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傅槐序
傅槐序
三日之期已到,宋朝月與孟祈再度去到了傅家。
這一次,傅家夫婦與他們的三個孩子還有七八個孫輩盡數到齊。
孟祈依舊坐在主位,宋朝月則坐在他的另一邊。
瞧着底下烏泱泱的十幾個人,孟祈問傅卓:“怎麽樣?想好了嗎?”
傅卓走上前,可憐巴巴地指着自己的兒女與孫子們說:“槐序,我們這一大家子就指着這鋪子過活,你要是拿走它,我們一家十五口該怎麽活啊。”
他說到這兒,傅夫人便哭天搶地地哭起來,她的兒孫們一見母親開始哭了,也跟着嚎哭,有的甚至連眼淚都沒有擠出一滴。
當真是吵嚷,孟祈恨不得堵住耳朵。
傅卓又乘勝追擊,繼續道:“槐序,你看你如今也被封為了王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也瞧不上我們這間小鋪子不是。”
“也是。”孟祈手裏撚着腰間的玉貔貅,傅家人以為有了希望,誰料他突然又話鋒一轉,“可我偏要你還回來。”
傅卓再也忍不下去,指着孟祈,“別忘了小時候是誰給你一口飯吃!”
孟祈騰一下站起,掏出腰間的佩劍,唰一下,斬斷了傅卓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
一截血淋淋的斷指啪嗒掉在了地上。
傅家人全都被孟祈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吓傻了,傅卓的女兒更是吓暈了過去,有幾個原本正哭着的孫輩更是立馬噤了聲。
宋朝月亦是心中一驚,不過她也不是沒見更大的血腥場面,很快就鎮定下來。
可卻有一個人不鎮定了,只見傅卓的夫人跑到了大街上,沖沿街的老百姓嚷嚷:“請各位父老鄉親做主——這大衡的王爺欺壓我小小一平民,竟還要奪取我家幾十年兢兢業業掙起來一點點薄産,如今竟然還斬斷了我家老頭子的手指,大家評評理吧——”
不斷有百姓聞聲走進了傅家,宋朝月被這人的無賴給氣得笑了,她對着孟祈說:“你先走吧,這裏我自有辦法。”
孟祈看了一眼宋朝月,他一向殺伐果決慣了,突然遇到這般無賴,恨不得将他們殺盡。
可是他忍住了,他沒有聽宋朝月的話選擇離開,而是選擇堅定地站在原地。
他手中仍舊握着那滴血的劍,看向不斷湧進傅家的扶夢縣百姓,他突然想,是時候了。
“您就是當今聖上新封的永翌王?”
“正是。”孟祈不卑不亢答道。
“那您憑什麽要拿走傅家的東西,您這不是強搶嗎,就算您是王爺,也不能這麽幹!”
老百姓裏不乏自覺正義之士,他們紛紛聲讨起孟祈,甚至還說要上笙歌去告禦狀。
孟祈突然扔下手中的劍,環顧站滿了整個院子的百姓,開口道:“因為,這本來,是屬于我母親的東西。二十八年前,當今的孟國公被派到易州做官,與我母親傅毓相識,後我母親懷上我後,孟國公卻毅然離去另娶她人。我外祖為了要挾孟家,硬要我母親将我生下……”
宋朝月站在身後,聽着孟祈又扒開自己最沉痛的傷口。
“我的祖父前老國公給了傅卓夫婦二人一大筆銀子,要他們用這筆錢好生照顧我們母子,可他們接下這筆錢,不僅沒有善待我與母親,竟還将我母親逼瘋自殺……我身為傅毓的兒子,今日來,就是想要取回他們侵占我母親的一切。”
說完這話,孟祈回頭看了一眼眼中含淚的宋朝月,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看,我終于又成了傅毓的兒子了。
回了笙歌這麽多年,孟祈的名義上的父母親一直都是他的早已離世的伯父伯母,如今,他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訴世人,他是傅毓的兒子,他是傅槐序!
方才那幾位接連聲讨孟祈之人此刻卻不說話了,他們默然離場。
傅家衆人眼中是藏不住的慌亂,其餘百姓聽見傅家夫婦竟如此對待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一時義憤填膺全都朝他們撲了上去。
人潮洶湧,宋朝月被人擠得東倒西歪,這時,一只大手伸出來拉住了她,是孟祈。
孟祈不知何時,擠進人堆裏,拉住了她。
他看向她,眼中泛着紅,“我終于是傅槐序了。”
聞言,宋朝月落下兩行清淚。從別人口中聽到孟祈的經歷,她都覺得心痛,如今親口聽孟祈說出,還是在那麽多人面前說出,她更是感覺到無法呼吸。
将自己最深處的痛露在天光之下,宋朝月甚至都難以想象,他會是多麽痛苦。
還有人在伸手揍着傅家那昧良心的夫婦二人,孟祈看見,那題着《庭竹》屏風被人擁擠着推倒,人群裏傳來傅家人的哀嚎。
他牽着宋朝月的手,一步步走出這座漂亮的院子,走到了大街之上,孟祈突然轉身,用無比溫柔的眼神看着宋朝月,“宋朝月,我今年二十八了還未娶妻。”
宋朝月有些不明所以,他牽着自己,又對自己說着莫名其妙的話,這是想幹什麽?
“所以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孟祈望向宋朝月,從前,他顧及着很多很多東西,可如今的他,是傅槐序,是傅毓的兒子,所以他想問問對面這個姑娘,願不願意嫁給自己,即便自己這話說得那麽遲。
他看見,宋朝月才停下的眼淚又湧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他心疼地扶上她的臉,說着抱歉的話:“是我這麽多年沒有認清楚自己的心,是我,讓你等了那麽久。”
宋朝月又哭又笑,故意一把甩開孟祈的手,“那好啊,不過呢,我還得考慮考慮——”
她說着,如同一只自在的鳥兒朝前飛去。
孟祈頓了一下,邁開長腿三兩步追上了她,雙手握住宋朝月的肩頭,無比認真地說:“桑桑,我認真的,我要娶你。”
宋朝月脈脈注視着孟祈,突然踮起腳尖捧起他的臉,飛快地在他的右臉落下一吻,“好,我等你來娶我。”
孟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方才濕潤柔軟的感覺好像還殘留在上面,好像一片沾了露水的葉子,惹得人心癢。
他低頭笑了笑,伸手緊緊牽住宋朝月的手,十指緊扣,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溫度。
“桑桑,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這麽久。”
原諒我這麽遲才發現自己的心意,原諒我,讓你受了這麽多苦。
宋朝月多在扶夢留了好幾天,今日算是最後期限。
丹州那邊急需她回去,所以她不得不告別才将同他剖白心意的孟祈,坐上了前往丹州的馬車。
“再見!”
宋朝月掀開馬車簾,朝孟祈揮手。
孟祈有些不開心地低頭,若是此刻有一面鏡子擺在他面前,他定然會看到自己像一只被主人抛棄了大狗。
突然,他一躍鑽進了馬車之中。
他太高,只能彎腰站在車廂裏,眼神像一頭豺狼一般盯着宋朝月。這動作,叫宋朝月看出了他眼中洶湧着的入侵之意。
她緊張地吞了吞口水,身子往後挪着,一直頂到了車壁,退無可退。
孟祈見她這副警惕的樣子,笑了笑,“怎麽,怕我吃了你?”
宋朝月結結巴巴地答說:“不是,就是你怎麽突然上來了?”
孟祈坐到了宋朝月身邊,兩人的手臂緊貼着,早已突破了孟祈同別人相處時總愛刻意保持的距離。
在宋朝月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孟祈已經一把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突如其來的騰空叫宋朝月突然叫出了聲,然後孟祈滿帶笑意地捂住她的嘴,“吩咐車夫,該出發了。”
宋朝月雙眼瞪大,不知道這人想做什麽。
可是看到這人掐在自己腰間微微彎曲的手,他在威脅自己,于是只得無奈地沖在外面的馬夫吩咐,叫他啓程。
馬車緩緩行進起來,馬蹄的噠噠聲傳進對視着的兩人耳朵中。
宋朝月被孟祈掐着腰坐在孟祈的腿上,雙膝就靠在其大腿外側。這樣的姿勢叫她實在有些難受和窘迫,她掙紮着想要站起。
卻被孟祈從她腰間放開的右手伸手按住肩膀,複又坐回了原位。
這時她才發現,孟祈的眼中帶着滿含欲望的赤紅。
她被燙得躲閃,卻又被孟祈掰過臉來強迫着看向自己。
“親了我,還想跑?”他的尾音繞着彎兒轉進宋朝月耳朵裏,叫她渾身發燙。
于是宋朝月伸手推了推孟祈的胸膛,小聲道:“這是在馬車裏,在外面,你想做什麽?”
孟祈按住她的後腦勺貼近自己,嘴角挂着壞笑,“你以為我想做什麽?”
他昂起頭,雙手捧着宋朝月,如同捧起他的神明,虔誠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可剛一觸碰,懷裏的女子便突然從天上神明變成了人間狐妖,引誘得他不可自拔。
他端起了于戰場上攻城略地的架勢,幾次侵略,便攪得對方連連後退。
最後,宋朝月紅着臉喘息着靠在孟祈的懷裏,渾身都沒了力氣。
她用拳頭輕輕砸了一下孟祈,怎麽都想不明白,這人怎麽這麽會親。
孟祈低頭,輕撫着懷中女子的發梢,在她耳邊啞聲道:“桑桑,我二十八了,從未有過女人。”
餓久了的狼,看見獵物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啃個幹淨。
不過,宋朝月不是獵物,她是他最大的寶貝。他想,等到兩人成婚後,他日日夜夜都不會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