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雲中閣的幢幢房屋都人來人往,歡聲笑語,各位相熟的修真者們互相竄門,聯絡感情,不相熟的也上門拜訪,攀個交情。
唯獨謝非白和印無玄所住的這一間清雅安靜,無人來擾。
原因有三:一、謝宮主喜靜,不愛與人走動;二、怕定力不夠,被謝宮主迷了魂兒去,毀了一身修為;三、印護法逮着人就要打架,他們惹不起!
印無玄摘了朵花,百無聊賴地坐在屋頂上,眺望別的房屋熙熙攘攘,眼珠子轉來轉去,似在尋人。
傳聞聞家家主聞風吟也會來參加此次大會,他在找的便是聞風吟。只要對方一出現,他就要立刻把人給抓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讓人給錢,免得這事兒一拖再拖。至于他們之間別的事兒,等到算完賬後再另算。
不過聞風吟真的能來嗎?傷得那麽重要在短時間內修養好,那得嗑多少丹藥?
一提起丹藥他又想到陽氣過盛和寒潭,頓覺汗毛都豎起來了,那種感覺真是不想體會第二次。
在印無玄把手中那朵黃色小花蹂躏成汁水時,一道金燦燦的身影從遠處緩步而來!
隔得太遠,看不清臉,但這修真界裏能把自己弄成一塊行走的元寶的人除了聞風吟還能有誰?
印無玄把花一扔,大劍一扛,飛身就要去找聞風吟算賬。
他剛飛出幾米遠,就聽謝非白悠悠道:“回來。”
印無玄就如被扯着線的風筝,又倒退着飛回去,在謝非白身邊落定。
“宮主,”印無玄道,“我和聞風吟有一筆賬要算,等算完了我就回來。”
“你們豈止一筆賬,”謝非白道,“不用心急,等大會開完後你再與他慢慢算。”
印無玄皺眉道:“我怕他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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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非白道:“本座在這裏,他不會溜。”
謝非白都這麽說了,印無玄自是只能聽話,暫時按捺住了,但他還是又爬上屋頂,暗暗記下聞風吟進了哪一幢屋子,免得他要去找麻煩時找不到路。
到了黃昏時分,趙念松來敲門,通知他們會議即将舉行。
每個應邀者能帶一人入場旁聽,印無玄自是跟着謝非白去開會。
與會的有上百位修真者,大乘期到元嬰期皆有,不是門派的掌門人就是世家的當家家主,也有少數散修,可謂陣仗浩大。
會場在升仙閣,這裏的建築風格又與雲中閣不同,一棟高樓足有百餘層,據說最頂層伸手就可碰月,飄然如若成仙。
開會的樓層在九十九層,修仙者們有的乘青雲派的仙鶴上去,有的自己飛上去,每個人都朝着同一個方向去,倒真有幾分升仙的意思。
那只名為阿朱的仙鶴圍着謝非白跳舞獻殷情,頭頂的紅毛立起來宛如開屏的孔雀,竭力展示自己的美麗。可謝非白看也不看它,上了印無玄的大劍,二人一同飛上九十九層。
他們一出場,喧鬧的會場立即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過去。
謝非白戴着面具,穿着月白色的寬松長衫,頭發随意披散着,沒戴任何配飾,是再尋常不過的穿着。若是旁人這般穿,不會引得人多看一眼,偏偏由他來穿,這普普通通毫無特色的裝扮卻有了出塵脫俗的味道,令人移不開眼。
有那端茶送水的童子已看得癡了,茶水溢出了杯子都沒察覺,還是趙念松眼疾手快地施了個法,讓茶水重回了杯子,才沒有弄濕桌面。
胥懷古道:“諸位道友!”
他這一聲如洪鐘乍響,衆人都回過神來,臉皮薄些的面上都泛了紅,為方才的失态赧然。
“今日我們聚集在此,是為了讨論幽都消失一事。”胥懷古揚聲道,“各位道友想必都有所耳聞,我等在修補幽都封印時,一級魔獸黒珠将幽都吞食,謝宮主殺死魔獸,幽都卻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他停頓了會兒,道,“裏幽都釋放魔氣,滋養魔獸,表裏幽都一旦相融,魔氣将會不受控制,侵蝕修真界。幽都消失本該是一件好事,但是,天地自古以來就充盈着靈氣與魔氣,魔氣絕不可能消失,沒了幽都這個出口,定然會在別處爆發!”
山寂法師道:“阿彌陀佛,胥掌門所言有理。幽都在時,我們尚且能掌控情況,幽都沒了,反而成了未知,更叫人捉摸不透,也更危險。”
奚雲雪道:“魔獸存在的歷史比我們修真者還長,上古時有許多實力強悍的魔獸,後來漸漸不再出沒。黒珠我此前從未見過,甚至沒聽過,據謝宮主所說,最近一次有關黒珠的記載要追溯到一千五百年前。千年前的魔獸現身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會有更多那種級別,甚至比黒珠還要強的魔獸會現世?”
氣氛驟然沉凝下來。
藍澤語帶憂愁道:“若是多幾頭黒珠那種級別的魔獸,修真界怕是不得安寧。”
方無極道:“有謝宮主在,怕什麽,再來十頭黒珠也不在話下!”
他這一開口,會場又靜了。
方無極和謝非白不對付是衆所周知的事,他這擺明了是要挑事兒,誰這個時候搭腔,那就是觸黴頭,而且衆人也想看看謝非白如何回應。
印無玄一進會場就盯上了聞風吟,這時卻看向了方無極。
他與方無極認識,還有些交情,當然,在方無極挑戰謝非白并對謝非白充滿敵意後,他們的交情就斷了。
“喲~印護法看我做什麽?”方無極聳肩道,“我這不是在贊揚謝宮主絕世無雙嘛,難道還說錯了?”
印無玄冷着臉,道“這麽多年沒見過方門主,我看看你是否還四肢健全。”
方無極反唇相譏:“我是健全得很,不像某些人連心髒都搞沒了。”
周遭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方門主這是要把雲隐宮最不能得罪的兩個人都給得罪了啊!
謝非白輕笑了聲,面具遮着他的臉,誰也無法窺見這個笑容,但那極輕極輕的一笑,卻笑到了在座之人的心坎上,仿佛一根羽毛,在神經末梢輕柔地撓,撓得骨頭都要酥了。
“方門主,”謝非白道,“就算本座能斬殺十頭黒珠,難道這十頭黒珠還能都往雲隐宮去?還是你有什麽辦法能把它們都往雲隐宮引?”
謝非白用的是問句,給出的答案卻是肯定句。
魔獸不會都去雲隐宮,你也沒法把魔獸都引到雲隐宮。既然如此,別的地方的魔獸本座不會管,你們被殺了被吃了,都與本座無關。
在場無一不是聰明人,自聽得懂謝非白話中的含義,都覺心裏涼涼。
這黒珠說起來連大乘期修者都未必對付得了,那大乘期以下的豈不只有送死的份兒!就算不是黒珠,是別的一級魔獸,但凡多幾頭,那也很難吃得消!
胥懷古道:“幽都之事恐怕只是一個開端,我們各派應當同心協力……“
接下來的會議內容就是一群人商議之後要怎麽辦,例如提高門派弟子的修為,舉辦論道大會等等,枯燥無聊得緊。
謝非白不再發言,印無玄更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的目光在聞風吟和方無極之間來回穿梭,似在思考着先從哪個開打。
聞風吟臉色不大好,看起來像是大病了一場,但他穿得花團錦簇,金光閃耀,狀态看上去還不錯。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名容貌姣好的小厮,伺候他喝茶吃水,十足彰顯出公子氣派。他的視線則一直粘在謝非白身上,撕都撕不下來,偶爾也會看一眼印無玄,那眼中蘊含的恨意幾要化成實質。
方無極的打扮則要低調多了,他穿着一身碧青色的長衫,袖口和領口處繡着太陽與月亮。外貌看上去二十出頭,英俊卻帶着點痞氣,笑起來時有點壞壞的,當他看着謝非白時,眼神裏藏着銳利的刀子。
印無玄和方無極認識倒不是因為謝非白和暨明仙尊的情劫,而是有一次他跟人決戰時,路過的方無極停下來旁觀。
那時他才是化神期,決戰對象卻是合體期巅峰,相差一個境界的情況下,他竟拼着一口氣贏了!方無極大為贊嘆,主動與他結交,并約好待印無玄升入合體期之後他們兩人要打上一場。
印無玄:“為何要我升入合體期再跟我打,等我傷好了就打不行嗎?”
方無極嘴裏叼着根稻草,雙手交叉貼着後腦勺,說:“這可不行,我現在是合體期,你是化神期,差了一個境界呢!要是我贏了,那是勝之不武;要是我輸了,可不就跟先前那哥們兒一樣氣得七竅流血,直接掉一個境界了!不劃算。”
印無玄認為他說的有道理,說:“那就這麽約定,等我到了合體期,就把你打得屁滾尿流。”
方無極嗤笑:“呵,別做夢了,你不可能贏我。你可知我師父是誰?有他教導,我怎會輸給你?”
印無玄:“誰?”
方無極:“天下第一人暨明仙尊!”
幾年後,印無玄還沒晉級合體期,謝非白的情劫到了,情劫對象便是暨明仙尊。
此事一出,印無玄和方無極的來往就少了。
在謝非白渡過情劫,和暨明仙尊分手後,方無極則恨上了雲隐宮。
等印無玄升上合體期時,方無極早就杳無音訊,決鬥的事自也不了了之。
方無極察覺到印無玄在看他,挑了挑眉,對印無玄做了個口型,說:“看個屁!”
印無玄也用口型說:“開完會別走。”
方無極:“要打架?”
印無玄:“打。”
方無極:“打個屁!”
印無玄:“你就是屁。”
別人都在認真開會,他們倆用口型對罵,但好歹還是有數,沒當場打起來。
聞風吟将此情此景收入眼底,嘴角扯開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他在一片金葉子上寫了些什麽,遞給小厮,小厮走到方無極的座位旁,恭恭敬敬地把金葉子又遞給他。方無極看了一眼,收了金葉子,別過頭去不理印無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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