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一道橫掃天地的沖擊波席卷了宣城,對戰中的謝非白和饒無愧都不約而同地望向遠處。

力量裏蘊含的靈氣他們都不陌生,一方是印無玄,一方是胥懷古。

“看來他們已對上了,”饒無愧道,“非白,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從哪裏撿到的印無玄,他的資質、進境、和修煉方法,都那麽與衆不同。換做別人,不管是你,還是我,像他那般修煉,恐怕都難逃走火入魔的下場。”

謝非白勾起一抹笑容,從破碎面具的縫隙能看到他上揚的嘴角,“興許無玄是天道賜給本座的寶物。”

饒無愧惡狠狠地瞪着謝非白,笑得猙獰,臉上流轉的魔紋散出黑色的魔氣,“非白,你就是故意氣我!”

謝非白悠然道:“你既向本座發問,本座就如實回答,怎是氣你?”

饒無愧道:“待我将你關進地牢,就給你下封口咒,讓你再也說不出話來!”

謝非白笑意更甚至,道:“這話你幾百年前也說過,本座至今都還是好好的,饒無愧,你不行啊。”

饒無愧混了好幾百年,這是頭一次有人對他說“你不行”,而這個說話的人還是他朝思暮想之人,這讓他怒氣大盛,周身彌漫出濃濃魔氣,勢必要在下一輪進攻中将人拿下!

然而謝非白又如何會讓他得逞,兩人在之前的戰鬥中都挂了彩,他中了兩枚噬魂釘,饒無愧折了一條手臂,不過都是小傷,不用放在眼裏。

本座也不能再拖了呢,謝非白想,他家護法快要到了,他得在那之前解決掉饒無愧。

*

印無玄筋脈盡斷,口吐鮮血,跪坐于地,但他的眸子仍是晶亮的,眼底的戰意不減!

胥懷古肩膀上被劈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法器玉笛被削去了一個角,淺色的衣衫染滿了紅色的血,哪裏還有半點仙風道骨。

他們所處之地更是慘遭摧殘,周圍的樹木全被連根拔起,大地成了一個巨型深坑,印無玄在坑底,胥懷古在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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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懷古注視在坑底的印無玄,內心翻湧不已,他大乘期後就沒受過這麽重的傷,連法器都受了損,而傷他這個人僅是合體期,且先前才與一個大乘期和上百號不同修為的修者交戰過,印無玄都被消耗至此,竟還能傷他,實在大出所料!

如果印無玄的大劍沒有折損,靈氣又處于全盛之時,他恐怕未必是對手!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緊接着,另一個念頭占據了他的腦子。

要除掉他!

胥懷古其實并不像聞風吟和饒無愧那樣一定要置印無玄于死地,好歹他坐着修真聯盟盟主之位,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他因情打殺修為低于他的修者,他的臉面就沒地兒擱了。

但在和印無玄真正交手後,他的想法改變了,無論此事傳出後他的形象如何,他都必須殺了印無玄!

此人要是成功進階大乘期,這天下将不會有人是他的對手!

他必須趁早鏟除這個威脅!

“印無玄,”胥懷古一手按在自己的左肩上,用術法療傷,居高臨下地對印無玄道,“你若執意不同我回青雲派接受審判,我只能将你就地正法!”

印無玄仰頭看他,冷笑道:“姓胥的,你是巴不得我不跟你走好借口殺了我吧,啧,和你們這些僞君子說話也真累,兜兜繞繞的,還不如聞風吟來得痛快。”

“你不必拿話激我,”胥懷古目光沉沉,“留着你,遲早會是修真界的禍害!”

胥懷古執笛,放到唇邊,正要吹奏,忽聽得破空之聲,一把彎刀朝他飛來!這彎刀他認得,是無極門門主方無極的法器!

方無極同是大乘期,且出自暨明仙尊門下,實力不容小觑,他權衡一瞬後,避開彎刀,将玉笛收入袖中,朗聲道:“方門主這是做甚?”

方無極緩緩從空中降落,站在大坑的另一邊,彎刀繞了一個圈飛回他的手中,“聽說印無玄和聞風吟第三次決戰,我來瞧瞧熱鬧,不成想錯過了時辰,打算順道去雲隐宮拜訪,沒想到半路看到了這份熱鬧。”

“方門主既是從落山過來,想必也看到了一路上的斷肢殘骸,”胥懷古負手而立,端出盟主的架子,“這全都是印無玄所為,他濫殺多人,又有堕入魔修的嫌疑,我要帶他回青雲派當衆審判,卻遭到反抗,才有了這場争鬥。我記得方門主與他有些交情,不如你勸勸他,也免得我再動武。”

“胥掌門這話就說錯了,”方無極道,“印無玄是雲隐宮的大護法,要審判他,也得先問過謝非白才對。門派裏先內部審判,罪行太過嚴重,才是全修真界公開審判,這是正确流程。胥掌門你貴為盟主,總不能連流程都記不住了吧。”

跪坐于坑底的印無玄強撐着站起,抹去嘴角的血,道:“胥掌門年紀大了,不記事兒了,方無極,要麽這盟主你來當吧,我看你比他合适。”

方無極聳聳肩,道:“當個門主我都累得要死了,盟主之位就敬謝不敏了,不過我不當,另外還有好幾位大乘期修者能夠勝任。胥掌門,今年年底就要開修真大會了吧,這盟主的位置也要再重新商讨下人選了,也不知胥掌門能否連任呢。”

胥懷古袖子裏的手緊握成拳,用力得要把玉笛給捏碎了,但他面上仍維持着君子風度,道:“方門主所言不錯,是我心急了些,這樣吧,我們一同帶印無玄上雲隐宮向謝宮主讨個說法。”

方無極道:“行啊,謝非白的熱鬧我可不會錯過。”

因着方無極橫插一杠,胥懷古不得不終止了計劃,倘如亂入的人不是方無極,而是個低修為的修真者,他說不得就一同料理了!偏偏方無極是大乘期,背後還有無極門和暨明仙尊,他沒法痛下殺手。

印無玄乘上方無極的飛行法器,二話不說就盤腿調息,修複筋脈。方才就算方無極沒來,他也不會束手就擒,只是估計會傷得更重一些,要趕回雲隐宮就更費時了。不管怎麽說,他承了方無極這份情。

一入宣城的地界,兩股截然不同的強力威壓撲面而來!這座繁華的城市如今已破敗得不成樣子,房子塌的塌,倒的倒,地面處處龜裂,連标志性建築的喰樓也塌了一大半,處處都是熊熊烈火,空氣裏彌漫着飛揚的塵土和大火燒灼的難聞氣味,連溫度都高了許多,仿佛置身于大烤爐裏。

方無極以神識掃過全城,道:“這得是饒無愧的手筆吧,還好,人都逃出去了。”

印無玄道:“宣城裏但凡還有一個人,宮主也不會允許這幅場景出現。”

方無極道:“你對謝非白的人品很有信心啊。”

印無玄瞥了他一眼,道:“當然,宮主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方無極:……

饒無愧是修真界的頭號通緝犯,胥懷古這個正派盟主既到了宣城,旁邊還有方無極這個第三方勢力,他表面工夫肯定是要做足的,他立刻以術法傳音,讓整座城市都能聽到他的聲音,“饒無愧,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印無玄冷哼道:“胥掌門,我們連饒無愧的人都沒見到呢,你就這麽大聲說話,是怕他逃得不夠快,你們碰上面了尴尬嗎?”

胥懷古面色不變,道:“印無玄,你還是想着你自己的事吧。”

印無玄扯了下方無極的衣擺,道:“快去與宮主彙合。”

方無極加快飛行速度,很快,他們就見到了漂浮在半空的謝非白。

謝非白的一襲白衣沾了些血,但并不多,只腰側和手臂各有一處,面具缺了一個角,無遮蓋的皮膚上有一道淺淺的紅痕。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來,然後誰也沒看清他的動作,只一個眨眼的瞬間,本是在方無極飛行法器上的印無玄就已被他打橫抱在懷中。

因和胥懷古戰鬥時用了人劍合一,他的衣服破損嚴重,只得一件披風還是完整的,不過胥懷古和方無極誰都不在意他的破衣服,再加上青雲山上他已裸過一次,那兩人根本沒關注這事兒。謝非白卻不同,他用披風把印無玄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小半張臉來,這讓印無玄有種自己變回了小孩兒被宮主抱着的羞恥感。

“宮主……”

“閉嘴。”

印無玄一個字都不敢說了,他察覺到,他家宮主生氣了。

胥懷古見謝非白那般緊張印無玄,心裏酸澀得牙都要咬碎,面上卻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道:“謝宮主,貴派大護法印無玄嗜血濫殺,有堕入魔道之嫌,望你能批準我帶他回青雲派進行公開審判。”

所謂公開審判,便是各個正派的掌門或長老出面,讨論被審者的罪行是否成立。

成立,執行死刑;不成立,當場釋放。

公開審判由來已有千年,被審者卻是無一人被判無罪。

謝非白像是沒聽到胥懷古的話,扭頭就走,胥懷古繞到他的前面攔住路,道:“謝宮主,如果你需要證據,我這裏有留影石,或者親自去看看那些死狀凄慘的人。印無玄這人從骨子裏就是惡的,他的罪行……”

謝非白擡眸,對胥懷古道:“滾。”

殺機畢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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