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 第50章(上)
◇ 第50章(上)
泉冶在車裏抽到第二支香煙的時候才看到莊楊的身影。
仍是穿着早上那件米色的羽絨服,內裏是件黑色的半高領毛衣,出衆的容貌讓他在人群中格外顯眼。莊楊這三天的睡眠加在一起也不到十二個小時,他的下巴冒出點青色的胡渣來,遠看着是挺性感,就是接吻的時候不小心就會紮嘴,泉冶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唇,他想念那個觸?感。不過斑馬線旁的主人公似乎忘記了昨天這個時候還在發高燒,敞開着外套,站在人群前無聊的等紅綠燈。
這個路口的紅綠燈挺長的,泉冶趁着這個時間,打開手機看了眼今晚上那個火鍋店的菜單。
那家店據說挺火爆,每天晚上都排隊,泉冶琢磨着,自己和莊楊一塊去,目标紮眼,被人發現的概率太大,不如提前預定好,打包走人。
兩個人在下雪天窩家裏吃火鍋,總比提心吊膽要好,反正莊楊請客,自己不虧,沒準睡前還能有點健康的體育鍛煉活動,甚至連姿勢都想好了。
莊楊最受不了自己kua?坐在他腿上,嘴上不饒人,但卻可以從腰一直紅溫到脖子,賣力耕地好幾個小時。
在遇到莊楊之前,泉冶沒有在下位做過,缺乏經驗,然而現在則是經驗太多。
泉冶獨自一人坐在車裏面想的紅耳赤,打開手機玩了會鬥地主轉移注意力,等稍微平複點才扔掉電話,打算等莊楊上車了,問問他想吃哪些,再去打電話和老板說。
擡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斑馬線,那邊的紅綠燈早已經過了兩輪,可泉冶并沒有看到莊楊。
泉冶有些無語,心說莊楊這是走哪兒去了,連他自己的車都不認識了麽。
低頭給對方發條微信。
【清泉石上流】:人?
【康莊大道】:給一大娘指路。
看來是去做好人好事了。
【清泉石上流】:道德模範,人類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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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莊大道】:再等我一會。
等等等。
我他媽都等你這麽多年了,還差這幾分鐘麽。
泉冶熄滅手裏的香煙,心情特好的哼起歌,飽暖思那個欲,這話可真不假,甚至會在短時間內産生一股沖動,就這樣什麽周遭的爛事都不理,平靜簡單的過生活。
把玩了一會兒自己剛買的手鏈,泉冶現在有點後悔,應該給自己也買一條同款才對。
悶聲給自己洗腦,泉冶心裏想,我不是為了湊成對兒,就是單純的因為自己戴着好看而已。
好看而已。
而已!!
等莊楊回來的功夫,泉冶接了個陌生電話。
原本以為是什麽推銷辦卡的電話,沒好氣的吐個‘喂’字,想立刻挂斷。
電話另一邊的人有五秒鐘的沉默,而後才說了句話。
“好久不見。”那人輕笑道:“這麽低沉,難不成是性生活不如意?小沈沒滿足你?”
涼薄寡淡的嗓音十分有特點,電話另一邊是消失了近一個月的尤屹。
泉冶一邊透過車窗四處張望尋找莊楊的身影,一邊和尤屹道:“別提你那個小沈了行麽,撞號了。”
尤屹愣了兩秒,他不是沒想到泉冶是上位,而是沒想到小沈那個長相也是上位。
他玩笑道:“我以為……”
泉冶誤會罵道:“你以為什麽?”
老子他媽的就被莊楊壓過好麽。
泉冶将激-情開麥的話都咽回去,盡量維持着平靜問尤屹:“你是不是存心躲我?”
尤屹在電話裏笑了笑,回道:“真想躲你就不會打電話了。”
泉冶不解:“不是存心躲我為什麽消失這麽久,怕惹禍上身?”
尤屹說了聲‘不是’。
“那天和你吃過飯沒過兩天,被我爸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頓,在地下室的小黑屋裏關了三天緊閉,半條命都沒了,等放出來的時候又在醫院躺了半個多月,床都下不來,今天剛重獲自由。”尤屹輕咳了聲,道:“拿回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你打電話,你做人可不能這麽沒良心。”
泉冶沉默半秒,覺得有些愧疚。
“馬叔……你爸為什麽要打你?”泉冶道:“……就因為你和我吃了頓飯?”
“我他媽的還想知道為什麽呢。”尤屹無奈的笑笑,像是給自己一個臺階下,解釋道:“不過他打我也不用什麽理由,看的不爽了就打一頓,我習慣了,早晚得半身不遂住進精神病院,還是說說你吧,那邊的事兒還順利嗎?”
泉冶裝傻道:“我沒懂你的意思。”
尤屹笑笑:“這周有空麽,見一面吧,到時候我會叫上小沈一起,你們好好聊聊。”
泉冶想了一會兒,回了句:“好。”
和尤屹接觸的機會不多,一只手都數得過來,頂着一張泉冶見過的男性中最漂亮的臉,配着他戲谑的笑,總是給人種過度輕浮的錯覺。泉冶覺得尤屹這人城府挺深的,喜歡裝傻充愣,掩蓋住那些聰明。
這個節骨眼叫小沈作陪?
王八蛋才信你。
和尤屹的通話大概持續了五分鐘,莊楊還沒有回來,泉冶沒有多想,心裏估計那位多半是個年長的大娘,腿腳不利落,耽誤雙方的時間。
盯着車窗外的車流和行人看了十幾分鐘,莊楊還是沒有回來的意思,泉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一邊打開車門走出去,一邊給莊楊打了幾個電話。
三通電話,都是忙音無人接聽。
泉冶深吸一口,他覺得有些心慌。
站在路口努力回憶着剛剛莊楊和那位大娘消失的方位,泉冶沿着那條小路一直走到盡頭。
他這會慶幸小路是條直行路,沒有任何對接的岔口,也無需選擇路徑,只是小路的盡頭看着像是銜接着一條窄窄的巷子。巷子很深很靜,兩側都是些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的店面,這地方看着近,其實離主街很遠,連嘈雜的鳴笛聲都聽不到了。
殺人犯的故鄉,作案聖地。
莊楊那邊的手機仍是無人接聽,泉冶跑的有些累了,低頭拄着膝蓋,喘粗氣看向巷子的深處,他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記錯方向,跑反了。
罵了句髒話,泉冶暗示自己,說不準人家已經回車裏了,不過是手機沒信號而已,再者說,莊楊都他媽多大歲數了,別在這兒自己吓自己,想那些有的沒的,還不如現在原路返回,回去看看情況。
擡起腳還未邁出第一步,泉冶聽到了熟悉的手機鈴聲。
舊式的電話聲響,聽着仿佛穿越進民國時期的諜戰劇中。
泉冶以前嘲笑過莊楊,說你這破鈴聲除了動靜兒大之外,沒有別的好處,聽着就顯老,三十歲的人,用五十歲的鈴聲。
泉冶挪着腿向小巷的深處走去,一邊還自言自語的安慰自己。
不會那麽巧的。
莊楊行善積德,真不至于。
算命的說他可以活到九十九。
鈴聲和耳邊的忙音在同一時間戛然而止,手機自然的滑落,泉冶能感覺到劇烈的耳鳴瞬間充斥大腦,自己渾身上下的血管好像都凝固了似得,從頭到腳都是冷的,身體和手指僵硬的不能彎曲,甚至沒有辦法再向前挪動一步。
莊楊安靜的躺在地上,面色如紙,胸口起伏不定,毛衣像是破了個洞,血從那些細小的縫隙中不斷地湧出來,染紅了他那件米色的外套,順着衣服的衣角不斷滴落,彙聚延伸至泉冶的腳邊。
刻板的不斷地跌倒,爬起,跌倒,爬起,明明骨架還在,泉冶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就是站不起來,數不清自己摔了多少跟鬥,幾乎爬一樣的跪在莊楊身邊,地上滑膩的液體不斷地蹭在身上,已經分不清哪些是血,哪些是自己的眼淚。
後來的事情,泉冶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自己不斷的叫着莊楊的名字,一遍一遍的說着對不起,雙手緊緊的攥住對方冰涼的掌心貼近自己的臉頰,淚如雨下。
這一刻,泉冶無比痛恨。
痛恨自己為什麽要為了滿足自己那一點貪心而賠上莊楊。
醜陋的老鼠就應該活在下水道裏,不該上岸污染他人。
急救電話不過三個數字,按了三次才将號碼撥出,泉冶覺得自己的耳朵裏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什麽都感受不到,接線員冷靜的聲音在聽筒裏響起,遙遠的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莊楊隐隐約約的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忍着疼動了動手指,毫無力氣睜開眼睛,只能尋着聲源的方向摸了摸對方柔軟的發。
忍不住開口逗他:“……怎麽又哭。”
……什麽時候讓他多了這個毛病。
莊楊意識到這個人在發抖,而後大片大片滾燙的淚落在自己冰涼的手心裏。
刀尖刺入身體的時候,覺得很冷,疼痛感迅速傳輸到大腦中樞,神經敏感到能察覺到血的流逝,是那種難以忍受被迫剝離的撕扯感,之後,你就感覺不到疼了,人也開始輕飄飄的,有一種久違的欣快敢,好像從來沒有這麽放松過。
可這會莊楊看着泉冶掉眼淚的樣子,他覺得有人在攥緊自己的心髒,好像又能感覺到疼了,這種疼,遠比刀刺入身體的疼多百倍。
“泉冶,你別哭,”他拍了拍那個人,安慰道:“不疼,真的。”
身旁的人似乎抖的更厲害了,莊楊有些無奈的推了推對方,用僅剩的清醒告訴他:“先離開這裏,隊裏的人很快就到,會有麻煩,我不在,幫不了你,你說不清的……”
泉冶用力的擡起頭露出一雙通紅的雙眼。
“莊楊……”他悶聲道:“把我的命給你好不好……”
如果生死簿上真的需要一個名字,別傷害他,用我的去抵,可以嗎。
醫院的牆比教堂聽過更虔誠的禱告。
那些身穿白大褂的人,是抵抗死神的最後一道防線。
傅沙趕到醫院的時候是夜裏十二點半,他洗澡的時候手機不小心調成靜音,等出來的時候發現手機裏多出的十幾個未接來電,這才知道是莊楊出事了。
幾乎是收到消息立刻趕到醫院,頭發也沒來記得擦,被外面的風一吹,凍出了大片冰碴,也顧不得脖子裏嗖嗖的灌進涼風。
手術室門前的電子屏上,那個熟悉的名字後面用鬥大的字顯示着‘手術中’。
傅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靠着牆壁蹲在那兒,電話裏的人說的不清不楚的,連到底傷的重不重都沒說明白,搞得人坐立難安。
何序辦好手續從外面回來,傅沙立刻起身迎上去,問他:“怎麽回事?莊哥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麽就被人捅傷了?”
何序嘆了口氣,搖搖頭:“付隊和劉暢去調監控了,剛剛給我打電話說,監控裏顯示,莊哥是因為給一個大娘指路,才走到了那條出事的巷子,再也沒出來。”
傅沙愕然:“是那個大娘捅傷他的?”
“對,監控顯示那位大娘從巷子裏出來的時候,手臂上都是血。”
傅沙道:“為什麽,她瘋了嗎?”
何序懊惱的搓了搓臉,一屁股坐在了冰涼的地面上。
“你還記得莊哥前一陣子抓過一個人,就是那個黃毛的朋友,也是玩D的,還差點用炸彈傷了我們。”
傅沙點點頭。
“那個大娘是這人的母親……”
傅沙愣了兩秒,立刻吼道:“可是他兒子碰D,這本來就是違法的,我們是在幫她,今天敢吸,明天就敢販,及時止損,這個道理他媽不明白嗎?”
“……可問題就是,他媽也是個瘾君子。”
“……”
傅沙的拳頭砸在牆壁上發出聲悶響。
何序拿了瓶水遞給傅沙示意他冷靜點。
“所以你知道為什麽這個大娘會捅傷莊哥了吧。”
傅沙深吸了口氣,擡頭問何序:“人抓到了嗎?”
何序嗯了聲,回道:“你放心,出了這麽惡劣的事,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來支援了,嫌疑人已經在隊裏,付隊說,原本那個大娘是想同歸于盡,捅死莊哥,一了百了,可是刀捅進去,看着湧出的那些血就怕了。”
何序嘆了口氣,給自己猛灌了半瓶水。
“一個跛腳,不會用電子設備,面相和善的中年大娘來向你禮貌的問路,誰都不會想着,這樣的人會突然掏出一把尖刀刺向你吧,所以,莊哥才吃虧了。”
傅沙眼眶微紅的看着何序。
他曾是緝毒隊的一員,太了解這些人的醜惡。
“我以前在金三角周邊支援的時候,那邊的小村落很多,落後又貧窮,有的就靠旁門左道發家致富,那些頭目喜歡用那玩意控制人,手裏下豢養了一批敢死先鋒,神出鬼沒的。決定抓他們的那天是深夜,那邊沒有電,隊友控制住現場,我帶着光源沖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裏面大多數的人居然是只有十幾歲的孩子,他們腰上綁着炸彈,争先恐後的撲向我們。結局是行動大獲全勝,把那個村落一鍋端了。可有兩個離孩子最近的戰友,卻永遠的留在了那裏,再也沒能回來。”
何序咬着下唇,走過去拍了拍傅沙的肩膀。
傅沙搖搖頭,說了句沒事。
“不僅僅是莊哥。”他接着道:“就算是那會早有準備的我,也絕不會意料到,你想保護的人會變成一枚精準的子彈,狠狠的擊中你。”
所以,那些人都該死。
“對了。”傅沙道:“是誰報的警叫了救護車。”
“巷子的裏面沒有監控,八成是一位好心路人。”何序細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電話打回去沒有人接聽,估計也被吓傻了,不過證據鏈這麽完整,也不需要什麽目擊證人了。”
“那個大娘呢。”傅沙皺眉道:“她是怎麽知道那天抓人的就是莊哥,這麽精準打擊?”
何序仰頭看着電子屏上的手術開始時間。
“那天抓人的時候,其實那個大娘就在附近的超市裏買東西。”何序罵了句髒話:“然後她就拍下了莊哥的臉。”
傅沙抿着嘴問何序:“照片她還給過其他人嗎?”
何序搖搖頭。
傅沙太明白他們這種身份,一旦照片被洩露出去會是什麽後果。
他真心的希望那個大娘心不要這麽狠。
兩個人的手機鈴聲在同一時間響起,傅沙看了眼手機,是付隊在群裏發了條信息。
先是問問莊楊現在的情況,再者告訴大家已經聯系了家屬,但莊楊母親現在人在國外,一時半刻趕不回來,讓何序和傅沙先在醫院幫忙盯着。
手術室門前的等候位都空着,可這會沒人坐得下去,兩個人一直在原地踱步。
又等了一個小時,手術室裏走出來個年輕的小姑娘,站在那喊了聲:“莊楊家屬在麽?”
何序着急跑過去,加上蹲了太久腿麻,一起身差點跪地上,爬起來連忙舉手示意道:“在在在,我們都在呢。”
小姑娘上上下下的打量何序和傅沙幾秒,簡單的介紹術中的情況,又說了些繁瑣的專業術語,何序聽不太懂,但他抓住了重點。
重點就是送來及時命保住了,刀刺入不深,人已經醒了,正送回病房。
何序松了口氣,臉上也緩了點血色,回頭安慰傅沙道:“沒事沒事,莊哥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什麽叫沒有什麽大問題。”小姑娘摘下口罩,兩鬓竄出兩绺被漂成藍色的頭發,冷漠的看着何序,問他:“非要病的快死了才叫嚴重嗎?”
何序不明所以得抓了抓後腦勺,心說這小姑娘是沖誰啊,火氣這麽大,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言炎回到更衣室,下了手術臺,她自己也松了口氣。
這會更衣室裏沒有人,言炎平躺在地上,拿出手機發了條微信。
【言之有理】:人沒事,刀刺穿了肺,好在送來及時,已經術中處理了。
【清泉石上流】:……嚴重嗎?
言炎想了一會兒,打出幾個字又無奈的删掉,嘆了口氣。
【言之有理】:不算,失血過多導致休克,看着吓人而已。
【清泉石上流】:他醒了嗎?
【言之有理】:已經醒麻醉,送回病房了。
【言之有理】:在意他?什麽關系?
【清泉石上流】:路人。
【言之有理】:……
【言之有理】:想見他?
【清泉石上流:】不想。
【言之有理】:哦。
我信了。
真的。
言炎捏緊手機,點開了泉冶的頭像看了一眼。
一片綠色茂盛的田野。
像是植物園的宣傳照片。
【言之有理】:哥,如果今天被送進來的人是你,我可能會瘋。
泉冶看着手機上的文字苦笑着,他很想告訴自己的妹妹,你哥現在已經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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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暢早起提着豬肺湯到病房的時候,裏面已經坐滿了人,門外還站着個守門員。
守門員何序頂着兩個黑眼圈靠在牆上,他昨天晚上找護工租了個折疊床,在病房裏守了一夜,這會人都萎靡了,看見劉暢提着保溫飯盒嚷嚷着也要喝一碗。
劉暢透過病房的窗戶瞧了一眼裏面,問何序:“你怎麽不進去?”
何序打了個哈欠:“楊局在裏面呢……”
劉暢摸了摸自己的保溫飯盒,他其實也沒怎麽睡覺,昨天和付涵連夜突擊審訊,調查取證,一直忙到現在,中間就在隊裏的沙發上眯了一個小時,等聽付涵說莊楊的母親不能立刻趕回來的消息後,劉暢立刻給自己媽發了條信息,讓她弄點豬肺湯,湯炖好了之後,放下手頭的工作回家拿走保溫飯盒,趕着就來了。
“莊哥醒了沒?”
“早醒了。”何序笑笑:“嚷嚷着要出院,楊局正在裏面罵他呢。不過話說回來,莊哥身體素質真不錯,做了手術和沒事人一樣,要不是身上挂着引流管,我真以為他好人一個呢。”
劉暢難得好奇的靠近牆體聽着裏面的情況,可這病房隔音效果太好,什麽都聽不到,只能回頭看向何序告訴他:“莊哥在警校的時候年年都是前三名,現在那個射擊記錄還挂在牆上呢。”
“真的假的?”何序來了精神,睜大雙眼八卦道:“有照片沒有,給我瞧瞧。”
劉暢無語的推開何序湊過來的大臉,敷衍道:“行行行,等我回家看看我舊手機的相冊去。”
聽着莊楊的狀态不錯,兩個人也放松了點,在門口開始聊閑天。
言炎冷着一張臉從辦公室裏走出來,何序攔了她一下,好心的告訴她裏面有領導在談話,沒成想這小姑娘徑直推開了病房的門。
“探視時間是下午三點到五點半,剛剛已經給你們留了半個小時的交流時間。”言炎冷漠的看向那位楊局,正色道:“現在來搞特權再探視不合适,外面的人都看着,我怎麽管理其他的病人?”
何序在背後給這位女俠豎起大拇指。
言炎也知道眼前這位一定是個人物,可她根本不在意這些,就算丢了這個飯碗,自己還有大把花不完的錢,況且這事兒似乎關乎自己的大哥,言炎覺着用不着對誰都畢恭畢敬的,再不濟,換個城市也能活下去。
“病人需要休息。”言炎重複道:“病房外面貼了一些探視的注意事項,你們可以找人拍下來,如果真的想要在非探視時間進入病房可以給辦公室打電話,我會提前安排好。”
言炎雖然語氣冷淡了點,可句句都在點兒上,楊局雖然心裏不痛快,可也沒法說出一二來,況且人家也的确提供了一些便利時間。
言炎跟着楊局從裏面走出來,看了何序和劉暢一眼,挑眉道:“還不走?”
何序立刻上前一步,指着自己解釋道:“我是陪護,陪護……”
言炎看了看一邊抱着保溫飯盒的劉暢:“東西給我,你們兩個趕緊走人。”
好容易将人都打發走了,言炎目送着最後兩個人離開,提着保溫飯盒重新回到病房裏。
莊楊正拖着長長的引流瓶松弛的靠在窗戶旁曬太陽。
言炎将手裏的保溫飯盒放在他的床頭告訴他:“你隊友帶來的,趁熱喝了吧,聞着像是豬肺湯。”
莊楊道:“大夫的鼻子這麽靈?”
言炎沒說話。
泉冶廚藝很差,小時候做出的食物只能閉着眼睛吃,每次廚房弄得像核聚變工廠,唯一能上臺面的只有豬肺湯。
有一段時間,言炎聞這個味道就想吐。
莊楊看了言炎一會兒,問她:“你哥呢?”
言炎冷冷的盯着莊楊,一言不發。
莊楊忍不住笑笑,心說這兄妹兩個的神态還真像。
“你哥是我的線人。”
言炎愣了兩秒,她顧不得自己剛從死神的手上将眼前的人拉回來,也顧不得對方是不是才術後第一天,理智這會兒都是放屁,她一拳毫不客氣的打在莊楊的右臉上。
莊楊沒躲,硬生生的挨了這拳,吃痛悶哼一聲,用舌頭抵住自己的腮幫子緩解疼痛。
“替你哥出氣?”莊楊擡眼問她:“一拳夠嗎?”
引流管的拉扯帶着刺激到氣管,莊楊手拄在窗戶上咳嗽了兩聲,看了眼緊鎖的病房門。
言炎低聲罵道:“我哥受的那些傷,吃的苦,多半和給你賣命脫不了幹系。”
莊楊點點頭:“你可以說我卑劣。”他覺得言炎罵得對,展開雙臂補充道:“但是你看,我不也遭報應,感同身受了麽。”
言炎忍住想再來一拳的沖動,轉身背對莊楊,嘴巴被迫抿成一條直線。
“感同身受嗎,你還不夠了解他。”言炎諷刺的笑了兩聲:“你受傷我哥只會比你更痛,我真怕他會瘋。”
事實證明言炎的話是對的,所以當瘋子在淩晨一點半,帶着鴨舌帽和口罩,搭配一副平光鏡,一身黑的模樣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她并不意外。
走廊的盡頭有個監控死角,言炎雙手插兜笑道:“不是說不見麽?”
泉冶點點頭,一本正經道:“來看你的。”
言炎指着裏面那個vip病房,告訴泉冶不能待的太久,害怕莊楊的隊友不懂規矩,晚上還會來。
泉冶搖搖頭,他告訴言炎:“我就站在門口看他一眼就走。”
言炎不會安慰人,更不會說什麽漂亮話,只能盯着泉冶額角的那條疤,無奈道:“這幾年我也猜了個七七八八,可我真沒想到會是他,雖然一早就知道你喜歡男人,但對方是個條子……”
自己和莊楊的關系太複雜,一句兩句的根本就解釋不清楚。泉冶神色複雜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他有點害怕言炎會和安宜一樣,生出‘恐冶症’來。
泉冶察言觀色,立刻避開這個話題。
“後天早上八點半,時光廣場,叫上安宜一起。”泉冶道:“有個父輩的老朋友想見見你們。”
言炎冷笑聲:“和他同輩的人早就死光了,哪兒來的老朋友?”
泉冶低頭摸了摸鼻子,道:“具體的我也不方便說太多,見面再聊吧,放心,這人挺可靠的。”
言炎半信半疑的看了泉冶幾秒,最終點點頭應下來。
泉冶松了口氣,他松了松自己的帽子,沒再說什麽,向着vip病房的方向走過去。
在病房門口站了五秒鐘,泉冶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裏漆黑一片,只有個沒有拉窗簾的窗戶算是光源,環形白色的醫用隔簾将病床圍繞在中央,像是隔絕了生死。
泉冶站在那層隔簾的後面看着病床上的那個人。
他的胸口随着主人沉穩的呼吸起起伏伏,質量極佳的軟管自肺穿過,延伸至地上的引流桶內。
不過十幾個小時而已,引流桶內血紅色的滲液已經集滿大半。
泉冶覺得自己有些鼻塞,想要離開的時候,一雙溫熱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小臂。
“……你這看了一眼就想走了?”
泉冶愣了愣,他後知後覺的轉身看着那雙手的主人。
莊楊找了個軟墊靠在背上,雖然現在單手撐起自己的體重有些費力,可他還是不想松開自己的手,害怕一旦松開,這小王八蛋就會立刻消失。
而現在,自己掌心下的人在發抖。
莊楊輕聲喊他:“泉冶?”
泉冶吸了吸鼻子,擡頭看着莊楊,他想道歉,卻開不了口。
莊楊大概猜到了泉冶的內心活動,換上拖鞋走下床,摘下了那副礙眼的眼鏡。
眼鏡下面是一雙哭過的雙目,雙眼皮腫成了一大一小,看着有些狼狽。
“是我大意了。”莊楊笑笑:“我沒想到一個家庭婦女模樣的人會掏出刀子來捅我,這事兒真夠丢臉的,警惕性太差,你可得替我保密知道麽。”
【作者有話說】
一些錯別字是為了規避審核系統沒辦法。
是不是大家以為我會虐泉冶,結果發現是莊警官挂了彩哈哈哈哈。
嗯……下一章就是泉冶搞事業啦,鋪墊這麽久,好累!
猜猜美麗妹妹和綠茶安宜是去見誰!