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師未捷身先死
出師未捷身先死
鹿呦呦來到夜色酒吧的時候，薇薇安正在忙着接待客人，無暇顧及她，讓她先上二樓。
鹿呦呦沒有上樓，坐在吧臺前要了杯雞尾酒，聽着女歌深情婉轉的情歌，一個人喝了起來。等薇薇安閑下來的時候，她已經喝了三杯了。
“怎麽一個人喝悶酒，失戀了？”
鹿呦呦苦笑，“我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
“他有喜歡的人了。”鹿呦呦把弄着面前的酒杯，突然覺得今天的酒又酸又澀。
薇薇安知道她說的是誰，“那你打算怎麽辦？”
鹿呦呦手支着下巴，眼神有些迷離，搖搖頭說：“不知道。”
薇薇安還沒見過這樣失魂落魄的鹿呦呦，“怎麽不知道呢？你不是一向認定了目标，就一往直前嗎？不管結果如何，起碼努力過了，就不後悔。”
努力過了就不後悔嗎？感情也可以這樣嗎？
鹿呦呦望着杯裏晶瑩剔透的液體發了會兒呆，感覺頭有點暈，不能再喝了，起身準備回家，不經意瞥見周行正和幾個人一起進來。轉頭問薇薇安：“他是不是最近經常過來？”
薇薇安看了周行一眼，“你還是管管他吧，我這的消費可不低，別回頭把媳婦本都喝光！”
鹿呦呦笑道：“你給他做媳婦不就行了！”
薇薇安臉一拉，“你們兩個以後都不要來了，我這兒不歡迎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人！走走走！”薇薇安揮手趕她走，自己轉身上樓去了。
鹿呦呦望着薇薇安氣急敗壞的背影笑了，等薇薇安的身影看不見了，她也轉身離開。
鹿呦呦走的時候特意繞到周行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說：“有人讓我勸你，別把媳婦本喝光！”
周行一怔，看了看是他姐，臉一紅，嘟囔着，“我一會兒就回去，不喝多。”
鹿呦呦沒理他，沖他的夥計們微笑着擺擺手，離開了。
“嗳，周行，這美女是誰啊？怎麽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就是，就是……”
“美女剛才在你耳朵邊說什麽秘密了，說出來讓我們也聽聽？”
周行瞥了他們一眼，沒回話，抄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後重重地墩在桌上，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鹿呦呦攔了輛出租車，上了車，告訴司機地址後，就趴在車窗上，讓清涼的南風吹拂着自己的臉龐。
夏天晚上的街道很熱鬧，熱火朝天的燒烤攤，激情四射的廣場舞音樂，還有讓人眼花缭亂的霓虹燈。
人們都在盡情享受着屬于他們自己的人生，和那些與他們有着密切聯系的人一起，愛人，親人，朋友，知己……
此時此刻的鹿呦呦很羨慕他們，他們看上去都那麽幸福，那麽悠閑。即使沒有表面上那樣幸福悠閑，起碼不孤單。
轉入一條安靜的街道，剛才的喧嘩不見了，鹿呦呦有些暈乎的頭腦也被晚風吹得清醒了一些。
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吧，自己怎麽如此多愁善感起來？鹿呦呦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振作精神。看看窗外街景，才發現馬上就要到小區門口了。
鹿呦呦付完錢下了車正準備過馬路，突然看到對面孔昭和一個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從小區大門出來。他們邊說邊笑，看上去很開心。
鹿呦呦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直直地盯着他們走到一輛紅色的轎車跟前停下，在車旁邊不知又說了些什麽，那個女子突然把手放在孔昭肩膀上，踮起腳，在孔昭臉上親了一下。接着孔昭好像害羞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那個女子捂着嘴笑了笑，然後拉開車門上了車，又把車窗搖下，揮了揮手才驅車離開。孔昭一直目送那輛車走遠了才轉身往回走。
鹿呦呦的身體像被定住了一般，靜靜地望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等孔昭進了小區，直到看不到他的影子了，才緩緩地移動腳步。
回到家，鹿呦呦鑽進卧室，像條鹹魚一樣一動不動躺在床上。
還需要再努力嗎？好像不用了吧，就算之前是猜測，這次死心了吧！
手機響了，是微信消息提示。鹿呦呦躺着沒動，過了會兒才點開查看。是孔昭。鹿呦呦的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有點複雜。
【孔昭：吃西瓜嗎？今天逛超市的時候，看到有新鮮的美都西瓜，買了一個，太大了，我一個人吃不了，過來吃（呲牙）】
是給別人買的吧？鹿呦呦冷笑一聲，回複：
【LUCY:不吃】
【孔昭：西瓜可甜了，真的不吃嗎？可別後悔呀（得意）】
鹿呦呦只覺得胸腔內有一股氣在四處亂竄，想都沒想，打了幾個字發了過去：
【LUCY:不吃別人剩的】
【孔昭：……】
【孔昭：不是剩的】
【孔昭：我還沒吃呢，還沒切呢（撇嘴）】
鹿呦呦看着手機屏幕上的表情，自嘲地嘆了口氣。自己有什麽理由生人家氣呢？
【LUCY:開玩笑】
【LUCY：已經刷牙了，準備睡覺，你自己吃吧】
【LUCY：晚安】
鹿呦呦把手機扔到一邊，又躺了好大會兒，才爬起來去洗澡。洗完澡出來，手機的消息提示燈一直在閃，她以為還是孔昭，猶豫了一下才點開，原來是微博好友發來的私信。
【石上流：新章節看了嗎？】
鹿呦呦舒了口氣，打字：
【小鹿亂撞：看了】
【石上流：感覺怎麽樣？】
【小鹿亂撞：不怎麽樣！】
【石上流：……】
【石上流：為什麽？】
【小鹿亂撞：空山竟然背着我談戀愛！】
石上流發來一個笑哭的表情。
【石上流：那你呢？感情有進展了嗎？】
鹿呦呦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心中悵然若失。
【小鹿亂撞：之前一直懷疑他有喜歡的人，今天實錘了……】
【石上流：那你沒事吧】
【小鹿亂撞：沒事，就是有些難過，想哭】
鹿呦呦說完這句話，眼角真的溢出了一滴淚，她自己都驚訝，怎麽一說想哭就哭出來了，并沒有覺得有多難受呀？
【石上流：借你一個大大的肩膀哭吧】
然後他真的發來了一個大到誇張的肌肉猛男的肩膀圖片過來。
鹿呦呦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小鹿亂撞：謝謝，我不喜歡肌肉猛男】
【石上流：這麽巧，我不是，考慮考慮我？】
鹿呦呦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借着開玩笑說真的，總之，就當他是開玩笑。
【小鹿亂撞：哼，下輩子吧，我這個人可是很專一的】
【石上流：不用一棵樹上吊死吧，天涯何處無芳草】
鹿呦呦接過他的話茬，不給他繼續争辯的機會：
【小鹿亂撞：我就單戀一枝花！】
鹿呦呦關了手機，躺在床上思緒紛雜，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明媚的陽光下，一身新郎裝的孔昭微笑着向她伸出手，穿着婚紗的自己剛要向他走去，突然一輛紅色轎車飛馳而來，停在他們中間。車上走下來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跟孔昭說了幾句話，接着孔昭就和那個女子一起坐上車走了，留下她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原野上，驚慌失措。
鹿呦呦從夢中驚醒出了一身汗。窗外叽叽喳喳，室內有陽光從窗簾縫透進來，讓她意識到那令人恐懼的場景只是一個夢。而那個夢的威力卻一直持續到中午還沒消散。
助理Ada端了一塊奶油蛋糕進來，鹿呦呦問她哪來的蛋糕。Ada說，行政部的小李今天過生日，公司按照慣例給小李訂了蛋糕，這是小李分給大家吃的，請大家同樂。Ada把蛋糕放到鹿呦呦辦公桌上，走之前提醒她別忘記吃。
哦，生日呀，真是一件令人快樂的事情。
可是有的人卻不快樂。
鹿呦呦擡頭望向窗外，窗外豔陽高照，照得這個世界格外清晰明亮，仿佛沒有一絲陰影夾雜。耳邊又回響起一首歌，那首歌她在十年前那個像今天一樣燦爛的午後聽到過。
那是高二下學期接近尾聲的一天。
那天，鹿呦呦趁着天氣晴好，吃完午飯回宿舍洗了幾件衣服，等她回到教室的時候，同桌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戴着耳機，不知在聽什麽。
鹿呦呦放輕了動作，盡量不吵醒他，可是他的胳膊卻壓住了自己的期末模拟測試卷。鹿呦呦無奈地看向孔昭，他睡的很熟，一只蒼蠅落到他的臉上都沒有發覺。鹿呦呦揮手幫他把蒼蠅趕走，卻無意發現他的眼角似乎有些濕潤。
鹿呦呦怔了一下，心想，他聽什麽聽得這麽感動，竟然還落淚了？
鹿呦呦看到有一只耳機掉了下來，她拿起耳機放到自己耳孔裏，聽到了一段熟悉的旋律，一首耳熟能詳的歌曲。
可是她想不明白，這首歌究竟有什麽魔力，能讓他感動到落淚。
那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自習，班主任陳帥突然把孔昭叫了出去。說了幾句話後，孔昭就回來拿了幾本書和筆一言不發地走了。
晚自習的時候，鹿呦呦去教師辦公室抱已經批完的數學試卷，聽到班主任正和其他老師談論一個人。她聽到班主任說：“今天他爸爸來接他，我才知道，這孩子也真夠可憐的，媽媽是在他生日這天走的，從此就再也沒過過生日，唉！”
今天是誰的生日呢？誰又被接走了？鹿呦呦想起中午聽到的那首歌，想起同桌眼角的淚光，她驀然明白，原來是這樣。
鹿呦呦望着窗外悠遠的白雲，喃喃道：“你又該想念她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