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001章
‘我想你了’
莊楊收到這條微信的時候他正在開案情分析會。
這一陣子,莊楊所在的重案組因為一起涉黑案件和治安大隊及經偵支隊臨時組隊,三個組的大隊長抽調了點人手成立了個小組,專門負責這個案子。
莊楊辦事利落,腦子靈光,被幾個隊長相中作為專案組的副組長。
前天晚上治安大隊抓了一個賭徒,莊楊一晚上沒睡,找了預審支隊的大佬,帶着人連夜審訊突破,最終那人扛不住壓力交待了點新情況。
本着案件信息共享的原則,莊楊第二天一早召集相關人員開這個案情分析會。
結果治安大隊的同事剛把照片擺在屏幕上,莊楊的手機就震了一聲。
他低頭看了眼信息。
‘我想你了。’
四個大字外加一個标點符號擺在自己的微信上。
開會涉及重要情報的保密工作,為防止洩密,所有人的手機都要上交。
莊楊有兩部手機,他發誓,這次他可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感覺到手機振動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有一部手機沒上交。
所以,即便是看到了這幾個字,他也沒發作,也不能發作。
然後沒過五分鐘,第二條信息又來了。
‘我想你了,莊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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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楊感覺自己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的跳。
然後是十分鐘之後的第三條。
‘一到晚上,我就特別想你’
莊楊幾乎都能想象到那個人給自己發這條微信的樣子,肯定又是一副欲求不滿的德行,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正在彙報案件進展的何序吓了一跳,拿着遙控器呆在那兒,有些懵逼的看着他。
“莊哥,怎麽了?我哪兒說錯了?”
“沒有沒有。”莊楊鎮靜的從兜裏拿出手機道:“我還有一部手機沒交,忘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莊楊他爸媽給他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很簡單,因為他爸姓莊,他媽姓楊,莊楊,證明着夫妻二人恩愛的情誼。可名字是經得起歲月的磋磨,夫妻二人的感情卻不能,兩個人在莊楊上初中的時候離了婚。那會莊楊年紀小,沒覺得有什麽,後來上了大學才覺得自己這個名字有些許尴尬。
怎麽看都透着那麽一股子薄情寡義的味道。
一個案情分析會開了近兩個小時,莊楊主持會議,負責各方面的協調工作和案件分析,再加上昨兒一晚上的突擊審訊,這會真有點累了,可再累他也得先把自己的手機拿回來。
好在,那人沒再發微信過來。
莊楊冷着臉将之前的聊天記錄删除,正準備回組裏布置新的工作,何序捧着一摞文件走過來。
何序大學剛畢業一年,在隊裏是個新人,年紀小,看着白白淨淨又清秀,說話也溫和有禮,身上帶着新人特有的幹淨和沖勁兒。
莊楊道:“怎麽了?”
何序遞過去支筆:“有幾個文件需要您簽個字。”
“好,沒問題。”
莊楊接過何序手裏的筆,龍飛鳳舞的簽上自己的名字。
何序趁着簽字的功夫擡起頭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副組長。
莊楊實在是長了一張英俊潇灑的臉,除了必要的交流,在隊裏莊楊其實很少和人聊天,他眉眼生的很冷,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總會讓人有種敬而遠之的感覺。近一米九的身高,身上的肌肉線條完美的撐起那身警服,衣服也像熨過似得,上面幾乎連個礙眼的褶皺都看不見,把他人趁的更加挺拔。
何序以前在警校的時候就聽說過重案組有個叫莊楊的,人帥,心狠,野狗見了都繞着走,沒有破不了的案子,沒有撬不開得嘴,環島市所有的小混混提起他的名字沒有不跑的,都說莊楊漲了一雙蛇一樣的眼睛,一旦盯上你,除了等死或者被他吞掉,沒有別的選擇。
何序接過莊楊手裏的文件禮貌的點點頭:“謝謝莊哥。”
莊楊擺擺手:“沒事。”
何序正想跟他再寒暄兩句,莊楊手機又震了兩聲。
‘莊楊,你-他-媽的是不是啞巴了。’
莊楊皺着眉将手機上的聯系人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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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逸走進工廠的時候泉冶正在玩游戲。
他手機橫屏握在手裏,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顧逸還以為自己的主管是在琢磨什麽高深莫測的文件,一探頭才發現,泉冶在打鬥地主。
真優秀,四個二把倆王帶出去了。
泉冶低眉看了一眼顧逸湊過來的腦袋,将手機遞給他:“要麽你來玩?”
顧逸連忙擺手站直:“不了不了,您打得好。”
筆挺的西裝,毫無褶皺的領帶,配上精致的馬甲,标準的西裝三件套,泉冶的小腿又長又直,這會那雙高檔皮鞋的主人正搭在面前哆哆嗦嗦跪着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似乎已經跪了有一會兒了,膝蓋下面的啤酒瓶已經變成了玻璃碎片,幾塊大的已經紮進了他的皮肉內,稠密的血染紅了一小片水泥地面。
就這麽疼,男人也不敢吭聲,任由泉冶将小腿死死的壓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局結束,泉冶擡頭看了眼站在一邊的顧逸:“幾點了?”
“五點了,泉哥。”
點點頭,泉冶看向身下的男人,俯身笑道:“四個小時了,盧老板還不還錢嗎?”
泉冶是顧逸這輩子見過長得最好看的男人。
這麽好看的男人卻給名為安保公司的行業做一個市場部的主管,顧逸知道,這家安保公司的買賣算不上清白,充其量算是逼人發瘋的媒介。
打着安保公司的名義,幹一些暴力催收的營生。
可泉冶到底是聰明人,他從來不參與違法的事兒,只是安心的在市場部盡責,在安保公司裏做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白面主管’,外出追債這種事他幾乎不碰,偶爾碰了,也是有點別的原因。
例如說現在。
追債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替一個‘警官’辦事。
盧老板被他死死壓住,頭都擡不起來,甚至連挪動身體都做不到,只能像個動物一樣弓着背,手掌狠狠地錘擊着水泥地面,他也顧不得什麽體面,低着頭對這個比自己小了近二十歲的年輕人叩頭。
“我是真的沒有錢了,泉哥,您在寬限幾天,就兩天,兩天行麽?”
泉冶抓了抓鼻子,為難道:“不行,借錢的時候特痛快,怎麽還錢這麽墨跡啊,兩天兩天,我都給你幾個兩天了。”
盧總大叫着搖搖頭:“真的沒有錢了。”
“你賭錢的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有今天。”泉冶有些煩了:“借貸公司借錢之前都會對你進行資産評估,我們也收到了那份文件,我剛剛看過了,你名下還有點資産,夠還得了,怎麽着,要錢要命?要錢,我立刻把你送到境外,甭管是詐騙還是器官,總有一樣人家看得上,要命的話,就立刻拿出錢來。”
泉冶太了解這些賭徒的心裏。
欠錢的時候沒有能力還,等有能力還了,他們卻不想還了,他們只想用這筆錢再去賭,賭到最後,連自己的命都搭進去。賭到死才算完。
久賭必輸這四個字,泉冶覺着應該讓他們這些人抄一百遍。
盧總還是死扛着不說話。
泉冶看了眼表,時間不多了。
“這樣吧。”泉冶拿出手機調轉方向讓盧總看了一眼:“你名下還有一輛車,先把這輛車賣了應急,明兒一早我要收到尾款,其他的,我們再慢慢說,另外你別想跑,否則付出的就不是一輛車了。”
泉冶臉上仍舊笑着,可眼睛裏一點兒笑意都沒有,冷的冰人。
盧總很快屁滾尿流的跑出去,連膝蓋上的傷都沒來及看一眼。
人走了,泉冶松了口氣,捂着自己的頭嘆氣,他覺得自己真不适合扮演反派角色,還不如回家看會自己的刑法書。
顧逸看不下去,走過去小心翼翼的說了句:“嗨,您就這麽讓他走了,他明明手裏還有套房子,足夠他還了,您讓他留一車,有什麽用。”
泉冶白了顧逸一眼:“我的目的是要錢,不是要命,懂麽?你不怕逼太急了他狗急跳牆啊?回頭真出了亂子是你經得起打還是我經得起查?”
顧逸不知道泉冶這什麽邏輯。
往好聽了說你是一安保公司,說難聽了,你就是一債務公司委托的要賬混混,不把心思用在要錢上,開始考慮替當事人分析利弊來了。
泉冶抹了把臉,說了句:“煩死了。”
他怎麽還不回我微信,居然還他媽的拉黑了。
顧逸以為他是怕回去不好交差,被大老板罵,想着安慰他兩句,誰知道安慰的話剛說了一半,泉冶就冷着臉打斷他。
顧逸湊近了些,他聽見泉冶在自言自語。
他說:“我想睡他,現在就想。”
顧逸愣了愣,好半天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要麽我這就聯系,給你找個女人?”
“……”
泉冶一臉‘你傻-逼吧’的表情看着顧逸。
不過一個小時後,事實證明泉冶的判斷是對的。
因為那位盧總真的是一只狗,他也真的跳牆了。
紅藍相間的車燈嗡嗡嗡的開進這間廢舊工廠,白色的小面包車,配上深藍色漢字,紅藍相間的方形車燈,總給人一種過分莊嚴肅穆的感覺。
泉冶正好就站在工廠的門口正準備退場,他眼瞧着從那輛小面包車裏走下來幾個人。
五個人民警察将泉冶帶來的幾個人團團圍住,莊楊算是小領導,雖然站在最裏面,被人群圍住,可泉冶還是一眼就瞧見了他。
“別動!都別動!”
“雙手抱頭!蹲下!”
“拷上。”
“老實點!蹲好!”
“姓名!你叫什麽!”
泉冶雙手反扣,被人死死的按在面包車上,肋骨幾乎要嵌進面包車的車體上,他似乎感覺不到疼,努力的仰起頭看着莊楊的方向,對着他得意的笑了笑。
“叫什麽!說話!”
背後的人手勁兒又重了些,泉冶悶哼一聲,冷着眼睛向後看了一眼,道:“泉冶,清泉的泉,冶煉的冶。”
“帶回去!”
為首的警察一把抓住泉冶的衣領,雙手被反拷,将他整個人提向面包車內。
泉冶也不反抗,踉踉跄跄的靠近莊楊的方向,貼近那人的耳尖,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了句。
“嗨,莊警官,你怎麽還把我拉黑了啊?”
莊楊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囑咐眼前的同事。
“拷緊點,對,把他嘴巴也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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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楊從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後悔讓泉冶做自己的線人。
兩人的面談始于一家酒店,那會泉冶剛洗過澡,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僅圍了一條白色的浴巾,他的頭發沒擦,出來的時候還在滴水,那點小水珠順着主人的頸部曲線一直消失在浴巾之下。
莊楊當時盯着那條浴巾的縫隙,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讓他後悔一輩子的話。
“我需要一個線人,我覺得你最合适。”
他還記着泉冶那時候的表情,嘴裏叼着香煙,想要去點煙的手停在半空中,另一只手還拿着一盒衛生用品,錯愕的轉過頭看着不像是開玩笑的莊楊。
他确認道:“你真的需要我?”
直到最後莊楊才知道,那天原是泉冶決定‘金盆洗手’的日子。
那會泉冶看着手裏的衛生用品,突然笑了笑。
“可以。”他道:“但是我要定個規矩。”
莊楊道:“你說。”
泉冶解開自己身上的浴巾,坐在莊楊的腿上,看着他笑。
我想你了=我有消息,要和你見面。
這是泉冶定的規矩。
莊樣那會雖然覺得泉冶說出這種話目的不純,但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麽,畢竟線人的活是刀尖上行走,謹慎些也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即便是有一天被人發現兩個人的信息,也不會覺得有什麽。
充其量是個調情的手段。
“可以。”莊楊道:“我答應。”
事實證明,莊楊的直覺是對的,因為泉冶的确目的不純。
隔天晚上莊楊硬着頭皮給他發了十條‘我想你了’的信息。
二十四小時候之後他才受到了泉冶的回複,上面只有一句話。
‘寶貝兒,我也想你了’
莊楊鐵青着臉将自己的手機扔出好遠。
何序目瞪口呆的看完了全過程,言語句:“莊哥,你這是……想換手機了?”
莊楊冷着臉回了句:“我被人性-騷-擾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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