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有關秦王的事談完了,應津亭就在雲清寒的冷眼注視下,又對雲清曉說了遍晚些來找他,然後不慌不忙地走了。
雲清曉對雲清寒乖巧一笑。
雲清寒皺眉:“那孫莫學做了什麽,惹得你這般生氣,竟是請得動你深夜出門?”
這個問題……雲清曉輕咳了聲,覺得沒法解釋。
于是他不解釋道:“哥你別管了,反正我有分寸,實在不行讓陛下頂鍋去,不影響咱們家。”
雲清寒:“……你和陛下到底是怎麽回事?正經說話,不要插科打诨。”
雲清曉更解釋不了了:“我說真沒什麽你又不信……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算怎麽回事,煩着呢。”
雲清寒沉默片刻,突然說:“其實你若是喜歡男子,倒也沒什麽,我想祖母她也不會在意。”
雲清曉睜大了眼睛,被空氣嗆了一口:“咳咳咳……我沒有!”
雲清寒沒理他這蒼白的否認:“祖母之前是說過要給你相看親事,但也就是覺得你太游手好閑,又知道你還不想成親,所以說來刺激你罷了,并未當真相看人家。她老人家開明,想來只要你正經喜歡,倒也不會計較對方身份……”
“等等,哥……”雲清曉想要打斷他。
雲清寒正色說完:“但陛下不行。清曉,你明白嗎?”
雲清曉愣了下。
抿了抿唇,雲清曉也正經開口:“哥,我和應津亭真沒……反正不到你擔心這地步,我和他自從秋城回來之後,今天還是頭一回見面,這裏面涉及到一點只和應津亭他私隐有關的事,我不太方便跟你細說。”
關鍵是顯然說了也沒用,只會讓他哥更覺得他和應津亭之間剪不斷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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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寒微微颔首:“那便算是我想得太多。不過既然話說到這裏了,我便與你再順着說一說。清曉,我說陛下不行,不是因為仇怨皇家。”
雲清曉擡眸。
雲清寒:“畢竟陛下他似乎也挺仇視所在的大宛皇室,而且當年咱們爹娘出事時他也不過是個孩子,之後又被放棄、送往了南穎為質這麽多年,縱然我因為爹娘的事的确對所有只會享樂的應姓人有些怨其無能,但冷靜想來這份怨怼卻也落不到當今陛下身上。”
“但是清曉,他畢竟已經登基,坐在了皇位上,就絕非佳偶,你明白嗎?”雲清寒隐憂道,“你這性子太好拿捏,我怕你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還幫人數錢、以為對方是個好人。”
雲清曉小聲反駁:“我也沒那麽蠢吧……”
“不是說你蠢。”雲清寒道,“是你心思太幹淨,除非像孫莫學那樣直接壞到明面上惹了你不高興,不然你都更願意把人當好人。當然這樣也挺好的,并非缺憾,可若是與人深交,你不适合同太複雜的人來往,不然萬一對方有歹意,你就跑不掉。”
“你有些小機靈,也有些趨利避害的本能,所以在下意識擇友中,你過去交的那幾個朋友本質也都和你一樣,複雜不到哪兒去。但當今陛下……說個不恰當的,清曉,今日你若是說喜歡的是你那幾個朋友中哪個,我都不會這麽擔心。”
聞言,雲清曉噎了噎:“……哥,這舉例不是不恰當,是非常邪門!”
雲清寒失笑,搖搖頭接着道:“就比如說方才,你想聊應付秦王的對策,便就這麽光明正大地拉着我和陛下在院子裏聊了起來……誰家合謀行事前不是你來我往先試探幾番,确認了對方可以合作,再尋個隐蔽的時機做賊似的見面?”
雲清曉唔了聲:“我這不是想着反正在自己家,哥你和應津亭都會武,真有人靠近你們也反應得過來嗎,而且院子裏多好啊,頂上沒房梁不怕有人躲在那兒。”
“也不怕我和陛下壓根談不攏。”雲清寒道。
雲清曉:“……如果我說我其實有想過,你信嗎?”
出乎雲清曉意料,他哥點了點頭:“信,你肯定有想過,但你也肯定是琢磨過後覺得在對付秦王這事上,我和陛下就算不肯合作,也不至于互相揭發,所以你就直接做了。故而我才說你并不是蠢,只是想法往往樂觀。這份豁達樂觀用在陽謀上挺好的,但是清曉,你才認識陛下不到半年,多警惕一些沒有壞處。”
雲清曉聽得發愁,愁來愁去突然意識到:“不對啊,我這會兒才想起來,哥你因為應津亭的皇帝身份而擔心我和他走得太近,這個顧慮我自己其實有想過的!”
雲清寒微微挑眉。
雲清曉說:“真的!我之前還直接跟應津亭說過,說我真不是斷袖,就算圖新鮮想試試也不會找皇帝,我又不是瘋了……所以哥你不用擔心,我自己心裏清楚的。”
雲清曉頓覺豁然開朗,他跟他哥在有關應津亭的事上壓根就沒有矛盾嘛,這話題就多餘聊這麽多!
“哦,那方才我跟你苦口婆心說這麽多,可能是我自己誤會了,以為你的反應是想勸我不要擔心他是當今陛下呢。”雲清寒悠悠道。
雲清曉:“……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雲清寒擡手敲了敲他的腦袋:“所以,你今晚還是要和陛下一起出去打人?”
雲清曉:“……嗯。”
雲清寒不滿地啧了聲:“你從前沒這麽兇橫的,都叫外人給帶壞了。”
雲清曉眨巴眨巴眼睛:“我好像也沒那麽良善……”
總而言之,雲清寒并沒有強令禁止雲清曉繼續和應津亭有私交,雖然他不滿應津亭這人,但雲清曉都這麽大了,從他有暗戳戳自個兒琢磨有關秦王的事就瞧得出來,有主意着呢,攔狠了怕他起逆反心思。
當晚,應津亭來找雲清曉,兩個人就鬼鬼祟祟跑到丞相府去了,趁着夜黑風高悄悄落到了人家園子裏——應津亭用輕功帶着雲清曉,雲清曉負責死死扒着他免得掉下去。
但是一落地,雲清曉就馬上松開了應津亭,一臉雲淡風輕地看周圍的“風景”。
應津亭無奈:“少爺,你這多走兩步都能把自己累着的身子骨,非要和我一起來打人,我還以為你是想借機好好聊聊我們之間的事呢,可你卻看都不好意思看我一眼,這可怎麽聊呢?”
“……”雲清曉被他的語氣逗得奓毛,外強中幹地瞪回去,“誰要跟你聊了!我們之間有什麽事?不就偷雞摸狗揍孫莫學這點事嗎!我當然要來,他敢給我下藥,我非要親自揍他兩拳頭不可……主力當然交給你了,你現在閉嘴,麻袋拿好!”
應津亭莞爾:“這麽兇呢,少爺……是怪我午後那會兒沒伺候周道嗎?”
雲清曉臉上開始燒了:“應津亭!”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應津亭拉過雲清曉的手腕,帶他在丞相府這園子裏躲着光走。
雲清曉現在一點都不想跟應津亭的手有接觸,但正幹着偷雞摸狗的事也不便太張揚,所以抿了抿唇忍着沒動。
“不過孫莫學是怎麽給你下藥成功的?”應津亭好奇道。
雲清曉皺了皺眉,簡短地把來龍去脈說了。
聽完了,應津亭挑了下眉:“這樣聽來,你是覺得其他人都不可能,所以只能是孫莫學……他不是個好玩意兒,跟你有舊怨還老招惹你煩心,就算不是他下的藥,被打這一頓也不冤枉,所以我也不是莫名其妙想幫他說話,但你就沒想過,萬一是其他人呢?就這麽相信別的人?”
雲清曉啧了聲:“我都仔細琢磨過了,這事兒九成九是孫莫學幹的,不信待會兒麻袋套上了聽聽他會說什麽,多半會心虛猜到是我找人來打他。”
“萬一真是別人,那你不是放過了一個藏在身邊的隐患?”應津亭深究。
雲清曉嘆了聲氣:“我總覺得你下一句就跟我哥一樣,準備說我就是太把人當好人了、要吃虧。可這‘隐患’壓根連個影子都沒見着,我就把周圍人懷疑個遍,那我還怎麽過日子了?我是确認了其他人的确沒有異樣症狀,才排除他們的,不是單純主觀願意相信他們。”
應津亭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是我小人之心了。”
雲清曉抿了下唇:“我也不是這意思……唉呀,找孫莫學吧,幹正事!”
通過偷聽路過的丞相府仆從聊天,雲清曉和應津亭沒費太多功夫就确認了孫莫學住的地方。
孫莫學已經睡了,屋裏黑燈瞎火的,應津亭直接進了屋內,用雲清曉特意準備的大麻袋、皺着眉親手把孫莫學裝了進去,期間孫莫學要醒,應津亭把他打暈了。
他們就這麽光明正大地跑到別人府上把人套了麻袋,還把人從屋子裏搬到了外面街上,接着應津亭隔着麻袋又把孫莫學揍醒了,才示意雲清曉上前洩憤。
雲清曉踹了麻袋一腳。
孫莫學稀裏糊塗頭昏腦漲,嗷了一聲,喊起伺候他的小厮名字來:“怎麽回事!誰敢動本少爺……”
雲清曉沒吭聲,專心揍麻袋。
麻袋裏的孫莫學躲也沒處躲,被揍清醒了點:“這哪兒啊!外面是誰!我不是在自個兒家睡覺呢嗎……”
“你想幹什麽!我可是丞相府……唉喲喲,夠了!夠了!”
“兄臺!不管你是誰,你想要什麽你直接說,本少爺的爹都給得起……但是打死了我你可負不起責!”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來的!我知道了,是不是雲清曉那個王八蛋!哈哈!他肯定是出醜了……嗷!”
雲清曉惡狠狠用最後的力氣踹了孫莫學一腳,然後對應津亭挑眉:看吧,我就說是他這孫子幹的!
應津亭笑了下,替補上去,正式揍了孫莫學一頓。
倒也拿捏了分寸,畢竟雲清曉沒有真打算弄死孫莫學。
揍完之後,好請好送,應津亭又把麻袋扛回了丞相府裏,把人事不省的孫莫學倒回了他自己床上,接着帶着雲清曉輕快地離開了,沒驚擾丞相府半分平靜。
被應津亭送回了靖安侯府後,雲清曉坐在自己的其雱院裏能痛快地笑了:“孫莫學醒了之後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是被鬼揍了一頓!”
應津亭陪着他高興了會兒,然後理直氣壯地問:“今晚我睡哪兒?”
聞言,雲清曉的笑意定在了臉上:“……你不回皇宮嗎?”
應津亭指了指窗外的天色:“宮門都關了,我怎麽回去呢……我明日說不定還得想借口應付秦王盤問。雲二少爺安排我做打手,不給俸祿也就罷了,這會兒若是還讓我自己睡大街去,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雲清曉別過目光,幹巴巴說,“那我讓劍刃給你收拾個屋子,你住一晚明早就走……我哥看到你在這兒會找我麻煩的。”
應津亭不慌不忙地點了下頭:“那你哥看不到的時候,我能随意來找你嗎?”
雲清曉微微一頓,視線挪回了應津亭臉上:“今天是意外!你之後還來找我做什麽?出宮多麻煩啊,別了吧……”
應津亭輕笑:“當然是來找你談情說愛,畢竟我都把你看光了,還對你‘上下其手’,不負責似乎不太合适,你說呢?”
雲清曉難以置信地瞪着應津亭。
應津亭還是一臉笑意。
雲清曉默默往遠處挪了挪:“我覺得我們就像前段時間這樣沒有往來比較好……你不能拿今天的意外來調戲我!你擅自闖進我屋子,我沒跟你生氣已經很好了,你還順杆往上爬……”
“你沒跟我生氣的話,那我為什麽不能再來找你?”應津亭十分理直氣壯。
雲清曉鬧心道:“不是,你……你還記得回長陵之前你說過的話嗎?你自己說的不來糾纏我了,前段時間不是一直很好嗎?”
應津亭颔首:“清曉,我當時說那話是認真的,今日出爾反爾了也是正經的。”
應津亭本是覺得自己不該和情愛之事扯上關系,所以想遠離雲清曉避免越陷越深,但數日不見,今日重逢,應津亭下午待在雲清曉的床邊看着他的睡顏,思來想去就剩一個念頭——他怎麽就不能和情愛之事扯上關系了?
左右雲清曉似乎并不排斥男風,至少不排斥他的手……那就再厚着臉皮糾纏試試呗,他本也不是什麽進退得宜的君子。
雲清曉有些沒轍:“你是不是在擔心那個巫蠱之術?今天這樣的突發意外顯然是罕見情況,之後就算再發生我也會控制好自己的嘴,所以你就別浪費時間和我耗了吧……”
“不是的,清曉。”應津亭正色道,“我是當真心悅你,不是出于顧忌你我之間旁的牽扯。”
雲清曉想要嘆氣:“……行吧,可就算你喜歡我,也不等于我就要喜歡你,是吧?”
應津亭颔首:“當然。所以,我只是想問問,你之前說即便試試新鮮也不找皇帝,那等我之後不是皇帝了,你能答應和我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