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五年前一個寒冷的冬天，那時艾瑞克還在國外進修，門診裏突然來了一個中國人，他臉上有淤青，一只眼睛還有些腫。艾瑞克接待了他，詢問過之後，才知道，他不小心被街頭混混搶劫了，門牙被打掉了一顆，所以才來問診。
艾瑞克給他檢查之後，給出了種植牙的建議，他采納了。接下來的種牙過程，兩個人有了為期三個月的交往，種牙完成後，漸漸斷了聯系。
後來艾瑞克回國，本想施展抱負，卻懷才不遇；想自己幹，又沒有資金支持。這時他竟又遇到了當年那個被打掉一顆牙齒的人。他要請艾瑞克吃飯，感謝他當年細致入微的診治和關懷。
艾瑞克去了，喝多了，酒後把自己的苦水全部倒給了他。
酒醒之後，他就告訴艾瑞克，他願意出資為他開一間屬于他自己的口腔診所。
艾瑞克問他為什麽，憑他們兩個淺薄的交情，為什麽要幫他。
他說，他被搶劫的那天，其實有人幫助了他，把昏迷的他送去了醫院，還幫他墊付了醫藥費。後來他問醫生，是誰救了他。
醫生說，是一個帶牙套的可愛女孩，也是一個中國人。
從那以後，他就對帶牙套的女孩子格外有好感，也許她們沒有生而美麗的外表，但她們卻有着美麗的心靈，通過矯正牙齒可以讓她們重獲自信美麗，那不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嗎？
于是，便有了後來的艾瑞口腔，也才有了口腔專家艾瑞克。
聽完艾瑞克投資人的故事，鹿呦呦作為一個曾因為牙齒不整齊而飽受嘲笑深深自卑過的人，她對艾瑞克投資人産生了極大的好感和敬重之情。
“艾瑞克，能遇到這麽好的投資人，真是你的福氣。當然也是因為你有實力，才能獲得今天的成功。”
“是啊，他真是我的一個貴人。對了，開業典禮那天他應該也會來，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
“好啊！”
鹿呦呦一口答應，她還真想認識認識這個人，他一定是個不一般的人吧。
艾瑞克站起身來，走到鹿呦呦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似是抒懷一般遠眺窗外，看了好一會兒風景，又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很興奮地說：“第一次站在臨江最高的寫字樓上，必須發個微博！”
艾瑞克一邊點着手機一邊問道：“對了Lucy，你玩不玩微博？”
鹿呦呦點點頭，“玩啊。”
“那咱倆互關一下。”
艾瑞克回到剛才的座位上，接着兩個人便互相關注了。
艾瑞克點開鹿呦呦的主頁，翻看着她以前發的微博，當翻到一張火紅的天空圖片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然後指着它問鹿呦呦：“Lucy，這張照片拍得不錯，是你自己拍的嗎？”
鹿呦呦伸頭一看，正是自己那天拍的晚霞圖。
“嗯。”
“在哪兒拍的？”
鹿呦呦努努嘴，“就那兒。”
艾瑞克順着方向擡頭看去，恰好看到了窗外西斜的日頭，然後恍然大悟似的“噢”了一聲。
又閑聊了幾句，艾瑞克看了一下手表，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下午還有一個預約。”
說着便起身往外走，鹿呦呦起身相送。
“對了Lucy，別忘了定期來檢查。”臨走前艾瑞克又囑咐道。
鹿呦呦笑着說：“有你提醒，怎麽會忘？”
艾瑞克很滿意地點點頭，“我們醫生就喜歡聽話的病人。走啦，撒由那拉！”
望着艾瑞克的背影，鹿呦呦恍恍惚惚想起了一件往事。
五年前，在那個難得下雪的異國城市，忽然下了一場紛飛的大雪。雪中的城市美極了，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國一樣。
那天晚上鹿呦呦從實習公司加班回來，路上遇到了一個倒在路邊的人，他鼻青臉腫，滿臉血污，看不清相貌，從他零星的碎語中可以聽出他是一個中國人。鹿呦呦無法致同胞于危難中而不顧，便把他送去了醫院……
不會這麽巧吧？
也許只是一個巧合吧。
——
晚上來到夜色酒吧，鹿呦呦先去樓上找了薇薇安。
薇薇安一見鹿呦呦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從頭到腳來回打量她，還圍着她轉了一圈。
“我說呦呦，你終于開竅了，這樣打扮才對嘛！”
鹿呦呦今天特地換上了那天和表弟周行一起去買的紅色長裙，她本身由于晨跑的習慣，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加上個子也不矮，有一米六五，穿上修身的長裙，顯得更加婷婷玉立。
薇薇安摸着下巴，盯着鹿呦呦的黑直長發，說道：“不過發型還需要改進一下。”
然後鹿呦呦就被她按到梳妝臺前，用卷發棒，燙了一個波浪卷。
燙完之後，果然效果更加出衆了。
然後鹿呦呦又被她指揮着轉了一圈。
薇薇安皺着眉頭仔細檢查着，總是覺得還差點什麽。當她的目光聚焦到鹿呦呦手上的銀色金屬腕表的時候，突然茅塞頓開，接着袅袅娜娜地回到梳妝臺前，從抽屜裏找到一條紅色瑪瑙石手鏈，給鹿呦呦換上，然後十分滿意地點點頭說：“這樣就完美了！送你啦！”
鹿呦呦垂眸看着手腕上晶瑩剔透的紅瑪瑙珠有些猶豫。她知道這條手鏈對薇薇安來說意義非凡，她不想奪人所愛，更不想把好友的最後一絲念想也奪走。
薇薇安卻仿佛并不在意，“人沒了，守着它又有什麽用？不過是睹物思人罷了。放心，我已經放下了。”
薇薇安一邊說着，一邊把鹿呦呦的腕表放進剛剛放手鏈的首飾盒裏，然後囑咐她走的時候別忘了來拿。
鹿呦呦只好接受了好友的心意，也真誠希望她真的能夠放下，開始新的人生。
約的人還沒到，鹿呦呦先找了個座位坐下，點了一杯雞尾酒，一邊慢慢酌着，一邊欣賞着舞臺上女歌手婉轉的歌聲。
一曲唱罷，鹿呦呦擡起手想看下時間，卻發現手上的是紅瑪瑙手鏈，只好看了下手機。
時間差不多了。
鹿呦呦向入口方向望去，恰好看到一個穿着淺色商務休閑裝的高個子男人一邊往裏走一邊向四處張望。酒吧裏燈光昏暗，鹿呦呦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他正是自己約的人，于是站起來向他揮手。
“戴維！”
戴維是鹿呦呦在國外實習時認識的校友，兩人在同一所學校修的精算碩士學位，戴維比她早兩屆，早已拿到了正精算師資格。那時鹿呦呦半工半讀，還在備考，戴維給了她很多幫助和指導，鹿呦呦對這位師兄很是尊敬和感激。
戴維看到了鹿呦呦，笑着朝她走來。一見面，兩人來了個西式貼面禮。戴維看着鹿呦呦，贊嘆道：“呦呦，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我都認不出你了！”
“哪裏哪裏，師兄，你才是儒雅俊逸，氣度不凡，活脫脫英倫紳士！”
兩人寒暄幾句，坐下來，鹿呦呦幫戴維點了一杯他最愛喝的白蘭地。
兩人聊了聊分別之後各自的境況，鹿呦呦驚聞戴維自己組建了一家投資公司，連忙舉杯向他祝賀。
戴維舉起酒杯和鹿呦呦碰了下杯，然後一飲而盡，接着又叫來服務生，給鹿呦呦又點了一杯雞尾酒，他自己還是白蘭地。
在他點酒的時候，鹿呦呦正猶豫着該怎樣開口，戴維看出了她的窘迫。
“呦呦，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
鹿呦呦有些難為情地笑了一下，“師兄，果然什麽事都瞞不了你，那我就直說了。”
戴維點點頭。
“師兄，既然現在你自己就是投資人了，我想推薦一家公司給你。”
“哪家公司？”
“清泉。”
說完，鹿呦呦看着戴維的眼睛，等他的反應。
果然，戴維眉心微微一蹙，“呦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寰宇正打算進軍飲品行業，那你這是……”
鹿呦呦果斷說道：“已經pass了。”
“呦呦，我很清楚你的精算能力，既然已經被你pass了，那又為何……”
鹿呦呦看着戴維的眼睛，很認真地說道：“清泉公司的董事長，是我男朋友的父親。”
戴維笑了，“原來如此。”
“師兄，實不相瞞，清泉現在的确因為內部管理問題出現很大漏洞，但這個漏洞并不是不可以填補的。清泉作為一個知名品牌，曾經的飲料之王，還是有很大能量的。”
戴維點點頭，說：“好吧，你把清泉的資料發給我，我先看一下，看完給你回複。不過呦呦，我不會因為和你的私交而盲目投資的，我會公事公辦。”
鹿呦呦總算松了一口氣，“師兄你放心，我也不想你因為我的面子而放棄你的原則，你可一直是我學習的榜樣！”
兩人又碰了一杯，然後聊起了以前在國外時發生的趣事。
突然，戴維問鹿呦呦：“呦呦，今天你是和朋友一起來的嗎？”
“不是啊，我自己來的。”鹿呦呦答道。
“那你看你認不認識那邊那個帥哥，他好像一直在看你。”
鹿呦呦順着戴維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個擎着酒杯的男人正向她看過來，當他看到她看向他時，忙把頭轉向一邊。
沒想到這個人鹿呦呦認識，竟然是孔昭。
鹿呦呦轉過頭來，笑着對戴維說：“他是我弟弟的一個朋友，我們現在住在一個小區，見過兩次。”
戴維問：“你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鹿呦呦點了點頭：“好啊，那你等我一下。”
鹿呦呦一邊向孔昭走去，一邊打量着他。看到他發現她正向他走過去，似乎有點慌張，左顧右盼的，好像這樣她就不會看到他了。
估計是那天早晨的事情，讓他有些尴尬吧。鹿呦呦笑了，像個老熟人似的和他打招呼，“嗨！”然後直接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
孔昭沒辦法再視而不見，也說了個“嗨”，然後就把眼睛瞟向舞臺，似乎在認真地欣賞表演，還閑适地時不時抿着杯裏的酒。
看到他的樣子，鹿呦呦直覺得好笑，開門見山問他：“你剛剛是不是在偷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