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婚
結婚
01
十一月，京市影視城。
夜幕初臨，《風起雲湧》劇組忙碌不已。
一陣裹挾着寒氣的晚風刮過，不少場務人員下意識攏緊外衣，目光還停留在前方演戲的演員身上。
周圍略有嘈雜聲，在場人員也不少。
演員沒受這些因素幹擾，依舊沉浸于角色，能把在場人員也帶入戲。
“我現在可算知道，時延為什麽能拿那麽多獎了。小舒姐你看，時延演戲，對方都有點接不上他的戲，可見很有實力啊。”
妙妙湊在雲舒耳邊小聲說。
妙妙是雲舒的助理，從她出道就跟在身邊。
比起雇傭關系，兩人更像是好朋友。
雲舒小幅度點頭認可她的說法。
随後小聲提示道：“這話在心裏想就好，否則被有心人聽到，不知道又會有什麽麻煩。”
妙妙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抿着唇，小幅度拍了下嘴。
《風起雲湧》是一部民國懸疑劇，時延與導演交情好，過來救場。
他飾演的臨時政府軍官鄭威戲份不多，只算是特別出演。
時延演了有段時間，不過他之前都在B組拍攝，雲舒見不到他。
許久沒見，此刻看到時延穿着軍裝演戲，雲舒根本挪不開眼。
她捏着手中水杯，視線直勾勾地落在時延身上。
戲中，時延正在跟人談判。
他身着硬挺的深綠色軍裝，松弛地坐在皮質沙發上，被褲子和軍靴包裹的長腿随意疊放着。
對方長篇大論了什麽，時延只是悠悠玩着扳指。
随後緩緩擡頭，神色冷冽。
他眉眼壓低，眼神銳利，壓迫感頓時從他周身蔓延開來，像夜色中盯人的野獸，眼神能擊潰人的心裏防線。
視線淡淡掃過來時，雲舒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妙妙也小聲尖叫出來，驚呼好帥。
雲舒表面上冷靜，沒有任何表情。
實際上手捏緊了水杯，心髒跳得很快。
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已經被時延勾走了魂。
這個男人實在是完美，每一副模樣都能把人蘇得神魂颠倒。
平時的形象溫潤如玉，笑起來明眸皓齒，帥氣動人。演反派的時候，眼神又如此淩厲冷血，壓迫感十足。
這種反差感真的絕了。
她又想起網友對時延的評價。
【感覺時延是那種平時會對你很溫和，然後在床上狼性爆發，把床震塌，很帶感的那種】
不知道為什麽會在片場想起這種狼虎之詞。
雲舒抿了口熱水，深吸氣，努力平緩心情。
平緩兩秒，還是破功。
沒辦法。
時延這臉蛋，這身材，穿着身制服實在勾人心魄，她頂不住。
不行了。
再看下去，她都要變态了。
雲舒摸摸發燙的臉，挪動視線看助理。
“妙妙，我去那邊再背背臺詞找狀态。等會輪到我演，你再通知我。”
雲舒說着，指了指某個角落。
妙妙小雞點頭：“嗯嗯！小舒姐記得熱身，等會那場戲你要跳水呢。”
目送雲舒出去之後，妙妙也去準備一會拍戲所需。
正準備着，妙妙聽到旁邊的人在讨論雲舒，于是豎起耳朵仔細聽。
“要我說，雲舒更适合做這部劇的女主。你看她長相演技什麽的，不都吊打主演嗎？”
“演技我是看不出，但長相沒得說，太絕了。她就是那種你第一眼看，以為是普通美女，第二眼再去看會覺得她是絕世大美女，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挪不開眼那種。”
“對啊！對啊！天啊，怎麽長的能長成這樣？明明是淡顏，卻淡得很高級。每個五官單拎出來都很完美，更別說組合起來，臉上沒有一處多餘的留白，沒有任何瑕疵和缺點。”
“不止臉啊！雲舒的氣質也很突出啊！渾身散發着一種清冷矜貴的氣息。”
妙妙聞言瘋狂點頭，暗自贊嘆這兩個人太有眼光。
雲舒的臉和氣質，妙妙都可以寫一萬字大作文來特誇大誇，她那真的是女娲炫技之作。
那兩人還在繼續讨論。
聲音不大，恰巧妙妙可以聽清。
“我已經是她的顏粉了，還翻找出了她以前的作品。”
“給我看看，她有什麽作品？”
“你看這個剪輯，她演得不多，都是些小角色。”
“我靠，好絕啊！！！這些都出自哪裏？完全就是頂級清冷白月光女神。”
“UP主旁邊都有标注，你可以去找找正片來看，而且時間都不長。我之前看了一些，還可以很明顯地看到她的進步，說明真的很認真在打磨自己的演技，不是花瓶。”
“好！！我也要來去看看她演的劇，就沖這張臉！”
“真的很值得一看，我昨晚就看了她的《霜花》。雖然是女三，但是演技超級靈動。別看她平時在片場文文靜靜的，演起小妖來還很古靈精怪呢！”
“老老實實打磨演技的，總會有火起來的一天，我相信雲舒一定能走花路。”
妙妙聽着都很激動，甚至想過去跟她們聊。
沒錯！她小舒姐就是演技派！演什麽都好看！
然而激動沒兩秒，一道嚣張跋扈的聲音就像一盆水當頭潑下來。
“就這點流量和數據，能火到哪裏去？”
“可欣姐......”
那兩人立馬收起手機藏在身後，唯唯諾諾望着她。
劉可欣是這部劇的女主角。
她在劇裏和雲舒是親姐妹，所以兩個演員都是清冷挂，是同類型小花。
只不過劉可欣比雲舒火，人氣也更旺。
“我才是主演，聽懂沒有？”
劉可欣微擡下巴，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們。
原本在讨論的兩人面面相觑，随後低着頭小聲道：“知道了。”
劉可欣是當紅小花，背後又有資本捧。平時在公衆面前是純良無害的清冷小白花，但接觸過的人就知道她脾氣很臭，很難相處。
以往跟她合作過的工作人員，對她都沒有好印象。
可大家也只是個打工的，只能私底下抱怨，在她面前也不敢出大氣。
“擡起頭來看我。”
劉可欣負手站着，命令道。
她們擡頭，心虛跟她對視。
“說，我好看，還是雲舒好看？”
劉可欣伸出手指，漫不經心地欣賞自己的美甲。
沒等來立即的回答，劉可欣蹙眉睨她們。
“當、當然是可欣姐好看。”
怕她發飙，其中一人趕快回答。
劉可欣把眼刀甩向另一個人。
在得到滿意地回答之後，她警告：“下次別再讓我聽到你們誇雲舒，一個小三線，也敢跟我比。”
說完，扭頭帶着助理走了。
那兩人目送她離開後松了一大口氣。
“TMD，吓死我了。剛才我們說的時候她在哪裏，怎麽她這都能聽到。”
“這姐我真服了，估計是剛才我們說得太投入，沒注意到她過來。”
兩個無語翻白眼，壓低聲音道。
“希望她早日糊掉，跟她一個劇組之後，我對她濾鏡全碎。”
“加一，你還記得她上次在片場發飙嗎？不僅把她助理罵得狗血淋頭，大家也跟着遭殃。她還是趕快糊掉吧。”
“話說她到底為什麽針對雲舒？雲舒人挺好的。”
“肯定是她們同類型呀，怕雲舒火了，撞資源，她搶不過呗。”
“靠，怪不得。”那人點頭，“那她怎麽問我們誰好看？”
“心裏越沒底，就越要尋求別人的認可。估計她潛意識裏已經覺得雲舒更好看了。”
劉可欣雖然聽到了滿意的答案，但還是氣得想發癫。
當初得知雲舒是女二的時候，她還覺得是好事。
小三線，名氣不大，也沒什麽代表作。
劉可欣本想着有雲舒做陪襯，這部劇會給她帶來更大加成。
沒想到共事一段時間後，劉可欣有了深深的危機感。
雲舒出演這部劇，在各方面都吊打她。
即使她不想承認，雲舒也确實比她好看，演技比她更有靈氣。
如果雲舒火了，她本應有的資源，很可能就會向雲舒傾斜。
可拍攝進度已經走了過半，想把雲舒換掉不可能，代價太大。
劉可欣沒地方撒氣，只能帶着大家孤立雲舒。
沒想到雲舒根本不受影響，一心沉浸在演戲上。
就連劇組人員，私底下也對雲舒贊嘆不已。
尤其是剛才聽到她們讨論，雲舒更适合做女主角，劉可欣就怒火攻心。
她現在也沒心思背臺詞，滿心只想找雲舒不痛快。
繞了一圈，得知雲舒的位置。
劉可欣氣沖沖過去。
“你這麽努力要給誰看呢？我作為主角都沒你這麽用功，你在這兒背詞是想讓我被說演戲劃水嗎？”劉可欣趾高氣昂，語氣很沖。
雲舒眨眨眼，語調平靜。
“那你現在也去背臺詞？”
劉可欣一愣，随後心态爆炸，聲音立刻拔高好幾個度。
“你不知道我什麽演技嗎？還需要背臺詞？只有小三線沒本事，才需要頻繁記憶吧？”
雲舒靜靜地看着她，沒什麽反應。
劉可欣都不知道她怎麽有這種氣死人的本事，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僅沒解氣，反而更火大。
“所以我需要背，有問題？”
雲舒輕飄飄反問她，無視她激動的情緒。
這個态度，就像在劉可欣原本燃燒的怒火上倒了一桶油，她怒火中燒。
“你——！”
劉可欣氣得狠狠跺腳，又找不到別的話來攻擊她，只得蹙眉轉身氣呼呼走了。
知道劉可欣看她不順眼，雲舒不會主動去招惹她。
一直跟她保持着友好距離，也不知道她剛才莫名其妙氣什麽。
不過這段小插曲，不會影響雲舒思考劇情。
最開始拿到劇本，她給角色寫了人物小傳，之後每次冒出新感想，她就會在旁白添上。
對人物理解越深，在表演前她腦海中就會有越多畫面。
每次開拍前，她都習慣在頭腦中演一次，這樣更能注意到細節。
從想象中的畫面走出來，雲舒活動了下身體。
一會她要拍的是對接線人的劇情，對接過程中被敵方發現，在逃跑之時她選擇跳入江裏隐匿自己。
江不是真江，不會危險。
雲舒望了眼夜空，天上星星明亮，夜空幹淨無雲絮。周圍風刮來，像冰布在臉上打了下，冷絲絲。
這個溫度下水，估計很難捱。
希望可以順利一次過。
雲舒自顧自做着熱身運動。
活絡開筋骨，一會下水才會更絲滑，狀态才會好。
正轉動着手臂，餘光瞥見不遠處有人影出現。
雲舒停下動作，好奇望過去。
那人寬肩腿長，身上披着件軍鬥篷，站立在不遠處，身姿挺拔俊朗。
這種黃金比例，絕佳九頭身的身材，一看就知道是時延。
雲舒偷瞄着，莫名緊張起來。
她挪動了下位置，站在遮擋物後面，不想被時延發現。
她跟時延其實算熟，兩家人都認識，也是自小一起長大。
因為兩人有着類似遭遇，時延也對她格外關照。
但自從六年前時延出道爆火，行程密集之後，雲舒就很少見到他。
一年到頭能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連手機溝通的頻率都斷崖式下降。
剛開始還有些，後面時延是真的忙了，只有在她生日，或者節假日時才會給她發祝福。
就這樣，時延跟她慢慢疏離了。
雲舒最初會惆悵難過，但也為他實現夢想感到開心。
好在他是真紅，四處都能聽到時延的消息。見不到真人，雲舒就靠着剪輯他的視頻，追他的劇集來彌補空缺。
或許是她盯得久，時延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頭望過來。
雲舒下意識縮回遮擋物，屏住呼吸，慌張臉熱。
雖然白天已經跟時延碰面交流過，但不論什麽時候，跟他面對面說話，雲舒都會心率加速，
因為藏着暗戀他的心事，雲舒總是緬腆着。
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時延察覺了心思。
如果被時延發現，他大概率會禮貌又紳士地主動遠離吧。
一想到這種事可能發生，雲舒會瑟縮起來，不敢讓時延察覺到她的心思。
時延會對她很溫柔，總是會下意識護着她，照顧着她，這都會讓她很心動。
只是雲舒知道，時延只是把她當妹妹，這些都是他紳士禮貌的習慣而已。
時延那麽好，受到那麽多人的喜愛，不缺她一個。
所以，她的暗戀一定不能被察覺。
等了一會，雲舒再探頭去看。
發現時延挪動了位置，離她更近。
仔細豎起耳朵，還能聽到點聲音。
時延語氣懶懶散散地，不怎麽着調，聽起來像是在跟家裏打電話。
雲舒想起來，六年前時延瞞着家裏去參加選秀，他家裏是不同意的。
不知道後來怎麽，時伯父就放行了。
月光皎皎，清透光輝下，時延側臉輪廓清晰。
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梁，線條流暢利落，再有身上制服加成，帥氣渾然天成。
本來周圍的環境平平無奇。
他一站在那兒，整個氛圍都不一樣了。
果然是盛世美“延”。
不過偷聽別人講電話，很不道德。
雲舒邁腿想走，“結婚”這兩個字就落入她耳朵。
誰要結婚？
時延？
雲舒收回腳步，心髒像是被緊攥住。
剛才的猜測讓她情緒不斷往下墜，連左邊手指尖都開始發麻。
雲舒豎起耳朵仔細聽。
沒想到聽到他說：
“我可以結婚，但必須隐婚。”
雲舒當場僵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