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的小狗,小丫鬟

第 26 章 她的小狗,小丫鬟

腰鼓隊當然是江飲請來的, 本來是打算買花籃,昨天下午意外在公園遇見外婆,當天晚上回去, 江飲就偷偷給外婆打電話說了這事。

外婆所在的腰鼓隊業務範圍很廣, 店鋪開業、孩子滿月、兩口子扯離婚證,只要給錢,就是葬禮出殡儀式上敲她們也去。

這幫老太太非常專業, 她們有個群, 外婆把要說的吉祥話頭晚上就發群裏給她們背, 第二天拿上定制好的橫幅,直接開幹。

鼓敲完, 外婆領着她們進店來坐,趁機炫耀,“我外孫女開的咖啡店, 瞧瞧, 這裏頭多氣派,多時尚。”

紅紅火火坐了滿店, 昆妲還懵着, 陳穎反應快,做主給她們送奶茶, 幾人忙活開, 半小時後這幫老太太一人舉杯奶茶離開, 外婆可得意了, “我外孫女厲害吧。”

昆妲送她們出門, 外婆還偷偷把她拉到一邊塞紅包, 昆妲不接,說昨天已經給過了, 外婆垮臉,“昨天是見面禮,今天是給你的開工紅包。”

外婆拍拍她的手,“小水跟我講,你以前都在外國生活,剛回來不久。外婆知道你不容易,那新聞裏都說了,外國可亂可亂,根本沒有咱中國好,這次回來,咱就好好上班,好好掙錢。”

昆妲嘴裏一連串乖巧的“嗯”,外婆又沖她擠眼睛,“我有錢,小水她媽給買的那什麽保險,我一個月領可多錢了,還有打鼓掙的,肯定比你掙得多,你就別替我心疼了。”

“好,那我收下了。”昆妲笑着去摸她的手,好些皺紋吶,還有老年斑,可又那麽暖,她手心摩擦在皮膚上的每一道褶皺,都述說着慈愛和親昵。

昆妲想起早早就離開她的爺爺奶奶,那是世上曾最疼愛她的人。

江飲好手段啊,跟她打親情牌。

外婆跟着腰鼓隊走了,一群人說說笑笑,灰蒙的鋼鐵森林中那抹亮色緩緩褪去,卻在她心底留下濃彩的一筆。

江飲始終沒有出現,昆妲也慶幸她沒出現。

見面說什麽呢?

江飲還是那麽好,從小到大都一樣好,善良,有耐心,包容,她擁有這世上一切美好品質。

昆妲更加覺得自己不配,如果這些好終究要被辜負,她替江飲感到不值。

可她那些輕而易舉就被人看破的小花招又十分可愛,她忍不住不去找她,也忍不住不去看她。

她的小狗,小丫鬟。

時間不會停止,它推着人往前走,眼前還有一堆的事等着。昆妲收斂起情緒,假裝沒有看見躲藏的江飲,轉身回到店鋪。

[你有開心一點嗎。]江飲回家的路上給昆妲發信息。

昆妲已經開始忙,快中午才回:[很開心。]

随後緊跟一張午飯的照片,還有路上看見的白色長毛小狗。

[店長帶我來附近吃飯,她說這家馄饨很不錯。]

[我們得快點吃完回去換別的同事,她說今天客人特別多,都是因為腰鼓隊。]

[新手機拍照很好,好像一直蒙在眼前的霧吹散了。]

[你看那只小狗,像不像你。]

江飲躺在沙發上幸福得直冒泡泡,呲着牙打字回複:[早班很松,你下午3-4點之間就可以下班了,他們都是那麽幹。]

[那挺好,不耽誤我給你做晚飯。]昆妲說。

江飲傻笑:[不用那麽辛苦,我們可以在外面吃。]

[我總得為你做點什麽。]

昆妲中斷閑聊:[我吃飯了,下午見。]

江飲這時還沒意識到,昆妲明确把這當作等價交換,該做的事一件不落,盡量不摻雜感情。

她只覺得幸福死了,兩口子過日子不就這樣,細水長流,柴米油鹽。

什麽話都不用講,一輩子就這麽稀裏糊塗過下去也不壞。

三點半,江飲來接昆妲下班,怕店裏的小員工們笑話,遠遠躲着。

昆妲在馬路對面一棵大樹後面找到她,口罩帽子全副武裝,捂得相當嚴實。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昆妲無可奈何把她揪出來,“口罩摘了吧,你不熱嗎。”

“你不知道,那幫人真的很放肆!”江飲憤憤握拳,“要不小心讓她們看見,還不知道怎麽起我的哄,我這個老板一點威嚴也沒有。”

“還不是你慣得。”昆妲把她口罩接過來順手丢進垃圾桶。

但咖啡店氛圍确實很好,工作一天下來,感覺很不壞,只是因為鑼鼓隊上午的出現,來店裏打卡圍觀的人變多,陳穎說客流量相比往日同階段翻了幾倍。

總體來說,這是完美的一天,公交晃晃悠悠在路上走,去菜市場買菜,回家做飯,臨近日落出門散步,在路邊看見公車上某男子貼在玻璃窗上變形的臉,她們忍不住大笑。

車子開出好遠,昆妲還笑得蹲地上起不來,“幸好我下班早,不用擠晚高峰。”

江飲順手撿片樹葉在手裏玩,“早上呢,車上人多嗎?”

昆妲說還好,大概因為早上比較有精神,“也挺好玩的,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學生、上班族、買菜的老年人……路程不遠,如果實在嫌擠,可以再起早一點,走路過去。”

原來幸福可以那麽容易,一切的走運其實都源于自身心态微妙的轉變。

臉到擠到變形的中年男人也許同樣在慶幸,他擠上車不用等下一班,可以更早回家,給自己留出更多放松的時間。

走到街口,視野開闊起來,夕陽在馬路上潑灑大片橘紅,光束明晰,萬物斜長,天空燃燒着浪漫的玫瑰紅,這座忙碌的城市因交替不休的自然變化而生動可愛。

昆妲遠望,短暫失神,“真漂亮。”

“綠燈啦!”江飲趁機牽了她的手,“只有十幾秒,我們快跑!”

風吹起來了,裙擺蕩漾,昆妲看見她耳畔跳躍的發絲,手心觸感強烈。

如果紅綠燈的倒數讀秒可以再久一點就好了。

十五秒、三十秒、五十秒、九十九秒……

就這麽一直跑下去。

……

昆妲成個名人,腰鼓隊一通舞,附近寫字樓裏的上班族都知道樓下咖啡店來了個妃妃。

連續幾天客流量暴漲,衆人都只為一賭妃妃芳容,還有人把鑼鼓隊的視頻發到網上,營銷號跟風,越炒越熱,網友們對這一切的幕後主使都感到好奇死了,各種離譜猜測都有。

當然之所以能成為爆款新聞,美豔的女主角功不可沒。

人流短暫退潮的空當裏,陳穎刷了會兒手機,“等這條爆了,我可以專門發一條講明前因後果,然後你注冊個賬號,我幫你引流,你就火了,咱店就是正兒八經的網紅店了。”

店員紛紛附和,要把店子做大做強,還給出定位,做拉拉情侶日常號,每天短視頻秀恩愛,大把撒糖。

昆妲不太聽得懂,她沒什麽閑情逸致上網沖浪。

“可以賺錢嗎?”她只關心。

“當然賺錢,而且是賺大錢!”陳穎來勁了,“你要願意,我幫你操作,給咱店引流創收不說,你說不定還能成個網紅!那錢就跟大風刮來似,嘩啦啦從天上掉。”

昆妲沒接話,“來錢快”聽在她耳朵裏不是什麽好詞。

二十來杯咖啡裝車,她準備送貨去,也是為了躲一躲那些專門來看她的客人。

其實一開始昆妲不介意給他們當猴看,可很多人只看不買,拍了照就走,嘴裏還一直屁話個沒完,她就不大願意了。

送貨地址陳穎給發到手機上,不遠,就在隔壁樓,說是工作日基本每天都訂的老客戶,也是小江總的朋友。

江飲朋友不多,昆妲馬上就想到蘇蔚,等待電梯上行期間,她已經想到該怎麽做。

只是沒想到妃妃蹿紅的速度那麽快,送咖啡的小車才剛推進蘇蔚公司前臺,不知道誰“嗷”一嗓子,大喊“妃妃來了”,格子間裏無數顆腦袋齊刷刷冒出來。

昆妲想到小時候玩的打地鼠。

有愛八卦的男男女女圍攏:

——“你就是妃妃呀!哇見到活的妃妃了。”

——“妃妃,你好漂亮呀!”

——“太幸福了,妃妃第一天上班竟然就給我們送咖啡來了,嗚嗚好感動。”

——“那個腰鼓隊是不是小江總請的呀,你們認識嗎?那你也是我們蘇總的朋友嗎?”

問題太多,昆妲有點招架不住的時候,人堆後面突然一聲高喊:

“都給我閃開!”

小地鼠們紛紛逃竄回洞,昆妲沖來人笑了一下,“藍藍。”

“妃妃!”蘇蔚撲上去抱住她,“好一陣沒見,我都想你了。”

這段時間昆妲被江飲養得很好,全沒了初見時的狼狽,每天吃好睡好,臉蛋俏氣色佳,未施粉黛,完美诠釋什麽叫天生麗質。

蘇蔚酸溜溜,“你還是那麽好看。”

“我送咖啡來的。”昆妲拐回正題。

“去我辦公室坐坐吧。”蘇蔚邀請。

昆妲應允。

蘇蔚作為合格的少年舊友關切慰問,昆妲也如她所願提供标準答案。

無非就是吃喝拉撒睡,最後聊無可聊,昆妲終于有機會抛出自己的問題:“你可以給我一點小費嗎?”

蘇蔚呆住。

昆妲給她一個厚臉皮的笑。

這時候大家都沒有意識到,她其實從一開始就在為某個目的竭盡所能搜刮着周圍。

“對對,我要給的。”蘇蔚皮包裏四處翻找現金,“我知道,國外都有給小費的習慣,我差點忘了。”

“你可以轉給我。”昆妲提醒。現在把臉皮全豁出去,為以後行方便。

“對對對,差點忘了。”蘇蔚抓起桌面上手機,毫不猶豫給她轉了五百小費。

想想擔心不夠,又轉了五百。

一千塊,對蘇蔚來說不算什麽,轉給昆妲更不算什麽了,可這事怎麽就那麽別扭。

昆妲的态度更是反常。

“謝謝你,我會記住的。”她朝她鞠躬。

“記住什麽。”蘇蔚給弄迷糊了。

昆妲上前抱抱她,“我走了,去忙工作了。”

“嗯,好。”蘇蔚立即起身去送。

昆妲把她留在辦公室,沖她揮手,“拜拜。”

蘇蔚看她很瘦的後背下小圍裙的系帶束縛着窄窄的腰,跟着走出幾步,速度快起來,高跟鞋在地毯上敲擊出持續的悶響,在公司大門口拉住她。

“妃妃。”蘇蔚把她一直拉到走廊衛生間旁邊的玻璃窗,“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遇見事了,你很缺錢對嗎,你需要錢你可以直接跟我講,你需要多少錢?”

将腮邊一縷碎發勾至耳畔,昆妲好像很不解,“什麽事,我沒有事啊,哦你說小費啊。”

她這才把手機拿出來,解鎖屏幕打開聊天框,然後理所當然被數額震驚,“這麽多!哎呀藍藍,我只是跟你讨個彩頭,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嘛,你太破費了。”

昆妲惶恐起來,“我現在把錢還給你。”

“不要。”蘇蔚按住她的手,“給你的就是給你的,不需要你還,你沒事最好,有事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我覺得我還是比江飲更有錢一些的。”

昆妲厚臉皮貫徹到底,“那怎麽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蘇蔚捧起她臉蛋揉揉,“我們永遠是好朋友。”

把蘇蔚送回公司,昆妲乘電梯下樓,她在內壁不鏽鋼鏡面裏看見自己隐隐發紅的眼眶,湊近了些,手指左右抹過,垂下眼簾。

再睜開眼,情緒已散,她推車走出電梯。

蘇蔚不安,猶豫着要不要把今天這事告訴江飲,又覺得自己反應太過,小題大做。

之後蘇蔚跟前臺打過招呼,只要是昆妲來送咖啡就發消息告訴她,這樣即使不在公司,也不耽誤給昆妲發小費。

有時她們會聊兩句,有時只是轉賬和接受轉賬,無一例外是錢昆妲全部收下了。

經過一段時間測試,蘇蔚斷定昆妲肯定遇見了困難,或許有欠債,只是不好意思跟江飲說,才以這種方式向她求助。

不得不說,這法子确實很妙。什麽時候昆妲不再需要幫助,就不會再來送咖啡,蘇蔚也不必再給她小費。而她們之間的轉賬就是最好的借條,所以那時昆妲才會對她說“我會記住的”。

這個辦法确實避免了很多尴尬。

能幫助到朋友,蘇蔚很高興。确實那點錢對她來說不算什麽,還不夠一雙鞋、一只皮包,卻能比物質提供更多的精神慰藉。

心理學将其稱之為助人快感,會促進身體釋放胺多酚。

撇開生理,心理上,昆妲同時給她提供了一種睥睨俯視的傲慢爽感。

這種情緒很微妙,也很難被人接受,它脫離了純粹的高尚,甚至有點見不得人。

那正是昆妲在與江飲争吵時所說的“瞧不起”。

——“因為當年我甩了你,嫌你沒錢沒勢,結果現在我們位置颠倒,你富有,我窮困,我求到你腳邊,你頓時澎湃得不能自已,所以情緒失控嗎?”

——“你敢發誓,你從來沒有幻想過,落魄前女友突然出現在面前,你居高臨下審視的姿态嗎?”

她曾精準刺中關鍵。

這番話套用到蘇蔚身上也基本成立。沒有絕對的對錯,這不過是人性,誰都無法逃脫。

因為心裏暗搓搓的“見不得人”,昆妲讨小費的事蘇蔚從來沒跟江飲說過。

幾天下來,昆妲完全适應了工作節奏,來店裏看妃妃的人漸漸少了,客流量恢複正常。

陳穎短時間內體會到網絡流量帶來的利與弊,還是覺得平常最好。

“一群妖魔鬼怪,還有些自以為是的猥瑣男,色咪咪盯着人看,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陳穎的憤怒不是毫無由來,這幾天老有個中年商務男來店裏糾纏,趴在吧臺上東問西問,說要給妃妃買車,要跟妃妃約會,要這樣,要那樣,吧啦吧啦一大串。

“沒事。”昆妲安慰說:“等他下次來,我親自去解決,老躲着也不是事。”

陳穎嘆氣,“也不能全怪狗老板,她也是好心,想讓你高興。”

幾天下來,陳穎跟她混得很熟,罵江飲都不背着罵了。

商務男這事江飲不知道,昆妲不讓她們說,理由是不想讓江飲難過。大家都理解,小情侶互寵呗。

雖然昆妲一再強調,她跟江飲現在只是普通朋友,大家都很默契把她當個二老板。

解釋過三遍,還是沒有人當回事,昆妲不再重複,随便她們怎麽理解。

到下午兩點,那個油膩中年商務男果然如約而至,昆妲這次沒躲庫房,如常接待他。

他雙腿交叉扭着屁股趴在吧臺,兩肘支撐身體,藍色細條紋西裝手臂處繃得緊緊,周圍空氣被他發蠟過多的一顆噴香刺鼻的腦袋污染,昆妲微微皺了下鼻子。

“終于等到你了,妃妃小姐。”他笑出兩排慘白的烤瓷牙。

“你好,喝點什麽。”昆妲嘴角兩彎沒有感情的弧度。

“一杯意式濃縮,謝謝。”男人眉眼揚起,臉上是種父類過分慈愛的肮髒表情。

“請您入坐,稍等。”昆妲轉到咖啡機後面,躲開他的視線,開始工作。

陳穎瞪着一雙眼死盯着那男人看,鼻孔都得撐大了。

偏他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說,陳穎好氣,總不能說以他笑得很惡心為由揍他一頓吧。

男人坐到角落,幾分鐘後昆妲端起咖啡送上桌,男人笑容不變,昆妲單刀直入,“你已經連續來了好幾天,你到底想幹嘛。”

“我喜歡你。”他靠在椅背,十指交叉,兩肘撐在桌面,撇嘴将咖啡廳整個掃一圈,輕微聳肩,搖頭,“我覺得你不應該待在這裏。”

“那我應該在哪裏?”這種男人昆妲應付得多,已經麻痹。但不得不說,一根神經直通下半身的單細胞生物确實是很不錯的獵物。

“我覺得我們可以談談。”他笑容更大,為她的上道,那笑裏滿是得意,也為自己的準确判斷。

在大多雄性生物眼中,漂亮女人與許多貶義詞彙可以毫無前提劃上等號。

“我出場費可不低。”昆妲順着他話。

“三點,我在樓上等你。”他報出個餐廳名字。

昆妲回到吧臺,陳穎立即湊上來問:“你跟他說什麽了?”

“他約我去樓上餐廳。”昆妲如實回答。

陳穎:“然後呢?”

對方先找上門來,這事是瞞不住的,倒不如直說,先建設受害者形象。昆妲抿抿嘴唇,“我決定去會會,徹底打消他念頭。”

“你有拒絕他嗎?”陳穎不太明白,為什麽要去會會。

“拒絕有用嗎,我都躲了好多次,誰知道他下次又從哪裏冒出來。”昆妲生氣摔了一下抹布,“我們也不能不讓他進店。”

是啊,也不能不讓他進店,他一沒偷二沒搶的,連強硬驅逐的理由都沒有。

陳穎低低罵了句髒話,“真離譜,這年頭好人盡倒黴!”

昆妲晃晃她胳膊,“不生氣。”

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這可真說不準。

十分鐘後男人離開,四十分鐘後,昆妲解了圍裙下班,陳穎提出要跟她一起去會會,正好有幾位客人進店,昆妲勸說她留下,随即離開。

赴約的路上,昆妲想了很多,她甚至開始後悔來找江飲,後悔給她招惹麻煩,也後悔招惹她。

事情明明有更簡單更粗暴的辦法,她明明可以不費錢吹灰之力把那些賤男人騙得團團轉,卻繞路選了耗時最久的一項。

賣咖啡才能掙幾個錢。

推門而入,是環境雅致的西餐廳,樂曲聲涓涓流淌,落地玻璃外是遼闊的城市景觀,一張張精致小桌上不知誕生過多少污穢交易。

昆妲目标明确,腳步堅定,她徑直走進男人打量的視線裏,同時也在對他進行着一場細致的拆分。

西裝、手表、皮鞋、職位和年薪。

手機扔到桌面,昆妲懶散入座,第一印象很重要,她舉手投足都明确告訴他,她很難對付,卻足夠現實,很好擺脫。

男人伸出右手,“自我介紹一下,我姓王……”

昆妲指尖施舍與他一碰。

談判準備開始。

十米開外,餐廳門再次被推開,服務生溫言細語接待,卻沒有收到對方回複。

昆妲兩手攀在桌沿,忽感到不安,幾乎是瞬間,她從對面男人的鏡片裏捕捉到那個熟悉的人影。

像一把利劍,朝天靈蓋狠狠劈下。

眨眼江飲已經殺到面前,操起桌上水杯朝男人臉上潑去。

“我草你祖宗。”

江飲随即撈了桌上不鏽鋼叉子,直戳在男人腦門,“你再敢來我店裏糾纏她試試,B棟27樓,我知道你是誰,給我小心點。”

昆妲手腕一熱,已被江飲扯起離開桌邊。

“我們走!”江飲雄赳赳氣昂昂,長腿邁得極開,背影決絕英勇。

昆妲再次看見她耳畔跳躍的發絲,想起那天夕光中她牽着她奔跑,紅綠燈的倒數讀秒,原本并不意味着她們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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