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樓

第9章 青樓

鳴賢再過三天就要邁入三十歲的大關。

他回頭看自己的一生,最後只能郁悶地嘆氣。很多人在三十歲成家立業,有事業也有妻室,但鳴賢除了跟了自己大半輩子的一堆書之外,什麽都沒有。

鳴賢以當上國府的大官為目标,正在雁國最高學府大學讀書。

當官為目标的鳴賢沒有急着結婚,成立一個家庭對他來說還是很遙遠的事。

在大學,像鳴賢這樣保持單身的人也大有人在,而且在大學競争激烈學習壓力很大,都不會想到其他事。鳴賢也是,呆在大學的時候,并沒有覺得有多寂寞,但是一旦走在關弓的大道上,就會産生一種恍然若失的感覺。

與黑白的大學相比,外面花花綠綠的世界,太過誘人也太漂亮。

鳴賢涉足外面的娛樂是六太開的頭,六太會帶着樂俊和鳴賢到關弓玩,即使只是喝茶,也會讓鳴賢放松不少。

後來,即使六太不帶,鳴賢也常常跑出去玩。

鳴賢在大學關系最好的是樂俊,但除了樂俊,還有一些樂俊入學之前就關系不錯的好友們。和樂俊一起混之後,鳴賢感到格外輕松,樂俊人單純,又熱心,用不着和其他人一起過日子的時候那麽壓抑。導致樂俊入學之後,幾乎只和樂俊在一起,但他還是有其他朋友的。

其中一個是青彰,還有一個叫勇年的中年人。鳴賢結識勇年是通過已經辭學的進達,進達和勇年都有家室,學費也由家裏的妻子負擔,因這些緣故進達和勇年一直都有共同話題。勇年和進達不同,進達的性格一絲不茍,而勇年比較邋遢懶惰,聽說年輕時候還是一名風流才子。

樂俊和勇年的性格不是很合,勇年不太喜歡樂俊,雖然在前面不說什麽,但在樂俊的背後,一直說樂俊,這讓鳴賢和進達都有些受不了。漸漸地,特別是進達辭學後,鳴賢和勇年的關系疏遠了很多。

樂俊又去拜訪他母親了,鳴賢只好一個人溜達。自從六太和風漢在樂俊的房間裏被抓包之後,六太好像想開了,不管白天黑夜地常常跑大學,上次還跑到大學的食堂蹭飯。但是這一天,六太沒來,樂俊也走了,鳴賢感到很無聊。

鳴賢一個人下山,到了關弓市井,找了一家茶館,坐在一桌靠窗的位置,看着街上的熱鬧打發時間。

“鳴賢?”

鳴賢回頭,看到了勇年望着自己,一臉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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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年?”

勇年挑了挑眉,擅自坐上鳴賢的對面,“天吶,我沒有看錯吧?鳴賢居然會在茶館打發時間?”

鳴賢笑一笑,“挺舒服的。”

勇年叫了小二過來,上了一些茶點和一壺茶。

“不錯啊,鳴賢。這家茶館雖然小,但茶很棒,也不貴。居然可以找到這裏,真不簡單。”

鳴賢苦笑,這家茶館也是六太帶他們過來的,要不憑他自己,根本不會找到這家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茶館。

“以前有人帶我來過。”

“哦?我認識嗎?”勇年懶散地問。

鳴賢皺了皺眉,“不認識。”

勇年哼了一聲。

沉默一會兒之後,勇年用陰郁的聲音開口。

“鳴賢其實你也瞧不起我吧?進達走了之後,你都沒有正眼看我。”

鳴賢愣了愣,的确進達走後,鳴賢幾乎沒怎麽和勇年一起玩,但不是因為瞧不起他。

“說到這個,明明是你先瞧不起樂俊的。”

勇年聽到樂俊的名字,撇了撇嘴,一臉不屑,但在鳴賢帶刺的目光下,收斂了一些。

“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後來的。”勇年喝了一口茶,拿一個點心扔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要是你一直和我玩,你可以早一點知道這茶館,還有其他一些好玩的地方。”

“哦,不好意思,我還有位朋友也可以介紹好玩的地方給我,而且他也不像你那樣排斥樂俊。”

鳴賢硬邦邦地說,但也毫不客氣地拿了一塊點心,當時六太就在他眼前消滅了三碟同樣的點心。

勇年不甘心地咂了咂嘴。

“哼……你這麽說着,還不是和珋書一起混?”

鳴賢呆了一下,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和珋書混,在大學那幾個精英集團中,過去鳴賢最排斥的就是珋書那夥人,但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不再排斥那些人了。和他們聊着,發現他們其實不是自己想象的書呆子,都為了雁國努力,和蒙混過日子的鳴賢自己成了強烈的對比,讓他對自己羞愧了不少。而且和他們一起的時候,可以真正感受到那些精英們的思考方式以及學習方式,讓他受益不淺。

和珋書他們真正走近,是上次六太硬拉着那些人一起吃飯的時候開始的,鳴賢一想到那時候珋書被六太煩得要命,卻不好發作,只能隐忍的樣子就想笑,結果真的噗一聲笑了出來。

“……我就不信珋書對樂俊還和顏悅……”

勇年不悅地看着打斷他的話,持續哧哧笑着的鳴賢。

“我又說什麽好笑的事嗎?”

“沒,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而已。”鳴賢好不容易打住了笑,喝了一口茶。

“你說的那個可以介紹你好玩地方的朋友,是那個小孩吧?大概十二歲左右的。”

鳴賢警戒地看勇年,“你怎麽知道?”

勇年笑嘻嘻地回答,“你們都帶着他到食堂吃那麽多餐,明眼人當然都可以看到。但如果只有你和樂俊也就算了,連珋書都包庇他,所以沒有人找茬而已。”

“珋書包庇他?”鳴賢用不可思議的輕輕呢喃。

勇年皺了皺眉頭,努力回想,“哦,其實是林熹啦,但林熹不是只聽珋書的話嗎,如果珋書沒有允許,他怎麽會擅自包庇那小孩。”

鳴賢還是沒有緩過勁來,他上次在食堂看到六太的時候,六太的确是和林熹珋書在一起,這麽說,林熹好像常常給六太買點吃的。

而珋書也默認了?允許了?

真不可思議。

勇年嗤笑,“但是我沒想到你們如此地寵那個孩子,如果是我和進達這類還好,你們都沒有結過婚,怎麽會寵孩子呢。”

勇年突然壓低聲音,用可以說是猥瑣的表情,對着鳴賢擠眼。

“其實你們連野合都沒有過吧?”

“噗——”鳴賢一口茶噴了出來。

勇年即使被噴了一臉茶,也樂呵呵地笑着,“果然是童子雞。”

鳴賢感到臉頰發燙,他和其他人會談到美人,也會談到女性,但如此私密的話題,一直都沒有過。

“我要忙着學習好不好?”

勇年冷哼了一下,“忙着學習,你?”

鳴賢怒目以對。勇年雖然成績算不上多好,也屬于一幫落伍者,但每年都可以拿到一個允許,不會被辭學,比鳴賢要好一些。

勇年意識到自己戳到鳴賢的傷處,啧了一下,換話題。

“不說這個,鳴賢你不是夢想抱回美女嗎?”

鳴賢好不容易降下溫度的耳朵又開始發燙。

“诶喲诶喲,我還記得哦,幾年前,你還放大話,一定要在三十歲之前進國府,進國府之前要抱一個傾城的美人回家。”

“……別說了。”

“哦?等等,我還記得哦,”勇年摸着長滿胡疙瘩的下巴,下流地笑着,“那個你讨厭珋書的真正原因。”

鳴賢拍下桌子,惱羞成怒地低聲吼,“都過去的事了,別說了。”

勇年乖乖地閉上嘴,但還樂和着。

“哎,其實我現在在打發時間,等着天黑呢。”

鳴賢看到勇年放下剛才的話題,舒了口氣,也開始較為和氣地對勇年說話。

“天黑?為什麽?”

“去一個地方。”

“這樣啊。”鳴賢不怎麽感興趣地應了一聲,卻看到勇年意欲深長地盯着自己。

“怎麽了?”鳴賢對勇年的目光感到不舒服。

勇年搖了搖頭,誇張地嘆氣。

“哎,鳴賢啊鳴賢,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大學真是害人不淺啊。”

“你在說什麽,莫名其妙。”

“真的沒想到嗎?天黑了才能去的地方?”勇年趴在桌上,把臉湊近鳴賢前面,低低地說。

轟!

鳴賢雙頰火辣辣,他終于反應了過來,勇年這家夥,這家夥說的是妓院!勇年常年逛青樓,這鳴賢知道,以前常常看到天亮了勇年才帶着滿身的香味,搖搖晃晃地回來。大學裏其他人對勇年很不齒,傳聞也很兇,但勇年通常只身出去只身回來,所以鳴賢他們也沒說什麽。

但勇年這麽直接地和他說,接下來要去那裏,倒是第一次。

勇年看滿臉通紅的鳴賢嘿嘿地笑,手裏轉着茶杯。

“怎麽樣,要不要也去開開眼界?童子雞鳴賢。”

“我,我才不去呢!”鳴賢咬着牙齒回。

“……”勇年沉默地望了鳴賢一會兒,離開位置,改坐到鳴賢旁邊,搭上鳴賢的肩膀,用正經的聲音低聲問。

“你該不會還沒有忘記玉容吧?”

鳴賢身體一僵。

玉容比鳴賢晚了兩年進的大學,她相貌甜美,為人溫柔,成績也不錯,立刻被很多男人所追求,但她都以學業為重為理由,一一拒絕。鳴賢當時也對玉容一見鐘情。那時才二十一歲的鳴賢還沒有現在這麽落伍,當時的他也是精英分子,在大學算是風雲人物。他當時向玉容表白,被拒之後,兩個人還是保持着良好的同窗關系,鳴賢的才華讓玉容很欣賞,而玉容的細膩也讓鳴賢很感動,雖然說不是男女關系,但兩個人站在一起很般配,鳴賢想,也許這麽走着走着,總有一天,玉容會被他打動,而兩個人在一起。

但之後鳴賢的成績開始以不可置信的速度下滑,鳴賢從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淪落為落伍者,被昔日圍繞着他的那些人摒棄,玉容雖然并沒有表達什麽,但鳴賢畏懼于和玉容走在一起。玉容的成績一直都很好,玉容一直都不卑不亢,而鳴賢開始自卑。理所當然地,他和玉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到現在,幾乎只有點頭之交。

如果說只是這樣,鳴賢還是會對他們兩個一起歡笑暢談理念的日子抱着一絲留念,對玉容有暧昧的期望,鳴賢也不至于對此事如此絕望。

但偏偏,珋書進入了大學。

珋書雖然長得有些神經質,但相貌不錯,做事果斷。而且他的成績也出類拔萃,和鳴賢當年的桀骜不同的是,珋書一直保持着嚴謹的态度,虛心地向老師們請教問題,對待同學也客客氣氣。

然後某一天,垂頭喪氣的鳴賢看到了玉容,她微笑着站在那裏幸福地望着一個地方,鳴賢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意氣風發的珋書。

破碎。玉容喜歡上了珋書。

從那時候起,鳴賢開始特別讨厭珋書。

恍如隔世。

勇年提到玉容之前,他還真沒有想到這一茬。剛開始的時候他恨透了珋書,如果珋書和玉容兩情相悅,在一起了也就算了,但珋書那呆子對玉容完全沒有任何感覺,任着玉容頻繁地向他搭話,從未表态,只會客客氣氣地把玉容隔離在外。他為玉容感到不值,也對如此冰冷的珋書感到憤恨。那時候菱角尚未磨光的鳴賢不停地在背後詛咒珋書。

但現在,鳴賢回頭看看,其實也沒什麽。珋書這個人,是一根筋,他的眼裏只有當官的前路,別無其他,他有抱負,有志氣,就沒有兒女情長。而他們之間還有六太這個家夥攪合,他幾乎忘記了玉容。

幾乎。

勇年搖了搖頭,憐惜地說。

“你這麽對她上心,她卻不知道,你其實一直都……”

“我沒有!”鳴賢忍不住反駁。

勇年卷起嘴角,用我懂我懂的表情,說,“你看,你為了他,守了這麽多年的童貞……”

“我才不是……”

“那是為什麽?你只是對女色沒興趣?”勇年立刻反問,鳴賢唔了一下,沒吭聲。

勇年拍了拍鳴賢的後背,柔聲說,“你看,如果你真的放下了玉容,那去一趟有何關系?你都三十了吧,等到再老了,那就沒樂趣了。”

“差三天。”

“什麽?”

“差三天就三十了。”鳴賢氣悶地端起茶杯,仰頭喝光。

勇年詫異地眨眨眼,“你這次不回家?你不是每次生辰都回家的嗎?”

“呵,”鳴賢自嘲,“都三十了,還回什麽家。家裏……現在也不給我好臉色看。”

勇年同情地看鳴賢,沉重地說。

“是啊,其實他們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麽,好好讀書,不就可以了嗎?你再努力就可以了呀之類的。但是有些事……哎……”

勇年回到鳴賢的對面,給鳴賢倒茶。

“當時我剛剛考上大學,方圓數裏的人都過來向我道賀。呵,但日子到了現在,我都不怎麽敢回鄉了。”

鳴賢感到驚訝,勇年看起來什麽都不在意随性的模樣。

“每次,人家都問我,啊,你怎麽還在讀,你什麽時候畢業呀,還差了多少,幹得怎麽樣啊?”

“沒錯沒錯,還說你以後當官會怎麽怎麽,呵,我還遠着呢。”鳴賢忍不住附和勇年。

勇年向鳴賢擠擠眼睛,“是吧,有時候想像進達那樣直接扔掉這些回鄉得了,但是又放不下這面子。當時離開家鄉的時候搞了很大的排場,我妻子還在家裏盼望着我當上高官,帶全家入仙籍。”

勇年苦笑。

“我有時候覺得,如果她對我期望不是那麽高,我反而會輕松很多,她越對我好,我越愧疚,就越累。”

兩個人靜默。

勇年拿了一塊茶點,曼斯條理地吃起來。

“今日有酒今日醉,為何不是一種好日子啊。如果當不了官,命就很短,短短幾十年,有必要過得苦不拉幾的麽。”

勇年看到鳴賢的動搖,再加上勁兒。

“你看,你現在不找樂子,老了就沒有了。”

“你不是已經比我老很多嗎,你不照樣找樂子嗎?”

鳴賢忍不住回嘴,勇年大笑,“我和你不同,要是我不帶你,你敢進青樓嗎?”

鳴賢沒有回答,但他的雙耳卻變紅了。

“你也快三十了,要不我今天帶你去逛一下,作為你三十歲生日的禮物。”

鳴賢猶豫了一下,勇年敏感地抓住。

“沒什麽大不了的,錢我出,讓你去開開眼界。”

“但是……”

勇年攤開手,開始說,“你要想,我們雁國的青樓一直都很有名,青樓早就是雁國的一部分了,你以後要當官也好,了解青樓并沒有壞處啊。”

鳴賢重複抓一下茶杯又放下的舉動,勇年了然地笑笑。

“害羞了?”

“……”鳴賢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

勇年對他說,“我保證,會帶你去口碑非常好的一家,裏面的姑娘都是美人哦。”

鳴賢喜歡美人,勇年知曉這一點。

“嗯,而且裏面的姑娘們都讀過書,很合我們這些人的口味。”

“但……”鳴賢還在躊躇。

“猶豫什麽,那時候連金舒都和我一起去過呢。”

“金舒?”鳴賢呆若木雞,金舒是剛剛進大學不久大概二十剛出頭的小夥子,平時看起來大頭楞額。

“是啊,你以為像你這樣的童子雞滿地都是嗎?”勇年嘲諷地說。

鳴賢再想了想,咬牙點頭。

“好,但你得……關照我一下。”

勇年舉起茶杯,燦爛地笑,“沒問題。”

初次踏入煙花之地,鳴賢臉紅耳赤,勇年哧地一笑,大力拍了一下鳴賢的後背。

“來,不要退縮,挺起胸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這……這怎麽可能……”

“你可不要被她們發現你是第一次來哦,女人最喜歡欺負那些青澀的小夥子了。”

鳴賢目瞪口呆,忍不住往後退了一些。

“哈哈哈,開玩笑的,沒關系,我們是花錢尋樂的主,她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勇年拉着鳴賢,走進了一家“雨音樓”。

出乎意料的是,大廳并無胭脂味,也沒有糜爛的場景,落落大方的桌椅上有一些人在對飲。

有一個漂亮的小女孩跑過來,恭恭敬敬地對他們說,“兩位大人,是來下榻的,還是賞酒的?”

勇年熟稔地點了下頭,“賞酒後下榻。”

小女孩轉了轉眼珠,展開笑顏,用清脆的聲音回,“好的!兩位大人這邊請!”

鳴賢跟着勇年往女孩引導的位置入座,打量那個小女孩,女孩覺察到鳴賢的目光,回頭看到他,有些妩媚地一笑,然後嬉笑着離開。

鳴賢張口無言,勇年哧哧地笑。

“沒想到你喜歡這樣子的?但不行哦,她們還未‘出閣’,不能碰的。”

鳴賢抱住頭,呻吟般地說。

“沒……我只是覺得這麽小的孩子,感覺和六太差不多大,卻要幹這一行。”

“六太?那個跟着你們的孩子?”

“嗯。還有,那小子不是跟着我們的,而是我們被他拖着走。”

“随你說。”勇年笑着,這時候有一個小夥子走過來,勇年點了一些東西。

“這裏真的是青樓嗎?”鳴賢四周張望,發現大家都只是在吃飯而已,除了剛才那小女孩的笑容,實在找不到任何東西和青樓搭上邊。

勇年撲哧笑出聲,“別急別急,先吃些東西。”他給鳴賢倒了杯酒,“來嘗嘗,這家的酒也不錯。”

鳴賢不勝酒力,因此他連忙謝絕,勇年卻一直勸酒,“以後當官了應酬也多,來來來,适應一下,而且你都三十歲了不是嘛。”

鳴賢拗不過勇年,喝了一杯,頓時眼角發燙,喉嚨到胃部一陣火熱。

“怎麽樣?”勇年問。

“……死去活來。”

勇年怪聲大笑。雖然第一杯比較痛苦,但進入了狀态,鳴賢開始放松了。

“這家的酒也蠻有名,而且價格比較厚道,一些人過來只是為了喝酒,剛才聽那小姑娘說了吧。”

“賞酒和下榻,哦……”鳴賢了然。

“是啊,下榻,就到那門後面去,那才是真正的青樓,這裏只是準備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的……”

“你以為會怎麽樣?”

鳴賢窘迫地咳了咳,“嗯,大概,就是那什麽,和,和美女們一起喝酒取樂……”

“啊,那也有,但要和美女一起喝酒,需要更多的錢,不好意思哈,我今天錢帶的不多。”

勇年幹了一杯,“咔——”,咂了咂嘴,開始□。

“今天我們先在這裏填飽肚子,之後再‘下榻’就可。”

鳴賢紅了臉,但因酒氣上身,也看不大出來。

“來來,再來一杯!”

鳴賢暈乎乎地被勇年和老鸨推入一間屋子。

裏面簡簡單單,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加上一些椅子,透明的紅紗垂下來,遮蓋了床榻,桌上有壺茶,以及兩個杯子。

鳴賢隐隐約約地記得勇年和他說過如果想要酒,還要另付錢。

房間裏有熏香,鳴賢本來就有些暈乎的腦袋被迷得更加暈。

“客官大人。”随着酥骨的柔媚聲音,鳴賢感到有人扶着他坐到椅子上。

好香的胭脂味。

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什麽,打起萬分精神。

一位女子依偎在他身旁,正笑盈盈地望着他,鳴賢口幹舌燥。

“您好,很高興見到您,小女子叫雪梅。”

“你、你好,雪梅……我,我叫鳴、鳴賢。”

雪梅絲毫都沒有取笑鳴賢憋足應答的樣子,溫柔地笑着說,“勇年大人已經吩咐雪梅好好照顧您。”

“啊,啊,哦……”

雪梅輕輕一笑,放開鳴賢,鳴賢松了一口氣,但也感到失望。

雪梅以優美的姿勢給倒了杯茶,端給鳴賢,“雖不是什麽好茶,但可以解酒。”

鳴賢連忙雙手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把空茶杯放下。

雪梅長得說不上太漂亮,但非常順眼,加上稍濃的妝,非常好看,謝天謝地,雪梅的穿着并沒有太暴露,鳴賢不至于太難堪。

“鳴賢大人是做什麽的?”雪梅輕輕地問。

“哦,什麽都不做,就、就讀書……”

“哇,原來鳴賢大人是讀書人,難怪……”雪梅笑着,坐到鳴賢的旁邊,“鳴賢大人帶着一份儒雅的氣質。”

“哦,是嗎……”鳴賢心猿意馬地說着,緊緊地盯着雪梅,“雪梅……你好漂亮。”

“真的嗎?謝謝……”雪梅吐氣般地說着,緩緩地倒向鳴賢。

鳴賢顫抖地伸出手,摟住了雪梅。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知不覺,鳴賢已經第六次來到雨音樓,剛開始是和勇年一起,現在都是一個人跑過來。

最近跑得特別勤,擔任門童的小女孩都認識他了。

小女孩笑彎了眼睛,問,“是不是還是找雪梅姐姐?”

鳴賢現在輕車熟路,點點頭,往裏面走。

“哎,哎!”小女孩連忙跑過去,攔在鳴賢前面,“大人,現在雪梅姐姐不方便接您。”

“怎麽會?”他在上一次來到見雪梅的時候已經和她約好在今天見面,之前雪梅都特意為他留着這日子的,但為什麽今天?

女孩轉了轉眼珠,看似有些為難,“嗯……今天雪梅姐姐不是很方便……”

“怎麽回事,給我說清楚。”

女孩畢竟年少,不知道該怎麽應付這種情況,這時候老鸨聞聲跑了過來,迎接鳴賢。

“诶呀,客官,現在上面有人過來盤查,雪梅先去應付了,要不給您找其他姑娘?或者再過半個時辰,雪梅就可以接您了,您看如何?”

鳴賢高昂的心情馬上跌落,他敷衍地點了點頭。鳴賢雖說破戒,但依然無法和衆多女人發生關系,他每次都只找雪梅。

鳴賢心不在焉地跟着前面的小夥子去雪梅房間,把小女孩和老鸨壓低聲音的争執聲扔到後面,沒有認真聽。

“……怎麽可能出來……”

“……蠢,這種時候不能……”

“……早就是公開的……姐姐……”

“……那麽傻……”

鳴賢無聊地望着窗外,等着雪梅,老鸨的話不算很準,但過了半個時辰再一刻之後,雪梅還是來到他眼前。

“雪梅!”鳴賢開心地叫上她的名字,雪梅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鳴賢的錯覺,他總覺得雪梅笑得有點勉強。

“鳴賢大人,您果然過來赴約了。”

“那當然。”鳴賢走上去緊緊地握住雪梅的手,雪梅的手有些冰涼,和鳴賢熱乎的手成強烈的對比。

鳴賢用炙熱的目光盯着雪梅,慢慢地湊過去,輕輕地吻在雪梅的額頭上。雪梅微微一顫,鳴賢無聲地笑着,繼續挪嘴唇,慢慢地開始親雪梅的眼睛、鼻梁、臉頰,最後親昵地吻上雪梅豐滿的嘴唇。

然而,這次雪梅劇烈一震,居然別開了臉。

鳴賢一愣,驚愕地看着懷裏的女子。

雪梅懊惱地咬住嘴唇,深深呼出一口氣之後,說,“對不起,鳴賢大人,今天上面有人過來盤查,讓雪梅有點受不住……雪梅只是剛才有點累了。”

看到雪梅愧疚的眼神,鳴賢寵溺地笑笑。

“沒,是我沒注意到,對不起。”

他撩開雪梅耳邊的發絲,開始慢慢地低下頭,重新覆上雪梅的唇,雪梅這次順從地依了鳴賢,幽香的胭脂味讓鳴賢感到興奮。

鳴賢回到寮的時候日已三竿,他疲倦地推開自己房間的門,看都沒看,就直接往床上倒。昨天雪梅不知為什麽,一直拉着他。徹夜縱欲的後果,他現在心情很好,精神爽朗,但身體非常累,他甘甜地閉上眼睛。

“……你去哪了。”

鳴賢打了個激靈,跳了起來,看到六太坐在他的桌子上,在翻他的書,臉埋在書裏頭,看都沒看他鳴賢一眼。

“……哈哈,真神奇,你不是讨厭看書嗎,你居然也開始看起書來,那什麽,難道真的是大學的熏陶?”

六太從書中探出腦袋,翻翻白眼。

“無聊了,也只能看書了。”

他把書合上,啪地扔到桌上。

“你轉移話題也太沒水準了點,我在問你,你去哪了?”

鳴賢住了嘴。

六太貌似原本也就問問,看到鳴賢一臉尴尬的樣子,支起下巴,執意要聽到答案。

“也,也沒什麽,去了一趟書庫,不小心在那裏過了夜……”

“去書庫什麽都不帶?”

“我,我只是去看閑書的……”說到最後,鳴賢也覺得自己的謊撒得沒水準,但他總不能對這麽小的孩子說,其實我是去妓院做一些你不宜知曉的事吧?

鳴賢看到六太的眼睛慢慢地冷了下來,六太跳下桌子,走近鳴賢。

六太玻璃般透瑩的紫色雙眸靜靜地盯着鳴賢,鳴賢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在六太的眼睛下,他好像什麽都藏不住,什麽都留不住。

六太突然冷笑一聲,他湊過去,抓住鳴賢的衣擺,輕輕地在鳴賢的耳旁說了一句。

“鳴賢,你不知道嗎?你身上,好重的胭脂味。”

說罷,松手,頭也不回地走開。

鳴賢呆呆地坐在床上。

剛才為止還讓人心神蕩漾的胭脂味,現在只是無比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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