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第 46 章

雨來得悄無聲息, 淅淅瀝瀝落在茅草屋頂。屋頂還算結實,并沒有漏雨,只是天一下又冷了許多, 一陣陣寒意從裸露的門口肆無忌憚地闖進來, 冷得人汗毛倒立。

幸好, 被子夠厚實, 被窩裏暖烘烘的,阿岫還在睡,觀塵側卧在一旁看她。

有了房子和床就是便宜許多, 歇下時可以什麽都不穿, 他能時時刻刻挨着她的皮膚, 滑溜溜的,又軟又熱。

看着看着, 他忍不住湊過去又要親吻她的臉頰。

還沒碰上, 外面又傳來一陣叫喊聲, 他深吸一口氣,實在受不了了,穿戴齊整出了結界。

“你又要做什麽?”他有些無奈。

“啊,神君。”成安躬身行禮, “弟子無意打攪,只是請求神君, 可否收我為弟子?弟子想跟着神君修煉。”

觀塵微怔:“我已不是修道之人了,你跟着我修煉豈不是南轅北轍?”

成安弓着身道:“神君雖然已不是修道之人, 可在成安看來,神君是最接近道的人, 弟子若是能跟着神君修行,定能有所悟。”

觀塵苦笑:“你這是擡舉我了, 我不過是一個為情所困的普通人罷了,你若想修道還是去靈霧山為好。師叔雖已身故,但藥修長老還在。藥修長老為人正直有度,你若跟着他,相信會有所得。”

“弟子已不想再回靈霧山,只想跟着神君修煉,求神君收下弟子!”成安抱拳,單膝跪地。

觀塵眉頭緊皺:“你這又是何苦呢?師叔若是知曉你要轉投我門下,想必也不會開懷。”

成安道:“弟子決意離開之時,師父便将我逐出師門了。弟子并不怨憎師父,也算是給師父報過仇。師父所想不過斬妖除魔修道成仙,若是弟子能修道成仙,即便是拜神君為師,師父也會為弟子開心。”

“斬妖除魔,可我現在已是魔了,阿岫也是魔。”

“修道者早就不以妖為惡以人為善了,妖既然有善有惡,魔也可以有善有惡,修道者要斬壞妖除惡魔,而不是所有的妖魔都要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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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曉你師父為何要将阿岫趕盡殺絕嗎?”

“我……”成安抿了抿,“弟子不知,還請神君指教。”

觀塵悄自松了口氣:“那好,你何時有了答案,我何時就收你為徒。”

“神君……”成安還想再說些什麽,可人已經消失了,他只能站在原地大喊,“神君,弟子一定會想出答案的!”

觀塵有些頭疼,從前他還以為是阿岫太不省心,他才會這樣頭疼,原來只要是個弟子就不省心。

“師父在笑什麽?”阿岫一臉疑惑看着他。

他走過去,給她攏了攏被子:“在笑阿岫不省心。天冷了,起來就将衣裳穿好,當心着涼。”

“師父,阿岫不會着涼。”阿岫抱住他,“師父是去見成安了嗎?我一睜眼就沒瞧見師父在。”

“是,他太吵了,若不去見見,他非要吵到我頭疼不可。”

“師父将他解決了?”阿岫覺得好笑。

“解決了,他要拜我為師,我給他出了個難題,他若能解出來,我便答應他做他師父。”

阿岫一下皺了眉:“不要!師父只能是我的師父。”

觀塵笑笑:“放心,他解不出來的。”

“嗯?”阿岫擡了擡眉,“師父變壞了。”

“師父一直都這樣壞。”觀塵褪下衣物,鑽進被子,雙手環抱住她,“我喜歡這樣抱着阿岫。”

她柔軟的身軀纏過去:“阿岫也喜歡這樣抱着師父。”

觀塵将她摟緊了一些:“今日下雨,什麽事也做不了,可以偷懶躺着。”

她被師父輕撫着,不帶一絲情欲,那只手掌早年應當也是常常握劍,掌心多了許多硬繭,有些粗粝,但不至于劃傷皮膚。

雨似乎越來越大了,屋外泛起一陣薄霧,她可以和師父什麽也不說,就枕在師父的胸膛上,摸摸他的臉,摳摳他的掌心。

他們住的屋子就夠支一張床一個桌子的,天晴了,得再建一間,可以用來做浴室。屋周圍的草全被清空了,可以開墾土地,種上一些菜,再在屋後種上一些果子樹。阿岫還想要一個秋千,剛好屋旁留了兩棵特別粗壯的樹沒砍,可以系上繩子和木板就是一個簡單的秋千了。

阿岫坐在秋千上,晃悠晃悠,看向師父:“是不是快要到冬日了,師父現在種這些種子還能長出來嗎?”

觀塵恍然明了,直起身來:“噢,似乎是這個道理。”

阿岫笑笑:“師父還不如來跟我一起歇會兒,好不容天晴了,曬曬太陽多好呀。”

“那好吧,還是等冬天過去了再種吧。”觀塵将種子收進簡易的櫃種,又走出門來,“日頭正好,阿岫要不要洗個頭?”

“師父怎麽閑不下來?”

“阿岫要是不想,師父便先去喂雞了。”

阿岫立即跳下來,抱住他的手臂:“洗呀洗呀,師父不許去喂雞,師父對雞要比對我還好了。”

“哪有?”竈臺上還熱着水,他端來一盆,笑着解釋,“還不是阿岫喜歡吃雞肉?師父才得多照看這些雞崽,否則阿岫哪兒有的吃?”

阿岫往竹椅上一躺,發梢垂進水裏:“哼,師父總是有師父的道理。”

觀塵托着她的腦袋,将她的長發梳洗幹淨,又給她擦幹頭發,再将她的頭發紮起來。

“你小時候,師父便是這樣給你梳頭的,可你那時候不喜歡師父,總是離師父很遠t,看向師父時,也總是一臉防備。”

“我……”阿岫垂下眼,輕聲道,“那時我覺得師父不是好人。我知道,他們不想讓師父帶我回靈霧山,可師父偏偏不聽,我覺得師父是另有所圖。”

“師父知曉,師父能理解。”

阿岫扭過身,緊緊抱住師父:“可我後來便明白了,師父是真心對我,天底下沒有第二個比師父還好的人了。”

“師父知曉,阿岫只是受了太多傷,所以對人總是抱有戒備,其實阿岫和旁人沒什麽不同,也是個會哭會笑會對人好的小姑娘。”觀塵抱着她,像母親哄孩子那樣,“阿岫從不是什麽很壞的人,一個很壞很壞的人怎麽會愛人呢?阿岫愛師父,怕師父受傷,為師父着想,阿岫一直是一個會愛人的人啊。”

她沒說話,躲在師父懷裏偷偷抹眼淚。

“天要黑了,看着又陰沉下來了,進屋去吧。”觀塵将她抱進房門,放在床上,收拾完外面的東西後,往地上的火槽裏添了些柴火。

他在地上挖了一條地道,上面蓋上泥磚,裏面放上柴火,地道兩頭通風,将煙子排到屋外,既暖和又不熏人。

外面的風漸大了,呼呼響個不停,他去将窗子抵緊一些,擡眼看見外面搖曳的雪花。

“下雪了。”他抵好窗子,走回來,“冷不冷?”

“不冷!”阿岫從身後抱住他,“這裏很暖和,師父快到床上來。”

他坐去她身旁,和她一起靠在床頭,拿出一本書,摟着她一起看。不是從前那些心法道論,只是從市場淘來的一本閑書,沒翻開前他都不知是講什麽的。

看着看着,阿岫打了個哈欠:“太暖和了,暖和得想睡覺。”

觀塵放下書冊,吹滅旁邊櫃子上的蠟燭,翻身壓過去。

阿岫眼睛一亮:“師父做什麽?”

“不是……”觀塵抿了抿唇,沒有說完。

“阿岫是真想睡了。”阿岫揚起嘴角,小聲又道,“不過,現在又睡不着了,師父來吧。”

觀塵抿緊的唇又松開,笑着低頭親她。

雪斷斷續續,不大不小,沒能堆積起來,卻也讓人無法出門行動。

觀塵對着冊子研究做家具,阿岫在一旁幫忙。他們順着冊子翻過去,無論是用得上的還是用不上的,都要試着做一做,一整個冬天,屋裏多了許多用不上的玩意兒,屋子都快裝不下了。

“得建個新屋子了,不然屋裏要擺不下了。”太陽又出來了,觀塵将被子抱出去,放在竹竿上曬。

“嗯。”阿岫站在屋下,對着檐角的鈴看,“但是這個檐鈴真好看。”

“好看就再多做幾個挂着。”

阿岫快步走近,扶了一把竹竿,将被子搭好,站在對面朝他笑:“可是屋檐下要挂滿了,快挂不下了。”

“可以挂在新屋子上。”他莞爾。

“可行!”阿岫重重點頭。

觀塵摸摸她的臉:“天暖和了,要不要下山走走?剛好上回帶的吃的沒了,也好下山再去買一些,阿岫不是很愛吃山藥糕嗎?還有阿岫說想養豬,我們也可以下山看看。”

“好呀!還要上次吃的糖也想吃。”

“那糖附近的城裏應該也有,到時找找,應當能找見。”

“好!那我去給果子樹澆過水我們就走。”阿岫蹦蹦跳跳走遠,拿了水瓢,舀了雨水,給屋後的每一棵果樹都澆了一些,麻利又跑回來,“師父!”

觀塵往後仰了仰:“嗯?為何換發型了?”

阿岫摸摸自己腦袋上的發髻,得意道:“我聽說凡間的婦人都是要将頭發盤起來的,我已經是師父的妻子了,當然也要盤起啦。走吧,師父,挽好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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