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第 23 章
精神體遮天蔽月全部是最完整形态, 以絕對的戰鬥姿态向着黑龍沖了過去,SS級的黑龍精神體,即使現在陸時汀是學員他們是教官, 等級的差距也讓他們不能有一點掉以輕心, 更何況龍形态的精神體是從未有過的,這種只在傳說中存在的神,帶着龐大的威壓讓他們的精神體幾乎無法擡起頭。
上面之所以判定陸時汀為SS級哨兵,并不是根據他的精神體判定的, 而是根據他本人,也就是說——
奧恩瞧着那仿若一方霸主, 天地神明的黑龍,上面說它的等級判定無上限!
面對那些攻擊過來的精神體, 黑龍只是随意地甩了甩尾巴,仿佛抖摟礙事煩人的蒼蠅般就把那些精神體全部抽飛,而它們接二連三的攻擊顯然惹惱了這個脾氣不好的黑龍, 沖着飛去到最跟前, 那展開翅膀有近百米的蒼鷹,猛地張大嘴發出一聲震人心魂的龍吟。
一瞬間世界仿佛都被按下暫停鍵,只有龍吟不絕, 讓人的耳朵都要爆炸,頭痛欲裂, 不少人,捂着耳朵的手下流出鮮紅的血。
原本紛紛揚飄落的雪花齊齊暫停, 而後轟的一下向後, 碎掉, 全部消失,天上的烏雲都被震開, 仿佛那月亮都搖搖欲墜。
所有被隐藏的針劑全部暴露,齊刷刷成包圍之勢停在半空。
奧恩:“亞當!快撤回你的精神體!”
亞當就是那蒼鷹的主人,此時臉色蒼白,嘴角挂着抹血跡,他的精神體離的最近受傷最嚴重,此時蒼鷹都已經有些變得透明。
而黑龍已經狂暴的向蒼鷹咬了過去。
亞當目眦欲裂的在心底召喚蒼鷹回來,可是無形的威壓如同鎖鏈般将他的精神體困在了半空,動彈不得。
眼看着黑龍就要咬上蒼鷹,衆人毫不懷疑蒼鷹會被粉碎,精神體死亡對哨兵的打擊是致命的,會造成身體上或者心理上的缺陷,自此一蹶不振不久而亡的哨兵更是不在少數,更有甚者哨兵會跟随精神體當場死亡。
陸時汀此刻赤紅色眼珠翻滾着嗜血的光芒。
忽然,一個碩大的蛇頭從旁邊撞了過來,在最後一刻擋在了蒼鷹前被黑龍死死咬住了腦袋下方。
衆人向奧恩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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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精神體——三頭蛇。
下一秒,一顆蛇頭被黑龍撕咬着離開了身體,吞進嘴裏嘎吱嘎吱嚼了起來,瞬間沒了一個腦袋的三頭蛇開始強烈的扭動,奧恩噴着血站不穩的向後退去被艾莉絲扶住。
兩人神色沉重,奧恩可是S級哨兵。
果然能流傳甚廣的話都是有道理的,比如——哨兵,一級之差就是天地鴻溝。
陸時汀因為眼前的場面而興奮,但這還不夠,混沌的腦海裏只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殺戮。
他渴望鮮血的氣味。
渴望恐懼死亡的哀嚎。
薄而窄的淩厲眼皮垂下,望着下方衆人如蝼蟻,這一刻他和身後的黑龍渾然一體,他厭惡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弱小的垃圾存在。
所以他們都該消失。
他緩緩舉起手,高過頭頂,薄唇勾起愉悅冷漠的弧度,圓月做背景。
這一刻他是衆人仰望的,無法反抗的神。
“啪”
他帥氣打了個響指。
黑龍盤旋,半空中的直升機全部被掃了下去,齊齊墜落,至于那些針劑則變成了清脆的冰柱崩碎,月光下晶晶點點的飄散。
陸時汀向前一步,從上跳下,視線緊盯着他變得惶恐呆滞的獵物們。
*
手肘撐桌托着臉的徐圖之直打瞌睡,腦袋差點兒砸到書桌上,他眨巴了兩下眼睛後努力瞪大,試圖把攤開的書本上的知識瞪到眼睛裏,就算他學了……
嘴裏迷迷糊糊的跟着嘟囔。
鬧鐘響起,他一下精神,拿過手機,汀哥還沒找他,可是還有一分鐘就12點了,白塔也太辛苦了這麽晚還訓練,平時也沒見訓練到這個時間,幹嘛偏偏選今天。
“讨厭。”他嘀咕了句。
不過偶爾汀哥的确會有幾天忙着訓練不出現,但是沒什麽規律,汀哥也沒說過是什麽訓練,估計是白塔機密吧。
【汀哥,生日快樂,祝你平安順遂,心想事成。】
他在12點準時把這條消息發了過去,然後起身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回到位置上繼續認真背書,他底子差,汀哥3年後就會離開白塔,再被派往其它哨塔,他如果想以醫護人員的身份跟随上汀哥的步伐,就必須在這3年的時間拼命努力才行。
拿起蔡姨為他準備的牛奶,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他希望自己在身高上也可以追上汀哥一點。
想起陸時汀190+的身高,自己現在175,估計想要追上很難了。
他拿起筆開始做筆記,困了就去洗把臉。
*
陸時汀從白塔上一躍而下,小鹿圍脖垂下的兩端被風吹的直向他臉上飄去,奧恩推開艾莉絲站穩,僅剩下兩個蛇頭的精神體這次沒有向着黑龍展開攻擊,而是直奔還未落地的陸時汀。
陸時汀對此的反應只是不屑的冷哼一聲,他很餓,他要把剩下的兩個蛇頭都吃掉,不、 不對,他要把在場所有的一切都吃掉。
兩頭蛇嘶吼着,憤怒的,蛇身上上下下旋轉着向着陸時汀撕咬去。
陸時汀在即将落地時腳尖輕輕一點,龍尾甩到他腳底将他接住。
他四平八穩的落下,堆積起的龍身仿佛王座,他坐下,擡手的同時龍爪張開,正要抓住那不知死活的蛇頭,蛇頭一躲,鋒利的獠牙就要刮到那被吹起的小鹿圍脖。
陸時汀赤色豎瞳忽然轉了下,瞧着那上的小鹿,有一瞬的呆滞。
就是這一瞬,有好幾人在不同的位置向他射出了麻醉針劑。
針劑帶着破風之聲,陸時汀聽到了,可是圍脖要被刮壞了,腦袋還沒等做出決定,他的手已經向圍脖壓去,飛起的小鹿圍脖被他抓了回來,蛇頭獠牙擦着邊過去。
陸時汀還在盯着小鹿,脖頸、大腿、後背、手臂,渾身好幾個地方傳來痛感。
整整8根針劑紮在他身上各處,藥物在針尖刺破皮膚的那一刻就推了進去,只剩下透明空管。
陸時汀向脖頸摸去,手還沒等完全擡起來,人就直挺挺的向後倒了下去,同時間黑龍消失,呼嘯了一夜的寒風終于停了。
衆人怔在原地,還有些不大敢相信。
過了好一會兒,艾莉絲上前照着陸時汀的臉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對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她重重吐出口氣,轉頭瞧着不少都穿着睡衣,甚至還有只穿着褲衩的學員們,最後視線定在了奧恩身上。
“危機解除。”
奧恩:“把他帶去觀察室。”
幾位教官上前,其中一位有點強迫症想要把陸時汀的手擺正,可是他緊緊抓着圍脖不肯松開,最後沒有辦法,這位強迫症教官只能放棄。
*
徐圖之忽然丢了手裏的筆捂上心口,小臉瞬間煞白。
他心口好痛,但緊緊是一瞬間,若不是還有疼痛的餘韻在胸腔裏沒有消失,他都要以為是自己學習太晚産生的錯覺。
一種不安感自心底滋生,讓他拿起了手機,瞧着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的聊天界面,他破天荒的給陸時汀發了視頻通話。
以往怕打擾到陸時汀,他都是只發消息的。
直到自動挂斷對面都沒有接聽,他不死心的接着發。
觀察室
陸時汀已經被束縛帶綁在了床上,即使閉上了眼,眉宇間還有淩厲殺氣。
克萊恩正帶領着醫務團隊,把很多儀器往陸時汀身上戴,就連血都抽了好幾管。
一位醫生想要掰開陸時汀的手,将鏈接夾夾到他手指上,可無論如何都掰不開那攥着圍巾的手。
“他不是失去意識了?”醫生很疑惑。
克萊恩看了眼。
觀察室外,奧恩和另外幾位高級教官站在單面玻璃瞧着裏面。
艾莉絲:“只剩下98位向導沒有和他進行過匹配測試了。”
她嘆了口氣,很遺憾。
在見識過陸時汀的實力後,這種遺憾就愈發深刻,如果有能安撫他的向導,那麽他将會是聯邦目前最強的個體戰力。
李毅臉色不大好:“長官,我認為他情況危險,應該将他關進地下4層。”
艾莉絲神情瞬變:“李毅你胡說什麽,還有九十多個向導沒過來,地下4層可是關那些完全沒希望且已經失控的哨兵。”
面對她的說詞李毅拔高了嗓音:“試了幾百個都不行,這九十多個還有什麽意義,今天要不是他忽然愣神,要死多少人你清楚嗎!亞當就差點死在他手裏!再者說那些被關的哨兵有得到和全聯邦所有向導匹配的機會嗎!憑什麽他可以!”
艾莉絲盯着他看了看,忽然冷笑了下:“所以你是在為亞當報複他,與其在這裏做這種事,身為亞當的向導,你還是在他身邊陪着他更好。”
李毅:“你什麽意思!我只是實事求是!我是亞當的向導,但我可不是地下4層那些哨兵的向導,關于他們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覺得公平嗎?”
他一步逼近。
紅玉一步橫到兩人中間,不耐煩的用小拇指摳了下耳朵,吊兒郎當的對李毅說道:“你他爹的是剛畢業的小年輕嗎,公平?呵——這個世界哪有絕對的公平。”
李毅:“你……”
紅玉一把拍開他指過來的手:“別指老娘!沒禮貌!地下4層,地下4層幹你屁事啊,他們都在那裏多久了,平時也沒看你為他們發聲,這時候你成他們父母替他們發言了?搞笑。”
“這世界沒有公平,但因為陸時汀是SS級哨兵,聯邦命令所有向導都過來和他進行匹配測試,而奧恩用一句來都來了,把所有來了的向導帶去了地下4層和那些哨兵做匹配測試。”
紅玉舉起手比劃了個數字:“已經有7位哨兵因此匹配成功,得到安撫,恢複正常離開了地下4層。”
紅玉:“雖然救了他們的是向導,但是這些早已離開白塔的向導會出現在這裏,的确是因為陸時汀而不是因為你李大教官。”
李毅并沒有因此就被說服:“他失控只會害死更多人。”
紅玉:“衆所周知,一個人沒犯罪之前是不能被判刑的,犯罪之後也是要根據程度來判刑的。”
李毅:“你……”
奧恩:“好了,不要再吵了。”
他精神體嚴重受損,此刻臉色紙一樣的蒼白,坐在椅子上,雖然他們幾個吵的厲害但他的視線始終沒從陸時汀臉上移開過。
“他暫時在這裏。”
紅玉得意挑眉,李毅就要張口。
奧恩:“如果剩下的向導也無法匹配成功,就把他送去地下4層。”
紅玉眉挑了一半,李毅若有所思的把嘴閉上了。
*
徐圖之一宿沒睡,好像有座大山壓在他心頭讓他喘不過氣。
早上來到餐廳時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不過他發現心不在焉的并不只有他,還有大哥,前兩天陸姨忽然注意到自己對陸先生的稱呼,說這也太生疏了,讓他以後和汀哥一樣,叫大哥就行。
陸先生同意了。
他偷偷欣喜了一整天,他有大哥了,雖然汀哥也帶哥字,但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發現大哥吃飯時頻頻發呆走神,有一次叉子什麽都沒叉就往嘴裏送,重點是他還吃了半天。
雖然他盡量把眉頭舒展,可是不經意間卻總是憂慮的皺在一起,尤其是在面對阿姨時。
在他的印象中,大哥一向是運籌帷幄,游刃有餘的。
徐圖之不是個笨蛋,相反他的生活環境,成長經歷讓他很會看臉色。
有什麽事或者什麽人讓大哥擔憂不放心,但是又不能讓阿姨知道。
“大哥。”
兩人出門後徐圖之叫住了陸晉山,早上他們都是一起出門,先送他去學校,再去公司。
陸晉山看向他。
徐圖之忐忑的問道:“是汀哥出事了嗎?”
汀哥一直沒有匹配上向導,等同于一個随時會爆炸的炸蛋。
陸晉山是在昨晚後半夜得到的消息,給他發消息的是剛加上好友沒多久的左可,時汀在白塔認識的朋友。
對方發過來一段視頻,視頻中是他沒見過的時汀,雙目血紅,瘋狂嗜血。
之後是一段語音,帶着哭腔:“陸哥出事了。”
陸晉山:“他失控了,不過還有機會,只是現在處于昏迷狀态。”
他沒從左可那裏得到太多有用消息,對方知道的也不多。
瞧着瞬間紅了眼眶的徐圖之:“這件事先不要讓母親知道,你也不用太過擔憂,機會還是很大的,昏迷對他也是最好的。”
徐圖之忍着眼淚:“嗯。”
越是這個時候他越要冷靜,要乖,不能惹出更多的事。
3天後,陸時汀轉醒,不到一分鐘又被注入麻醉劑。
醫護人員嘆了口氣,他這次清醒并沒有像之前幾次那樣恢複清醒狀态。
有向導趕來後也是來到這裏,試着為他做精神安撫。
可是他們無法進入陸時汀的精神世界,那是一片混沌,會将人吞噬的危險世界。
負責陸時汀的小趙關上門:“第30個,留給他的機會不多了。”
左可:“我知道了,謝謝你。”
*
陸母:“之之,你最近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學校又有人欺負你了?”
徐圖之連忙搖頭:“沒有,應該是最近看書看太晚了。”
他扯了個慌,最近他根本沒有看進去書,連覺也沒怎麽睡,汀哥還處在昏迷之中,依舊沒有能安撫他的向導。
陸母:“你這孩子,再努力也要把身體放在第一位。”
徐圖之勉強扯出個笑:“我知道,我今早一定早點睡!”
晚上徐圖之對着他和陸時汀的聊天界面發呆,突然他蹭地站了起來,跑去了陸晉山的房門前。
敲響。
陸晉山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對方從沒在這個時間段找過他。
他放下手裏的煙:“怎麽了?”
“大哥,我想去白塔看看汀哥。”徐圖之實在是坐不住了,他必須親眼看到汀哥,确認他的安全和狀況。
陸晉山疲憊的直接用手掐滅了煙頭:“不可以。”
徐圖之想過他會不同意,但沒想到他會不同意的這麽幹脆。
“這裏到白塔路途遙遠,太危險了,而且,你去了也沒什麽用。”
指腹傳來燒灼的疼,他瞧着徐圖之:“畢竟,你不是向導。”
徐圖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晉山:“回去吧。”
徐圖之退後一步,低頭:“抱歉,打擾大哥休息了。”
陸晉山瞧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不把話說狠點,很難說服時汀的這個小土豆。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一向乖巧聽話的小土豆遠比他認為的還大膽,還固執。
第二天他接到了學校的電話,徐圖之沒有去上學。
人自然也沒在家裏,電話也打不通,信息也不回。
陸母還什麽都不知道,吃晚飯時疑惑的問道:“之之哪去了?”
陸晉山想要隐瞞陸時汀的事情,就要隐瞞徐圖之的去向。
滿是紅血絲的眼珠轉動了下:“他們學校組織他們去湖泊市聽講座。”
陸母:“什麽時候的事?沒聽之之說過啊,那湖泊市挺遠的,一來一回就得六七天,我得打電話問問,這孩子東西帶沒帶齊?”
陸晉山按下她的手:“媽,路上是沒有信號的,原本他是新生這次是沒他的,我正好知道了臨時幫他安排了下,他這才走的急沒來得及告訴你,東西你放心,我都給安排好了。”
陸母這才放下心,畢竟是她大兒子辦的事,她大兒子辦事一向靠譜。
“晉山,最近公司是不是很忙啊?媽瞧你這兩天都瘦了。”
陸晉山扯了下嘴角:“沒事,過一陣就好了。”
“你可以注意身體,錢是賺不完的,媽只想要我的人寶貝們啊,健健康康,平安快樂。”
“一定會的。”
陸晉山這句話說的沉甸甸的,他最近的确在忙,不過不是忙公司的事情,而是忙着讓那些沒去的向導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去往白塔。
還好,他有一些人脈,得到了名單,這些日子一直在聯系這些向導,砸錢!或者低下他的腦袋去求。
沒錯,錢是賺不完的,他的弟弟,他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家人的平安,他願意付出一切。
他回到書房打了一通電話:“對,徐圖之,應該是向白塔的方向去了,找到他,确保他的安全把他送到再帶回,價錢你開,我只要他完好無損,一根頭發絲都不能少。”
他放下手機,看向桌上的全家福。
徐圖之也是他的家人。
*
“不行了,抛錨了。”裹着大皮襖的司機一邊吸着被凍出的鼻涕,一邊看向旁邊的徐圖之。
寒風卷着鵝毛大雪,倆人離的不到兩米,都幾乎看不清對方的臉。
徐圖之捂的只剩下一雙眼睛,說話時仍舊被凍的嘶嘶哈哈,他喊着:“那怎麽辦?”
司機搖頭:“沒辦法了,今天天氣太差了,我們只能回車裏等着,我先放信號彈,城裏人看到會來救我們的!”
徐圖之知道聯邦的救援隊,只會把人往城裏救,不會把他送去他想去的地方。
回城再出來,不行,他耽擱不起。
司機拿出信號彈釋放,向他喊:“快上車吧!車裏有保暖睡袋!”
說完自己先鑽車上了。
沒一會兒徐圖之出現在車門口,司機正要給他讓地方,他從車抽屜裏翻出地圖,背上他的包。
司機:“你要幹啥?”
徐圖之:“你在這兒等待救援吧。”
見他真的要走,司機急的扒到車門口:“你個瓜娃子你瘋了!這裏距離白塔至少還有兩天的路程,你要走過去!你不要命了!”
徐圖之沒回答他,只是幫他把車門關上了。
然後有在漫天風雪之中,一步一陷,步履維艱的向着前方走去。
很快,他的身影就被風雪吞沒。
司機想不明白地坐了回去:“瘋子。”
蒼茫的雪地上,卷起的風雪中,隐約能看到一個身影,在地上連滾帶爬的向前,徐圖之雙腿跪地,把手從積雪裏拔出來,伸向前,按下,又陷進雪裏,沒過了手肘。
他拔出另一只手。
就這麽向前爬,睫毛早就被凍住了,他擡起手臂時衣服蹭到了下,那幾根被凍住的睫毛就齊刷刷掉了。
冷。
太冷了。
他從下午爬到天黑,凍到四肢都舒展不開,爬去了一個雪堆後瞧着漫天的星星。
和那晚汀哥給他看的夜空一樣漂亮。
他從背着的兜裏摸出一個盒子,打開是一排排針劑,在醫學院上學的好處。
手僵硬地拿出一支,用了好半天才紮進肚子。
他一動不動的靠在雪堆上,好像一個雪雕,瞧着沒有半點生機,就連碧綠色的眼珠都不轉動一下。
随着藥效的發揮,大概10分鐘左右他終于呼出了一口熱氣,眼睛眨巴了下。
剛才那一刻,他的心髒好像真的停止跳動了。
夜晚風停了,雪也停了。
他恢複了點力氣後掏出一塊巧克力,摸索着塞進嘴裏,他試着咬一口,但是身體幾乎被凍僵住了,第一下居然沒驅使動他的唇周肌肉。
汀哥還在等我。
腦袋裏只剩下這一個念頭,一遍遍想着,一遍遍想着,加上藥效的作用他的嘴終于動了。
巧克力被凍的像是刀片,根本沒有口水可以讓它融化,硬生生的嚼碎,咽下時都剌嗓子。
他吃了巧克力,抓了把雪放到嘴裏,過了一會兒吞咽了下去。
然後他就爬了起來,一瞬間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他扶着雪堆站了好一會兒視線才恢複清明。
還好風停雪停後,感覺沒有那麽冷了。
至少他不用再爬着走。
極度安靜的城外世界,夜空如一副要吞噬一切的畫卷,他一個人佝偻着身體向着黑暗更黑的地方艱難的踽踽獨行。
*
“這對他很重要?”小趙瞧着陸時汀手裏的圍脖。
同事:“應該吧,死活都不松手。”
小趙:“應該是對象送的吧,不知道他對象知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同事:“知道又能怎麽樣?原本覺得SS級哨兵很牛逼,但現在看來挺倒黴的。”
小趙:“不過他真的好強!”
同事想起那晚,點了下頭,然後拿起毛巾給陸時汀擦臉。
*
徐圖之沒看到太陽升起,就向前砸進了雪地裏。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腦袋裏想的還是:我不能放棄,我還沒見到汀哥。
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的身體撐不住了。
雪很深,倒下後就瞧不見他的身影了。
等徐圖之再次恢複意識聽到身邊有人在說話。
“真猛,自己一個人走這麽遠。”
“還好最後咱們趕上了,不然啊……”
“不過他那個小指,這不應該算咱們身上,少給咱們錢吧?”
“不會的,陸老板講理又不差錢。”
徐圖之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水……”
他發出聲音後那些人手忙腳亂的給他送水,對他們來說這不是人,這是金疙瘩。
喝了點熱水後,徐圖之這才徹底活過來,眼皮睜開,視線清晰。
3個人,算上司機就4個人。
這應該是房車,很暖和,暖和的讓他差點掉下眼淚。
“謝謝,你們……”他蹭的坐直向外看去,“你們帶我去哪?我要去白塔。”
“別慌,就是送你去白塔。”
“我們是陸老板安排的人。”
“今天中午我們就能到,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還是說你想吃點東西?”
徐圖之快速接收消化他們口中的消息:“真的?你們真的是大哥的人?送我去白塔?”
幾人點頭:“放心,再說你有什麽好騙的。”
徐圖之一想是這麽回事:“謝謝。”
他擡手抹了下眼睛,忽然劇烈的疼痛席卷了他,他向右手看去。
右手纏着繃帶,但是他的小拇指沒了,只剩下染血的紗布繃帶。
對面的人見他發現了,開口寬慰了他一句:“出血是好事,說明你的血流動了。”
“小拇指其實也就起個美觀的作用,你小子臉蛋挺漂亮,手沒那麽美觀也行。”
“我們發現你時,一擡你,就掉了,是凍掉的,可不是我們弄的。”
徐圖之露出一個虛弱蒼白的笑容:“謝謝你們,我沒事。”
對方把包裹着的小拇指遞給了他。
徐圖之沒打開,揣進了兜裏,之後的路程他就一直盯着表。
祈禱着快一點,再快一點。
很幸運沒有再出現什麽意外,他們在中午到達了白塔。
徐圖之用最快的速度跳下了車,原本還以為要好好的求一翻才能進去,沒成想他們剛到就已經有人來接他們了。
艾莉絲:“徐圖之?”
徐圖之點頭。
艾莉絲頭一歪:“跟我來。”
徐圖之不敢耽擱跟上她,仰頭瞧了眼白塔,有人正在進行修繕,叮叮當當的響。
艾莉絲:“你可以和陸晉山報個平安。”
經她提醒徐圖之才想起這件事,一邊道謝一邊拿出手機,總是忘記躲避小指的傷口,不時碰到一下,疼的他皺眉。
【大哥,我到白塔了,對不起,還有謝謝大哥。】
陸晉山這時候正在醫院,看了眼徐圖之的消息,他已經從傭兵那裏知道他的情況了。
“手指真的接不上了?”
醫生為難的搖了下頭。
陸晉山臉色沉重,他這個大哥當的失敗,兩個弟弟都沒有照顧好。
*
徐圖之跟着艾莉絲停下,心髒幾乎跳出胸腔,汀哥就在這裏面。
“等一下,希望你能冷靜一點,至少不要做出想把他搶走的行為。”
艾莉絲瞧着這個看着很乖的男生,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他絕對不止是乖。
徐圖之點頭,望眼欲穿。
進去後也沒有直接就看到陸時汀,還有一道門,徐圖之着急地快走兩步。
“你好,我是負責陸時汀的醫生克勞恩。”
徐圖之猛的看向他:“汀哥,他……”
一開口哽咽的厲害。
克勞恩:“先進去看看吧。”
他刷了自己的身份卡,門向兩邊打開,徐圖之跑了進去又停下,定定瞧着被綁在床上的陸時汀,眼淚幾乎是湧出來的。
在他的印象中,汀哥永遠是意氣風發,張揚不遜的。
可現在……
“汀哥……”
徐圖之哭着跑了過去,撲在病床邊,叫了好幾聲瞧着也沒有反應的人,擡頭向克勞恩看去:“醫生,他……”
“他被注射了麻醉鎮定,所以處在昏迷之中,你放心,他現在的身體是健康的。”
徐圖之怎麽能放得下心,心疼的瞧着陸時汀。
“汀哥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什麽時候他是清醒的。”
“那什麽時候能清醒?”
“……遇到能安撫他的向導。”
徐圖之紅着眼看向克勞恩,那一刻他的眼底是絕望,這麽多向導都試過了,都不行,大家其實心裏都覺得這件事好像沒希望了。
徐圖之小心的想要摸一下陸時汀,伸出手,看到髒兮兮的紗布後他忙換了另一只手。
握住陸時汀的手:“汀哥你放心,你一定會沒事的,我會一直陪着你。”
他手指動了動,歪頭向陸時汀手裏看去,捏起一截圍脖。
克勞恩:“是你的?”
徐圖之點了下頭:“是我送給汀哥的生日禮物。”
但就是那天汀哥出了事,一定是他的祝福不管用,他一點用沒有!
克勞恩:“他一直攥着沒有松開,你可以試着和他說說話。”
之後克勞恩就離開了。
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徐圖之瞧着陸時汀緊緊攥着的手,眼淚流個不停的把臉貼了上去。
“汀哥,你醒過來好不好?”
“汀哥,我來看你了,你不想看看我嗎?我們可以一起去河邊了,我們這次可以坐在一起可日出了。”
他喃喃的說個不停,說到嘴巴發幹,說到腦袋一陣陣暈眩,他好冷又好熱,後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只瞧着陸時汀不停的掉眼淚。
眼淚打濕陸時汀的臉,他又心疼的給擦掉:“對不起,對不起……”
意識越來越迷糊,他舉起受傷的手:“汀哥,我受傷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好疼,我真的好疼……”
陸時汀攥着圍脖的手指動了兩下。
在外觀察的克勞恩注意到,又看向屏幕上顯示的陸時汀的各項情況的數值,尤其是盯着腦內數值看了看。
驚奇的看向房間裏那個哭到近乎昏厥的人。
明明不是向導。
徐圖之再次昏了過去,他發燒了,42°,燒到吐了白沫。
被推去了急救室。
陸時汀的手指動了好幾下,薄薄眼皮下的眼珠也滾來滾去。
他最終也沒有醒過來,手不動了,眼珠也不動了,不過他的床底下出現一片黑影依稀是龍的模樣,很淡,淡到幾乎看不清。
慢慢的黑影離開了房間,另一半徐圖之也被退出了急救室,推進了病房,只手上還打着針。
所有人都離開,只留下他安安靜靜的睡在那裏。
黑影鑽了進去,然後慢慢順着病床到了徐圖之蓋着的被子上。
黑影開始變得越來越濃,越來越濃,到最後離開了被子,變得立體。
黑影盯着虛弱可憐的徐圖之看了好半天,然後黑影開始扭曲起來,越扭越厲害,越扭黑影越往一起縮,到最後只剩下不到巴掌大,忽然猛地轉了幾個圈甚至飛了起來,再停下落到被子上時。
就變成了一個可愛的小章魚模樣,一張嘴:“咕叽。”
巴掌大的八爪小章魚,伸出一條觸手看了看,黑漆漆的。
于是小章魚又甩着小腦袋瓜扭了起來,光滑身體摩擦出咕叽估計的聲響,它從觸手尖尖開始褪色。
慢慢的變成了香芋紫色的小章魚,它也向後倒了下去。
真是累死陸.小章魚.時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