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第40章 第 40 章 ◇
路燈明亮昏黃, 尚未完全化開的雪地泛上了一層銀白色的淺淡的光。
從餐廳到停車的位子不算遠，但楚逍寧的步子走得很慢，這一段時光就顯得漫長。
宋錦趴在她的背上放空，腦子裏亂糟糟的。
“我就不應該喝酒的。”宋錦壓着自己的情緒, 整個人都有些挫敗。
“在外面确實不能喝太多。”楚逍寧順着她的話說道, 語氣平和, “不安全。”
“我一般在外面都不喝酒的。”宋錦的聲音細弱，“這次是因為你在, 所以才忍不住喝的。”
“要是別人在，你就不喝了？”楚逍寧背着她走到車邊, 将她輕輕放下。
宋錦的腿一軟, 整個人撐着車身站直, 她蒙着水霧的眼睛看向楚逍寧，“對啊, 要是別人在, 我就不喝了。”
她好像默認楚逍寧在的話，自己喝醉了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在楚逍寧面前暴露情緒, 她覺得是可以的。
或者，她相信楚逍寧不會對醉酒的她做出越矩的動作。
楚逍寧為她離開車門，宋錦便坐了上去。
身上很快被蓋過來一條毯子，她把毯子往身上圍了圍，暖意瞬間襲滿了整個身子。
車子徐徐啓動，困意便湧上來。
宋錦的目光沒了聚焦, 慢慢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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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逍寧看她一眼，把車內空調的溫度調得合适了些。
沒過多久, 就到了天鵝園。
有一瞬間, 楚逍寧只想帶着她去雲湖公館, 但理智還是戰勝了突如其來的想法。
“到家了嗎？”宋錦從副駕駛位上醒過來，盯着窗外并不熟悉的景色看了好久。
楚逍寧淡淡開口，“到了，天鵝園。”
宋錦怔愣着，恍惚之間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在老小區了。
她推開車門下了車，一瞬間的暈眩讓她微微彎下腰。
楚逍寧下車想要扶住她，卻被她後退一小步躲開。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就是剛睡醒有點迷糊。”宋錦緩了會兒站起來沖着楚逍寧笑了笑，“謝謝你楚老板，海鮮大餐很好吃。”
說完她便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冷風徐徐灌入脖頸，她的手下意識摸了把脖子上的圍巾，想要攏一攏，才發現脖子上空無一物。
她聳了聳肩，雙手插進口袋裏，走路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
楚逍寧靜靜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離去的背影。
那個身影在眸孔裏越來越小，逐漸化成一個黑點，直至消失不見。
她也依舊待在原地，很久才離開。
-
由于只吃了一頓飯而已，宋錦回到家的時候時間也還算早。
她瞧了眼玄關處的鞋架，上面宋琦的拖鞋依舊在上面整整齊齊地放着。
也不知道是去哪兒了，發的消息也不回。
宋錦倒了杯水在沙發上慢吞吞喝着，宋琦的消息沒等來，倒是等來了楚筱筱的消息。
【楚筱筱：姐姐，小琦回家了嗎？她不回消息，我今天還有事兒要找她。】
【宋錦：還沒有，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聯系不上。】
【楚筱筱：好吧……】
宋錦半癱在沙發上，總覺得有些蹊跷。
她想起自己給宋琦轉過去的一萬塊錢，還是決定問一問。
【宋錦：筱筱，前段時間你們期末周，有些考查課的結課作業是不是要寫論文？】
【楚筱筱：對啊，我都是前天晚上熬夜補的，小琦倒是寫得比較早，還給我看了她的論文呢。】
【宋錦：我聽小琦說她電腦壞了，準備換新的來着。】
【楚筱筱：是嘛……期末周的時候還在用啊，是這幾天壞的吧？】
宋錦皺了皺眉，跟楚筱筱随意聊了幾句之後，就道了晚安。
沒過幾分鐘，門口就傳來了動靜，宋琦換了鞋走進客廳，看見沙發上的宋錦一瞬間有些錯愕。
“姐，你不是出門了嗎？回來這麽早啊？”
“就是去吃了個飯。”宋錦打量了她的穿着，帽子圍巾口罩，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這會兒正一件件卸，“幹嘛去了？”
宋琦頓了下，“我……”
“看電腦去了？”宋錦試探道。
“對。”宋琦點點頭，背對着宋錦把帽子挂在衣架上。
“我還以為你會跟筱筱一塊兒去呢。”宋錦又問。
“沒有。”宋琦的話很簡短，“姐，我有點困，我先回屋洗洗睡了。”
“宋琦，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你要是有事兒就跟我直說。”宋錦沒有起身攔她，但她的話已經讓宋琦不由自主停下了步伐。
“姐，那錢我沒亂花。”宋琦立即意識到宋錦可能知道了什麽，先是抛出了短短的一句。
“我不是問你錢的事情，我是說，你到底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宋錦不想跟宋琦瞎掰扯。
她們兩個人之間向來是無話不說，無話不談的。
“我可以跟你說，但是你別生氣……”宋琦先給自己找了後路。
宋錦冷着臉，“你先說。”
“咱爸來市區了。”宋琦走到宋錦面前，她看見宋錦在聽到這句話後臉上的表情就變了，“奶奶生病住院了，要做什麽心髒搭橋手術，他錢不夠，所以就來找我了。”
“他錢不夠就來找你？”宋錦立即惱火，“哪有沒錢看病找自己還在上學的閨女要錢的？他要你就給啊？”
“我這不是怕他去找咱媽嘛，他還差了一兩萬，我又拿不出來那麽多，就只能找你了……”宋琦的話支支吾吾，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宋錦的臉色，手指都緊張地扣了幾下，“他說了只要把錢湊齊就不會找咱媽了。”
“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宋錦語氣激烈，“之前沒離婚的時候給咱媽承認過多少次錯誤，有用嗎！為什麽你不能先給我說啊！”
“那錢我都已經給出去了……我現在去找他要回來嗎？”宋琦鼻子發酸，“咱媽心軟，他要是又去哭着認錯，咱媽肯定會給他拿錢的。”
“交給醫院的錢哪還能有要回來的道理。”宋錦深吸了一口氣壓着自己的怒火，“你敢給他一次錢，他就敢第二次第三次來找你，你能每次都給他錢嗎？到底是怎麽想的？”
宋琦被訓得沒再說話，眼淚從頰邊滑落，低聲抽泣着。
她垂着頭，整個人都變得頹喪。
“別哭了。”宋錦的語氣沒剛才那麽兇了，給她遞過來幾張紙巾，“他要是再來找你，你就告訴我。”
“那現在怎麽辦……”宋琦問，肩膀因抽泣一抖一抖的，“他沒跟我說具體的情況，就說奶奶手術要花好多錢。”
“他回老家了嗎？”宋錦問。
宋琦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麽大年紀的老人待在醫院，他還真放心一個人跑來這兒。”
宋錦對于父親和奶奶二人沒有任何好感，她從小就是被外婆養大的，直到小學之後才回了奶奶家生活，但一直被罵被訓，簡直恨死這兩個人了。
而宋琦不一樣，就算這兩人行為再惡劣，她也是從小就在家裏長大的。
宋錦不知道她對于這兩個人的親情有多少，但宋琦此刻做出如此的舉動，她也沒辦法進行太多指責。
“你也別想這事兒了，錢都給出去了。”宋錦咬了咬牙，憋屈又無可奈何，“上去睡覺吧。”
宋琦沒走幾步就接到了宋玉萍的電話，她接了起來。
——“你爸今天聯系我了。”宋玉萍第一句便開口說着。
宋琦下意識就看了一眼身後的宋錦，她快步朝樓上走，“你等一會兒，我這裏樓下信號不太好。”
她把手機捂在胸口，幾乎是飛奔一樣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找你要錢了嗎？”宋琦的心髒一緊。
她姐說得沒錯，父親的話根本就不能信。
——“嗯，我聽他說他找你拿了一萬塊錢是嗎？這錢你是哪兒來的？”
“我朝我姐要的。”宋琦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他跟我說了只要我把錢給他，他就不會去找你的。”
——“快過年了，你奶奶畢竟年紀大了，這時候住院看着也挺可憐的。”宋玉萍在電話那邊嘆口氣，“你姐現在是也知道這個事情了嗎？”
“我跟她說了。”宋琦靠着牆，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塊，“媽，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姐好像很生氣……”
——“別這麽想，你幫着籌錢，說明你是個好孩子。”
“馬上過年了，到時候我跟你回老家吧。”宋琦知道宋錦是不會回去的。
她姐自從逃離了村子之後，就如同忘掉了過去所有的記憶一樣，只有在喝醉的時候才會把所有的委屈爆發出來。
但沒辦法，老家總得有人回去，那裏不僅僅有奶奶和父親，還有愛她的外婆和外公。
可宋錦不回，那就只能她回。
“我明天去學校找你吧，我姐她們公司還沒放年假呢，要從大年三十開始放，還差幾天呢。”
宋琦又問候了幾句宋玉萍的近況，兩個人聊了許久才把電話挂掉。
-
第二天的時候，宋琦找了個宋玉萍沒課的時間跟她一起回了寝室。
“我爸沒跟我說奶奶的情況，媽，你應該知道吧？”宋琦問她。
“情況目前還行，手術的日期已經定下了。”宋玉萍給宋琦拿了個酸奶讓她喝，“估計這個年是要在醫院過了。”
宋琦坐在椅子上，乖乖插了吸管喝酸奶。
“你這幾天看看你姐的情況，我怕她憋着不說，自己心裏難受。”宋玉萍愁容滿面，“我真是，只要一在學校上課，就沒辦法照顧你倆。”
“現在該到我跟我姐照顧你了嘛。”宋琦說道，“我姐确實挺生氣的，昨天都把我兇哭了。她的意思肯定是不想讓我跟你過年回家的，但是這行不通。”
她手臂撐在桌子上，用手掌拖着下巴，“奶奶那樣重男輕女，我姐肯定覺得村子裏跟噩夢一樣。”
“我是覺得你外婆外公年紀也大了，身體健康這時候是最重要的，得時不時回去看望一下，但只要回去就避不開那個家，就算離婚了也沒法子。”宋玉萍的表情凝重。
外婆家離奶奶家很近，村子又小，一回去別說這兩棟平房了，拉着行李箱從村子走到家，都能路過大半個村子的鄰居。
“我就是煩村子裏那些碎嘴的，幹嘛對別人家的事兒那麽上心？自己家的事兒都那麽亂糟糟的，還有心思去顧及別人！”宋琦憤憤開口，用力咬了幾下吸管，“孫子有什麽好的，最後還不是被她媽帶着跑了……”
“那是他們活該！”宋玉萍說得來氣，一時之間臉都有些漲紅，“你奶奶平時不給你們買吃的買穿的就算了，我自己給我閨女買！但我最生氣的一件事情就是有天她去接她孫子放學，在路上買了肉夾馍，回來她孫子把裏面的肉都啃了，剩個馍皮兒扔給你吃了，上面鼻涕口水的，什麽都有！”
“好端端的你怎麽提這個……”宋琦頓時覺得有些丢臉，“而且我不是沒吃嘛。”
宋玉萍喝了一大杯水緩和情緒，“要不是你姐剛好在門口看見了，把馍搶過來給你扔了，不然我非得去說道說道。”
“我說你怎麽知道的……原來是我姐說的……”宋琦說着也有些惱火，“我姐把馍扔了之後說了弟弟幾句，她就被我奶奶扯着耳朵罵了，罵得可難聽了。”
“你姐還被扯着耳朵罵了？”宋玉萍的聲音都變得尖銳起來。
“她沒給你說嗎……”宋琦見了宋玉萍的反應，往後縮了一下。
“沒有！就只跟我說了她把馍給你扔了。”宋玉萍一下子反應過來了，她嘆口氣，“你們兩姐妹，互相吵架的時候來我跟前告狀，一個比一個說得好聽，但真要是受了欺負，就只會把別人的委屈給我說，自己受的罪倒是一聲不吭。”
宋琦垂着頭，“你在學校陪別人孩子的時間比我跟我姐都多，回來又那麽累，我們還哪好意思跟你說這些……”
宋玉萍的鼻子微微發酸，她抱住宋琦，輕輕拍了幾下她的肩膀，“對不起，是媽媽的問題……”
“媽，你別哭，我們現在都熬過來了……”宋琦強忍住眼眶裏的淚水，反過來安慰宋玉萍。
宋玉萍想了想，語重心長地開口，“你姐這個人她其實有點鑽牛角尖，別人的事兒她摸得門兒清，她自己碰上事兒就容易想不開，高三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成績一出來整個人直接病了一場。但其實也沒什麽大毛病，就是她現在脫離以前的生活環境了，狀态也好多了。她要是過年不想跟着咱們回家，那就咱倆回去，別到時候又把她的情緒影響了。”
“嗯！”宋琦重重點頭，“我們多去幾次外婆家吧，外婆肯定很想姐姐，我替姐姐多去看她。”
“好。”宋玉萍擦擦眼角的淚水，輕輕吻了下宋琦的額頭，心髒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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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大年二十九。
宋琦跟楚筱筱見了面，兩個人浪了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宋琦才開口問。
“筱筱，你過年要回家過嗎？”
楚筱筱搖搖頭，“我跟我媽訂了除夕的機票，去國外旅游去。”
“這樣啊……”宋琦點點頭。
“怎麽了？”楚筱筱問。
宋琦跟楚筱筱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雙方的家庭情況多多少少也有一定的了解。
“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兒，過年只有我跟我媽回去，我姐應該在天鵝園，我想着她一個人待着容易憋壞了。”
畢竟以前就有過先例，這次又是因為家裏的事情，宋琦怕宋錦一個人待着，自己想不開。
她姐又是受了委屈不願意說的人，只會在心裏憋着，要是再憋出病來就不好了。
“我姐也一個人在雲湖公館過。”楚筱筱想了想，開口道，“但我不敢再把她倆往一塊扯了。”
大過年的，她是不想再遭罵了。
“我就是随口一提，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宋琦笑了下，繼續往嘴裏送飯。
晚飯吃過之後，楚筱筱便回了雲湖公館。
楚逍寧瞧她來，揚揚嘴角，“回來拿什麽東西？”
“你怎麽能這麽想我？我回來就非得是拿東西嗎？不能是想回來看看你嗎？”楚筱筱湊過去，陽光般的笑容對着楚逍寧燦爛地照耀。
楚逍寧輕笑，“我又不是什麽孤寡老人。”
“明天就是除夕了，姐，你真的不跟我和媽媽一起去嗎？”楚筱筱鼓鼓腮幫子，“就沒見你把工作放下，好好散散心。”
“公司太忙了，我離不開。”楚逍寧的眸子裏平靜無波，“你和媽好好玩兒就行。”
“我看你就是想一個人清靜呗。”楚筱筱自顧自倒了杯面前沖泡好的茶水，“不過我聽小琦說，宋錦姐也是一個人在天鵝園過年。”
楚筱筱佯裝随意地提起，她現在不能做得太過分，只能把暗示做到位。
要是她姐有那個心說不定兩個人能呆一塊過年，要是沒有，她也算盡力了。
楚逍寧淡淡擡眸，打量了楚筱筱幾眼。
“你幹嘛這樣看我？我就是想到了就跟你說一說，又沒別的意思。”楚筱筱喝了口茶水，順帶着轉移了話題“你這個茶有點苦……”
“喝玫瑰茶嗎？給你泡。”楚逍寧問。
“不麻煩了，我就待一會兒，還得去咱媽那兒看看她行李有沒有收拾好呢。”楚筱筱打了個哈欠，“小琦家裏的事情好像也挺糟糕的，她們一直是母女三人一起生活。宋錦姐一個人過年的理由我感覺跟你差不多。”
有家不回，無非就是那個家太令人窒息了，以至于寧願獨自在外看萬家燈火。
楚逍寧面上的情緒很淡，眸中光芒撲朔，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衣架上，上面挂着一條不屬于她的圍巾。
“我就是來問你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嘛。”楚筱筱把喝了沒幾口的茶杯放下，“你不去那就算了，那我就走了，不然一會兒就太晚了。”
楚逍寧點點頭，“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媽那邊那個司機會去天鵝園接我的。”
“嗯。”楚逍寧應了句，“路上注意安全，有什麽事兒就及時跟我說。”
“知道啦我的好姐姐！”楚筱筱笑了下，“那我就走啦！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就你嘴甜。”楚逍寧目送着她離開，視線收回的時候卻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旁邊衣架上的圍巾。
她站起來，把圍巾收起來，轉身朝着樓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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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當天，宋錦是被宋琦拎着行李箱的動作吵醒的。
她本來睡眠就淺，腦子裏這幾天又裝了事兒，開門看到宋琦拉着行李箱準備走的時候就再也沒了睡意。
“就走了嗎？”宋錦沒有下樓，就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問着宋琦。
“姐，我先去學校找咱媽了，她現在帶的是高三，除夕下午才能放假，等她上完最後一節課我們再走。”宋琦對着樓上的宋錦揮揮手，“現在時間還早，你繼續回屋睡吧。”
宋錦點點頭，“到家了記得給我報個平安。”
門關上的那一秒，周圍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宋錦呆滞地站在樓上，整個人都無所事事地放空。
除夕全天到晚都一直有人放煙花，這裏隔音還算不錯，幾乎聽不到什麽聲音，但偶爾還是能從窗外看見淺淡的幾道彩色。
宋錦回了卧室，怎麽也睡不着，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小時候的事情，這讓她有些呼吸不暢，壓抑的火苗都似乎在喉嚨處燃燒。
她吃了兩粒褪黑素，強迫着自己入睡。
昏昏沉沉的一天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晚上了。
手機上收到了來自宋琦幾個小時前的消息，說已經在外婆家了。
她簡單回了一句，就看見宋玉萍給她轉了一萬塊錢。
她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宋玉萍：把錢收下，媽知道你攢錢不容易。】
宋錦思索了須臾，還是沒收這個錢，她退出了聊天界面，一個字也沒有回。
她拿過床邊的一個枕頭抱在懷裏，腦子特別不清醒，裏面就像裝了個千斤頂似的。
宋錦緊緊抱住枕頭，寂靜聲甚至引起了她的一陣耳鳴。
她使勁搖了搖頭，又揉了幾下自己的耳朵，想要把耳朵裏面的噪音都趕出去。
今晚就要迎來新的一年，可她卻待在不屬于自己的豪華房子裏，享受着只有她一個人的沉默。
是不是她太沒良心了，外婆對她那麽好，可她卻因為家裏的事情，連村子都不願意回去。
她已經幾年沒有見到外婆了，外婆年紀大，智能手機也搞不明白，每次視頻聊天都會莫名其妙的被挂斷。
宋錦耐心地教了好多次，可外婆還是沒學會，再後來，視頻聊天慢慢的，也就越來越少了。
外婆覺得她自己笨，學不好智能手機，耽誤了宋錦的時間。
可宋錦不這樣覺得，但跟外婆的聯系卻是實實在在的少了。
情緒莫名湧上來，即便這次沒有酒精的熏染，她也有些難受，窒息般的難受。
她吸了吸鼻子，眼淚無聲地滾過臉頰。
旁邊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來自楚逍寧的。
宋錦思索了一下，把自己的眼淚收了收之後才接起電話。
——“宋錦。”楚逍寧的語氣格外平靜，甚至可以聽到她淺淺的呼吸聲，“你說的随叫随到，還算數嗎？”
“算吧……”宋錦把自己的腦袋埋在枕頭裏，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緒。
她不知道楚逍寧為何會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盡管她知道自己的脆弱難以掩蓋，但她還是下意識就接了這個電話。
——“那來雲湖公館陪我過年吧。”
宋錦微愣，“現在嗎……？”
“對，就現在。”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