門外什麽都聽見了,看了看他,跟着他往外走,猶豫許久,還是未将自己與扶螢的事與他說。

“方兄現下是要去?”陶裕問。

“去尋她。”方蘭漳臉沉着。

陶裕勸:“方家老夫人剛逝世,你若不在靈前守孝,傳出去不好,不若我代你去尋?”

方蘭漳腳步一頓,思索片刻,道:“好,你帶着匡明去!”

陶裕點了點頭,和匡明一同,匆匆出了府門。

此時,李硯禧和扶螢乘坐的馬車已出城門。

扶螢問:“去哪兒?我的那個匣子呢?”

李硯禧将扶螢整個人抱在懷裏,低聲解釋:“我一直在卧房隔間裏,聽見那女人說話便覺得不對,就在卧房裏收拾了匣子和一些行李,又去外面叫了車來,故而來晚了。我們現在是要出城。”

“嗯。”扶螢靠在他的肩上,臉色仍舊不太好。

他摸了摸她冰涼的臉,将她的手往懷裏揣了揣,又問:“肚子難受嗎?”

扶螢輕輕搖頭:“不算很難受,有些不适而已。”

李硯禧垂首在她額頭親了下:“放寬心,我都安排好了,那樣早就起了,現下一定困了,睡一會兒吧。”

她額頭抵在他肩上,沒一會兒,又是一陣淚雨。

李硯禧只是緊緊抱住她,沒再說什麽。

天要黑了,李硯禧看一眼懷裏熟睡的人,朝車夫道:“繼續趕車,到了給你加錢。”

車夫困意立即消散,一甩馬鞭又賣力趕起車來。

扶螢醒時天已亮了,她疑惑朝房間打量一眼,扶着床起身,還沒看清周圍景象,天地突然猛烈一晃,她胃中立即翻滾起來。

李硯禧剛好進門,快步而來捧起痰盂,輕撫着她的後背:“在船上,有些搖晃,等下了船就好了。”

她幾日沒吃東西了,什麽都沒能嘔出來,只是嗓子眼睛遭了大罪,充血紅了一圈。

李硯禧放下痰盂,将她抱住,給她喂了些水:“快到了,再忍忍。”

她倒在他懷裏,又忍不住要哭:“我餓了。”

“方才就是拿飯菜進來,莫哭了,不會餓着你的,我去拿過來。”李硯禧起身将食盒拎來,放在床邊的矮櫃上,端出裏面的粥,一口口喂她,“慢些。”

她長睫低垂着,小口小口快速吃完,胃裏終于舒坦一些,又靠在他肩上:“什麽煮的?味道不錯。”

李硯禧坐好,讓她穩穩靠着,答一句:“魚湯。”

她一聽“魚”字,胃裏又忍不住要翻滾,李硯禧趕緊将她抱住,輕聲哄:“莫想莫想,好吃就行,什麽做的不重要。”

“嗯。”她胃裏慢慢平複,伏在他肩上,緩緩閉上眼,“我們要去哪兒?”

“淮南道。”李硯禧在她後背輕撫,“青青,你睡了好久了。”

她往下滑了滑,又靠在他胸膛上:“嗯,我還餓。”

李硯禧又拿小餅給她吃:“藥也熬了,一會兒吃完要喝些藥。”

“我頭疼。”她又道。

“許是睡久了,我給你按按。”李硯禧空出一只手在她頭上按壓。

她啃着小餅,擡眸盯着他認真的神情許久,又垂下眼。

真要跟他走嗎?扶螢不知曉,她只知再回不去方家了。

她便是早知道向氏想讓她在寺廟自生自滅,才會說出那番話。她就算是死,也要刮向氏一層皮,如此,不僅家裏的下人會跟向氏離心,方蘭漳定也會大鬧一場。

她又擡眸看李硯禧一眼,正好被李硯禧瞧見。

“怎麽了?還沒吃飽嗎?”

她搖了搖頭:“吃好了。”

“船上沒什麽可玩的,你要看書嗎?我走時帶了你原先的幾本書來。”

“不。”她又搖頭,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李硯禧摸摸她的發,又問:“頭還疼嗎?我再給你按按吧。”

她閉上眼:“好。”

她也不知該說什麽,該做什麽,但是這樣靠在他的胸膛上,便已十分安心。

又過幾日,船靠岸,下了船又上馬車,又是半日的功夫,馬車又停。

“到了嗎?還是?”扶螢擡頭問。

“到了。”李硯禧扶着她下了馬車,付了銀錢,扶着她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一個小門前。

小門四周是高大結實的土牆,擡頭望去似有兩三層的閣樓那樣高,扒手來了都得掂量掂量翻牆的時候會不會摔死。

扶螢恍然想起李硯禧從前說過的,要将她綁走關起來,再不許她出門,一時悲從中來,進了屋,上了炕,躲進被子便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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