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第37章 第 37 章 ◇
兩人之間熱鬧的氛圍倏地靜止, 只剩下窗外燦爛的煙花依舊綻放着，毫無停歇。
“我看來是真的喝醉了。”宋錦下意識後退了一小步，手裏拿着的酒杯也緩緩放在了窗臺上。
發現另一只屬于楚逍寧的空杯子也在上面之後，她默默地又把杯子拿在了手上。
楚逍寧輕輕皺了下眉, 朝着她走, 紅唇微張想要說些什麽。
宋錦立即朝前伸出一只手擋在自己的面前, “我先自首！”
“我幫你做飯，拿圍巾給你擋雪, 純粹是因為對于女孩子的關心，還有你之前又幫我解決了房子的問題, 而且這一切完完全全是在我覺得你是直女的基礎上！我對你的行為非常單純, 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宋錦的心開始狂跳。
楚逍寧連朋友都不一定願意跟她做, 那她那些實則關心但現在看來卻帶了點兒暧昧的行為會不會遭到厭煩？
宋錦這會兒有點頭大，她剛剛還敞開心扉對楚逍寧說可以坦誠相待, 現在卻弄得她跟個傻子一樣。
“你之前為什麽不說啊？”宋錦的聲線都開始飄忽, 甚至隐隐約約帶了顫抖。
“你有問過我嗎？”
楚逍寧見她如此反應，表情複雜, 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散去了。
宋錦頓時語塞。
她總算意識到為什麽自己每次提到直女，楚逍寧那摸不清道不明的反應是什麽意思了。
她确實沒有正面問過楚逍寧這個問題，反而是直接給她扣上了直女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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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那種會借機上位……”
宋錦想說自己不是愛攀高枝的人，但她還是收回了後半句話。
這樣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總之，謝謝您的款待。”宋錦随意地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拿起自己的羽絨服邊穿邊往門的方向走。
她也不管身後的楚逍寧是什麽樣的反應, 頭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
平日的街道上冷冷清清，這會兒因為跨年的原因即使已經過了零點, 也有好多人在外面散步, 打雪仗。
雪已經下得很小了, 甚至感覺不到它從夜空中落下。
宋錦的腦袋空空的，始終回蕩着楚逍寧的那句話。
——“誰跟你說我是直的？”
可抛開這些來談，其實也可以心平氣和地交朋友。
明明她跟楚逍寧之間沒有任何感情因素，但在知道了這個事實之後她的自我反應卻難以抑制地放大。
宋錦只覺得煩悶，悠悠走到天鵝園外面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她需要吹吹冷風。
思緒發散放空的時候，宋錦的懷裏被扔進來一個圓潤的雪球。
她朝着來人的方向望，是宋琦。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坐啊？去哪兒了？”宋琦在她旁邊坐下，“要打雪仗嗎？這次的雪下得好大，地上好厚的一層。”
宋錦搖搖頭，“剛從雲湖公館回來。”
“筱筱今晚跟我一起回學校了。她不是給你發微信了嗎？”宋琦沉默了一秒，“你跟筱筱她姐一起跨年了？”
宋錦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你倆現在倒是熟了，不用撮合都能單獨跨年了。”宋琦‘啧’了一下，搞不懂這兩人的相處。
宋錦煩躁地錘了她一下，“你別再說撮合的事兒了。”
宋琦警覺地躲開她揮過來的手，碰了一下之後問，“你手好冰，回家吧。”
宋錦被宋琦扯着回了家，坐在外面那麽久，腦子依舊煩亂得很。
“你倆是發生什麽了嗎？”宋琦給她倒了杯熱水暖手，“你怎麽這個反應啊？”
“楚逍寧居然不是直女！”宋錦直直看着面前的地面，語氣震驚。
“筱筱她姐？彎的？”宋琦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彎的就彎的呗，之前撮合你倆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可能性啊。”
“可是……”宋錦皺緊的眉頭怎麽也舒展不開，“我是一直把她當直女相處的……”
她覺得自己對于楚逍寧的行為有些過界了，突然知道她的性取向之後，沒辦法做到立即釋懷。
“可是什麽可是？”宋琦不懂宋錦煩躁的點在哪裏，“你不會真喜歡上筱筱她姐了吧？”
“怎麽可能！”宋錦立即反駁。
“那你煩什麽，跟沒見過拉拉一樣。”宋琦擺擺手，朝樓上走，“今天元旦晚會嗨過頭了，困了，我先去睡了。”
宋錦依舊愣着坐在沙發上。
是啊，不就是一個性取向嗎？
不彎沒辦法跟她在一起，彎了跟她也沒可能。
那她有什麽好擔憂的？
“宋琦！”宋錦從沙發上跳下來，拽住宋琦的衣角，“假設你是彎的……”
“我就是彎的啊……”宋琦側頭看她，“你今天怎麽神神叨叨的？”
“假設你是彎的，你會無緣無語送一個女生很貴重的禮物嗎？或者那個女生有麻煩，你會幫她解決嗎？”
“那肯定是我對她有點兒意思，不然平白無故的，我幹嘛這麽對她？”宋琦想了想，接着補充，“或者就是我對這個女生印象不錯，想跟她親近一些，這個就是第二層意思了，朋友方面的親近。”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宋錦把自己的疑惑全說出口，“你不想跟這個女生做朋友，戀愛更沒可能，但是你還真就這麽做了呢？”
“我看起來很像有錢沒地方花的人嗎？”宋琦看了眼手機時間，已經過了一點，“看來熬夜真的會讓人變傻，你快洗洗睡吧。”
宋錦松開了攥住宋琦衣角的手。
可楚逍寧真的就是有錢沒地方花的人啊……
晚上洗漱好之後，宋錦剛剛躺在床上就接到了來自楚逍寧的電話。
宋錦拿着手機糾結半天都沒接，要是楚逍寧挂了那就算了。
可那邊似乎耐心得很，鈴聲始終響着，沒有任何要挂斷的跡象。
宋錦深呼吸一口氣，把電話接了，“有事兒嗎楚總？”
——“你的圍巾落我這兒了。”
宋錦下意識就看向自己卧室內的衣架，本該挂圍巾的鈎子上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都說事不過三，她這已經是第三次把東西落楚逍寧那兒了吧？
但那圍巾被她那樣給自己和楚逍寧同時擋雪，她以後怕是每戴一次圍巾都會想起這件事情。
“我不要了，您替我扔了吧。”
——“不要了？”那邊的語氣有些意外。
“對，不要了。”宋錦裝出坦率的語氣，“您也不用花錢送來些新的，一條圍巾我還是買的起的。”
——“那就随我處置了？”楚逍寧悠悠問。
随、我、處、置。
宋錦怎麽聽這熟悉的四個字都覺得不對勁，怎麽感覺楚逍寧要搞些什麽事情？
但她想不出來。
那麽便宜的一條圍巾她應該随手就扔了吧。
“随便你，反正我不要了，你也不用聯系讓我去拿了。”宋錦倔強地說道。
——“那行，挂了。”
電話‘嘟’得一聲被挂斷了，宋錦眨巴了幾下眼睛，覺得這女人莫名其妙。
-
元旦當天，楚筱筱搬家，宋琦便陪着她把行李一路送來天鵝園。
宋錦坐在沙發上看了一天電視，困了就躺在沙發上睡，過得渾渾噩噩。
行李收拾完之後，宋琦便準備跟楚筱筱去外面吃飯，想着要不要喊上宋錦。
但宋錦閉着眼睛躺在沙發上，看樣子似乎是又睡着了。
宋琦沒有喊醒她，拿來兩條毛毯給她蓋上，又把暖氣的溫度調高了些。
“宋錦姐什麽情況？”楚筱筱問，“她昨天是在雲湖公館跟我姐跨的年？”
宋琦點點頭，兩個人關了門往外走，“你怎麽知道的？”
“昨天我回家之後，我姐就坐在餐桌旁邊，對着兩個空杯子放空呢。”楚筱筱說，“除了宋錦姐要去雲湖公館給我補課之外，沒人會去我姐那兒的。”
宋琦笑了下，“多稀奇啊這兩個人，這次都不用咱倆摻和。”
“你不覺得這倆人很奇怪嗎？狀态都不是很對勁的樣子。”楚筱筱眯着眼睛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你姐是拉拉。”宋琦說，“我姐跟我說，她昨天晚上知道的。”
“她果然是。”楚筱筱凝神，“不過這能有啥能同時影響到她倆的？這兩個人的狀态也不像是事後啊？”
宋琦被她大膽的用詞驚了下，“別想了，反正她倆現在不管你跟我了，随便她們怎麽樣。”
楚筱筱嘆口氣，“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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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尴尬持續了很久，宋錦甚至想請假來試圖讓自己緩一段時間。
但她剛去初垣沒多久，又臨近年末，公司忙得起飛，加班的人越來越多，她也不好意思請假了。
再加上楚逍寧最近似乎出差比較多，宋錦跟她也沒見到過幾次。
實習生的任務沒那麽重，宋錦倒是常常被何弦拉去一樓的練習室跟着舞蹈組的人學習。
她們選的舞蹈風格很性感，時而扭腰時而擺臀，宋錦看得臉紅心跳，旁邊的何弦跟着學了會兒，痛苦地對她說，“為什麽她們扭得那麽好看，我簡直像在轉呼啦圈。”
宋錦沒忍住笑，自己只專心學了副歌的部分。
何弦盯着她看了會兒，“小錦，看來你很有舞蹈天賦嘛，怎麽會去小品那組？太可惜了。”
宋錦想起自己換組的經過，又聯想到楚逍寧，随後腦子裏便湧起了跨年夜的事情，本就因為練習舞蹈而發燙的臉這下便更加紅了。
“還是說突然換組，是為了把舞蹈單獨給某個人跳？”何弦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這麽性感的舞蹈，小錦，我是不是有點小瞧你了？”
“哪有啊！”宋錦擺擺手，“我每次不都是被你拉過來練的嘛。”
何弦暢快地笑幾聲，“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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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會當天，下午的時候，公司全體休了假。
陳年作為主持人帶領年會所有的流程。
節目一個接一個地結束，場子都變得有些冷，直到陳年說了舞蹈組的節目串場詞之後，臺下的尖叫聲便開始洶湧起來。
雲芷作為總裁助理，依舊跟楚逍寧坐在了同一桌。
她偷偷用餘光打量着楚逍寧的面容，期待這次能發現她的興趣所在，以後也好多安排些相關的節目。
帥氣，可愛都不喜歡，那應該大類別就只剩下性感了吧？
臺上的幾個女孩子穿着黑色的長款旗袍，側面開叉到大腿，腰際的設計是兩條交叉的黑繩，看起來魅惑又撩人。
音樂剛剛響起，臺下的歡呼聲就接連不斷。
“啊啊啊！！撩到我了！”
“C位是哪個部門的！我要申請轉過去啊啊啊！”
“救命，難道我在初垣待久了真的也會變成彎的嗎？好喜歡！！！”
音樂都快要結束了，雲芷愣是沒發現楚逍寧冷淡的面容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她始終安安靜靜坐着，一點兒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完了，她家總裁該不會真的是無性戀吧？
難道要跟工作談一輩子戀愛嗎？
宋錦站在臺下的角落裏候場，身邊的阿姨們叽叽喳喳的，普通話夾帶着方言，她也聽的不是很明白。
她看向臺上婀娜多姿的女孩子們，也忍不住連連贊嘆。
看來她真不是這塊料子，要是她在舞蹈組還真不一定能跳這麽好看。
宋錦的身上穿着大樹玩偶，懷裏抱着樹腦袋，略有豔羨地看着舞臺。
她垂頭看着自己的裝扮，悶聲嘆了口氣。
沒關系，穿上玩偶裝誰也認不出來。
丢人也就那三兩分鐘的事情。
陳年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開始說着小品節目的串場詞。
場子已經被舞蹈組的人點熱了，臺下依舊給了很熱烈的反應。
宋錦把大樹的腦袋套在頭上，一時之間還有些摸不清方向。
小品組的表演人員都是些上了年紀的阿姨，為了給予鼓勵，觀衆的掌聲也适時接上來。
沒有人知道這一組多了宋錦，更不知道這個大樹是個年輕的小姑娘扮演的。
悠揚的獨屬于老一輩的音樂響起，宋錦僵硬地站在臺中央，一下子就看見了最中心處落座的楚逍寧。
她跟楚逍寧上一次見面還是在跨年夜，距離年會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
沒想到下一次見面竟會是在這麽尴尬的場合。
總裁辦的那些人撐死就只知道她來了小品組，但具體怎麽分配倒是不清楚。
只有楚逍寧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是來演樹的。
宋錦的手跟着阿姨們走動的方向揮了揮，臺下居然有人開始拿起手機拍照。
“這個大樹好可愛！”
“樹寶寶對我揮揮手！”
“樹寶寶看我的鏡頭！”
玩偶服寬大笨重，宋錦挪動的步伐都變得艱難，她聽到臺下的呼喊聲，小布小布地挪。
這笨拙得動作更引來一陣狂誇可愛的尖叫聲。
宋錦沒忘自己排練好的動作，依舊開始揮手，機械又僵硬。
臺下的楚逍寧看着她，嘴角微彎，淡漠的眸底終于隐隐約約露出幾絲笑意。
旁邊的雲芷努力壓抑住自己內心的小九九。
她家總裁怎麽對這種節目感興趣？
不經常社交埋頭工作的危害也太大了！
這樹可愛是可愛，不過這種欣慰又蓄滿笑意的眼神到底是從何而來啊！
漫長的幾分鐘終于過去，宋錦依舊沒能适應這具笨重的身體，還是陳年牽着她的玩偶大手掌下臺的。
下臺之後，宋錦便直接去了走廊的一處小角落裏把這身玩偶服脫下來。
她先把樹的腦袋摘下來，整個人坐在地上喘着氣。
樓層內的暖氣開得足，她穿着這麽厚的服裝悶了滿身的汗。
宋錦找了張紙巾出來，擦着額頭上的汗。
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過來，宋錦警惕地朝着亮處看。
楚逍寧的身影出現了。
宋錦別扭地挪開頭，漫無目的地晃了晃腳丫子，“你怎麽出來了？”
“看看公司的招財樹跑哪兒去了。”楚逍寧嘴角笑意明顯。
“招財樹……這個稱呼我勉強能喜歡一下。”宋錦手掌合起來對着楚逍寧拜了拜，“新年馬上到了，祝您財源滾滾！”
“挺可愛的。”楚逍寧抿了抿唇，開口問，“你最近是在躲着我？”
“我為什麽要躲你？”宋錦沒承認。
她确實因為跨年夜的事情有些害怕見到楚逍寧，除了正常工作之外，空閑的時間絕不待在工位上，要麽出去聊天要麽去練習室跟着學跳舞，生怕跟楚逍寧碰上。
“不承認？”楚逍寧輕飄飄戳穿她的僞裝，多餘的話也沒說，就只是這樣肯定道。
“年末公司忙，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我可沒心思想些有的沒的。”
楚逍寧只是勾勾唇，沒繼續深究這件事情。
她瞧見被宋錦扔在一邊的樹頭，準備彎腰幫她撿起來。
宋錦眼疾手快地用腳一撈，兩手一拽便把樹頭抱在了懷裏，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圓潤了。
楚逍寧眉頭輕皺，沒明白宋錦的意思，她朝着宋錦走了一步，便聽見她喊，“別過來！”
“又怎麽了？”楚逍寧站在原地沒動了。
“我們需要保持距離。”宋錦雙手撐着地面，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
楚逍寧：“元旦那天不還跟我說坦誠相見？”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是直女。”宋錦往後退了一小步，但沒退成功，整個身體都緊緊貼着牆面，“可你不是！”
這種模糊的界限一旦變得清晰明了之後，宋錦便沒辦法再自欺欺人了。
“公司的拉拉不少，怎麽沒見你反應這麽大？”楚逍寧挑眉問她，視線在她紅潤尚未退去的臉頰上輕掃。
她沒順着宋錦的話，一小步一小步朝着她走。
宋錦的腳也往後邁，但已經貼着牆了，又怎麽可能退後呢？
高跟鞋的聲音很慢很輕，但已經足以使宋錦的腦子警鈴大作了。
“我才來多久，跟那些人又不熟！”宋錦的話都帶着細微可察的輕顫，“我跟她們又沒可能！”
“那你的意思是，跟我有可能？”
楚逍寧的眼神直勾勾朝着她望，宋錦沒辦法做到跟她心平氣和地對上視線。
“你別亂說……”宋錦的氣勢完全被碾壓了，聲線微弱，“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無奈之下，宋錦再次把樹頭戴上了，好能夠掩耳盜鈴般躲避楚逍寧的目光。
楚逍寧站在她面前，手摸了下她寬大的玩偶手掌，順着胳膊一路往上撫，最後落在玩偶的腦袋上。
她微微彎下腰，湊近那雙黑色的塑料眼睛。
那探尋的目光實在咄咄逼人，宋錦緊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藏在玩偶下面的手都用力攥緊了。
這女人……到底想幹嘛？
她感覺到楚逍寧的手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拍了幾下，随後紅唇微吐，“一聽到我是彎的反應就這麽大，還說沒可能？”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