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溫柔的人也會打架
溫柔的人也會打架
天氣越來越炎熱，城市裏的夜生活也火熱起來。
夜色酒吧內，座無虛席。
“強子，你來晚了，罰酒三杯啊！”吧臺前已經到了很久的楊小軍對剛到的王強說道，接着招呼調酒師給他上三杯酒。
王強連忙阻攔：“別，別，軍哥，我今天真喝不了酒，這兩天吹空調有點感冒了，剛吃了頭孢，不能喝酒，喝了我就得見閻王去了！”
“瞧你那小身板，吹個空調就感冒！”楊小軍嫌棄地瞥了王強一眼，然後對調酒師說，“那給他來一杯氣泡水吧！”
“謝謝軍哥！”王強端起氣泡水喝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又連喝好幾大口，然後擦擦嘴巴，喜出望外地說：“嗳，軍哥，這是什麽水啊，喝上去有點甘甜，還很清爽，我以前從來沒喝過。”
楊小軍鄙視地“切”了一聲，說道：“這是清泉新出的氣泡水，跟咱們小時候喝的汽水差不多。”
“清泉？那可是個老牌子了，我小時候最愛喝他家的汽水。不過最近幾年好像都看不到清泉的産品了，我還以為它早就不存在了，原來還活着呢。”
王強說完又喝了兩口，喝下去之後感覺特別清爽，感冒好像也好了一半，心想什麽時候去超市囤上一箱，想什麽時候喝就什麽時候喝，然後就聽楊小軍冷笑着說：
“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這話怎麽說？”
“清泉的董事長孔令泉，就是一傻逼！養了一堆閑人，還有幾十個殘疾人，幹給他們發錢，出不來效率，早晚倒閉！”
“軍哥，我記得你爸不是也在清泉的廠子幹活嗎？這麽說有點不合适吧？”
“哼，豈止我爸，我媽也在那兒幹了一輩子了，那又怎麽樣？我說的都是事實！”
楊小軍指着氣泡水接着說：“好喝又有什麽用？不會包裝不知道宣傳，就只知道在電視上打廣告，現在誰還看電視？人家會做生意的都去視頻網站投放廣告，要麽直接在電視劇裏植入廣告。不用說別的，光那些流量明星的粉絲就得承包多少銷量？”
王強嘆息着點點頭，表示認同。
楊小軍接着說：“聽我爸說最近有個投資商，想要入股清泉，人家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把那些老弱病殘還有那些占着坑不拉屎的閑人清出去。你猜怎麽着？孔老頭不願意！”
“為什麽呀？”
“念舊情啊！你說多好一個機會，有了那幾個億的資金注入，清泉又會從一潭死水變為活泉，難道不好嗎？孔令泉這個大傻逼，竟然不同意！他以為他念舊情，人家就念他的好了？還不是一邊吃着他的，一邊背地裏罵他傻嗎？”
王強聽得都有些尴尬，心想背地裏罵他的不就是你嗎？面上又不好意思明說，只能嘿嘿賠笑。
“我家老頭也傻逼一個，還要自己主動申請離職，說什麽不想拖累清泉，不想讓董事長為難，把我氣得！”
想起這事，楊小軍好像還很生氣似的，“啪”把酒杯墩在吧臺上。
王強說：“我記得楊叔歲數也不小了吧，不幹了正好回家養老，不也挺好的嗎？”
“呸！他要是不幹了，老子吃什麽喝什麽？孔令泉不同意更好，那我家老頭老太婆還能給我多掙幾年錢，老子才不願看人臉色給人打工去呢！有孔令泉這個冤大頭，老子日子還舒服些！哈哈哈……”
吧臺後面的調酒師十分厭惡地瞟了楊小軍一眼，低聲罵了一句“垃圾”，然後轉過頭正要把剛調好的雞尾酒遞給另一位客人，卻見那位客人突然站了起來，拎起楊小軍的脖領子，對着他的臉就是一拳。
這一拳用盡了全力，楊小軍又毫無防備，連人帶椅子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酒杯也摔碎了。
周圍立刻一陣騷亂，有失聲尖叫的，有趕緊撤離危險地帶的，還有起哄看熱鬧的。
“媽的，誰啊，誰打老子？”楊小軍抹了一把流血的鼻子，氣哄哄叫着。
正在喝氣泡水的王強看到楊小軍不知為何突然摔在地上，趕緊放下杯子去扶他。
可還沒等楊小軍站穩，那打人的肇事者上去又是一拳。這次有了防備，楊小軍躲開了，接着楊小軍一邊叫嚣着一邊開始反擊，兩人打作一團。
王強想去拉架，又怕被誤傷，只能在一邊喊口號：“哎呀，別打了……軍哥，小心啊！”
酒吧裏有服務員過來拉架，也有服務員趕緊上樓去告訴老板。
“老板，不好了，樓下打起來了！”
薇薇安正躺在沙發上小憩，聽到服務員的報告，煩躁地說：“是誰又在老娘的地盤上撒野？”
“好像是……呦呦姐的男朋友。”服務員吞吞吐吐地說。
薇薇安“噌”地坐了起來，“你說誰？”
“呦呦姐的男朋友和別人打起來了。”服務員又重複了一遍。
“看清楚了嗎？”
“嗯”，服務員點點頭，“因為呦呦姐的男朋友長得很帥，像電影《甜蜜蜜》裏的男主角，所以我印象很深。”
“看清是誰先動手的嗎？”
“沒看到，我是聽到動靜才過去看的，調酒師應該看到了。”
“報警了嗎？”
“沒有，你不是說過有什麽事一定要先通知你嗎？不過不知道其他客人會不會報警。”
薇薇安略一沉吟，吩咐道：“你去告訴所有人，如果警察問話，就說沒看到。另外讓調酒師過來找我，快去！”
服務員匆匆下樓了，遠處傳來警笛聲。
——
鹿呦呦從舅舅家回來已經晚上十點了。
白天她跟着舅舅去了幾個地方，見了幾個人，收獲不錯，晚上舅媽又留她在家裏吃飯，于是就弄到很晚了。
沒想到剛進門還沒來得及換鞋，就接到了薇薇安的電話，告訴她，孔昭被警察帶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鹿呦呦很震驚，在她的印象當中，孔昭一直是個很溫和的人，從來沒和人發生過沖突，他怎麽會打架？
鹿呦呦顧不上多想，立刻重新出發，去了夜色酒吧。
到了酒吧，薇薇安安排鹿呦呦和調酒師見了面，調酒師把他所知道的情況全部告訴給了鹿呦呦。
鹿呦呦聽完全都明白了，他是因為不能忍受別人在背後說他父親壞話，侮辱他的父親，才動手的。那種情況，但凡有點血性的人都不能忍受，只不過，進了派出所就比較麻煩了。
鹿呦呦沉思了片刻，然後對薇薇安說：“薇薇安，謝謝你通知我這件事，你看看哪些東西打壞了，回頭我賠給你，現在我得去趟派出所。”
鹿呦呦說着站起來要往外走，薇薇安叫住了她：“呦呦，你先別着急，有幾句話要跟你說。打架這種事我見得多了，今天這種情況應該屬于互毆，警察一般都會先進行調解，調解不成，才會拘留。不過你記住，能調解一定要調解，如果調解不成，就會被行政拘留。可是，一旦被拘留，拘留所那種地方，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你明白嗎？”
鹿呦呦鄭重地點了點頭，由衷地感激道：“嗯，謝謝你，薇薇安。”
薇薇安笑了笑：“咱倆還說什麽謝字？還有，你到了派出所，先去找安警官，他是我堂哥，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他們不會為難他的。”
薇薇安盡心周到的安排讓鹿呦呦非常感動，有這樣一位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她沒有再說“謝”字，再說就侮辱了她們之間的友誼。
“那我走了。”鹿呦呦眼含着一層晶瑩，微笑着說。
薇薇安拍了拍她的手臂，輕聲說道：“去吧！”
鹿呦呦一個人走了。
薇薇安望着鹿呦呦單薄卻堅毅的身影，內心感慨萬千，同時又夾雜着一股哀愁和苦澀。
他總歸還是活着的呀，只要活着就不算太糟，一切就都來得及。
今天給薇薇安報告打架消息的小服務員倚着吧臺自言自語道：“你說老板跟呦呦姐是那麽好的朋友，為什麽要讓呦呦姐一個人去派出所呢？上次那個讨人厭的李老板的兒子跟人打架被抓進了派出所，咱老板還跑前跑後給忙活呢，怎麽到了自己好朋友出事，卻不管了？”
調酒師一邊收拾吧臺一邊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正因為呦呦姐和是老板最好的朋友，所以老板才不陪呦呦姐去派出所處理這件事。”
服務員不解地問：“為什麽呀？”
調酒師神秘一笑：“00後的小孩，要不要90後的叔叔給你答疑解惑啊？”
“你知道為什麽？那你說來聽聽！”
調酒師放下手裏的抹布，手支着吧臺說：“我問你啊，因為打架被抓進派出所，是件光榮的事嗎？”
小服務員搖搖頭，“當然不是，還很狼狽，很丢人！”
“那就對了！如果是你發生了這麽丢人的事情，你願意被別人知道嗎？”
“肯定不願意呀！”
“所以，呦呦姐的男朋友發生了這種丢人的事，肯定也是不願意被人看到他狼狽的樣子的，特別是自己認識的人，尤其，是自己女朋友的好朋友。
那樣的話，不僅他自己會覺得顏面盡失，就連呦呦姐也會被他連累得在自己好朋友面前喪失顏面。那樣他就更沒有尊嚴了。
呦呦姐懂他男朋友的顧慮，也願意尊重她男朋友的顧慮。老板也懂。呦呦姐知道老板懂，老板也知道呦呦姐懂，所以，她們不用說出來，就知道該怎麽做才是對對方最好的。同時，老板也相信呦呦姐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
小服務員被調酒師的“懂理論”繞得暈頭轉向，正努力揣摩其中的深奧含義，調酒師又用最後一句話總結陳詞：
“她們之間的友情才能稱得上是世間最珍貴，最令人欽佩的一種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