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嫁他

第044章 嫁他

李清河說到酣暢處, 幹脆拿了幾壺酒,同付喪神們小酌,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她這一天說了很多很多,她自從成人之後就很少講自己的事了, 不知為何今天停不下地回憶。

李紅玉的事,李晏海的事, 李琅的事,她的事。

“我對不起我的爹娘, 讓他們早早白發人送黑發人。”她仰面灌了一口酒, “先是小妹……又是我。

“我本來将二妹和小妹帶回家……是怕我走得早了,起碼爹娘還能有兩個女兒陪。”李清河晃晃酒杯,“結果呢,”她笑, “本來以為能活得最久的小妹, 反而是最早走的那個。”

“主公大人……”五虎退拽拽李清河的手指,被反手握住。

“沒事。”李清河捏捏五虎退肉肉的手心, 微微一笑, “只是……感嘆世事無常。”

她把小狼兒從七秀手裏讨過來, 一開始是看她根骨好,只要小心養大,總是能……比她活得更長,替她承歡爹娘膝下。

誰道世事無常。

“我知道, 在大唐我已經算是死人了, 死人不該妄想生者的世界。但我總是忍不住去想。”

大唐的人, 大唐的山,大唐的水。

大唐實在太美了。如何不讓人魂牽夢繞?

但是她不能回去。

她以自己的死逼迫聖人出動蒼雲鐵騎,一切的布局都建立在她身殒的基礎上。如果她突然死而複生,一切會變得更糟。

她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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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河又倒了一杯酒,這次沒有再講她的事。她開始回憶大唐的壯麗山河。從朔漠風雪講到塞北草原,從揚州水榭講到長安皇都,從……萬花晴晝海,講到洛陽牡丹城。

講到了晴明,九月九,講到了除夕,元宵。

“每當正月,萬國來朝,留至十五日于端門外建國門內,綿亘八裏,列戲為戲場。”李清河一杯有一杯無,随意酌酒,“從昏達旦,至晦而罷。

“正月十五元宵賞燈,洛陽作燈輪高二十丈,衣以錦绮,飾以金銀,燃五萬盞燈,簇之為花樹。”她眼神迷離,像是看到了昔日的白晝為市的盛景,“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随馬去,明月逐人來。”

“那個時候的洛陽,比春夏的洛陽還美,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門燈火夜似晝。”李清河撐着頭,突然笑出來,“也是未婚男女相會的日子。”

元宵的燈會足足持續三天。

深閨的女兒,長成的男子,在絢爛的燈火下羞澀相望,一起在橋下悄悄點起一盞花燈,送入河中,順流而下。

“如果有機會,真想帶你們去看看我大唐美景,英雄美人。你們在那兒一定很受歡迎。”外面的太陽已經西斜,李清河倒盡最後一滴酒,站了起來。

“你們才看過多少東西,別總是傷春悲秋尋死膩活的。”她扯了扯有點緊的衣領,深呼一口氣,“我有點乏,不用叫我吃飯了。”一邊說一邊往門口走去。

“對了,”跨出門口時她回過頭,“明天誰再擺出這幅樣子,我可是要不客氣了。尤其是你,壓切長谷部。”她伸手一點,“今天好好想想,明天再告訴我你要做什麽。”

說完她就大步離開了。

“沒想到……和主公一比,我們反倒像井底之蛙了。”燭臺切光忠摸了摸眼罩,感嘆。

“好想看,”粉色長發的付喪神擡起頭,目光灼灼,他看向一旁的兄長,“兄長,”宗三左文字說:“我想看看時平大人的世界。”

冰雪一樣的付喪神不語,伸出手理了理弟弟的耳邊發。

“主公今天,”一期一振頓了頓,“是不是有些悲傷?”

“那是當然的吧?”獅子王把頭擱在冰涼的桌子上,金色的頭發散開,“畢竟大人的妹妹和部下……雖然大人并不後悔,但是想起來還是有些難受吧?

“主人一開始一定很讨厭我們。”平野藤四郎突然說:“我們……是她最看不起的那類人。”

“說什麽喪氣話!”鯰尾撲過來揉揉失落的弟弟,“大人很喜歡平野哦。”那雙紫色的眼睛溫柔閃動,“大人從一開始就很喜歡平野,要不然也不會給你糖葫蘆啊。更不會對平野講她的事情了。

“所以平野打起氣來,不要辜負大人的喜歡和期待啊。”

鶴丸國永坐在房梁上,沉默不語。

他想起了元宵節的那場煙花。

想着想着他直起身,化為靈子追上回屋的李清河。

他看到李清河閉上障門,把自己扔到床上,合眼似乎準備睡覺。

躺在床上的李清河放空了思緒,閉目出神。

過了一會兒,她擡起手,注視着左手上的皮質護腕。即使經常保養,皮革制的護腕也已經被她長年累月磨出了褶皺。

她放下手,護腕搭在眼睛上。

“裴元……”

知道她身死,裴元會做什麽呢?

還有唐無業,還有她的師傅李承恩,還有紅玉,她的家人她的朋友,會怎麽想?會不會很傷心?會不會落淚?

一直有意回避的問題因為今天的坦白,全被翻出擺在了她面前。

許久之後,房間內響起一聲嘆息。

鶴丸國永沉默着,坐在李清河身邊,用虛無的手揉了揉她緊皺的眉心。

“你看我做什麽?”第二天早晨,完全恢複的李清河對上旁邊鶴丸國永的目光,惡寒,“你那是什麽表情?”

一夜未睡,輾轉反側熬出兩個黑眼圈的男人緊緊盯住李清河的表情變化,挫敗地發現沒有絲毫破綻,才無精打采癱在桌子上。“你真是……丢下一個驚吓就不負責任忘掉啊。”他輕聲念,無人聽到。

“還是演練?”李清河沒有再和鶴丸說話,而是對着狐之助背回來的公文皺起臉,一副嫌棄的表情。

“大人您可別吧,”狐之助吧唧吧唧嚼完嘴裏的油豆腐,對着李清河翻了個白眼,“這可是您昨天要求的。我跑了一天為您要來批文,您卻在這兒裝傻。”

“啊……當時誰知道這些小姑娘這麽不經打。”在和茗荷谷的小丫頭打架前曾讓狐之助去多要些演練許可的李清河托着腮,興致寥寥,“我熱身都不夠。”

“說白了您就是想去打架吧?”狐之助吐槽,“暴力狂嗎?”

“……拆我臺,油豆腐沒了。”李清河劈手奪走了狐之助的小碟,舉高手,任狐之助在桌子上上蹿下跳,“欺負狐貍,大人你這樣會被打的!”

“誰打我,你打我?”李清河舉着食碟在狐之助鼻子前晃來晃去,“你有本事來~打~我~啊~”

狐之助忍無可忍,一腳蹬上那張得意洋洋的臉。

“噗——”

“咳咳,總之,次郎,将你今日的近侍換給壓切長谷部。”清河摸摸被重點照顧的鼻子,若無其事伸手壓住撲騰的狐之助,“換個沒有事情的日子還可以一起喝一杯。”

“好哎!”在次郎的歡呼聲中,李清河轉看沉默不語的壓切長谷部,“你近日就跟在我身邊,願意嗎?”

壓切長谷部猶豫,旁邊的藥研見狀不動聲色一肘子撞上長谷部的腰。“嗯!”長谷部悶哼出聲,轉頭怒視一臉無辜的藥研藤四郎。

“很好,那就這麽辦。出陣的人定為宗三左文字、三日月宗近、平野藤四郎、太郎、笑面青江……”李清河無視那邊的洶湧暗流,目光投向旁邊。

“光忠?你去不去?”

“哎?我?”坐在鶴丸國永身邊的燭臺切光忠愣住,“指名我嗎?”

“啊,不願意?”李清河應聲。

“樂意之至,我會好好回應您的期待的。”

狐之助被大掌壓得有氣無力,掙紮都懶得掙紮。“油豆腐……QAQ”

“吃吃吃就知道吃。”她把碟子推到狐之助鼻尖,小狐貍頓時滿血複活,歡叫着蹦起來撲向油豆腐。

“主公為什麽不帶上我啊!”和泉守兼定挫敗。

“因為政府的原因,保險起見我會帶暗堕程度輕,最好實力也較弱的隊伍。”李清河對着氣鼓鼓的兼定解釋,“你們實力都太強。”

“……那就沒辦法了!誰叫我很強呢!”和泉守兼定精神瞬間抖擻,咧嘴笑起來。

真好哄啊。

衆人表情複雜。和泉守不能随同演練的理由是暗堕太深才對吧?并且如果真算起來,太郎太刀才是本丸最強的。

“實力較弱”的太郎太刀默默往後縮了縮。

堀川在旁邊強忍住笑。

兼先生還是一如從前的一根筋。

“政府?”蜂須賀虎徹皺起眉,環顧一圈發現只有幾個人和他帶着同樣的疑惑。“你們……?”

“啊!”李清河看向面帶迷茫的幾位付喪神,“抱歉,忘了同你們說。”

她敲敲桌子,嘈雜的屋內頓時一靜。李清河看着安靜等她開口的付喪神們,露出一個笑容。

“我們接下來的安排是玩一個游戲,游戲的名字叫——”

“捉鬼。”走在時空隧道裏,三日月宗近咀嚼着游戲的名字,突然笑了出來,“真是個好名字。”

笑面青江似笑非笑,長長的劉海遮住他那只紅色的眼睛,“三日月殿下想到了什麽?”

“啪!”李清河的手糊上笑面青江的綠腦袋,“擠兌同僚,欠揍。”

“哎疼!”

“噗!”燭臺切光忠捂住嘴,在看過來的目光下理理劉海,“十分抱歉……平日總是在廚房,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主公玩鬧的樣子呢,有點驚訝。”

“……”李清河停住腳步,轉頭看向帶着眼罩的男人。

“主公?”光忠看到李清河投過來的目光,沒反應過來,茫然回望,忽略了旁邊一群同僚擠眉弄眼的表情。

“我不是排出了廚當番的表?為什麽你還一直在廚房?”

“這個……”燭臺切光忠左看看,右看看,眼神游移,李清河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隊伍裏的幾個人都默默轉過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你們都不會做飯?”李清河漸漸明白過來,瞪大眼睛,“宗三和三日月也就罷了,青江?太郎?連平野都?”

“嘛我和太郎殿下擅長的可不是這個,是吧太郎殿下?”青江一轉身躲到高大的太郎太刀另一側,避過李清河灼人的視線。

“……嗯。”太郎有些窘迫。

“……主公的這個‘也就罷了’,分外的令人不悅呢。”宗三左文字抱怨,“讓天下之劍進廚房,您是怎麽想的?”

“啊哈哈老人家不太擅長這個呢。”

“主公,”宗三斜斜瞥了一眼傻笑的狩衣男人,看向李清河,“最起碼我還是會自己穿衣服的。”

“宗三君?這樣說我可很是傷心呢。”三日月宗近擡袖掩唇,表情失落,“只是衣服太過複雜了,穿起來比較麻煩罷了,我還是會穿衣服的。”

宗三冷笑,“如果您指的是把繩子被在背後,頭從單衣的腋下出來,您确實會穿,并且還有獨樹一幟的個人風格。”

三日月宗近和今劍的寝室被分配到左文字和莺丸所在的三區,接到出陣指令後,回去換好衣服的宗三一出門,就看到衣服穿得亂七八糟的三日月宗近站在他門口,笑得天然。

“啊哈哈,宗三殿下,能否幫我一下嗎?這複雜的衣服很讓我困擾呢。”

宗三:……

“三日月宗近,”李清河眼神複雜,“你原先都怎麽穿衣服的?”

“啊哈哈,那時各位兄長和石切都在呢。”

“……所以本丸實際會做飯的有誰?”李清河完全不想理這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男人,轉頭去問燭臺切光忠。

“我、藥研、小夜君、堀川君、次郎殿……獅子王也會一些——”

“等等,”李清河一只手扶住額頭,另一只手伸出制止了男人後面的話,“為什麽藥研小夜和堀川都會做飯,家裏的大人卻不會?!”一期一振呢?鳴狐呢?江雪和宗三?還有和泉守兼定??一群人都不會做飯?

不會做飯的長輩活着何用?!

“嘛……畢竟由刀劍之身幻化而成,”燭臺切光忠試圖為同僚解釋,“不會做飯很正常的。”

“那為什麽小孩子會做飯?”

光忠語塞。

“所以,”李清河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回去記得告訴所有人,我不希望任何一個雙手健全的人逃掉廚當番。”

一片哀嚎。

“……我會做飯。”哀嚎聲中,一句微弱的話差點被隐沒。耳聰目明的李清河循聲望去,是站在身後一直沉默的壓切長谷部。他頭撇到一邊,表情不自然。

“很好。”李清河一臉鄭重嚴肅,雙手拍上壓切長谷部的肩膀,“會做飯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可以放心嫁了。”

“……”

“啊啊啊你們為什麽都能在時空隧道裏飄開花!撿起來!都撿起來!”

——來自崩潰的狐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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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河:會做飯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可以放心嫁了。

壓切長谷部:新主公說要嫁我!我要一個黑發黑眼的女兒!随主公的!

鶴丸國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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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詐屍!哇!有沒有受到驚吓!

鶴丸老母親真是慘。之前小清河喜歡他他沒察覺,還因為不得已的原因遠離小清河。結果呢,他一疏遠小清河還以為他不喜歡自己,收斂了情意,直到被裴元欺負才叫出來,結果鶴丸因為心焦還是沒反應過來。今天因為清河講到元宵是未婚男女相會之日才反應過來小不點兒清河當時其實是在對他表白,晚了,現在李清河講到元宵是因為想裴元了【攤手】

鶴丸:我委屈。

這就是低情商的悲哀,堵死了自己養成蘿莉當老婆的路,新的學期新上初中高中大學面對新同學的大家引以為戒引以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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