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喜歡誰你不知道嗎
我喜歡誰你不知道嗎
夜已深，來沂江景區乘涼散心的人們陸陸續續都散了。鹿呦呦開車載着孔昭一起回家。車子行駛在寬闊的沂江大橋上，絢麗的彩燈變換着顏色，裝點着午夜的空曠。此時很靜，一靜下來，人的心也變得格外清明。
“今天謝謝你。”孔昭突然說。
鹿呦呦奇怪地瞄了他一眼，“謝我什麽？”
“謝你今天陪我。”
鹿呦呦大方一笑，“幹嘛這麽客氣，咱們不是朋友嗎？”
孔昭倏地擡眼看向鹿呦呦，她的神色看上去十分自然，好像她對朋友一向如此，慷慨大方，不拘小節，今夜她對他的無私相伴也只是出于朋友的情誼。孔昭心裏說不清什麽滋味。
“有件事我想問你。”
“什麽事？”
“你是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而且還特意唱魯冰花這首歌？”
鹿呦呦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後一雙黑眼珠來回轉着，快速思索着應答，“是……周行告訴我的呀！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孔昭唇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我們是好朋友不假，可是我們分開了這麽久，他怎麽可能還記得我的生日？我對于他來說又不是什麽特殊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孔昭篤定地說完這些話，扭頭注視着鹿呦呦。
此刻的鹿呦呦已經鎮定下來，抱歉地笑笑，“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呀……”
“嗯。”
“其實之前我們寰宇想要投資飲品企業，考慮過清泉，做過背調，董事長的家庭人員狀況也都在背調範圍內，我恰好是投資顧問，資料我都看過，再加上一點合理的推測和想象……”
答案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卻在情理之中，孔昭嘆息着點點頭：“原來如此。”
見他信了，鹿呦呦暗暗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怪我吧？”
孔昭失笑道，“為什麽要怪你？這些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知道的又不止你一個。再說要不是這樣，今天還沒人來陪我了呢！”
他這麽大度，鹿呦呦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安慰他道：“你別這麽說，以後你一定可以找到一個知你、懂你、愛你，願意和你比翼齊飛的人，到時候每天都有人陪着你了！”
孔昭嘴角的笑忽而凝固了，他看了一眼鹿呦呦，眼中的色彩仿佛被這夜色沾染，晦暗不明。
回到家，周行已經睡了，鹿呦呦沒有開燈，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房間，倒在床上，回想着今夜發生的事。
回來的路上他那樣問，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蒙混過關了沒有。鹿呦呦嘆息着翻了個身。
想到酒吧裏那個意外的吻，鹿呦呦又笑了，用指頭輕輕觸摸着自己的嘴唇，回憶那從未有過的感覺。只不過，他偏偏喝醉了，做不得數……
鹿呦呦還沉浸在今夜的跌宕起伏中，手機突然響了，是石上流發來的微博私信。鹿呦呦皺了皺眉，這個石上流，還真會卡點，每次都在自己閑下來的時候發消息。
【石上流：睡了嗎？】
鹿呦呦翻了個白眼，擔心我睡了還給我發消息。
【小鹿亂撞：你猜！（哼）】
石上流發來一個奸笑的表情。
【石上流：我睡不着也不想讓你睡。】
【小鹿亂撞：呵呵，我謝謝你啊！】
【石上流：我想請教你一件事，願不吝賜教！（抱拳）】
這大晚上的，到底是什麽事擾得他無法入睡呢？鹿呦呦好奇心起。
【小鹿亂撞：說來聽聽】
【石上流：我最近想跟一個女孩子表白，但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呵，男人！也好，免得我再擔心他賊心不死。鹿呦呦想了想，打了兩個字，發送出去。
【小鹿亂撞：用嘴】
【石上流：正經點！怎麽能強吻人家呢！】
鹿呦呦對着屏幕冷笑，是你不正經吧！
【小鹿亂撞：我是說用嘴表達出你的愛意，讓她知道你對她的情意。誰說讓你強吻人家了，龌龊！】
石上流發來一個大汗的表情。
【石上流：她要是有喜歡的人怎麽辦？】
鹿呦呦一看，原來同病相憐啊，那得好好指教指教他。
【小鹿亂撞：你管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呢，她又不是梨，幹嘛要讓給別人？一定要争！奪！搶！】
【石上流：怎麽争、奪、搶？】
【小鹿亂撞：争分奪秒！搶先拿下！橫刀奪愛！先下手為強！】
【石上流：這樣能行嗎？會不會适得其反？】
【小鹿亂撞：俗話說烈女怕纏郎，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石上流:針就算了，還是鐵棒更好使～】
鹿呦呦眨巴了兩下眼睛，他……他……他這是在開車？！正當鹿呦呦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的時候，這條消息撤回了。可能他也察覺到不妥，算了，就當沒看見吧！
【石上流：要是還不行呢？】
鹿呦呦皺眉，這個石上流，今天怎麽這麽婆婆媽媽？
【小鹿亂撞：那你就用嘴！】
【石上流：要是用了，她沒反應怎麽辦？】
呵，你還真用了？鹿呦呦沒想到他還有這麽禽獸的一面，真是小看你了！
【小鹿亂撞：怎麽沒反應？】
【石上流：不高興，也不生氣，沒打我，也沒罵我，反正就是無動于衷】
鹿呦呦心想不對啊，不應該挺高興的嗎？但凡有點好感，也不至于無動于衷呀？
【小鹿亂撞：完了，她可能對你毫無男女之情，你保重石兄！】
【石上流：那我該怎麽辦？（大哭）】
鹿呦呦沉思片刻回複。
【小鹿亂撞：這就要問你自己了，到底有多喜歡她，想不想試一試。努力過了，不管結果如何，起碼不後悔。】
勸完了石上流，黑暗中的鹿呦呦一聲長嘆，人都是勸別人頭頭是道，輪到自己就當局者迷了。我又該怎麽辦呢？雖然排除了一個可疑情敵，可終究他喜歡的那個人是存在的，而他還那麽在意她。就算自己近水樓臺，到底能不能抱得美男歸，還未為可知。
——
歲月如梭，一晃半個月過去了。天已入伏，熱得人動也不想動，可有個人卻例外。
鹿呦呦覺得孔昭最近有些奇怪，他總是時不時出現在她面前，還格外殷勤。
有一次她發朋友圈說想吃榴蓮，當天晚上他就拎着一盒開好的榴蓮果肉登門了，還說不小心買多了，分給她和周行吃。
周行一聞到榴蓮味就想吐，大聲嚷嚷，“你不是不吃榴蓮嗎？怎麽懷孕了，變口味了？”
雖然他解釋自己突然覺得榴蓮味道也還可以，但鹿呦呦看他的表情，分明是在忍耐，根本不喜歡。
還有一次，上班前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由于鹿呦呦的車停在小區外的路邊，所以需要冒雨走一段路。她本來都穿好雨衣雨靴還拿了傘，卻在電梯裏意外遇到了孔昭。他說他正好要去寰宇大廈附近辦事，幹脆順道帶着她，免得淋雨。晚上他又親自去接了她……
類似的小事不勝枚舉，引起了鹿呦呦的懷疑。一個周天晚上，鹿呦呦來到夜色酒吧，向薇薇安訴說了她的疑惑。
薇薇安說:“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殷勤，那不是太明顯了嗎？說明他看上你了呗！”
“可是，”鹿呦呦蹙着眉，“雖然排除了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那個女人，但也的的确确存在一個他喜歡的人哪！”
薇薇安戲谑道:“會不會那天晚上一親香澤之後，他覺得你更好，就轉移目标了，這不正如你所願了嘛！”
“可我總不能要一個因為一點點誘惑就移情別戀的人吧！”鹿呦呦忽然感到很失望，難道自己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嗎？
“那你就直接問他，到底怎麽想的，不要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只能二選一！”
鹿呦呦悶悶不樂地離開了夜色酒吧，回到小區一個人慢慢走着。她因為心情煩悶沒有注意腳下的路，走着走着，忽然右腳後跟一陷，整個人差點摔倒，低頭一看，原來是涼鞋的鞋跟嵌入了井蓋的縫隙裏。鹿呦呦站在原地拔了拔沒有拔動，幹脆脫下那只鞋蹲下兩只手一起拔，結果試了好幾次，還是沒有拔出來。
真是倒黴透頂！
鹿呦呦氣喘籲籲地蹲在地上。她的另一只腳還穿着鞋，重心不穩，索性都脫了下來，扔在地上，光着腳蹲着，一個人生悶氣。
這時，忽然有一雙手垂了下來，握住那只鞋子一用力，鞋子就聽話地跑了出來。鹿呦呦以為是小區巡夜的保安，剛要說謝謝，擡頭一看是孔昭，又閉了嘴別過頭去。
“還不起來？蹲在地上好看啊？”孔昭笑着伸出手。
“笑什麽笑，讨厭！”鹿呦呦嘴上說着讨厭還是把手給了他，他握住一提，她便借勁站了起來。臉還是綠的。
孔昭看看她的臉，沒有說話，然後蹲下，把她的鞋拿過來放到她腳前面，捏着鞋帶，說：“擡腳。”
鹿呦呦低頭一看，他這是要給我穿鞋？那怎麽成！連忙拒絕，“不用了，我自己來！”
可是孔昭卻像是沒聽見，竟一把握住了她的腳踝。
“別，癢！”鹿呦呦掙紮着想要掙脫他的手，可他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那你就快點穿！”他命令道，語氣不善。
他這還是頭一次對她發火，雖然只是微怒，鹿呦呦還是有點吓住了，只好乖乖地把腳伸進鞋子裏，看着他給自己系上鞋帶，然後又拿起了另外一只鞋子。這次沒等他下命令，自己就聽話地把腳伸進去。
孔昭給她系好鞋帶，站起來，抿着唇一言不發地盯着她的眼睛。
鹿呦呦賭氣似的把頭偏向一邊。
“你最近怎麽了？為什麽總是躲着我？”孔昭問。
“哪有？”鹿呦呦狡辯。
“還說沒有！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倒是說說看！”
“我……”鹿呦呦欲言又止。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難道說她不想讓他對她好？還是說懷疑他腳踏兩只船？可是不說，這件事情壓在心裏實在是難受。
既然當着面不好說出口，那就用文字說。
“我先回家，一會兒給你發微信。”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孔昭望着她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跟了上去，各自回家。
鹿呦呦抱着手機猶豫了半天，終于把心裏話發了出去。
【LUCY：你最近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很快收到他的消息。
【孔昭：對你好也有錯？】
【LUCY：你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幹嘛還對我好？你腳踏兩只船，不道德！】
【孔昭：……】
【孔昭：我喜歡誰你不知道嗎？】
【LUCY：我怎麽知道，你又沒告訴我！】
樓下的孔昭咬着下嘴唇心想，我已經暗示得夠明顯了呀，難道她一直沒有聽明白嗎？
【孔昭：你好好回想回想那天我是怎麽說的】
鹿呦呦怎麽可能會忘？因為他當時說話時的樣子，簡直是如癡如醉！
【LUCY：你說，你一直想找機會跟她表白，可是那天晚上不小心冒犯了她，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
孔昭一看，嗯，幾乎一字不差，怎麽就不明白呢？
【孔昭：你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我的語文老師明明和你是同一個！鹿呦呦耐住性子繼續追問。
【LUCY：什麽意思？】
【孔昭：你的閱讀理解能力不太行】
【LUCY：？】
【孔昭：我那天晚上無意冒犯的人，只有你】
他什麽時候冒犯了我？鹿呦呦抓着頭發使勁想了想，哦，應該是他親我那一下。可我當時都說我不在乎了，你還耿耿于懷做什麽！
【LUCY：那跟你喜歡的人是誰有什麽關系？】
孔昭盯着手機上的文字，徹底無語了。
她的閱讀理解能力果然……不行！
孔昭嘆息着發完最後一條消息，洗澡睡覺去了。
鹿呦呦瞅着孔昭發來的最後一個無奈微笑的表情，開始了一個複雜的邏輯推理。
在河邊的時候他說，他那天晚上無意冒犯了他喜歡的那個人；剛才又說，他那天晚上無意冒犯的人只有我……
所以……他喜歡的人就等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