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第 60 章

他随手套好寝衣, 往廚房竈臺裏添了兩把柴火,轉頭又去主屋中,将事先準備好的剪子、盆子、墊子、布、酒都拿出來, 整整齊齊擺放在炕邊的桌上。鍋裏的水本就是溫熱的,這會兒功夫已煮沸了, 他挑了兩大桶便往屋裏去, 看着應當是夠了, 便往扶螢身下塞了個墊子。

“別怕。”他又道一聲, 在她額頭上親了親, “就像先前我們準備的那樣,你還記得嗎?放松, 呼吸。”

扶螢連連點頭, 她記得,她記得。他們算着月份,感覺是快到臨盆的日子了,便按照醫書上所說,每日都要演練一遍, 這會兒她心中是有些慌,但很快便平複下來,照着先前演練過的去做。

李硯禧一直在跟她說話,一開始她還能聽得清回答得了,後來漸漸分辨不出他說些什麽了, 但聽着他的聲音,扶螢心中很是踏實。

日光升起來,越過高聳的院牆, 照進窗棂裏,一陣響亮的啼哭聲迸出來, 李硯禧臉上多了些笑意,托着孩子将臍帶剪斷,放進炕邊的小床上。

扶螢滿臉的頭發黏着,偏頭去看。

李硯禧低頭親了親她汗涔涔的臉頰:“是個小丫頭。讓她哭一會兒,我先給你收拾幹淨。”

“嗯。”她臉上也多了些笑意。

李硯禧先前鋪上的墊子扔了,用溫水将她身上的污濁都清洗幹淨,給她換了個薄被蓋上,換了水又将她臉上脖子上的汗都擦去。

“好了。”他又在她臉上親了下,“熱嗎?”

“這會兒還好,不算熱。”

“累不累?睡一會兒吧,我給孩子收拾好,就去将冰搬來。”

“奶娘呢?”

“放心,我會去請,你安心休息就好。”

孩子哭了會兒,興許是累了,不吵不鬧了,屋裏一下安靜下來,扶螢眼皮子強撐了會兒,漸漸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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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時,已快午時,日光全照進來,那股血腥味兒消散,房中飄散着一股淡淡的艾草香氣。

孩子不在,李硯禧也不在,興許是抱出去讓奶娘喂奶去了。

她又躺了會兒,沒多久,門開了,一股飯菜香味漫進來。

李硯禧端着托盤進門:“醒了?剛好飯好了,吃一些看看還合不合胃口,若是不行,我再去煮。”

“可以,挺香的。”扶螢被扶着靠坐在床尾,飯菜擺放在她面前的小桌上。她的确有些餓了,拿起勺大口大口往嘴裏喂湯。

“慢些。”李硯禧叮囑一句,又道,“孩子在隔壁屋子,她現在還小,一日要吃好幾回奶,放在這裏進進出出的,打攪你休息,我就把她放在隔壁屋裏了。你要是想看她了,我一會兒将她抱過來。”

“嗯。”扶螢點點頭,“白天還好,可以放在這邊。”

李硯禧摸摸她頭上的碎發:“好,我一會兒就叫奶娘抱她過來。還沒有給她取名字,你有空時想一個吧。”

她舉起勺,頓了會兒,緩緩道:“傍水風林莺語語,滿園煙草蝶飛飛……就叫她飛飛吧,大名不着急,等她大一些再取。”

“行,那先叫飛飛。”李硯禧咧開嘴,“等你吃完了我抱飛飛過來。”

扶螢壓住嘴角瞅他一眼:“笑什麽笑?你吃過飯了嗎?”

“還沒,剛忙完。”

“你跟我一起吃一些吧,別餓暈了。”

“行。”

扶螢将裝青菜的碟子騰出來,往盤子裏分了些飯,遞給他:“喏,你就用這個,免得還要跑進跑出的。”

“行!”他開心極了,翹起的嘴角都沒放下去過。

扶螢也開心,偷瞄他好幾眼,看他臉上洋溢的笑,心中越發愉悅。

吃罷飯,他先将孩子抱來,而後收拾了碗筷去洗,剩扶螢、奶娘和孩子在主屋裏。

“她睡着了。”扶螢抱着孩子喃喃道。

“孩子小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我家孩子生下來也是總睡着。”奶娘坐在一旁解釋。

扶螢點點頭,将飛飛放在炕邊的小床上,靜靜看着她。

不多時。李硯禧又從門外進來,朝奶娘道:“你先去隔壁屋子休息吧,一會兒孩子醒了,我再喊你。”

“欸!好!”奶娘出了門。

李硯禧坐到扶螢身旁,一起朝着小床上看,悄聲道:“飛飛長得像你。”

扶螢靠在他肩上:“這樣小,哪裏看得出來?”

“你沒瞧出來嗎?她的眉毛長得像你,眼睛也像,膚色也和你一樣白。”

“是嗎?”扶螢湊近端詳,新奇道,“她身上奶香奶香的。”

李硯禧湊過去,在她兩側嗅嗅,低聲道:“你身上也奶香奶香的。”

她羞惱搡他:“你好不要臉!”

李硯禧笑着抱住她:“肚子不疼嗎?別亂動。”

她沒好氣道:“那你別惹我。”

“好好,我不說了,你好好休息。”

扶螢又靠回去:“我還要躺幾日?整日躺在這兒好無趣。”

李硯禧給她蓋了蓋被子:“你不是肚子還疼?好生歇幾日,等肚子不疼了,在這裏看書寫字畫畫都能行。”

她往前靠了靠,臉靠在他的肩上:“嗯。”

李硯禧摸摸她的臉:“肚子疼得厲害嗎?”

“有些。”

“湯藥還在熬着,得等一會兒,那湯能止痛,喝了或許會好一些。”

她點點頭,往他懷裏又爬了爬,靜靜閉上眼。

李硯禧未動,就這樣輕輕抱着她。

那止痛的湯藥有幾分作用,喝過幾日,她好多了,肚子不疼了,也能下地走動了,白日裏孩子就在主屋裏,她也能照看着,晚上卻是有些麻煩。

他們請了兩個奶娘,白天黑夜輪流照看孩子,但奶娘畢竟不是他們的人,李硯禧晚上還得盯着,一般是他帶着孩子睡,孩子半夜若是醒了,他再叫奶娘來喂奶。

扶螢養足了精神,夜裏有時睡不着,看着身旁空出來的位置,心裏總是空落落的,又一聽外面鬧起來了,李硯禧和奶娘在哄,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兒。

她知曉李硯禧抱着孩子去別的屋子睡,是為了讓她能好好休息,可還是酸溜溜的,口中的李子更是酸得牙都快掉了。

“旁人若是不知曉,還以為你和奶娘才是一家呢。”她忽然開口。

李硯禧抱着孩子,不解朝她看去:“這是什麽話?”

“沒什麽。”扶螢撇了撇嘴,鑽進了被子裏。

李硯禧将孩子放下,湊過去看她:“怎的突然這樣說?我哪兒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

“沒。”她悶在被子裏,腦袋都不伸出來一下。

李硯禧悄自嘆息一聲,又問:“今日想吃什麽?我去煮?”

“沒什麽想吃的,不用你。”扶螢又道。

“還是在家裏待得煩了?快了,再過幾日就能出門了,到時天也涼快了,我們可以出去走走。”

“我要睡了,你別吵我。”

李硯禧有些無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會兒,看着孩子又要鬧了,趕緊抱起來哄。

她聽着身後哄孩子的聲音,越發覺得李硯禧就是為了孩子才和她在一塊兒,從前方家的人不就是如此?隔三差五找婦科大夫來給她瞧,生怕她生不了,李硯禧也不外如是,如今有了孩子就不管她了。

李硯禧只怕孩子哭起來吵到她休息,哪裏想過這樣多。一見孩子要閉眼睡了,他立即将孩子又放回到小床上,轉身出門去給扶螢做好吃的了。

扶螢看他那樣殷勤,心裏順暢不少,可一到夜裏,身旁沒人了,她心裏便又開始堵起來。

她總覺得,李硯禧變了。

初秋,下過幾場雨,天日漸涼爽起來,扶螢沒提起要出去走走的事,整日在家看孩子,李硯禧也沒有主動說起。

扶螢更生氣了。

“要不買兩個丫鬟回來幫着看孩子?這樣我也不用整夜守着了。”李硯禧邊給她剝石榴邊道。

她看他一眼:“你有錢嗎?”

“還有些。該用的總是要用的,至于往後再想辦法就是。”

“你倒是鎮定。”扶螢沒好氣罵一句,拿出貼身的鑰匙,放在桌上,推到他跟前,“喏,用匣子的那些吧。”

他微愕,下意識便推回去:“不成不成,這是你的錢,若無必要,不能輕易動。”

扶螢心裏熨帖一些,語氣也好許多:“孩子都有了,還有什麽你的我的,要丫鬟也不是來伺候你的,你去拿了買兩個好的,別弄些不知所謂的回來。”

“那你明日跟我一塊兒去。”李硯禧道。

“罷了,我還得在家中看孩子。”扶螢看向手邊的小床,伸手在飛飛臉上輕輕摸了摸,“你挑就成。”

李硯禧握住她的手:“等丫鬟來了,能空閑下來了,我們可以再一起去縣城裏走走。”

“嗯。”扶螢垂着眼沒看他。

他能感覺她這些日子有些不開心,但又不知她到底是哪兒不開心。不過,自有孩子以來,他的确是忙碌很多,哪兒沒做好,惹她不開心了也是有可能的。

“你去拿錢吧,明日一早就去,免得晚上趕不回來。”

“我知道了。”李硯禧坐去她的身旁,雙手環抱住她,低聲道,“等丫鬟能帶好飛飛了,我就搬回來,和你一起住。”

“哦。”扶螢瞥他一眼,不知是生氣還是開心。

到了秋天,天黑得早了,吃過晚飯,到該睡的時候了,李硯禧便抱着孩子去隔壁屋子了,正房只剩扶螢一個。

光指望奶娘是指望不住的,這兩個奶娘都是村裏請來的,不算他們家的仆人,李硯禧夜裏照看孩子,扶螢白日照看照看,省得奶娘背地裏懶怠。

扶螢心裏明白,可看着空蕩蕩的屋子,開解了自己無數遍,心裏還是不爽快。

她再不是李家的大小姐了,李硯禧再不是李家的奴才了,她往後說不定還要指着他過日子,她有什麽不滿的、不開心的,再不能像從前那樣罵他了,她現在和嫁給方蘭漳、陶裕這些人沒什麽區別了,尤其是她從前對他并不好……

第二日一早,李硯禧叫她吃了早飯,便往縣城裏去,走時只拿了一張銀票。

家裏除了她和孩子,還有奶娘,人多一些,熱鬧一些,也就沒那樣害怕了,只是她不怎麽愛和奶娘說話,奶娘也總有些怕她,不常與她閑聊。

她不覺着有什麽,從前在那些人跟前她演夠了,如今不說話,她反而覺着輕松不少,總歸有孩子陪她。

“飛飛,小飛飛。”她抱着飛飛在院子裏散步,飛飛被逗咯咯笑個不停。

奶娘不負責煮飯,到了時辰,扶螢見李硯禧還未回來,随意吃了些零嘴,抱着孩子在屋裏午休,醒時,李硯禧坐在炕邊抱着孩子。

扶螢看他一眼,眉頭微蹙:“什麽時候回來的?”

“才回來不久。”他将孩子放下,才朝扶螢看去。

扶螢有些不滿,但沒說什麽,又問:“丫鬟買了嗎?”

“買了,讓她們收拾雜物間去了。”

“我去瞧瞧。”扶螢起身要走。

李硯禧拉住她:“我是不是哪裏惹你不開心了?”

她頓了頓,回答:“沒有,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李硯禧跟上,“還買了些零嘴,都放在桌上,你都沒看一眼,是不愛吃這些了嗎?”

“一會兒再說。”扶螢敷衍一句,“你去将那兩個丫鬟喊出來。”

李硯禧敲了敲雜物間的窗,兩個衣着簡陋,瞧着有些膽怯的丫鬟走出來。

扶螢打量她們兩眼:“多大了。”

“一個十三,一個十四。”李硯禧代為回答。

扶螢瞥他一眼,臉色不虞:“我問你了嗎?”

他不知她哪根筋又沒搭對,但有外人在,不好多說什麽,只道:“沒。”

“自個兒說。”扶螢又看向那兩個丫鬟。

兩個小丫鬟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答了,心中只道她是個不好相處的。

她看出她們眼中的畏懼,一點兒不在意,只覺着這樣才好,又道:“往後你們便負責照顧小姐,除了月例外,吃穿用度我全包了,每季的新衣裳也是少不了的,只要你們看好小姐,獎賞不會少只會多,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小丫鬟們低着腦袋道。

“好了,你們先下去忙吧,有什麽事我自然會叫你們。”扶螢擺了擺手。

小丫鬟們立即應聲退下,一起躲進了雜物間裏。

扶螢看也沒看李硯禧一眼,扭頭往主屋裏去。

李硯禧又跟上去,低聲問:“我是哪兒做錯了?”

“沒。”扶螢沒停一步,“以後家裏的事我管,家裏的錢我管。”

“當然,原本就是你管。我只是覺着自生産後,你便一直不大高興的樣子,我不知你怎麽了。”李硯禧又問。

扶螢将孩子往裏放了放,卻道:“小聲些,不要吵着飛飛。”

李硯禧有些無奈,聲音又低了些:“我們先前不還好好的嗎?到底發生什麽了?你是怪我這些日子沒陪着你嗎?先前孩子太小,你又還沒恢複,我就算是想找人來幫忙,都不敢将你們留在家裏,我不是不想陪你。”

“沒有,你多想了。”扶螢淡淡道。

李硯禧心裏有些憋屈,他都不必深思,便知曉自己沒有多想,偏偏扶螢卻這般說,若再多說些什麽,反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他坐在她身旁,輕聲道:“我問過了,她們原先在家裏帶過弟弟妹妹,晚上照看飛飛應當沒有問題,我盯兩日,若是一切順利,我便仍舊和你睡一塊兒。”

“嗯。”扶螢臉上神情沒什麽變化。

“青青。”李硯禧抱住她,“你辛苦了。”

她推開他的手:“我不辛苦,你辛苦了,白天也要忙,晚上也要忙。”

李硯禧深吸一口氣:“那你為何不讓我抱?你是不是覺得,孩子生完了,就不需要我了?”

“我沒這樣說。”扶螢語氣仍舊淡漠。

“那你為何要這樣對我?”李硯禧緊盯着她。

她沉默。

“李扶螢。”李硯禧握住她的肩,緊緊看着她的雙眼,“你對我這樣愛答不理已經許久了,我想你剛生産完,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可現下已過了這樣久了,按理說傷痛早已消失,你為何還要這樣?”

她眼垂着,淡淡又道:“我沒有,是你自己想多了。”

李硯禧雙眸微紅:“你心知肚明是不是我想多了。”

“如今家裏也有人幫忙,不用你日日守着,你多出去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麽事可做,現下有飛飛了,我們總不能坐吃山空。”

李硯禧咬了咬牙:“你是真想我出去找事做,還是故意支開我?”

扶螢擡眸:“不找些進項,我們喝西北風嗎?”

“好,我去。”李硯禧松開手,“今晚我便搬回來住,那邊有奶娘和丫鬟守着,我起幾次去看看就成。”

“随你。”扶螢整了整衣衫,“去做飯。”

李硯禧沒回答,轉身出了門。

他走了,扶螢神情才軟和些,垂頭看着睡夢中的孩子,低聲道:“娘才不會被人騙了。”

飛飛睡得香甜,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扶螢低頭親了她一下,給她蓋了蓋小被子。

夜裏,李硯禧将飛飛抱去側屋裏,又叮囑了好些事,而後返回到主屋裏。

扶螢早躺下了,面朝着牆背對着他側卧着。

他吹了燈,躺在她身後,摟住她的腰,撐着身在她耳後親吻。

“別弄。”扶螢推開他的手。

他也曾體會過她的溫柔、她的小性子,僅是瞬間便判斷出,現下這一句是不耐的、厭煩的。

他閉了閉眼,沒有發作,輕聲問:“不想嗎?”

“嗯。”

“好。”他抿了抿唇,躺回枕頭上,只是輕輕摟着她,沉默許久,又道,“你恢複好了嗎?還疼嗎?”

“好了,不疼了。”

李硯禧安靜一會兒,叮囑:“你若是哪兒不舒服,一定要說。”

“知道了。”

“我在縣城裏看見有布行,怕挑的你不喜歡,就沒有買。下回我們一起去,你好自己去挑一些。這回銀子未花完,剩下的我放回匣子裏了,鑰匙在這兒。”李硯禧将鑰匙遞到她手中。

她握住,态度稍好了些:“我困了,睡吧。”

李硯禧心中輕松一些,又将她抱住:“好,睡吧。”

只要有軟和的時候就好,至少還能哄得回來,李硯禧勸自己不要生氣,可那一回的軟和似乎只是他的幻覺,扶螢對他還是那副冷漠的樣子,連親都不讓親一下了。

僵持很久,李硯禧将燈又點上,靜靜看着她:“李扶螢,你到底想做什麽?”

“不想做什麽。”她也坐起來,“不想親而已。”

“不想親,還是不想讓我親?若是真這樣為難,你何必勉強自己和我躺在一張被子裏,不難受嗎?”

扶螢不說話了。

李硯禧扯了扯嘴角:“看來是真的覺得為難和勉強。你告訴我,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不得已?你大着肚子沒辦法再找別人了,就能湊合湊合和我在一起,等到孩子生下了,沒有累贅了,我便也沒有用了。”

“我沒這樣想。”她垂着眼,暖色的燭光落在她眼睫上,在眼下罩了一道小影,遮蓋住眼中的神色。

“你沒這樣想,可是你這樣做的。”李硯禧起身,套上衣衫,“你嫌棄我,看不起我,厭惡我,我走就是。”

扶螢聽着遠離的腳步聲和吱呀關門聲,手握緊了褥子,眼睫微微黏成幾簇。

她沒有去追,李硯禧也沒有回頭,他們又分開住了,旁人看不出什麽,只看他們偶爾說幾句話,李硯禧又給她做飯,以為他們感情還好着。

自她催李硯禧出門,李硯便早出晚歸,這兩日回來得越發晚了,現下天都要黑了,還不見他回來。

飛飛又哭起來了,扶螢抱着她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皺着眉頭哄。

“夫人,天不早了,要去尋老爺嗎?”丫鬟們覺着叫老爺有些奇怪,她們沒見過哪家的老爺是還要進廚房煮飯的,但她們畏懼扶螢,在她跟前不敢造次。

她眉頭皺得更緊了:“不用。”

愛去哪兒去哪兒,往後不回來了才好。

如今李硯禧在這裏安了家,她也随他在這兒落了戶,縣城裏又有陶裕坐鎮,應當是不會出什麽意外。

待過些日子,她在村裏買上幾畝地租出去,再去縣城買兩個鋪子也租出去,也能掙些錢,不至于坐吃山空,等着飛飛長大一些,沒那樣鬧人了,她便出去賣胭脂香膏去,她不信掙不到錢。

她嘴上說着不在意,腦中也想着不在意,可一直未有往屋裏去的意思。

天已黑透了,秋日的夜微涼,大人在外面待着沒事,孩子在外面待久了恐怕會着涼。

丫鬟不敢勸,縮在角落裏當自個兒不存在。

沒過多久,院門輕響,李硯禧從門外進來,扶螢下意識擡眸看去,很快又垂眼,什麽都沒說,倒是丫鬟們迎上去行了禮:“老爺。”

李硯禧沒有應聲,擡步越過扶螢和孩子往側屋裏去。

他路過扶螢,帶過一陣淡淡的脂粉香氣,聞得扶螢立即又皺了眉,沉聲問:“你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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