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 第49章

◇ 第49章

兩個人回到家裏已經是淩晨的三點一刻。

泉冶在一邊停車,莊楊打了退燒針,這會藥物發揮作用,開始流汗,一晚上沒吃什麽東西,有些虛弱的靠在路燈旁邊抽煙。

旁邊老舊的路燈将莊楊的影子拉的很長,泉冶停好車看着地上的影子愣了會神。

他在想,為什麽莊楊今天晚上會來自己這裏,為什麽現在還不回自己的家。

泉冶很想問問莊楊,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才能顯得不那麽刻意。

嘴巴開開合合好幾次,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莊楊似乎是看穿了泉冶,看向他道:“有話說?”

泉冶擡頭看了眼路燈,指着裏面的燈泡随口道:“太暗了,街道處幹嘛吃的,怎麽還不換掉。”

莊楊抖抖煙灰笑而不言。

死鴨子嘴硬,你拿槍逼着泉冶,他也不會說實話。

泉冶感受到莊楊的目光,忍不住踹了一腳那人的小腿,果斷的奪下他手裏的香煙,佯裝不爽罵道:“生病了還抽煙?想以毒攻毒是吧。”

莊楊尴尬的笑笑,回了句:“光顧着看你,忘了這茬。”

“……”泉冶皺眉:“你看着我-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莊楊随口這麽答了一句,心滿意足的看見前面那個後腦勺支棱着紅紅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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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家門,泉冶本來想找件自己沒穿過的家居服給莊楊,回頭發現對方已經自覺的從櫃子裏拿出一套合身的來。

“明明是我住在這兒,你比我還熟。”

莊楊沒聽清,直起腰回頭看着他問道:“你說什麽?”

“……沒什麽,誇你身體好。”

泉冶想起來這本來就是莊楊的房子,這裏面的規劃,他比自己熟悉多了。

趁着對方更衣的時候,泉冶站在門口裝作無意的瞥了好幾眼,一邊看,一邊給自己猛喂涼水降溫。莊楊的背修煉的太好,再加上锃明瓦亮的八塊腹肌,每次看到總有種想撲進他懷裏的想法。

這躁動來的太不是時候了,泉冶想,自己得忍一忍。

心中默念,我雖然是下/位,但我也不是禽獸啊。

牛也需要休息。

泉冶點了支煙,眯起眼睛回憶着上一次和莊楊做是什麽時候的事。

上個月,上上個月,還是。

草,記不起來了。

莊楊換好衣服走出來,泉冶像是沒看見似得,目光呆滞的叼着香煙,看着窗外的飄雪,連煙灰掉落在地板上都沒察覺。

莊楊打開窗戶将外面的落雪看的更真切些,随口道:“下雪了……”

泉冶仍是維持着剛剛的動作沒有反應。

莊楊拍了他的頭一下,笑道:“你想什麽呢?”

泉冶回過神,回頭看着比自己稍高一些的莊楊。

這件家居服他倒是合身,深綠色的低調設計,幾粒素色的紐扣,整體搭配倒是很趁膚色,莊楊穿着像是個不務正業的公子哥似得。

唯一不爽的就是領口太低了。

泉冶下意識的看着莊楊裸-露在外的鎖骨,紅着臉慌張的熄滅香煙:回他:“沒想什麽。”

打死泉冶他也不會告訴莊楊,自己在想,下雪天開着窗戶做是種什麽感覺。

是應該感覺冷,還是熱。

真想試一次。

莊楊在浴室裏草草的洗了澡,渾身冒着熱氣從裏面走出來,泉冶将手裏早就準備好的溫度計遞給他。

“再測一次。”

莊楊擦着頭發不耐煩的說了句:“不是在醫院測過了麽?”

泉冶冷哼聲,怼道:“那你昨天吃飯了,今天就別吃了。”

“……”

莊楊沒再反駁,泉冶漲紅着一張小臉和自己‘較真’,看的他心裏有些難受。

這小兔崽子總是看得見別人的小病,看不見長在他自己身上的大痛。

十分鐘後,莊楊将體溫計拿給泉冶。

泉冶正在看電視,借着上面的光瞧了眼。

洗過澡的本來人就熱着,三十七度五,溫度總算是降下來了,泉冶松了口氣,他腦中瞬間飄過幾個人物。

在世扁鵲、華佗。和泉冶。

“你去睡會吧。”泉冶看了眼牆上的鐘表:“馬上就天亮了,還能睡幾個小時。”

“現在還沒有那麽困。”莊楊抓了抓自己半幹的頭發。

泉冶被氣笑:“病人還不多休息?”他評價道:“莊楊,你可真作啊。”

“你比我強多少?”

“……”

一斤黃金笑八兩廢鐵。

一句話把泉冶怼的啞口無言。

莊楊挑挑眉,問他:“不喜歡我陪你坐着?”

泉冶看着電視,沒說話,像是沒聽見。

莊楊借着生病,逼問他道:“裝聾?”

泉冶罵了句:“滾。”

明知故問。

傻-逼。

莊楊挨着泉冶坐到沙發上,拿起遙控器随意的換着上面的頻道。他頭發上的水珠滴落在肩膀,沿着手臂流暢的線條掉在面前的茶幾上。

自己的眼睛變成了放大鏡,像是要在對方身上燒穿一個洞。泉冶覺得喉嚨有些發緊,随手找了件毛毯扔給光着膀子的莊楊。

“快穿好衣服吧,海爾兄弟。”

“?”

誰?

莊楊不明所以的接過毛毯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泉冶瞥了一眼,心說你還不如不穿呢,弄猶抱琵琶這出。

莊楊打了個噴嚏。

淩晨的電視節目總是充斥着三無小廣告和涉及家庭倫理的訪談節目,換來換去的,還不如看電視購物,主持人犀利又充滿激-情的言語宣傳着他不靠譜的産品,仿佛擁有了它們就可以長生不老,當年西天取經要是有這個,路上的妖精何苦為難唐僧。

這會正在宣傳胳膊大小的海參。

莊楊聽着那人繪聲繪色的描述,看了眼身旁的人,道:“你海鮮過敏?”

泉冶換了個情侶吵架的節目,無語的轉過頭:“你不是早就知道麽,這是老年癡呆提前了,給你買點海參補補?”

“那為什麽安宜不過敏?”

泉冶不知道他怎麽提到了安宜,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莊楊:“物種的多樣性?”

莊楊說了句:“你還挺會想。”他喝了口面前的清水:“我以前聽說這些都有家族史,例如同一血緣的人中有一個過敏或者色盲,其他人有相同症狀的概率會高。”

泉冶白了他一眼,罵道:“狗屁。”他看着玻璃杯上莊楊的倒影補充道:“所以啊,安宜這小混蛋的基因都是擇優而栖……不像我,哎。”

莊楊冷着臉打斷他:“那你父母呢?也過敏嗎。”

泉冶的笑瞬間僵在臉上,他的喉嚨動了動,手不由自主的攥緊旁邊抱枕的一角。

莊楊太聰明了,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那雙眼睛。

泉冶低頭悶聲問他:“什麽時候知道的?”

莊楊笑笑否認道:“你這沒頭沒腦的說什麽呢,我知道什麽啊?”

泉冶注視着莊楊,拎着他家居服的衣領将人扯到自己十公分以內,對方的皮膚滾燙,有着近乎要灼熱自己手掌的溫度。泉冶看着莊楊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對方一直以來的僞飾并非欺騙,而是為了保護。

泉冶忍住想要吻上對方的沖動,松開手,他深吸了口氣。

指了指卧室的方向,泉冶轉移話題提醒莊楊:“退燒針只能撐幾個小時,去睡會吧莊警官,不睡覺,你智商也會減半,刀尖上舔血,刀不刃了會吃虧的。”

莊楊看向泉冶,随手關掉電視,後者迅速變臉怒目而視。

“我又沒說要睡覺!你怎麽……”

“你在醫院跑前跑後不累嗎。”莊楊道:“還是你玩矜持,這麽見外,要和我分房睡了?”

這他媽是一回事兒嗎。

泉冶表示無語。

他挑釁的看了看莊楊的褲子的某個部位,問他:“我告訴你,我可忍一晚上了,不怕被我榨幹了?”

莊楊哼了聲,俯身做作的摸了摸泉冶的側臉:“喲,長本事了,那你可別收斂,讓我看看你放飛自我是什麽樣。”

泉冶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腦門上的血管突突的跳。莊楊有多身體力行又賣力,自己再清楚不過,雖然病了,戰鬥力減半,可就那百分之五十也足夠讓人爬着逃離,然後再被對方抓着腳踝扯回原位。

嘶。

泉冶腦補了一下,覺得真爽。

但其實莊楊也就是開個玩笑,沒真的想做什麽,他靠在門上欣賞了一會兒泉冶倔強的後腦勺,後者似乎感受到了目光,背對着他道:“有屁就放。”

莊楊笑笑道:“如果你不當線人的話,應該會過得很輕松自在吧。”

泉冶挑挑眉,特得意的回頭看着他:“那還用說,就憑我兜裏這幾個臭錢,到哪兒都是前呼後擁,享福的命。”

“……”

卧室裏放着前兩天泉冶去商場買來的助眠香薰,一股淡淡叫不出名字的花香,聞着安神,能穩定自己的思緒,莊楊心知肚明,自己感覺良好絕不是因為那玩意,而是因為泉冶就在身邊。

泉冶半個小時後才走進卧室。

靠右側的位置被莊楊撐起一個隆起,屋內沒有開燈,泉冶靠在牆上看着莊楊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如果人生可以單曲循環,他希望就在此時,先預定十個循環。

遮光度極好的窗簾掩蓋了太陽升起的事實,唯有樓下早餐的嘈雜暴露了真相。

泉冶面對窗戶的方向,拄着腮幫子看向身旁的人。

“莊楊,其實不用心有不安。剛剛你是不是覺得,找我當線人是害了我。”泉冶用另一只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停頓片刻又道:“別自我感覺良好了行麽,當初可是我先勾引的你,再者說,就算你剛正不阿,我也會去想辦法找什麽小A,小B,小C搭上線,總之一句話,沒有你,我還是會這樣做,懂嗎?”

一大段慷慨激昂的發言之後是無限的安靜。

泉冶抿了抿嘴清嗓,以為莊楊是睡着了,正打算下床去尿尿,身邊的被子突然動了動。

一條有力的手臂将人攬在自己的懷裏,過熱的體溫掩蓋不住那人‘擲地有聲’的心跳。

骨節分明的手指由下而上,輕輕握住自己的hou嚨,泉冶能清楚的感知到那雙手掌帶給自己的窒息感,仿佛溺斃的魚在争分奪秒的呼吸最後一口氧氣。

“傻。”

他聽見莊楊對自己說。

“小王八蛋,快睡。”

你罵誰呢。

“莊楊,你那邊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訴我……,我付出這麽多,想親自看一看他們的結局。”

莊楊閉着眼睛揉了揉對方的頭發,回道:“……知道了。”

泉冶小腿微屈,擡手握住自己喉嚨上的那只手,靠在莊楊身上,只覺得困意襲來。

我知道這個噩夢的結局,開篇是我,尾聲也應當是我。

————

第二天一早,莊楊在食堂吃了早餐就回到隊裏。

剛下了電梯就收到了何序的一鍵三鞠躬。

漂亮大嘴巴今天難得穿着規規矩矩的制服,特莊重的站在門口對着他彎腰。

莊楊脫口而出:“吃錯藥了吧你。”

何序雙手合十,一副虔誠的狗腿樣道歉道:“對不起莊哥,我那天真不知道您快兩天都沒合眼,一個人撐着,要是知道,我那天就不會先走了,可能炸彈那事兒也不會發生……,您身體現在好了嘛,要不要休息,我去給您買點營養品補補怎麽樣,您想吃甜的還是鹹的。”

莊楊不明所以的看着何序身後的傅沙,罵人的詞兒已經臨近嘴邊。

他問傅沙道:“何序怎麽了?”

傅沙笑笑,看着給莊楊接熱水的何序,道:“早上在電梯口碰見楊局了,楊局知道你受傷的時候隊裏的人都不在,再加上何序連制服都沒穿,被‘善意’的提醒了兩句。”

怪不得。

莊楊看了眼桌上的老式日歷,想着自己好像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回去探望自己這位伯父了。

大領導說話就是有水平,表面是訓斥何序,實則是在暗示莊楊太久沒去打照面。

十幾分鐘後,付涵胡子拉碴的招呼幾個人去會議室開會。

進會議室之前,付涵看着何序那一絲皺褶都不見的制服捂着嘴笑了兩聲,說了一個字。

“該。”

何序正想反駁,付涵又加了句:“穿的這麽整齊,下午替我開會去吧。”

“……”

何序心裏開始激-情罵街。

付涵臉上的笑更明顯了。

從文件夾裏拿出幾張剛剛打印好的照片,又弄了個簡易ppt放在屏幕上,付涵将手裏的東西遞給傅沙,示意他念給大家聽。

“根據方誠提供的名單,我們從出入境了解到,名單上的其中兩人已經在昨天到達環島市。”

傅沙将兩張國際友人的照片投屏放大道:“目标人物為一男一女,這兩個人是兄妹,M國人,時間緊,能查到的資料有限,聽之前去參加國外任務的同僚說,這對兄妹在M國那個混亂的地方不算是什麽拔尖的人物,他們不接觸貨品和金錢,做的是個中間人的行當,有點頭腦,常年在M國和緬D之間往返,通過介紹非法交易,給雙方搭線,從中獲益。”

何序打了個哈欠:“這麽說,來的是個小鬼,不是閻王,那很有可能我們拿不到人贓并獲的證據。”

莊楊覺得有點不對勁,起身道:“方誠說過,徐彥只和固定的人做交易,很謹慎,既然是固定的合作夥伴,為什麽還要找一個中間人,犯不着再多一個人分錢不是麽?”

付涵想了一會兒:“你想說方誠說謊?”

“這兄妹二人的名字是真的,做的行當也是真的,來國內也是真的,他為什麽要撒這個謊?他應該不是說謊了,而是刻意隐瞞了什麽。”莊楊擡頭看向付涵道:“付隊,能不能想辦法查到跟這對兄妹有過交易來往的人?”

付涵挑眉:“找到甲方?可這兄妹既然是個中間人,那合作過的人少說也有幾十個,涉及到國外的情況會更複雜,短時間內,很難鎖定。”

劉暢看着手裏的記錄插了句嘴。

“這對兄妹現在入住的酒店已經有人去二十四小時盯着了,一旦那邊和徐彥有什麽交流會立刻告訴我們,不過監視徐彥那組人說,這幾天徐彥還是照常上下班,沒有什麽異樣,哦對,他這周三要去參加一個在環島舉行的學術交流會,其他的,就沒什麽了。”

何序打岔評價道:“徐彥還挺自律。”

傅沙翻看着手裏方誠的筆錄,有點get到莊楊話中的含義。

“莊哥,你是不是在想方誠提到的那個搶十八公生意的新人?”傅沙斟酌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這對兄妹來國內不是因為徐彥,而是為了方誠口中的新人,好像他們來環島的目的就變得合理多了。”

傅沙聰明,但也只說對了一大半。

莊楊把玩着手裏的記號筆,将自己的想法告訴大家:“我是想說,有沒有可能我們搞反了,徐彥不是十八公,而是那個方誠口中那個戗行,不懂規矩的新人呢。”

付涵愣了愣,他擡頭重新審視白板上的幾個名字:“小莊,如果你的假設成立,那就是真正的十八公在借我們的手除掉他的敵人。”

何序罵了句髒話感嘆道:“不至于玩這麽大……,莊哥你想多了吧。”

傅沙道:“其實還有一個問題,如果和莊哥您想的一樣,那為什麽十八公不直接除掉徐彥,反而要借我們的手呢,他自己動手不是更快,還有,方誠又為什麽會幫着撒謊呢,這也是矛盾的地方。”

莊楊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我猜他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一時半刻也沒有找到既不暴露自己身份,還能将這個新人除掉的辦法,或者說,沒有合适的人去做這件事。”

付涵提出自己的疑問道:“可是從最初快遞公司的盧總開始,一步一步的到現在的方誠,徐彥是最符合條件的人,雖然我們的确沒有找到他出入緬D的信息,你要知道,以他的身份,想隐藏這一點,也不是什麽難事。”

莊楊拿起桌上兩瓶不同品牌的水放在自己面前,示意道:“我們可以将這兩瓶水比作他們兩個人,如果我将logo擋住,把所有的有效信息都混雜在一起,你怎麽分辨出哪個是屬于它們各自的呢。”

何序摸摸鼻子,給出四字總結性發言。

“恐怖故事。”

一場案情交流會沒什麽結果,莊楊的想法有些大膽,雖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可大家夥都覺得以現有資料來看,這對兄妹入境絕對不是奔着旅游來的,而徐彥肯定不無辜,再加上方誠之前的筆錄,徐彥仍是無可争議的第一人選。

換句話說,只要盯着他們雙方,即便是沒有大魚入網,也會滿載而歸。

莊楊明白付涵的意思,等着抓了人,到時候撕開一條口子,總能挖出深料。

是個折中可行的辦法。

可莊楊心裏總是有點不安,而這份不安來自于哪兒又說不清楚。

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的時候,莊楊收到了條微信。

【清泉石上流】:幾點下班?

【康莊大道】:?

【清泉石上流】:我打的是外星文?

【清泉石上流】:看不懂?

【康莊大道】:有事?

【清泉石上流】:多打點幾個字扣錢?

【康莊大道】:你有事?

【清泉石上流】:……

莊楊拿着手機揚起嘴角,他還挺喜歡逗逗泉冶的。

他這不願在口舌上落下風的習慣,比路邊的叛逆的高中生差不了幾歲。

【清泉石上流】:城北新開了家火鍋店。

一起吃點?

泉冶深吸一口氣,又将這幾個字删掉。

【清泉石上流】:吃否?

【康莊大道】:否。

媽的。

泉冶正想撤回自己那條邀請的信息,莊楊又發來一條。

【康莊大道】:地址發給我,大概六點下班。

【清泉石上流】:你請客。

【康莊大道】:可以。

泉冶心滿意足的将手機拿到一邊。

他喜歡現在的生活,自由,安逸,除了自己有點不務正業之外。

下午去找了人賣掉了那個廢舊的倉庫,對方直接将自己的出價攔腰砍斷,生意沒有這麽做的,泉冶本來想發火,後來想想自己也不差這點錢,也是急着出手,最後得以原價的百分之六十成交,便宜了那個人。

廢舊倉庫地處偏僻,再等幾年也不值錢,泉冶所有的身家都在前幾天都散給了安宜和言炎,這點錢是唯一留給自己的零花錢。

實不相瞞,現在在環島市,連個屬于他的房子都沒有,便宜點的男模都點不起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泉冶看着後視鏡裏的自己,嘆了口氣。

返程的路上碰見了許久未見的顧逸。

真的是許久未見,久到想不起上一次見到他的樣子,泉冶一開始在車裏還沒認出這小子。

他穿着西服,脖子上挂着自己的工牌,手裏是一沓花花綠綠的宣傳冊子,旁邊還有個漂亮的小姑娘幫他吆喝。

其實顧逸長得不錯,就是被那時候所從事的行業所限,不能修邊幅,否則頂着這樣一張顯小的臉,出去吆五喝六的,誰能信服。

泉冶擡頭看了眼旅行社門口拉的橫幅,上面鬥大的字寫着‘年終回饋’,好像是在搞活動。

他打開車門走到顧逸身邊,這人正說着自己的推銷語,一擡眼發現來的人是泉冶,立刻笑起來。

“泉哥?你怎麽來了?”

“辦事路過。”泉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顧逸,笑道:“夠帥的。”

顧逸白嫩的臉上冒出兩團不自然的紅暈來,低着頭說:“沒有沒有,都是統一服裝。”

泉冶指了指那個橫幅,道:“店裏搞活動?”

顧逸點點頭,拿出那些花花綠綠的冊子道:“泉哥要看看麽,去哪兒,我給您內部價……”話說一半,他突然意識到不對,窘迫的收回那些宣傳紙:“哦,我忘了,您就是這兒的老板……”

泉冶想告訴他,不是我的,這已經是我妹妹的了。

“現在去E國的團還有麽?”

顧逸愣了愣,他沒想到泉冶真想出國玩,一本正經拿出手機登入內部系統,點開上面的界面查看片刻,問道:“幾日游啊。”

泉冶點了支煙想了一會兒:“随便,幾日都行,不超過十人團的那種。”

顧逸用心篩選幾分鐘,指着上面的報價和行程表給泉冶看:“有兩個,一個是下周就成團的,還有一個要等兩周,不過我推薦這個等兩周的,它吃住這方面都是旅行團承擔,條件都不錯,五星級酒店。”

泉冶淡淡的掃了一眼上面的圖片,道:“就定下周這個吧,兩個人,簽證已經辦好了,回頭出境要用到的文件什麽的,我閃送給你。”

顧逸眨巴眨巴眼睛,覺得有點不對勁。

“泉哥,您和誰一起去啊,男女朋友,度蜜月嗎?”

泉冶笑笑,心說什麽叫男女朋友,跟我這麽久還懷疑我的性取向。

“不是我去,我幫朋友定的,定金一會兒轉你。”

顧逸懵逼的點點頭。

臨走之前,泉冶打開車窗招呼顧逸過來。

“怎麽了泉哥,是不是覺得那個兩周的團比較好,現在換也來得及。”

泉冶指着一直站在店門口,遠遠的看着顧逸的那個女孩道:“這姑娘挺好的,你追了沒?”

顧逸的臉刷的紅起來,支支吾吾道:“……交了幾個月了。”

泉冶從未看到過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樣。”他從車裏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紅包塞給顧逸:“這份子我提前随了,辦酒席那天我就不去了。”

顧逸愣愣的看着手裏厚厚的紅包,正想推脫,一擡頭泉冶早就駛離了視線中。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和那個害羞的小姑娘走到最後一步,可是,你為什麽不來參加酒席呢,我還想找你當伴郎呢,顧逸想,泉冶獨來獨往慣了,應該會喜歡熱鬧的。

從旅行社出來,泉冶在路邊停了車,再過一個小時就是即将到來的晚高峰,他打算在那之前趕到莊楊單位附近。

本來想抽支煙,一摸兜裏發現剛剛自己在顧逸那抽的是最後一支。

這附近有個小超市,泉冶以前總來,後來搬了家就很少再光顧,沒想到還開着。

超市的老板娘還認識他,拿煙的時候還打趣泉冶道:“自從你走了之後,這個味道的香煙就沒人來買了,也不怎麽好賣,這是最後一包,你搬回來了麽,搬回來我再進點。”

泉冶笑着擺擺手,告訴老板娘:“不用,這包足夠,以後也用不上了。”

老板娘是個迷信的人,聽不得這些話,佯裝生氣教育泉冶道:“年紀輕輕的,別說這種話,黴運會跟過來的。”

泉冶點點頭,敷衍句:“是是是,呸呸呸。”

車開到莊楊單位附近比預計時間要早半個小時。

那邊有個大型商場,泉冶覺得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去商場看看。

還沒到下班點,商場內的人并不多,一層都是些鑽石珠寶,閑逛的人就更少。

泉冶突然想起來安宜過生日的時候,莊楊送他的那個鑽石項鏈。

媽的。

真眼紅啊!

不就是個破項鏈麽,誰沒見過啊,誰買不起啊!

不過,莊楊這個傻-逼直男審美,給安宜送鑽石項鏈,就他那副清高樣,怎麽可能帶出門。

泉冶心裏罵罵咧咧的走到某奢侈品的專櫃旁,看着锃明瓦亮的燈光照在一排閃耀的手鏈上。

男生的款式有限,泉冶在店裏轉了一圈,最終選了個最簡易的款式,黑色皮繩上面兩塊低調的銀色金屬,在夾縫裏刻着奢侈品的logo。

掃碼的時候泉冶有些心疼,心說奢侈品真是不坑窮人錢。

就他媽的兩條破繩子,敢賣五位數。

消費者協會為什麽不來管一管。

他拿不準這玩意莊楊會不會喜歡,會不會戴在手上,可是想想,戴不戴的又有什麽關系,就當是留個念想。

泉冶臨走的時候問櫃姐:“這上面能刻字麽?”

櫃姐點點頭:“可以的,但是刻了字是在背面,平時戴可能看不到。”

“沒關系,低調點。”

泉冶心想,看不到更好,他不想被莊楊發現自己這點心思。

“那您想刻什麽呢?”

泉冶拿了筆在紙上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個漢字。

櫃姐瞧了一眼,确認道:“野?”

泉冶點點頭。

列裝青野,動輅丹廷,出自巡幸舊宮頌。

也是泉冶的名字。

回到車裏的時候莊楊那邊還有十分鐘下班,泉冶打開手機翻看着上面的備忘錄,從第一條到最後一條。

泉冶點了支煙,看着車窗外愣神。

他不敢将車停的太近,會被人發現,只能隔着一條街,遠遠的看着。

還剩五分鐘的時候,泉冶發了個定位。

【清泉石上流】:我在這兒等你。

【清泉石上流】:放心,離你們單位遠着呢,旁人看不到。

泉冶今天來接莊楊絕不是心血來潮,他只是想知道,接自己愛的人下班是一種什麽體驗。

有些事,只有經歷過了,才不算遺憾。

【作者有話說】

泉冶的名字這章公布啦~

談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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