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去21層，還是11層？

你去21層，還是11層？

大概是沒料到她竟然這麽直接，孔昭身子一頓，酒差點撒在身上，忙把酒杯放在桌上，轉過頭來看向鹿呦呦，正對上她波光閃閃的大眼睛，看她直直地注視着自己，又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

鹿呦呦繼續說：“是不是那天早晨還沒有看夠？”

鹿呦呦的直白讓孔昭有些招架不住了，萬分懊悔地說：“我……那天早晨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周行開個玩笑，誰讓他那天晚上約我吃雞，又放我鴿子，一大早晨，還支使我給他送洗發水，還說什麽敲三下門，別偷看。我覺得很奇怪，于是就……”

“于是就拿手機偷拍他的裸照，打算報一箭之仇？別不承認，我可看到閃光燈亮了。”

孔昭的臉“騰”地紅了，忙解釋道：“我已經删除了！而且，我真的什麽也沒看到，當時你身上都是泡沫，想看也看不到。”

鹿呦呦敏銳地捕捉到他話裏的漏洞，“你剛才說，‘想看也看不到’，也就是說你想看？”

孔昭感覺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連忙擺手：“不不不，不想看不想看，是我說錯話了，求你了，別再提了行不行？”孔昭雙手合十祈求道。

鹿呦呦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把玩着手腕上的紅瑪瑙珠子說：“不提也行，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麽進來的？”

孔昭松了一口氣，說：“我知道周行家的密碼，我家的密碼他也知道。”

“那你又是怎麽進來浴室的，我記得我明明鎖了門的。”

孔昭好像偷偷幹了什麽壞事，被人發現了，迫不得已交代作案過程：

“其實那種鎖在外面用硬幣一旋就能打開，很簡單的。”

“噢——原來如此啊！”鹿呦呦拉了個長音，然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早就羞紅的臉。

他今天穿了件白襯衣，由于酒吧內有些悶熱，所以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扣子，露出裏面白皙的皮膚，性感的鎖骨若隐若現，甚是撩人。

鹿呦呦下意識地多看了兩眼。

孔昭似是發覺了鹿呦呦目光中的異樣，循着她的視線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走光了，于是拉了拉領口，并把第二顆扣子系上了。

“怎麽怕我偷看啊？”鹿呦呦打趣他說。

沒想到孔昭突然變臉質問她：“那邊那個人是誰？周行知道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喝酒嗎？”

鹿呦呦一愣，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聽他語氣好像還有點生氣。

于是不解地問：“我和別人喝酒跟周行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跟他報備？”

聽到鹿呦呦的話，孔昭好像更氣憤了，“你既然跟周行好了，就要跟其他異性保持距離，你不僅不避嫌，還和別的男人親親我我，說說笑笑，你這樣做對得起周行嗎？”

“……”

原來他把我當成周行的女朋友了。

鹿呦呦很想笑，但看他真心為朋友着想而生氣的樣子又很可愛，就想逗逗他。

“看不出來，你還很仗義嘛！”

孔昭看了鹿呦呦一眼，說：“我和周行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他的事我不可能坐視不理。還有，那天早晨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個誤會，所以請你也不要跟周行說，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我和他之間的感情。”

鹿呦呦看他認真的樣子，便給了他一顆定心丸：“放心，那件事我沒有跟周行說，以後也不會說。而且，那邊那個人是我同校的師兄，今天見面是為了工作，不是約會。我沒有做對不起誰的事。”

聽鹿呦呦這麽說，孔昭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那就好。因為那件事，我這幾天都沒敢見周行，好幾次他約我吃雞，我都給拒絕了。”

看孔昭一臉懊惱的樣子，鹿呦呦很想笑，憋住了，“那現在你可以放心約他吃雞了！”

說完鹿呦呦就回去找戴維，卻發現戴維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兩個人。

戴維給他們互相做了介紹，原來都是金融圈子裏的人，于是鹿呦呦也加入他們的話題行列。

有了美女的加入，聊天氣氛活躍起來，酒也不知不覺喝多了。

離開時，戴維還在和一個人密切地聊着什麽，另一個人格外殷勤說要送鹿呦呦回家，鹿呦呦雖有些微醺，但頭腦還很清醒，婉言謝絕。

那個人還不死心，拉扯的時候，孔昭突然冒了出來，擋開那個人的手，不客氣地對那個人說：“還是我來送她吧，你喝酒了。”

說完不由分說拉着鹿呦呦就走，一直走到一輛奧迪車前才放開。

孔昭一聲不吭打開副駕車門，示意鹿呦呦坐進去，然後把車門關好，自己又繞到另一頭上車。

鹿呦呦的視線一直緊跟着他，很想問問他：你不是也喝酒了嗎？

但看他臉色陰沉，話在嘴邊沒敢說出口，只好在心中默默祈禱：交警叔叔，我們真不是故意的，就原諒我們這一次吧！

孔昭上了車，系好安全帶，扭頭看到鹿呦呦的安全帶還沒有系，擡眼又見她一副欲言又止一臉擔憂的樣子，說：“我剛才喝的是汽水，沒有喝酒。”

聽到他這麽說，鹿呦呦放下心來，系好安全帶，端端正正坐好，等着車子啓動，完全沒有了剛才在酒吧調戲某人時的談笑自如。

車子行駛在寂靜寬闊的馬路上，兩邊的商戶大都已關門，只剩霓虹燈還在五彩缤紛着。

車子裏播放着輕柔舒緩的音樂，配合着寂寥空曠的夜，安寧地讓人想要入睡。

鹿呦呦突然感覺有些冷，抱着手臂，慢慢閉上了眼睛。不知過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感覺身上多了一件東西，把她的皮膚與冷空氣隔絕了，很溫暖，還帶着一絲薰衣草的香味。

她以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就做了一個薰衣草味道的夢。

又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聲鳴笛聲把鹿呦呦驚醒了。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車上，已經到了地下停車場。有一輛車與他們的車錯身而過，刺眼的白光掃過來，鹿呦呦連忙用手去遮眼睛，一件衣服從身上滑落。

鹿呦呦趕緊撿起來，是一件淺卡其色的夾克，很大，男式的。

這是他的衣服？他什麽時候給我披上的？

鹿呦呦完全沒有印象，只是心裏止不住地溢出小小的歡喜，她假裝看窗外，偷偷望向身旁的他。

他很認真地在泊車，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心思。

望着他俊美的側臉，她忽然想起以前，她看到的似乎都是他的左臉，因為她是左撇子，為了不和同桌“打架”，從小到大都是坐左邊，還沒有正式觀察過他的右臉。原來他的右耳耳廓上有一顆小小的黑痣，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孔昭把車停進車位，提起電子手剎按鈕，對鹿呦呦說：“到了，下車吧。”

鹿呦呦看他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已經平靜了許多，不像剛才那樣陰沉，暗暗松了口氣，抱着他的夾克下車了。

此時剛剛立夏，夜晚的溫度還是有點低，一下車，冷空氣又向她襲來，她趕緊把衣服披在身上，兩只手緊緊抓着兩邊衣襟，把自己裹嚴實。

鹿呦呦跟在身高步大的孔昭身後“噠噠”地走着，時不時要小跑兩步趕上他。

這時候，一定要有點眼色，可不敢再讓他等。

到了電梯口，鹿呦呦要把衣服還給孔昭。孔昭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鹿呦呦，說：“先穿着吧，到了再給我。”

鹿呦呦便沒有再推辭。

進了電梯，孔昭問鹿呦呦：“你去21層，還是11層？”

“？”

鹿呦呦突然想起第一次電梯偶遇的時候，他問她去幾層，她随口說了個21層，所以他一直以為她住21層？

而11層是周行的家，他又以為我是周行的女朋友。所以，他這是問我，是直接回自己家，還是去找男朋友？！

鹿呦呦只好尴尬地說：“21層。”

孔昭按下10和21層的按鈕，便一言不發了，注視着電梯上方變換的數字，像個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站在他身後的鹿呦呦對這一幕感到很熟悉。那天電梯偶遇，他們兩個也是現在這樣，一前一後，不言不語，他擡頭看着數字，她看着他的背影。

快到了，鹿呦呦提前把衣服拿下來，抱在懷裏，悄悄低頭嗅了嗅，是那個薰衣草的味道。

10層很快就到了，孔昭按着開門鍵，微微轉頭對身後的鹿呦呦說：“今天的事，我不會跟周行說的。你以後出門在外要小心一點，少喝點酒。如果喝多了，就讓周行去接你，別一個人走。”

鹿呦呦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噢”了一聲，沒有辯解什麽，乖乖地把夾克還給了他。

孔昭拿上衣服下了電梯，又轉過身來，目送鹿呦呦。

鹿呦呦笑嘻嘻地沖他揮揮手，電梯門緩緩合上。

鹿呦呦剛想按下11，又一想，萬一他還沒走呢？豈不是讓他誤會自己又去找“男朋友”了嗎？鹿呦呦只好任由電梯升到21層，又等了幾分鐘，才按下11層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