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黃河決堤不是件稀罕事, 畢竟古代的技術、制度都比不上現代,但這次不同,看那水中異獸, 這分明是人禍。

青陽徹底睡不着了, 索性穿好衣服, 推門而出:“張師兄, 我可能又得離觀一趟,這次就不帶五位師兄同去了, 還得煩請五位照看一下觀裏。”

張元伯點頭,肅然道:“師弟務必解決此禍, 你算命可是收了銀子的,算錯豈不等于賣假貨。”

青陽:“……”

重點是這個嗎??

算了,張師兄思路清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青陽無語地提上燈籠,正準備出門打傘, 便有道身影自上而下翩然飛降, 方圓三尺的細雨被隔擋開來:“不好好準備行囊,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青陽仰頭一看,這傘是用不上了:“我想去八相寺一趟。”

羅睺明顯一愣, 惑然不解:“去那幹什麽?”

青陽嘆了口氣:“扶慘吧。”

八相寺的和尚們實在是太慘了, 青陽想着有掙銀子的機會就多帶帶他們, 早日還清債務,也好侍奉佛祖, 看還有沒有機會開個後門,改改那個有緣人了。

羅睺不明所以,但還是跟在青陽身邊, 充當一把不快樂的雨傘。本以為這一趟就他和青陽兩人, 沒想到還要帶上倆礙手礙腳的光頭。

穿過長而狹窄的小巷, 青陽四下裏張望了一下。

小窄巷的模樣已與從前大不相同,很多人家都賺到了足夠翻新房屋的銀子,破爛老舊的屋子幾乎絕跡。原本露天而住的人們湊在一起,拿賺來的銀子,在原本避雨的長屋基礎上,又修了兩層,比起獨門獨戶的反倒省了不少錢。不但如此,就連原本的茅廁、泥路,大家都湊了銀子重新修建了,除了路仍舊很窄以外,哪還能看出原本小窄巷的樣子?

青陽不禁微微笑起來,神情柔軟地敲開八相寺的門:“絕明大師,我——”

“最近我們可沒有請假啊,小友不要扣我錢!”絕明一看青陽這表情,差點當場就把門關上了,心想怎麽半夜有惡鬼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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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陽的微笑頓時沒了:“……什麽扣錢,叫你們一塊賺錢去的。”青陽兇巴巴地說,“還不快快開門,哪有你這樣不好客的和尚!”

絕心聽到動靜,也裹着僧衣出來了,聽到青陽最後一句,無語凝噎。

世上應該也沒有好道士客的和尚吧?

青陽将自己在夢中所見的一切說了:“你們抓緊時間打點行囊,咱們立刻就走。處理這事兒,指不定得需要多長時間,用生魂離體的法子肯定是不行的了,還得靠腿趕路。”

絕明神色肅然:“事權從急,我這就拜托左右鄰裏照顧張老爺子,咱們坐我的金蓮趕路。”

“就你那虛影,還好意思自稱金蓮?”羅睺輕蔑地嗤笑了一聲,在兩個和尚面前顯露身形,“那玩意兒承得住本尊?還是坐本尊的黑蓮走吧。”

“……”絕明無聲無息地滑到地上。

說實話,打從見過三清給青陽提籃子,絕明也歪歪過,會不會有一天佛祖降臨八相寺,給他和師弟講講經、說說法什麽的。

就這念頭他都覺得有點冒犯聖人了,結果青陽身邊跟着的神明眨眼又換了一個,看這世間至陰所織就的千重紗,披于身後的大道青氅,再加上黑蓮,分明……分明是魔祖啊,別說輩份比三清、佛祖都高了,但就魔祖的心性,講真的,絕明都想問青陽了,怎麽做到的??

青陽還面露震驚:“這玩意兒還能換顏色……那黑的感覺不太吉利吧。”

羅睺:“?你這人,好迷信,那換個紅蓮。”

“……”絕明整個和尚都不好了,青陽不是此世中人,不知這倆蓮花的故事,絕明卻是知道的。

當年混沌孕育青蓮,青蓮孕育盤古,盤古誕生後,這青蓮中的蓮子便飛入不同的地方,生出蓮花來。

如今,佛祖手中持有一朵功德金蓮,道祖鴻鈞手中持有一朵淨世白蓮,剩下的兩朵蓮花,一個是滅世黑蓮,本就屬于羅睺,另一朵業火紅蓮,本屬于冥河老祖,羅睺成聖不久後,直接尋了個“冥河創造阿修羅族,大肆吞噬生靈魂魄,造殺孽過重”的由頭,光明正大奪了來,不單如此,還直接将阿修羅族扔下地府,成了永久的員工,為此受了大功德,堪稱殺人誅心。

青陽看業火紅蓮,是喜慶的顏色,絕明看業火紅蓮,卻都是冥河老祖當年氣吐出的心頭血……

有魔祖在等着,絕明和絕心收拾行囊的速度更快了,青陽簡單拿了些銀兩衣物,匆匆趕來時,兩個和尚已經低着頭在羅睺身邊排排站了,俨然像兩個挨了罵的小學生:“……這幹嘛呢,上車!”

羅睺還婆婆媽媽地說:“你怎麽不把我那法衣帶着。”

青陽已經開始爬蓮花了:“又不做道場,穿那麽花裏胡哨幹嘛……我就帶了點平日裏穿的普通道袍。”

羅睺不爽地哼了一聲,駕馭着紅蓮一下将兩個和尚撞上蓮花,往黃河而去的同時,心裏思忖着:是不是給小道士也做幾件平時穿的道袍,還有那什麽道冠,一字巾都洗得白了,系頭上跟戴孝似的。

倆和尚艱難地扒在蓮花上,被罡風刮得飛起,冷冷的雨重擊在臉上,還是念咒加持,才得以安安穩穩坐在紅蓮上。反觀青陽呢?一早就被羅睺護住了,別說雨了,風都吹不着他。

“……”絕心給絕明遞了塊帕子,兩人默默地擦着光頭。

好想學到,這樣的本事……

胤禛受旨,帶着康熙撥給他的人馬,連夜往開封趕去。

趁着趕路,胤禛仔細研究了一下康熙給他的資料和密折:“……這次中上游未曾出現決堤現象,災情主要集中在下游,張大人現在就在開封主持防洪?”

“是。”被康熙派來輔佐胤禛的張廷玉積極地道,“雖然有人一再彈劾張鵬翮大人,但聖上堅信他是如今面對災情,最需要的人才。”

張廷玉很快樂,遠離了總愛在他上班時間不專業地和他唠家常的上司,他充滿了對工作的幹勁!

四阿哥一看就不是那種愛聊家私的人,穩了穩了,只要不跟他聊家事,再難的工作他也當度假。

張廷玉這麽想着,更加殷切地對胤禛道:“殿下,但凡有什麽需要臣做的,盡管開口,臣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胤禛聞言,不禁放下了手中的資料,看了看張廷玉,內心猶豫。

這位小張大人,雖然年輕,但也算是皇阿瑪面前能說得上話的人吧,這次還特地調來給他當副手。那,要不要借這個機會,旁敲側擊地給皇阿瑪透露一點,我已經不愛學佛、所以希望能別再想把我塞去寺廟的真實想法?

胤禛矛盾半晌,極其委婉地道:“暫時沒什麽事,但卻有個問題。這是我一個……同僚家裏發生的事情。”

“……”張廷玉挂在臉上的微笑頓卡。

……不會吧,張廷玉垂死掙紮地想,雖然這話聽起來像是“我家發生了個事兒,我想和你唠唠”的開場白,但這可是一向穩重的四阿哥,不會跟他講家事的。

胤禛在心裏組織語言,緩緩道:“他的阿瑪……知道他一向信佛,便四下裏造訪名寺,想将他送進廟中深修。但其實,他已經不那麽信佛了,這種情況,他應該怎麽告訴他的阿瑪呢?”

“……”張廷玉臉上的笑容寸寸破裂,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四阿哥如今空空如也的手腕上一落,随後慢慢地、喪失生志地低下頭。

為什麽,他只是想當一個專業的打工人而已,每天專心工作,定點下班那種,蒼天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

都說春雨連綿,但這場雨下的太久,也太廣,宛如張廷玉的內心……

胤禛率領的隊伍從京都一直到開封,非但沒見到晴天,雨甚至還愈發的大。到了開封,堪稱滂沱,就像有人拿着盆從天上一盆一盆地澆水一樣。

“殿下,張大人已經在府裏等着了。”張廷玉撐着傘,将胤禛接下來,明明是面對面,卻幾乎是喊着說,“這就是您後面一段時間要住的臨時府邸,有什麽短缺的,告訴臣知曉,臣與張大人說。”

雨砸在各處,發出聒噪的聲音,胤禛從馬車上下來,看着雨幕,恍然間只覺這世間只剩這雨一般。

他沒久停,看張廷玉撐傘确實辛苦,那細胳膊都在抖了,趕緊匆匆邁步,走進府中。

張鵬翮就等在門口:“殿下往這兒走,這是中廳。還有三人臣想鬥膽引薦給您,正是這三位,這幾天幫忙修堤,還籌集到一筆銀兩,緩了燃眉之急。”

胤禛跟在張鵬翮身後,沉聲說道:“皇阿瑪相信你,你舉薦的人,我也相——哕!!”

這門剛跨進去半只腳啊,胤禛就瞧見裏頭等着的人,其中有一個轉過臉來,沖他露出驚喜的眼神。

灰僧袍,光腦殼,慈眉善目,手撚佛珠。

胤禛:“——哕——”

絕心吓了一跳,趕緊上前:“殿下是不是受寒——”

“哕,哕——”胤禛幾乎嘔出了節奏,使勁擡起手,做了個“別靠近我”的拒絕姿勢,另一手捂着胃,猛地往後大退了幾步,退進雨裏。

絕心當然更急了:“殿下怎麽可以淋——哎!”

青陽提溜着還想上前的絕心的後領,把人往後拽:“沒看人家被你吓到了嗎,你往後站站,把臉背過去!”

絕心感到委屈:“貧僧只是想關心一下殿下。”

“不了吧,我看殿下是看着你退開的。”青陽撐起傘,走到胤禛身邊,“您就是四阿哥啊?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之前九阿哥曾問我讨了符箓送您。”

胤禛幾乎把早晨吃的東西全吐出來了,又幹嘔了幾下,才緩過來。

聽到青陽的話,他眼中霎時一亮,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抓住青陽:“就是你救的我嗎,大師?快,替我将這陰魂不散的和尚驅趕了,這家夥定是邪祟!”

“?”青陽緩緩回頭看了絕心一眼,“不啊,那就是個和尚。殿下,他怎麽你了,為什麽說他是邪祟?”

胤禛抓着青陽,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樣,終于能勇敢直視絕心,一字一句地指認道:“就是這邪祟,在菩薩頂纏住了我,往後十日,天天入我夢中,害我受了風寒,差點患上痨病!”

“……”絕心委屈死了,忍不住轉頭眼巴巴看向青陽,他真的是一片好心啊,而且原來就是青陽道長搶走的人嗎?他在菩薩頂撞見的胤禛,這都能七拐八彎地被青陽道長截胡……

青陽無語:“這是你們八相寺的傳統嗎?不問人家願不願意就強度。說好的随緣呢?”

胤禛不再吐了,理智也漸漸恢複,猶疑地問:“大師……你認識這倆和尚?”

青陽點頭:“是我帶來的,都是街坊鄰居,這不是想着拉他們一把嘛!”

胤禛:“……??”

青陽挺愧疚:“要知道有這麽個故事在裏面,我就不特地叫上他們了。”

絕心急了:“別啊。”他看胤禛又開始露出想吐的表情,只好轉回身去,給自己換了個空相,連帶僧袍也換成了和絕明一樣的,才回過身,“這樣行不行?”

“……”胤禛驚得都忘了正翻江倒海的胃了,本想上前呵斥的張廷玉也傻在原地。

張廷玉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這是什麽障眼法,怎麽眨眼這僧人就換了身衣服,臉都變了!

“——還是談決堤的事吧。”張鵬翮卻是适應良好,低下頭掏出冊子開始工作起來了,“這次的洪水來得詭異,下游的洪澇這麽嚴重,中上游卻風平浪靜,沒有任何決堤的現象。”

他也不是第一次見這和尚、道士的神異手段了,難怪之前聖上會為了一個道士特地趕到秦淮。當時張鵬翮親眼目睹青陽三人坐着紅蓮從天而降,震驚失語了半晌,找回理智的第一時間,就想起青陽大師當初給他做的批命,當場就下令将他身邊的官吏王謙、張弼關押起來。

張鵬翮:“也是幾位大師來,我們才知道,原來是有邪教暗地裏作祟。只是之前為了救人,三位大師暴露了身手,現在邪教潛伏,一時還抓不到馬腳。好在也是因此,汛情暫緩,給我們留出了修堤防洪的機會。”

“……”胤禛神情恍惚,這一切也——也太不真實了!他是在做夢嗎?

正恍惚間,胤禛只覺手腕處一冷,有人在将他抓着大師的手拽開:“誰——鬼!!!”

胤禛低頭,什麽也沒看見,但他手腕處的衣服卻分明是被什麽東西給壓皺了,對方不容置喙地強拉着他的手,想将他和大師分開。

胤禛頓時慌了,他目前的底氣有很大一半全靠“有大師在”這個信念支撐着:“大師救我!”

羅睺碎碎念:“差不多了,識趣一點,讓你抓多久了。”

青陽無語:“殿下,沒事,這是我……師祖。”

考慮到要解釋羅睺的存在有多麻煩,青陽重新用起了老稱呼:“他就是看你老拉着我,有點不高興。”

“……”胤禛更加恍惚,失魂落魄地走進中廳裏坐下,半晌才艱難地說,“那大師準備如何解決這事?”

他勉強自己支棱起來:“臨出宮前,皇阿瑪還給過我一個地址,說是可以去請秦淮青福觀裏請高人幫忙,有沒有必要現在将人請來?”

“咦,聖上還這麽說過嗎?”青陽露出高興的表情,“就是我啊,青福觀裏的高人。”

胤禛:“……”

有自己說自己高人的嗎?大師也太真實了一點。

青陽安慰胤禛道:“早在出發前,師祖就托了夢,告訴我那些人大概會在什麽位置動手,看時間也就是這一兩天了,我會在那裏守株待兔。其餘大家能做的事,就是盡全力修補堤壩,疏散人群。”

胤禛聽到最後一句,才有了些真實感,這才是他認識的世界。正想再說點什麽,只見青陽大師的臉色一肅。

青陽猛地抓住羅睺的手腕:“來了,我設的法陣被人觸動了。”

羅睺面色一變,瞬間擲出一朵黑蓮——然後又揣回去,換了個紅的:“走!”

“……”本想開口的絕明頓時磕巴了一下,噎了一會才對絕心道,“師弟,我們也走。青陽小友對付那蛟蛇,你我護住兩岸堤壩。”

青陽卻沒等和尚,他的法陣被觸發,也意味着那蛟蛇已經入河,洪水這就已經被掀起來了。争分奪秒的時刻,青陽看都沒看其他人,敏捷地跳上紅蓮,直飛出去。

眼前的一切化作色彩斑斓的光帶,呼吸間便抵達了蛟蛇入河點。青陽一擡右手,剛要捏三清指,就有柄冰冷的物什塞進他手裏。

青陽差點沒抓住,還好羅睺一直沒放手:“你看底下,那是一條陰蛟。”

正如夢中一樣,河水中有條體型龐大的蛟蛇在緩緩游動,帶起滔天巨浪。但細看之下,那蛟蛇的身體卻是虛的,腹內還有無數魂魄。

“以魂養蛟?難怪能有這樣的勢頭!”青陽再往岸上一看,更怒道,“我就說什麽人手段這麽龌龊,又是這群白禿子!”

岸邊聚來許多的白袍僧人,分明是僧,此時非但沒有幫忙救人,反倒破壞起堤壩,擡手不斷抓取驚慌游蕩的魂魄,甚至推搡活人落入水中,趁機截取生魂投喂蛟蛇。

絕心和絕明及時趕到,也是同時怒喝一聲,現出菩薩寶相,一人一邊守住堤壩缺漏,同時将被推入水中的人救起來,佛光凝結成一艘艘渡船,憑空而動。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佛經禱念聲中,被抓取的生魂齊齊望向自己的軀殼,化作一道道白光,自蛟蛇的血盆大口中流竄而出,飛回身體之中,搭載着渡船飛向安全的地區。

青陽受加持在身,毫無畏懼地一躍而下,一劍劈開洪流,露出潛入水底,想要發動沖擊的陰蛟,在渾濁的河水重新彌合之前,青陽直墜而下,剛剛好落在陰蛟頭頂,一手抓住已經生出的龍角,另一手舉劍,直刺陰蛟頭顱。

羅睺借劍,劍名誅仙,當年洪荒還是龍、鳳、麒麟三族的天下時,羅睺用這劍掀起多少腥風血雨,區區一條未化龍的陰蛟,又如何能抵抗得住誅仙劍的威力。

陰蛟發出一聲長鳴,人耳雖聽不到,卻震得地面晃動。

青陽攥着劍柄,誅仙劍劍間吐露出危險的劍芒,寸寸增長。青陽就像當初串亢嗣鼎一樣,串着還想垂死掙紮的陰蛟的頭顱,腰身使勁,硬生生将整條陰蛟挑飛起來,直摔向白蓮教僧人聚集的地方。

僧人們大叫着四散而開,唯有打頭的那個巍然不懼:“這陰蛟是我等兄弟的心血大成,休說劍傷,但凡留下任何一寸,都能吞噬魂魄繼續化龍!你盡可以繼續傷它,難道就不怕傷到它腹中的魂魄嗎?!”

青陽打蛇頭,還真是怕傷了這蛇肚裏的魂魄,這可是誅仙劍,一劍下去甭說什麽投胎、還魂了,直接就魂飛魄散了吧。

青陽滿是怒意地瞪向為首的僧人:“白蓮教當初建教,也是為了宣揚佛法,要求弟子持戒,才能步入西方極樂。你們分明有慧根,卻步入歧途,難道是真覺得沒人能治得住你們嗎!?”

那僧人嗤笑道:“若是有,你何必在這裏與我多費口舌。”

“我只是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而已。”青陽撇着嘴站起身,有誅仙劍在,那陰蛟頭都擡不起,但凡動一動,傷得都是白蓮教的人,“等着啊——絕明!”

老和尚微微擡起一眼,茫然無比,不知道青陽喊他做什麽。

青陽恨鐵不成鋼地跺腳,陰蛟的頭都一寸寸被跺進地裏,吃痛掙紮地更狠了:“請家長啊!對待敵人你還這麽實誠幹什麽?”

“還記得我們當初查的書麽?他白蓮教不是有位宋仁宗皇帝親封的元虎溪尊者,專修淨土念佛三昧,痛恨、斷絕一切假托白蓮宗的異說?”

和成仙一樣,成就佛果的辦法也有很多種,其中之一,便是受人間帝王封賞。只是大部分修道之人都多少有些傲氣,不大願意附庸帝王,這位元虎溪尊者當時也是迫于無奈,為了重振白蓮宗,才四處奔波,向帝王讨敕令的。

絕明恍然,當即分心頌念起《元虎溪尊者優昙普度大師蓮宗寶鑒》,請尊者分神。

青陽手做喇叭狀:“記得告訴尊者哦,魔祖也在咱們這兒,他要是不來,自己掂量着辦。”

絕明正虔心祈禱:“……”

……還是說一下吧,不說怕青陽小友不高興,回頭挨打還是老衲挨打。

絕明就跟尊者禱告了一下,魔祖也在我們這裏哦,您看要不要來。

這話剛在心裏念完,連綿的烏雲頓被一道月光撕開,一位白衣僧人腳踩蓮座,背光通明,霁月清風,拈佛珠自西方淺笑而至。

優昙宗主滿臉溫柔:“哪些呆猴兒給我找麻煩,露出個腦殼來,看我不削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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