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女人的手指離開了她的口腔。
林纓立即舔了舔被撫摸的牙齒,“那……該怎麽辦?”
“很疼的話就拔掉它。”景漣漪再次坐下來,“臉可能會腫。”
林纓應該是怕疼的,被油燙得起了泡的時候,她也會抑制不住地流眼淚,盡管那痛感只是一瞬,而後只剩下火辣辣的灼燒感。
“會介意臉腫嗎?”景漣漪問她,“像你們這麽大的女孩子,應該很介意自己的容貌。”
林纓搖了搖頭。
“前幾年外甥女拔過智齒,臉腫了一星期,她在家裏躺到消腫之後才敢出去見人。”景漣漪說着便樂,“像個肉包子。”
“您外甥女一定很漂亮。”林纓誇贊道。
她哪裏會有介意容貌的時候,或者能有那個介意的時間和心情?
只要不耽誤她工作,不影響她學習,無論變成什麽樣子都無所謂。
景漣漪淡聲,“或許吧。”
林纓看着她端來了一杯水,又去冰箱裏拆了些凍好的冰塊,是玫瑰花的形狀。
“還疼的話就喝一小口。”
林纓接過來,道了聲謝。
“什麽時間有空,我幫你預約醫院。”景漣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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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吧…”林纓想了想,“它其實沒怎麽影響到我。”
她可以自己去醫院,或者去小醫院,那樣花的錢會少一點。
“有需要的話就及時告訴我。”景漣漪看着她面前動了沒幾口的飯,“多吃一點。”
林纓點點頭,忍着牙床傳來的一陣又一陣的疼痛,将飯吃得一幹二淨。
她栽着腦袋,聽着近處的動靜,餘光瞥見女人起身上了樓,她大了膽子去看,下一秒卻迅速低下頭躲避下樓的景漣漪。
女人走近,林纓的長發被撩起,她捏着勺柄,指尖泛白。
涼意襲來,一條銀色的項鏈被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纓下意識去摸吊墜,是小鳥的形狀。
她擡眸望她,不懂她的意思。
“送給你。”景漣漪坐在她對面,眉眼露出贊賞,“很适合你。”
林纓的手在鏈子上找尋鏈口,“太貴重了。”
“禮物不分貴重,看人而已。”景漣漪抿唇笑。
-
兩天過去,林纓牙疼得無法忍受,她便找了家最近的醫院挂了個號。
她是從學校出發的,在校門口被景連歡堵上。
“又去兼職?幾天都沒空補課啊?”景連歡看她背着書包,“那店長又給你漲價了?”
“我是去醫院。”
沒補課也是因為她這幾天疼到根本不想張嘴說話,連餐廳的次數都去得少了。
“我的手已經兩天沒塗藥了。”景連歡示意給她看。
傷口處已經化膿,流出透明黏稠的液體。
“不塗藥可能會留疤的。”林纓焦急開口,又皺了下臉。
景連歡看出她的狀況,“你去拔智齒嗎?”
“你怎麽知道?”林纓往校門口的公交站牌走。
“我也拔過,疼起來跟你差不多。”景連歡陪她在站牌等。
林纓突然問出口,“拔完臉會腫嗎?”
景連歡想起被某個女人嘲笑的回憶,頓了下開口,“像個肉包子。”
“會影響日常生活嗎?”林纓說出擔憂。
“現在你都不想說話了,你覺得呢?”
公交來了一趟,一群人蜂擁而上,兩個人被擠出來,車上滿當當全是學生。
“打車吧。”景連歡攔了輛出租。
“貴。”
景連歡把她拽上車,“等會兒你給我轉一塊錢,行了嗎?”
“我自己去也可以的,天這麽熱,你不用跟着我跑趟。”林纓不怎麽想說話,她要是一個人的話,可以安安靜靜在公交車上站着,但景連歡陪着她去,一路上難免聊天。
“拔智齒我有經驗,你去過醫院挂號嗎?”景連歡問。
“沒有。”她去的都是診所,人多就排隊,人少就直接去診室看病,再把醫生開好的單子給護士抓藥,流程十分簡單。
大醫院從預約挂號,再到各種診室,她分不太清楚。
“那你還說什麽說。”景連歡翹了腿,避開林纓的視線,在手機上默默搜索去醫院看病的流程。
她也沒獨自去過醫院,小病自己随便買點藥,大病景漣漪會給她請醫生到家裏,死不了就行。
到了醫院之後,景連歡徑直走向正中間的臺子,找了護士問流程。
林纓在後面跟着她,一路聽着她安排。
其實這樣她感覺也挺舒服的,她向來都不是喜歡嘗鮮的人,只想待在自己的舒适圈,如果有人能帶着她走,她将分外感激。
除了來來回回跑了不少白趟,要麽奔向了廁所,要麽奔向了安全通道的步梯之外。
輾轉幾番,林纓等到了自己的號碼。
醫生先是看了她的X片,把她帶到了躺椅上。
幸運的是,林纓挂到了專家號,不用另外預約拔牙的時間,當場就可以結束所有流程。
約莫一個多小時,林纓從椅子上下來,嘴裏咬着棉花。
“第一天不要漱口,這幾天盡量吃點涼的。”醫生囑咐林纓。
“可以刷醫保嗎?”林纓糾結問出口。
景連歡始終在門口等着,見完事兒之後正準備走,就聽見林纓問。
她只好停下來,無聊地數着地面的瓷磚。
“醫保只報銷住院之後的費用,而且你這個沒超過起付線。”
林纓摸了摸臉,“這樣啊……”
醫生又簡單叮囑了幾句,兩個人才走出醫院。
林纓把書包裏的社保卡仔細放好,兩個人進了醫院門口的地鐵站。
“幾百塊而已。”景連歡吐槽。
“幾百塊也是錢。”林纓的嘴裏始終分泌口水,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咽下去,“我等會兒要回餐廳,幾天沒去了,我怕店長生氣。”
“你怕她幹嘛?”景連歡仰頭盯着地鐵路線圖,像個伸出絨毛腿的蜘蛛。
“你先回公寓吧。”林纓想了想,“要是方便的話,我明天去給你補課。”
“我也去趟餐廳。”景連歡看她,“有點懷念你上次請我喝的冰美式了。”
下了地鐵,路過一家奶茶店。
“你想吃冰激淩嗎?”景連歡問她。
林纓沒說話,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衛生紙往裏面吐了帶血的唾沫扔進路邊的垃圾桶。
“在我問完之後你吐了,很像被我惡心到的。”景連歡不滿。
“不是,嘴裏一直分泌口水。”林纓認真解釋。
西餐廳內的兼職工作一直是輪換的,收銀也有好幾個。
Martha最先看見的是林纓旁邊的景連歡,臉上露出無奈。
“店長。”這會兒人多,林纓打了聲招呼便先給就近桌子上的客人送去了菜單。
Martha揉了揉發酸的肩膀,對着景連歡說,“你怎麽又來了?”
“想喝林纓請我的冰美式。”景連歡挑眉,“幫我做,謝謝您,店長。”
把Martha支去了後廚之後,景連歡看着收銀臺算賬的林纓,終于看清了她脖子上的東西。
是一條小鳥項鏈。
剛才在路上的時候,陽光照射,反襯出的光亮惹得她注意了很多次。
“林纓。”景連歡看她,“你先別動。”
林纓靜止下來,以為她是要幫自己拿掉身上沾到的什麽東西。
景連歡把她的長發撥到一處,把項鏈取了下來。
林纓察覺到什麽,立即按住自己的領口,但摸到的只有光滑的皮膚。
“哪兒來的?”景連歡盯着小鳥吊墜看,一下子就猜出了項鏈的來源,“誰送你的?”
林纓伸出手,“還我。”
“送我吧。”景連歡把項鏈藏在身後,“我挺喜歡的。”
“這個不行。”
林纓扯了扯她的胳膊,景連歡‘嘶’了一下。
應該是手上的傷口被撕扯到了。
林纓沒再有多餘的動作,焦急喚她,“你還我吧,這個真不能給你。”
景連歡吹了吹口哨,把項鏈裝進了口袋。
“景連歡!”林纓喊她,正巧客人來結賬,她忙着拿POS機。
結完賬的時候景連歡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餐廳內。
Martha端着冰美式走出來,掃了眼餐廳內,哪兒還看得見景連歡。
“你的。”Martha把冰美式從盤子裏拿出來放在收銀臺上,“喝掉它。”
“店長……”林纓臉上寫滿糾結。
“今天晚一點下班,就不算你的。”Martha提出了合理的要求。
林纓很快同意了,就算Martha不這樣開口,她也會工作到很晚,畢竟她已經因為牙疼請假好幾天了。
幾乎是零點林纓才從餐廳離開。
她一如往常去了新湖公館。
上次離開之後她就錄了指紋,想着這個點景漣漪或許已經睡下,她就沒再發消息請求,指紋解鎖進了客廳。
但景漣漪在沙發上坐着。
“您還沒睡下嗎?”林纓把書包放下,看了眼牆上的鐘表。
“聽Martha說你今天會加班到很晚,我看着你到家才能放心。”景漣漪起身,不着妝容的臉上抹去了濃豔的修飾,整個人更顯冷淡。
“您不用擔心我的,餐廳離這裏很近,而且安保一直很好。”
林纓說的是實話。
這裏算是富人區,出于某種保護,安全性比其他地方要高出太多。
“難免會有說不準的時候。”景漣漪走近她,習慣性地撫了撫她的頭,“女孩子一定要知道怎麽保護自己,尤其是你知道危險即将來臨的時候。”
林纓點點頭。
很多時候景漣漪的話聽起來都富有哲理性,她探究不出原因,只覺得那話一定是對的,無需仔細深想。
景漣漪盯着她白皙的脖頸看,上面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有。
林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的視線,下意識摸向了自己的脖子。
項鏈被景連歡拿走了,但她怎麽敢在景漣漪面前說出事實?
“項鏈……”林纓支支吾吾開口,想着該怎麽解釋。
“丢了嗎?”景漣漪問。
“不是!”林纓立即回答,“沒有丢的……只是……”
“沒關系。”景漣漪傾身,手伸向她的脖子輕撫,“沒了就沒了。”
她嘴角掀起淡笑,“這裏有比項鏈更值得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