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夜從深的洞府在南大陸的天見山,從北大路去南大陸需得跨越內海。
一見到海,印無玄就想起和聞風吟的決鬥,神清氣爽。他難得能有拼死一搏之時,還以此習得了人劍合一,雖然還沒有進階,但也足夠令他開心。
海上風雲變幻無常,且路途遙遠,沒有路标,很容易迷失方向,因此修真者們一般不會選擇自己飛渡海洋,而是會乘船。
渡海船只有一種規格,但不同的船資所住的艙房規格不同,要是印無玄一個人,他肯定會為了省錢坐最低等的,反正他對環境沒什麽講究。但與謝非白一道,定是不能讓宮主受委屈,他大手一揮,出資買了頭等艙的票。
一間頭等艙是五百玉幣或者五百兩黃金,印無玄想着反正他和宮主能住一間,便只付了一間房的錢。
付完後他沾沾自喜地想,幸好他和宮主都是男的,又省下一筆。
兩人登船,在船員的帶領下進到船艙。艙內十分寬敞,燃着熏香,桌椅擺設也都十分講究,且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讓人幾乎感覺不到船身的晃蕩,推開窗戶,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不用去甲板也能欣賞到波瀾壯闊的海景。
船員恭敬道:“整艘船都設置有結界,防止海中妖獸的攻擊,頭等艙多設了一層,更加安全。不過內海的妖獸不多,且豚類妖獸與我們人族親近,天氣好時還能看到它們在海面玩耍。本次航行的時間為五日,在這五日內,兩位客人有什麽吩咐都可以找我。”
說完,船員退出船艙。
沒了外人,兩人卸下易容,印無玄一臉好奇地在船艙裏走來走去,摸摸這個,看看那個。
他去過南大陸幾次,都是因為有人給他下戰書他應邀前去決鬥,每次去他都買的最便宜的船艙,好幾十個人擠在一間大屋子裏,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他便次次都是上船打坐到下船。他背着劍,看上去又很兇,倒從沒有人跟他搭讪過。
他把窗戶推開,海風裹着淡淡到腥味飄入艙內,帶着潮濕的氣息,整個人都好像浸入了海水中。
印無玄抽了抽鼻子,道:“宮主,我聞到妖獸的味道了。”
謝非白也走到窗邊,向外看去,見幾只豚類妖獸躍出海面,相互嬉戲追逐,濺起的水在陽光的折射下映出七色的彩虹。
像是察覺到有人在看它們,幾只豚妖搖頭擺尾地游向渡海船,發出“哦——哦——哦——”的清脆叫聲。和別的妖獸比起來,它們的腦袋圓滾滾的,肚子也圓滾滾的,魚鳍則短得像裝飾品,上下撲騰着拍打海水,顏色是赤橙黃綠青藍紫都有,若是七只不同顏色的豚湊在一起,就能形成大海中的移動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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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看到這一景象的人能獲得幸福。
“豚妖性情溫和,不會主動傷害人類,”謝非白道,“有時還會救助落海的人。”
印無玄數了數聚集到他們窗下的豚妖,道:“宮主,這裏有六只不同顏色的了,再來一只就能湊夠彩虹了!”
謝非白:“七彩豚相當罕見,能一次見到六只運氣就已算不錯了。”
印無玄:“要不我下海去抓一只過來,搞個七只!”
他說做就做,踩上窗框就要跳海,謝非白忙把人給拽住,道:“印護法,別折騰了,你非要弄七只豚妖做什麽?”
印無玄理所當然道:“為了讓宮主幸福啊!”
謝非白怔了怔,道:“你早日完成本座交給你的任務,本座就幸福了。”
印無玄一下就焉了,跳下窗框,慫眉搭眼道,“屬下錯了。”
謝非白對着窗外擡下巴,道:“印護法,別忙着認錯了,你要的七色豚妖來了。”
大海中,一只落單的豚妖前來和大部隊彙合,與先前的六只豚妖剛好組成了彩虹的顏色!
豚妖們歡快地在水裏轉圈跳舞,沖着謝非白鳴叫,其中有幾只竭力躍高,似想跳到與他們房間相同的高度。
印無玄奇道:“它們這是在做什麽?”
謝非白:“求偶。”
印無玄:……
印無玄“砰”地關上了窗戶,豚妖急得“呀——呀——”叫,跟着船游了好長一段距離才依依不舍潛入海中。
謝非白打趣道:“印護法,咱們都能得到幸福了。”
印無玄一頭黑線地說:“偶有豚妖愛上人類的傳言,沒想到是真的,這還一來就好幾只,這些豚妖不知道人妖殊途嘛!”
謝非白道:“若真心相愛的話,什麽阻隔都可以化解。”
印無玄道:“搞不懂。”
謝非白沉默了會兒,輕聲道:“本座也不懂。”
這句話太輕,印無玄沒有聽清。
在房間裏呆了半日,兩人上了甲板。
甲板上人就多了,有修仙者,也有凡人,有老的,也有少的,很是熱鬧。
“你們剛才看到七色豚妖了嗎?我太好運了,才出海就能看到七色豚妖!”
“老弟你運氣是真好,我做生意一年到頭南北大陸兩頭跑,這麽多年了,今天還是頭一回見。”
“那幾只豚妖還徘徊了好久,叫得可歡快了!”
“哈哈哈你們小年輕不懂了吧,那是豚妖發-情了,想交-配呢!”
印無玄聽到乘客們都在議論方才的豚妖,“發-情”“交-配”這樣的字眼讓他的臉都皺成了包子。他捏的這張臉本就是個兇神惡煞的大漢,再把臉一皺着,把幾個玩耍的小孩兒都給吓哭了。
“粗俗不堪!”印無玄對謝非白道,“我以後見一只豚妖殺一只!”
謝非白好笑道:“印護法,不要平白添殺孽。”
印無玄:“哦。”
謝非白:“你這聲應得真像那幾只豚妖。”
印無玄:……
海上的天氣變得快,方才還是風和日麗,這會兒便烏雲罩頂。
風越來越大,幾乎要把人給吹飛,不多時,甲板上的人都陸陸續續回了船艙,只剩下幾個人在甲板逗留。
全都是修真者。
其中一個人道:“各位道友,這風不尋常,怕是有妖獸來了。”
一個人起了話頭,另外幾人也跟着讨論了起來。
“應當不是普通妖獸,也不知這船的結界防不防得住。”
“幽都消失後,各地都變得不安穩了,魔獸少了,但妖獸多了。”
“不是說西海那邊有異常嘛,無極門方門主去查了,也不知何時才能有結果。”
“道友你既說到那次大會,我就忍不住想八了下謝宮主和印護法啊!你們都看四海八荒報了吧。”
“那必須得看啊!印護法勝了聞家主,謝宮主把印護法抱走,真是一出好戲!”
“你們說謝宮主把印護法抱去哪兒了啊?聽說是沒回雲隐宮,兩人該不會是尋個清淨地方談情說愛去了吧。”
……
幾個人的話題越扯越偏,都扯到謝非白和印無玄三年抱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還琢磨給他們的孩子取名字了。
旁聽的印無玄額頭青筋都爆起來了,要不是謝非白讓他冷靜,他非得把這個幾個人揍成肉醬!
編排他也就罷了,怎可編排宮主!
這時,有船員來喊:“諸位客人,請回艙吧,呆在甲板恐怕會有危險。”
修真者朗聲大笑,“怕什麽,我們在這兒就是怕你們的結界守不住!”
船員:“諸位放心,渡海船的結界法器都出自夜大師之手,不會有事。”
衆人一聽夜大師的名頭,随即松懈下來,三三兩兩地結伴回艙,繼續八卦。
印無玄也跟着謝非白回了船艙,在進門前他往外看了一眼,只見一只長相詭異的海中巨獸躍水而出,身型比船只還要大上幾倍,兇猛地咬向桅杆!可在它的尖牙要碰到桅杆時,一道透明的結界頂住了它的啃咬,任由它多麽用力,都無法傷到結界分毫,它發狂地鑽入海中再跳出,用肥厚的魚尾拍打船身,同樣也被結界阻撓,而船身甚至都沒有多晃動一下!
進了屋,印無玄道:“宮主,這個夜大師就是你的朋友夜從深嗎?他的結界法器可真厲害,合體期以下的妖獸應當都能防住,就算是二級魔獸也沒什麽問題。“
謝非白道:“陶生生洞府的結界也是找他買的,不過他不大喜歡陶生生,開了個很高的價錢。”
印無玄道:“那我和他有共同話題了。”
謝非白一手撐着下巴,笑道:“印護法,你說方才那些人說我們三年抱倆,是你生,還是本座生?”
印無玄萬萬沒想到謝非白有此一問,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得驚天動地,嗓子都咳疼了才緩下來,“宮主,屬下認為……嗯……我們都是男的……不能生孩子。”
“這倒未必,”謝非白欣賞着自家護法的窘态,道,“本座曾在書中看到,在一處秘境中,生長着一種白色的,形似嬰孩的果子,男子服用了這種果子,就能如婦人般懷孕生子。”
印無玄幹笑道:“哈哈,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呢。”
謝非白道:“若印護法哪日想要孩子了,本座就幫你找找這秘境。”
“不不不不用了宮主!”印無玄頭搖成撥浪鼓,道,“屬下不喜歡小孩兒,不要孩子,我……我只要宮主就夠了!”
謝非白的食指在印無玄的下巴上勾了勾,道:“印護法倒是越來越會講話了,你要再多講些讓本座高興的話,本座賜酒給你好嗎?”
印無玄的臉漸漸紅了,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道:“宮主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
謝非白:“閉嘴!”
印無玄不吱聲了。
*
五天後,渡海船靠岸,南大陸到了。
這五天裏,每天都有妖獸來襲,好在船的結界牢固,竟都扛了下來,不過結界多少有些受損,需要修複,這艘船暫時就不能出航了。
船員們都在嘀咕,內海明明沒什麽妖獸,怎麽能天天碰到,他們也太倒黴了!
可跟別的渡海船的船員一交流,才知他們這艘船并不是特例,每一艘航行的船都遇到了被妖獸襲擊的情況,有那嚴重的,船身都有了損傷。
這就很不對勁兒了。
船員們唉聲嘆氣,都很不安。
印無玄道:“這多半是幽都一事的連鎖影響。”
謝非白道,“別的事不用去管,自有他人操心,當務之急是修好你的劍。”
印無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