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幽暗的地宮裏,饒無愧頹然坐倒在地,他的一只手不自然地彎曲着,左臉上的傷口橫過魔紋,皮開肉綻,好似把魔紋切斷了一般!

他嘗試着聚集魔火,可火焰在他手心裏飄乎搖晃,聚不成形。

謝非白……

他咀嚼着這個名字,瘋狂地大笑起來。

自他修煉有成,在這修真界逍遙快活,從未有人讓他重創至此,只因人人都猜不到他的弱點,竟是在最顯眼的面頰之上!

臉上的魔紋是他操控魔火的媒介,一旦魔紋被毀,他的魔氣就會阻塞,實力大幅下滑。

天底下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謝非白一個人。

當年他以為謝非白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于一次酒醉時将這個秘密告知對方,卻不想多年過後,謝非白用他的秘密來對付他!

謝非白……你好狠的心……我自愧不如啊!

笑着笑着,饒無愧又沉靜下來,他右手按住自己的左手手臂,“卡擦”一聲,将骨頭正位,可光正位還不夠,他的小臂骨頭全碎,需得尋重塑筋骨的藥草。

“噠噠噠”,走道裏有腳步聲。

“胥掌門,”饒無愧冷道,“你來找我要是被人看見了可不好。”

“我來看看你死沒死,”胥懷古遞給饒無愧一瓶丹藥,道,“青雲派的生肌塑骨丹,服下後的你的傷會有好轉。”

饒無愧接過丹藥,開瓶聞了聞,确認真僞後才服下。

胥懷古也不覺冒犯,道:“聞風吟的事你應已聽說了,他的內丹被印無玄毀了,我去看過他,他的修為如今只到金丹期,此生都不可能再進階大乘期了。他這家主之位……罷了,不說他了,是我們低估了印無玄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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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估?”饒無愧嗤笑道,“胥懷古,我沒低估過印無玄,你也沒有,只有聞風吟仗着境界比印無玄高,總抱着能贏了對方的癡心妄想。你讓他去找印無玄下戰書,不就是為了讓他當個炮灰?”

大家都是聰明人,這裏面的算計誰都看得清,無非是聞風吟自視甚高,又對印無玄恨之入骨,才在“印無玄沒了大劍就變弱了”的前提下沖動地把自己給賠了進去。

“我們也低估了謝非白,”胥懷古道,“他神魂受損,竟還能傷你。”

這下,饒無愧不說話了。

謝非白與他們相識時,尚是修為低微的修真者,在他們的印象中,那個人便是個可以任由他們搓揉的存在。即使謝非白早就是天下第一人,那根深蒂固的印象也無法完全改變。

最讓饒無愧心驚的是,謝非白在與他的戰鬥中沒有卸下面具!修煉魅術者,精華便在這臉上,在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之間。也就是說,謝非白根本沒有使出全力!

饒無愧無數次後悔過,在謝非白還是個小小的元嬰期修者時,他沒有把人給囚禁到死!

放任謝非白離去,如同花蝴蝶般在一個又一個情劫間輾轉,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失算!

謝非白謝非白謝非白!!!

饒無愧周遭魔氣森然,眼睛殷紅似血,猶如鬼魅。

胥懷古沉聲道:“饒道友!切莫走火入魔!”

饒無愧道:“我本就是魔修,入魔便入魔!”

胥懷古道:“過些時日我會上雲隐宮要求對印無玄進行公開審判,另外還有一事,暨明仙尊處應當是不會施以援手了。”

“你不會還真指望過暨明仙尊吧?”饒無愧掩面大笑,“他和你可不同,他是真正的君子,我們這些魔修看人可是最準的。”

胥懷古拂袖而去。

*

星月的傷勢穩定下來後,連丹心來拜見謝非白。

他給謝非白和印無玄二人都把了脈,兩人中反而是謝非白傷得更嚴重些。

“宮主,你暫時最好不要随便出手了,”連丹心道,“至于那神魂丹,還好我留了一手。”

印無玄忙問:“莫非你還有材料?”

連丹心嘿嘿笑道:“這麽珍貴的材料要采集齊全不容易啊,而且神魂丹我也是第一次煉制,沒把握能一次煉好,這材料我就留了一半,在乾坤袋裏貼身收着,饒無愧也沒發現。只要再給我買一個新的煉丹爐,就能開始煉藥了。”

印無玄懸了多日的心總算安穩了些,對謝非白道:“夜大師既要來雲隐宮,不如請他做一個煉丹爐?”

“當真!”連丹心搓手,道,“之前的煉丹爐就是夜大師做的,比我以前用的任何煉丹爐都好!該說不說,要不是雲隐宮的煉丹爐好,我不一定會留在這裏當個煉丹師呢。”

“阿夜只是來給印護法修大劍……”謝非白哭笑不得道,“你既想要個煉丹爐,自去跟阿夜說便是,錢財從帳房裏劃。”

印無玄摸下巴,道:“帳房得哭了吧。”

謝非白道:“早就哭了,哭了好幾場呢。”

近日雲隐宮很是大出血了一番,修葺宮內損毀的建築是一筆大開銷,除此之外,宣城的重建更是需要大量金錢。庫房裏多年存下來的金銀珠寶一筐一筐往外送,送得帳房心裏滴血。

馬未算又上了門,把宣城挨家挨戶的損失統計上交,要賠的就更多了,要不是雲隐宮家大業大,庫房都得被掏空。

馬未算都不落忍了,建議道:“要麽找饒無愧平攤損失?”

帳房無語道:“你見過哪個魔修會賠錢的?我們宮主說了,宣城的損失雲隐宮會一力承擔。”

馬未算道:“謝宮主大氣!”

謝宮主大氣,印護法可不大氣。

他一想到饒無愧不僅傷了宮主,還害得雲隐宮多了這麽大一筆開支,就氣得肝疼。等大劍修複好,解決完胥懷古後,他必要解決了饒無愧!

*

兩日後,夜從深到了,身後還跟着陶生生這條尾巴。

夜從深臉色臭得很,看誰都像是欠了他一萬玉幣,偏生陶生生是個臉皮厚的,一直往夜從深跟前湊。

夜從深在修真界的名氣可不比任何大乘期大能低,畢竟好幾個大能用的法器都是出自他手呢。

陶生生一直想在四海八荒報上做一期夜從深的專題報道,奈何人家深居簡出,避不見客,以他的能耐也不可能破得了天見山的結界,始終無緣得見。而且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夜從深很讨厭他,後來一打聽原因,才知夜從深是謝非白的好友,他老是寫謝非白的八卦,夜從深自是看他不慣。

難得夜從深出了天見山,還是來了他熟門熟路的雲隐宮,他不腆着臉來做個采訪,都對不起別人叫他一聲“陶老板”。

“哎呀呀,夜大師,稀客啊~”陶生生自來熟道,“我們雲隐宮近日比較破爛,您別介意~”

夜從深嫌棄道:“你何時成了雲隐宮的人了?走開,別擋路!”

陶生生道:“哎呀,我跟謝宮主和印護法的關系都可好了,山腰還有我的住處呢!咱們都是自己人!夜大師,你這次來雲隐宮是為了修複印護法的大劍嗎?大劍乃是神兵利器,請問你當初是如何煉制的?”

夜從深:……

在夜從深發火前,印無玄到了。

“陶生生,你又想挨揍!”印無玄一腳把陶生生踹飛,恭恭敬敬地對夜從深道,“夜大師,我的大劍不着急,你先給我們造一個煉丹爐吧。”

一見印無玄,夜從深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

“印無玄,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夜從深怒道,“我都跟你說過不要讓大劍受損,你非但沒聽,還變本加厲,你真當非白也是鐵打的不是?”

印無玄不敢還嘴,諾諾道:“夜大師息怒,這次是我錯了,若大劍能用,也不會讓聞風吟等人有機可趁,是我的疏忽造成了這次的損失。”

“誰跟你說這個了!”夜從深白淨的臉氣得通紅,“我的重點是非白!你這個蠢貨,要是非白出了什麽事,我跟你沒完!”

這時,方無極也來了,他稀奇地看着夜從深,問陶生生,“這就是夜大師?我還是第一次見印無玄被謝非白以外的人這麽大吼大叫還不敢有脾氣的。”

陶生生一邊奮筆疾書一邊道:“我也是第一次見,明天的四海八荒報就寫這個,夜大師怒斥印護法!”

方無極:……

罵完了人,夜從深去了謝非白的寝殿,印無玄沒跟進去。

方無極走到印無玄旁邊,低聲道:“最多不出半月,胥懷古就會帶着各門派掌門上雲隐宮了。”

他掏出一張燙金的帖子,正是青雲派發出,上書:“雲隐宮印無玄殺伐過重,恐堕為魔修,今我青雲派特發此貼,邀請諸位同道共同商議此事。”

“三日後會開一場掌門大會,讓各掌門發表見解,”方無極道,“以胥懷古的手段,肯定會讓多數掌門投贊成票,到時他們就會聯合來對你進行公開審判。”

“無所謂,”印無玄道,“全天下的人都來審判我也沒意義。”

方無極道:“啊是是是,只要不是謝非白審判你,是誰都沒區別。”

印無玄道:“當然,除了宮主,別的人在我眼裏和一塊石頭沒有區別。”

方無極:……

印無玄又道:“這一次我要多謝你,這份人情我記下了,來日必會報答。”

方無極笑了,道:“行,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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